夏日长 夏日长 第11章
作者:贺新郎
乔荆玉能看出来,骆海这几天情绪不对,他也说不好,就感觉这人跟心里有事似的,突出表现就是总走神,估计还是因为爷爷。
“嗨,干嘛呢你?”乔荆玉伸手在骆海眼前晃了晃,骆海握笔的手猛地一颤,在图纸上划了一道。
又走神了。
乔荆玉拿橡皮把那多余的一道给擦了,发现这张图纸不是之前那张了。
“这画的什么呀?”
骆海说:“修个厕所。”
“能冲水的?”乔荆玉略惊讶,手指着图里的一个像箱子的部分,“这是水箱?”
骆海瞅他一眼,“这是化粪池。”
“行吧,”乔荆玉挠了挠头,“多久能修好?”
“快的话,几天,不过你得给我帮忙。”骆海说。其实基础的东西,之前都准备好了,就是一直没空施工。
乔荆玉一口答应:“没问题,搬砖头提水泥我都行。”
这忙乔荆玉还是愿意帮的,毕竟对他也事关重大,村小学虽然有厕所吧,但天天往那儿跑也太麻烦了,弄得他每天想方便的时候都很不方便。
这边修厕所的事提上日程,那边乔荆玉的生理健康课也要亮相了。
乔荆玉*据陈嘉发来的课件,又稍作了一些改良,这堂课主要还是以ppt和视频为主,图文并茂,他们带了一台投影仪过来。
乔荆玉给这堂课命名为“青春期教育”,课堂内容由生理期扩展到男女生理结构、我们从哪里来、女生和生理期、如何使用卫生巾、如何自我保护。
讲课前一天,乔荆玉有些焦虑,这也没有彩排,到时候出岔子怎么办呀?
还拉着骆海一起听,把ppt和视频播放顺序走了一遍,要不是骆海拦着,他能把爷爷也推过来。
结果没想到,他就是最大的岔子。
乔荆玉一觉醒来,感觉脸有点痒痒,他也没在意,随手挠了两下,就拿着牙刷去水槽边刷牙。
骆海已经在刷牙了,看到他出来,一口牙膏沫差点喷出来,“你脸怎么了?”
“啊?”乔荆玉顶着鸡窝头,嘴里塞着牙刷,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怎么了?”
骆海漱了漱口,指着堂屋,“照镜子去!”
堂屋里有个半身镜挂在墙上,乔荆玉刷着牙,晃到屋里去照镜子。
骆海洗着脸,听见屋里传出来乔荆玉咋咋乎乎的声音。
“骆海!我毁容了!”
乔荆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起了一脸小红点,都不大,但是特别多,密密麻麻的,他就说昨天晚上怎么感觉脸痒痒呢,这会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感觉更痒痒了,忍不住就抓。
骆海进屋,看见他脸通红,抓的,赶紧摁住了他的手,“再抓脸就烂了。”
爷爷就在隔壁呢,骆海把人揪到爷爷跟前,让爷爷看看。
老头托着乔荆玉后脑勺,看了一眼,淡定道:“没事,蚊子咬的。”
“蚊子咬的?”骆海和乔荆玉都震惊了,什么蚊子这么歹毒啊,叮了一脸!
乔荆玉一听是蚊子咬的,又转身去照镜子,我去,一开始满脸红点,他以为是过敏呢,或者得了什么绝症,现在单看每一个小红点,确实像蚊子咬的啊。
他听见爷爷跟骆海说话,让他去找一个什么草,方言,乔荆玉没听懂,说捣碎了汁给他擦擦。
骆海就骑着自行车出门了,回来的时候,车把上挂着一塑料袋草。
乔荆玉隔着老远都能闻见臭味儿。
骆海还用捣蒜的那个东西把臭臭草给捣了,乔荆玉决定再也不吃凉拌菜。
臭臭草捣碎更臭了,屁味,臭屁味。
骆海捣了一碗汁,用纱布蘸了,要给他抹。
“我不!”乔荆玉差点蹦起来,捂着鼻子连连后退,“好臭,我不抹!”
“不抹?”骆海也不逼他,爱抹不抹,“不抹就痒着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骆海这句话的事儿,说完乔荆玉就觉得脸开始痒痒。
他用凉水洗了脸,把脸整个泡水盆里用凉水镇着,还没憋三秒,就呛得把脑袋拔出来。
脸还是特别痒,而且越挠越痒,乔荆玉在额头抓了几下,低头看见手指甲缝里有血了,挠破了。
骆海也看见他脑门儿破了,掐着他的后颈,把他摁在椅子上,掰着脑袋把臭臭草汁糊了他一脸。
“好臭!”乔荆玉都要吐了。但是好舒服,很清凉,就像涂了薄荷。
这臭臭草还挺管用的,涂上就止痒了。
但是脸成这样了,还怎么去上课啊?乔荆玉看着镜子里的这个绿脸怪物,好像绿巨人…
第11章 山寨耐克
生理健康课安排在今天下午。
乔荆玉给陈嘉打电话,问能不能调整一下时间,他现在的脸根本没法见人。但陈嘉说通知已经提前发给学生们了,大家还挺期待的,不好再更改,实在不行的话,就戴着口罩吧。
乔荆玉最终采纳了这个建议。
臭臭草是挺管用的,止痒效果很好,但也没办法让他的脸立刻恢复好,红点想完全褪下去估计得三天。
下午的时候,乔荆玉把脸洗干净,戴上口罩准备出门,“哎,你闻闻,是不是还有臭味儿?”
