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极忘形 乐极忘形 第24章
作者:豹变
他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低头用手指摸摸猫咪毛乎乎的脑袋,听得一声猫叫后眼睛弯得像一朵月牙。
方重行抱着猫往浴室去,脚步轻快:“它叫悯悯。”
悯悯并不认生,也许是在外流浪时间太久,终于意识到家的重要性,很快熟悉新家,变得极其黏人。和之前不给人碰的模样完全大相径庭,经常翻开白绒绒的肚皮要摸,晚上也要钻进方重行的被窝和他一起睡。
他在紧张的学期末抽空带猫去打疫苗并检查身体,倒很健康,做过驱虫之后活泼不少,唯一问题是体重过轻。
猫砂盆、猫窝、逗猫棒、各种小零食,方重行进货似的源源不断往家里拖,悯悯在他溺爱的喂养下胖上不少,也娇气许多,总爱在他身后跟着叫,一刻都分不开。
平姨白天正好有个伴儿,出来进去身后多出条尾巴,不做家务时就抱着猫打毛线,做个小围兜、小衣服一类,有猫之后1001里多出不少暖意。
为了半夜不被悯悯出恭回来挠门的声音吵醒,方重行又给自己房间装了个猫门,便于它出入。悯悯喜欢窝在枕头旁边睡,团成个三花色圆球,有时深夜醒来会哼哼唧唧闹人,他往往闭着眼伸手去揉猫脑袋,迷迷糊糊安抚:“乖,乖猫猫,好小猫。”
在悯悯成为方重行的猫第十天,钟悯与小乔回来的飞机落地。此时距离过年还有一周。
学校的期末考在他们不在的日子里结束,寒假已放两天,方重行接到小乔的航班信息分享,和周洲一起去接机。
小乔扔了箱子就往方重行身上蹿:“菩萨你真来给我们接风啦!你真好你真好你真好你真好你真好你真好!”
他在临近春节、客流量巨大的机场抵达口振臂高呼:“解放啦解放啦!这狗日的苦老子再也不受啦!哈哈哈哈哈哈!”
方重行这边扒着小乔胳膊不让人给摔了,眼睛直直往后头瞟,钟悯没猴儿样的小乔速度快,正拉着行李箱往这边走,遥遥冲他比口型:“好,消,息。”
他几乎是在须臾之内欢欣雀跃起来:“出成绩了吗?”
“还没有,”钟悯同他对视,“可能你的平安扣有魔力吧,冥冥之中告诉我结果是好消息。”
“什么平安扣儿?什么平安扣儿?”小乔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嚷嚷,“我怎么没有?我怎么没有?洲儿你有吗?”
周洲摊开双手,意思很明显:无啦。
小乔扯着周洲扭脸就走:“菩萨我不跟你天下第一好了!你俩天下第一好吧!烦死我了!”
为了不让自己显得过于偏心,晚饭按照小乔心意去吃的老火锅,鸳鸯,红汤鲜辣,白汤适口。鉴于四人均成年,而且在假期里头,顺便要来一打啤酒佐餐。
看不出来钟悯到底酒量如何,杯子空了再满上,他静静支着一只手,听小乔一刻不停突突突地说话。
四人桌,方重行左边是小乔,右边是周洲,同他面对面坐,在热火朝天的滚汤热雾中捕捉他的表情。
小乔学考场中一个男生作弊被监考抓住的表情,学完自己绷不住狂笑,笑完拿胳膊肘儿去撞钟悯的:“你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干嘛?别说你喝大了啊,我可不信。”
他转过来跟方重行说:“我俩不是住一块儿吗,省钱。就考完那天晚上啊,我俩在房间开了两瓶伏特加庆功……有毛子血统就是好,我都吐成狗了他一点事儿没有!”
