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事九龙塘 心事九龙塘 第8章

作者:姜可是 标签: 近代现代

  甘一经常在警署门口碰上叶维廉。两个人下车,打一个照面,甘一挑眉问他:“做咩?” 叶维廉也反问他:“做咩?”两个人互相白一眼,坐电梯上六楼o记办公室。

  有一回,叶维廉拦住他,请他到对面餐室喝了杯咖啡。叶维廉说:“现在办公室恋情很多的,特别是同事还是以前一起睡过的前度。”

  甘一沉默了一下,说:“好像是。”

  两个人讨论了几次,做了一个“防旧情复燃企划书”。

  有时候梁诚开OT,甘一过去送宵夜,王义礼也在就通知叶维廉。一来二去,常常深夜四个人一起走出警署大门,然后一起去叶维廉的酒吧喝一杯。

  自从南京回来,甘一带着狗崽就住进了梁诚那间屋企。他把梁诚那个小储物间清出来做了个单人间。他已经旷了一整个学期的课程了,假期直接连到了圣诞假。平日梁诚晚五点放工,进屋换鞋,屋子里已经有饭菜香。厨房里咕嘟咕嘟炖着土豆牛腩,梁诚去换衣洗手,狗崽摇尾巴冲上来扒他的鞋。甘一也转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梁诚常有种错觉是家里住进来两只狗崽。

  天气冷下来一点。周末,甘一抱被子到露台上晒,人就趴在被子上舒舒服服地晒太阳。梁诚做完由警署带回来的工作,从餐桌上抬头的时候,就看到甘一趴在那里。他走过去,也趴到被子上,两个人也不讲话,就站着晒太阳。

  甘一侧过头,对着梁诚说:“叶维廉说,平安夜他有个派对,问你想不想一起去。”

  梁诚说:“随便啊。”

  他们下午一起去养老院看阿婆。阿婆神志越来越不清楚,前段时间进过一次ICU。梁诚有案件脱不开身的时候,都是甘一跑医院。甘一抓着阿婆的手晃一晃说:“阿婆啊,还是我,梁诚的爱人啊。”

  梁诚已经懒得打他。 阿婆笑眯眯地看着他,不知道有没有听懂。甘一给阿婆带了只新的唱片机,可以放粤剧听。阿婆的耳朵已经很背,声音永远调到最大。他们朝她说话的时候要喊着说。阿婆笑眯眯的,也不看他们,盯着墙上十二月的美女月份牌看。

  梁诚出门的时候,和甘一说:“你知不知道阿婆年轻的时候做什么的?”

  甘一问:“做什么?”

  梁诚说:“做卡车司机的。后来的老公是挖掘机司机,生的仔是巴士司机。厉害吧。”

  甘一点点头说:“好厉害啊。”

  他们晚点,一起去超市买点日常用品。自从甘一住进来,梁诚那间屋企开始填得越来越满。甘一最近还买了一个面包机,只做过一次,做完觉得还不如到楼下买,然后就不用了。甘一拿了两袋卷纸,又钻进调料区。梁诚跟在他后面推购物车。甘一问说:“明天吃咖喱饭好不好,我买一盒咖喱块,待会到楼下生鲜区,买点胡萝卜和土豆。”梁诚点头。他们逛了一会,塞了快一车东西。走去结账的时候,甘一忽然回头和梁诚说:“诚哥,和你这样逛超市特别幸福,等一会还要一起回家,太幸福了。”

  梁诚打了他一下说:“看路,不要回头讲话。”

  他们结完账出门,甘一抱着纸袋,从纸袋里摸出一根珍宝珠塞进嘴里。他们慢吞吞沿街走,梁诚说:“最近有个案子发生在邦仔地头上,你叫他替我们排查看看。沿街很多散户,警署这边大数据拢不到的,他们那边最清楚。”

  甘一翻了翻眼皮说:“阿sir,周末约会的时候能不能不要谈工作,真扫兴。”

  梁诚也不再说了。他们路过商厦,最近圣诞氛围越来越浓。商厦门口已经搭起大圣诞树,圣诞歌开始轮播。叶维廉家里是做酒楼起家的,现在手底下有几个酒店品牌。他订了一个酒店的厅做圣诞派对用。梁诚其实不大想去,他不习惯和报章上那些高级名流站在一起。

  平安夜前夜他和王义礼说:“他开瓶香槟抵你一个月工薪,你们这样怎么拍拖啊?”

  王义礼说:“我会和他说,香槟你喝,我还是喝德国生啤啊。”

  梁诚笑起来,又问他:“那一般这种节日互送礼物,你送他什么?”