他左右闻了闻,总感觉还是臭臭的,把脸凑到了骆海跟前,跟索吻似的。
骆海低下头,隔着一层口罩,嗅了嗅,俩人鼻尖差点碰到一起,“不臭…”
“干嘛呢你俩!”话还没说完,就被陈嘉的一声吼给打断,他从门口进来,“你俩搁这儿接吻呢?”
骆海还保持着刚才低头的姿势,乔荆玉则是仰面,俩人被陈嘉猝不及防吓了一跳,赶紧各自转过头去,同时看向陈嘉。
“我让他闻闻我的脸,”乔荆玉扯下口罩,又凑到陈嘉跟前,“你闻闻,还有臭味儿吗?”
“卧槽!”陈嘉看见他一脸密集的红点,推开他战术后退了好几步,“我密恐犯了!”
乔荆玉感觉被伤害了,把口罩带回去,“还有没有点兄弟情兄弟爱了,人家骆海就不密恐。”
“行行行,你现在是有了新兄弟,忘了老兄弟。”陈嘉说,“时间差不多了,该走了吧?”
“等一下。”
乔荆玉回屋又戴了个棒球帽,手里提了一包零食出来了。
“怎么还拿零食?你是去讲课的,不是去当观众的。”陈嘉凑到他手边,从袋子里扒拉出来一块巧克力,“给我吃一…”
“个”字还没说出来,爪子就被乔荆玉一把打开,“给小孩们的,你别吃了,本来就没多少!”
骆海挑了下眉毛,这是下血本了,乔荆玉一天天的,就指着这些零食活着呢。以后没零食了,他还能活吗?
门口停了一辆自行车,是陈嘉借村民的,准备载着乔荆玉去学校。
结果乔荆玉一上去,后车胎就瘪了,“这没气了!你怎么不打打气啊?”
“我也不知道呀,”陈嘉捏了捏后车胎,“我骑过来的时候没感觉呀。”
乔荆玉说:“我去问骆海有没有打气筒。”
人还没走到院子里,骆海就出来了,“怎么了?没气?”
乔荆玉说:“后车胎没怎么有气了,他一个人还行,我坐上去直接瘪了。”
“我送你吧。”骆海转头回去骑自行车了。
他从院子里把自行车推出来,陈嘉看见新焊上的车后座,“呦,你把后座焊上了,这就是乔乔的专属座椅啊!”
“什么专属座椅啊?”乔荆玉刚想反驳,因为他爸的副驾驶就是他妈的专属座椅,还放着他妈的专属靠枕,这能是瞎专属的吗?
不过他低头,看见自己屁股底下绑着一个碎花坐垫,这花色跟骆海这辆二八大杠真挺不搭的,而且一想吧,骆海的车后座好像光载他了,就也没继续反驳陈嘉的话。
三个人来到学校,村长已经在学校门口翘首以盼了,看见乔荆玉蒙的严严实实,挺纳闷:“你咋武装那么严实?你不热啊?”
今天这天气得有三十多度。
乔荆玉都无奈了,不想再解释了。
陈嘉替他说了:“他被蚊子叮了一脸包!”说着还上手,给他把口罩扯了。
“我娘咧!”村长凑近看了看,有点心疼。
乔荆玉本来白白净净的,脸上连一颗痣都没有,现在满脸小红疙瘩,脑门儿还挠破了,侧脸也有几道手指挠痒痒的印子。
“骆海!”村长扬头看着旁边的骆海,“这怎么回事?我让你好好照顾小乔,你看看蚊子给他咬的,你不会给他挂个蚊帐点个蚊香啊?”
“挂了呀,”骆海心想这也能怪着自己,“他自己睡觉不老实,把蚊帐门儿蹬开了。”
就乔荆玉那睡姿,骆海就没见过那么奇葩的,床就是他的表盘,乔荆玉就是秒针,一夜能旋转一圈,整整三百六十度。
说话的功夫,校门口又进来一波学生,一边路过一边打量乔荆玉,他赶紧把口罩戴上了,还压低了棒球帽。
村长对骆海说:“行了,回头去我家拿几盘蚊香,晚上睡觉给他点上。”
“不用,我一会去买。”骆海说。
他跟乔荆玉叮嘱:“我先走了,放学来接你。”
教室里投影仪已经准备好了,支教队另外两个同学正在调试。
乔荆玉跟着陈嘉走进教室,直接震惊了,好多人,教室里坐满了,因为坐不下,后排又多加了一排板凳。
“怎么这么多人?”他问村长,而且这节课不是针对即将步入青春期的孩子吗,他看着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估计也就二年级,“怎么还有那么小的?”
“哎呀,好不容易开一次课,”村长说,“我把全校的孩子都通知到了,包括低年级的,趁着这次机会,都好好学习学习。”
乔荆玉看着教室里的小孩,孩子们的眼睛都很亮,就是怯生生的。
其实一开始乔荆玉挺纳闷的,他是经常看到有大学生寒暑假支教,但问题是,人家小学生难道就不放假吗?好好的寒暑假,还把人弄出来上课,多缺德啊这群人。
不过陈嘉跟他解释,寒暑假过来上课,都是学生自愿的,学校并不强迫,大多数家长都很支持孩子过来。
因为除了个别农忙时候,小孩放假后主要的娱乐就是看电视,而且还没几个台,要不就是疯玩,上山爬树、下河摸鱼什么的,每年都有溺水的情况,家长倒宁愿孩子来上课。
他们这次来观云村小学,主要也不是传授学科知识,而是普及安全教育、卫生教育、生理健康教育,还要在村小学建一个图书阅览室和一个微机室,后者才是重点。现在乔荆玉觉得,前者也很重要。
或许是因为戴着帽子和口罩,乔荆玉第一次当老师,竟然一点都不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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