钟悯往后捋了把头发,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小乔兴致正高,没继续管他,继续叭叭。
出门时候没沾酒精的只有方重行,他先去结了帐,拦车给周洲乔与祁送走,回头找钟悯一起回。
他想告诉他,你的猫在我这里,我有好好照顾它,如果你想来看它的话,可以随时来我房间。
运气不好,的士变得难等,他又有行李,方重行致电林叔过来接。等待的时间里,他主动起话题:“我记得当初你讲过,你不会喝酒。”
“骗你们的啦,”钟悯遭酒精浸过的眼珠坦率得纯真,“不想和陌生人讲太多私事。那些第一次见到我的人,问东问西来回那几个问题,好像我在动物园里。”
“你、小乔,跟他们不一样,”他呵出一口白雾,“小乔见我第一眼,说我是转基因小孩,不罩着我他要难受。”
方重行以为接下来会听到自己的“不一样”是在何处,结果钟悯只是凝望他片刻便移开了眼睛,重复一遍:“你和他们都不一样。”
二十分钟后抵达寻芳苑,方重行没让林叔把车开进小区,和他一道散步往回走,越靠近原来的猫窝他心跳便快上几分,在钟悯发出“咦”一声时,藏匿多日的欢愉将他扑倒。
猫窝猫碗消失得干干净净,仿佛这里没有存在过一只将他们拦下的三花猫。
方重行心里好像多出来一个等比缩小的迷你自己,跳着脚:快问我!快问我!快问我猫猫去哪里了!
钟悯叫了两声“猫猫”,全无回应,未见得多失落,似有似无呼出一口气来:“原来它走了呀。”
“昨天还在。收拾这么干净,是被领养了吧,”方重行撒着谎,心里的小人叫嚣得厉害,“应该是个好人家,你不要难过。”
“我没有难过啊,反而有些高兴,”钟悯的声音听起来虚虚的,像月球表面仅存的一些稀薄气体,没有往下打听猫猫去向的意思,“我虽然喜欢它,但没有办法给它一个家,我自己做不到,也不能阻止它奔向更好的选择吧。”
“许多人与事,其实只是在某一个时空短暂交汇过,并不能相伴长久,”他继续说,“分离或早或晚,总有一天会到来。所以,拥有过已经足够美好了。”
随后,他抬起脸来望向深色苍穹,叹息般的:“今晚有月亮啊,阿行。”
第三十章 月光落在你脸上
于是猫的存在成为又一个秘密。
喜欢是秘密,猫是秘密,在得知他拿到北服校考合格证之后瞬间确定自己的理想院校也是秘密。
出成绩那天,小乔猿猴似的一路从二十一班长啸至十一班,趴在门框上朝里头吼:“噫!好!我们俩中了!”
他揽着方重行的脖子,兴冲冲地分享好消息:“小毛北服第二,我中戏第三!他被我们班头儿叫走了,我先来给你说一声,哈哈哈哈哈哈!”
“我们俩又可以一块儿了!”
方重行在心里盘算着,清北不稳的话,人大是个好选择。
不想分开,在一个城市也不错。
他说:“挺好的。”
小乔嘴咧得像朵喇叭花儿,谄媚的:“不会的题能不能来找你问呀好哥哥,菜菜,救救,呜呜。”
像是怕他不同意似的,小乔悄悄趴在耳边同方重行讲条件:“艺考结束我们班头儿就把禁令解除啦,我到时候给小毛也拽上。”
当日傍晚,方老师小课堂便正式开课。
下学期的日子过得飞快,两所学校出成绩的时候是四月中下旬,将近五月份。此时间段老师们已经不再手把手带着复习,全靠自觉性。作业早不必上交,要说的重复许多遍,该听的听,听不进去的说再多也没用,所以学生们每天来学校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老师眼皮子下上自习。
江城的夏天来得早,四月中下旬最高气温已达二十五度,却不很躁动,微风抚过脸颊很舒服。在如情人手掌般亲密的风下,每日晚自习铃打响后他们便出发去那栋老教学楼的自习室。
主攻的当然是理综和数学,其实算一算他们俩的成绩都已过历年的省控本科线,但各自家庭皆有要求,不敢放松。
小乔理综比钟悯好一些,但数学总是惨淡、正正好好的六十分,被同学开玩笑地喊“乔六十”,他哥说再考六十分就揍他六十大板,所以态度端正,十分刻苦。
钟悯的态度一如既往,方老师讲他听,方老师不讲他就埋头写自己的题,不问问题,也不见他提出哪个地方没弄懂,写完把笔一扔,上天台。
小课堂严格遵循晚自习的时间模块,四十分钟一节,中途休息十分钟。方老师尽心尽力、无微不至地关照每一位同学,一到课间,也往天台奔。
春分过后,白昼渐长。八点,天色仅仅微黯。方重行推开天台的门时,钟悯正带着耳机在听歌,手指一下下点在水泥平面上,百无聊赖的模样。
方重行朝他靠近,站定后得到分来的一只耳机。
“来好巧哦,”钟悯停下手指动作,“接下来是我最喜欢的歌,请你听。”
最喜欢吗?方重行放轻呼吸,将全部的自己沉浸至耳中乐声。
舒缓的前奏长达半分之久,随即是温和男声进入:“I don’t know……”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什么?
没机会再继续听下去,因为钟悯迅速切断了连接,换成另一首在iPod上听过的、他翻唱的翅膀。
他的语气无甚起伏:“诶呀,放错啦,不好意思。”
课间休息时间,楼底是来来回回的同学,哪个班没下课,英语老师的声音经小蜜蜂扩散传递至外头,明明无比热闹,但这一片楼顶却额外安宁。
方重行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与他共享这一刻独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时光。
钟悯将视线流连在他线条柔和的侧脸,眼,鼻,嘴,无声在心中将被切掉的歌词补全。
I don’t know!
I don’t know!
I don’t know!
Maybe it’s a moonquake like my crush that you will never know.
或许这就像月震吧,
我对你的心动,你永远也不会知道。
方重行察觉到这不同寻常、鸿毛似的打量,轻声问:“怎么了?”
“没什么,”钟悯伸了个懒腰,慢悠悠的口吻,“月光落在你脸上。”
一句话令他心动到惶然。方重行知道自己没被注视的另一边耳根一定红透了,什么话都接不上,偷偷懊恼自己的笨拙,也许这辈子他都学不会与生俱来、运用到驾轻就熟的随性浪漫。
好在,上课铃将他从低落情绪中拖出来。
钟悯收起耳机,冲出口扬了扬下巴尖儿,尾音拖得长长:“走吧,上课啦方老师。”
下学期等待高考的日子里,他和周洲几乎每一天都与小乔钟悯泡在一起。除了早上不一起走,中午吃饭要一道,晚自习抱团,放学结伴,然后郑重其事地交接空得很快的曲奇盒。
教室里的挂历一张张撕至五月,一中内部陆陆续续填满短袖校服的身影。黑板上倒计时的数字不断变小,三模结束,距离人生中最重要的大考还余下不到一个月。
方老师小课堂成效显著,乔与祁在最后一场模拟考试中终于摆脱“乔六十”的魔咒,钟悯理综提到二百一二,小乔请方老师喝饮料,清爽的汽水变成一个满足的嗝儿。
他们坐在学校的花架连廊中间休息,小乔斜倚在斑驳的廊柱上,感慨道:“要是这种日子一直不结束多好啊。”
方重行望着钟悯的侧脸,同小乔一起默念,要是这种日子一直不结束多好啊,大学之后是不是就没有这么多时间待在一起了?
要是这种日子一直不结束多好啊。
时间对他们的期盼置若罔闻。众望所归、翘首以待的人生第一场大考终于在江城躁动的六月到来。
六月五号,准考证下发。全校高三学生疯得如出一辙,什么翻烂的资料,红黑笔订正过的卷子,积攒的作文素材,撕啦,扔啦,通通扔掉!
乱七八糟的纸片从高中教学楼飘飘扬扬往下洒,堆成一座座高高低低的雪山。艺体班疯得最厉害,给班主任抬起来丢进雪山里,随处可见手机摄像头,存下来,存下来,日后再没如此纯粹的痛快。
提前放学,明天不上课,书包轻得好像天上的云。方重行和他们一起出校门,一中的学生基本上是同一个考场,江城第三初级中学,小乔一路叨叨着高考完要去哪里玩儿,说一定要一起,落下谁都不可以。
盛夏,下午四点的阳光耀眼且炽热,晒得人发热发烦。方重行计划着等下走到路边的冰淇淋店给他们买冰,忽然瞥见遮阳伞下一个高挑的身影。
伞下一只手狂摇:“幺宝!”
他放在小乔身上的注意力便被这熟悉的声音吸走,奔过去的同时还不忘与好友们打招呼:“是姐姐!你们等我一下!”
方重行的头发被矮他十公分的梁奉一亲昵揉乱,他任由糟蹋,问:“姐,你回来怎么没有提前告诉我?”
“惊不惊喜?”梁奉一摘掉墨镜,笑眼弯起,“本来想早些回的,先去见了妈妈一趟。”
“回家再说,”方重行稍侧,露出身后整整齐齐正等待他的三个人,“他们是我的好朋友。”
梁奉一立即热情地朝他们招手:“你们好你们好!我是阿行的姐姐。”
三人乖乖巧巧的异口同声:“姐姐好。”
方重行一一介绍,梁奉一便随着他的介绍记人:“小乔幺宝,小钟幺宝,稀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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