  王义礼翻了翻眼皮,说:“好像是没送过他什么。七夕那时候,刚在一起没多久,吃晚餐前他还没到,用餐巾叠了一只千纸鹤给他,算不算?”

  梁诚无语了。

  王义礼递了只烟给他,两个人坐在警署后边的花园长椅上。最近他们手头有一件悬案,王义礼问梁诚:“你还有什么思路?”

  梁诚说:“我出去一趟。”

  梁诚开车到98咖啡馆附近,他停好车。进咖啡馆朝在柜台调咖啡的邦仔扬了扬头。邦仔做了一杯澳白,端过来给他,笑说:“诚哥今天这么好兴致来看我啊?”

  梁诚笑笑,邦仔坐下。梁诚说:“最近你地头上出了事,应该知道吧。森茂大厦楼十六层的住户灭门案,我们怀疑是寻仇。”

  邦仔说:“诚哥觉得哪里有问题?”

  “那一带的流动人口很多。从受害者的联系人里查不出什么,不排除死前他们才接触到过什么人。叫你属下留意那附近的人,有线索马上通知我。”

  邦仔笑了一声,说:“是,大佬。”邦仔看了看外面天色,又补了一句:“诚哥要不要留下来吃个晚餐再走?”

  梁诚摇头,站起身说:“没跟甘一说不回去吃饭,他应该已经做了。”

  邦仔意味不明地哦了一声,忽然凑到梁诚耳边问:“你们两个发展到哪一步了?牵手,打kiss还是上床?”

  梁诚推了他一下,说:“去办事,不要三八。”

  平安夜那天晚上,甘一去警署门口接梁诚下班。梁诚和警署附近巡街的几个小弟在楼下吸烟区谈天,身上的警服外套半拖半挂在身上。甘一走过去拍拍他问:“这位阿sir你是不是注意点影响,这样子像个古惑仔在cosplay差佬。”

  几个小弟都笑起来,梁诚不响。甘一说:“你去换衣服啊,叶维廉在等了。”

  甘一和梁诚到叶维廉家的酒店门口,在门口就看到王义礼和叶维廉吵架。基本上算是叶维廉单向输出,王义礼靠在旋转门边上看他发疯。过不久,王义礼拽出车钥匙跳上自己的车走了,叶维廉转头进了酒店。甘一和梁诚在门口愣了一会。他们乘电梯上楼,十层大厅里挤满了高级名流,梁诚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棉服。叶维廉挤过大厅,跑到露台上吹风。

  甘一和梁诚没有急着跟过去。但大厅里一个高级时装秀场,香水味扑面。梁诚骂了句:“操,好想去楼下大排档过圣诞。”

  他们挤到露台的时候,叶维廉拿着一只小小的香槟杯在发呆。甘一拍拍他问:“你和王sir吵什么啊?”

  叶维廉不响。过一会,叶维廉转身靠到围栏上,看着梁诚问:“梁sir你找人调查我?”

  “你的事随便拿本街头小报都有。”梁诚说:“我们调查森茂大厦灭门案,发现和你有牵扯而已。”

  叶维廉冷淡地笑了声,忽然转头对着甘一说:“你给他做那么长时间保姆,他正眼看你了吗。也不说和你在一起,也不说拒绝你。和王义礼一模一样。现在都在一起了,连听我解释都不肯,以为他们这些阿sir手里拿到的就是证据。” 叶维廉又看向梁诚说:“诚哥,证据也是你凭口说的,谁知道你是不是要拆散我们。你还是很中意阿礼啊。”

第23章

  甘一直接扑到叶维廉身上,两个人在露台上扭打作一团。大厅里有女宾开始尖叫,安保人员过来拉架的时候,甘一还掐着叶维廉的脖子不肯放。

  甘一站起身,摸了下嘴角的血渍,顾自己转头下了楼。梁诚在后边追他。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电梯,甘一盯着楼层显示屏发呆,电梯停到一楼,他走出去,手插在外套口袋里,茫无目的地朝前走。梁诚上去拦了他一把,甘一甩开他的手,用法语骂了几声脏话。

  平安夜的香港街头很热闹。叶维廉家这间五星大酒楼连着一个小商圈,外面小广场立一颗巨大的圣诞树。李国栋从前跟他讲,圣诞树上立一颗北仑星,那颗星指引东方三王找到降临人世的耶稣。但三王看着那么一个和人类无异的神,忽然产生了某种动摇,这样一个嘤嘤啼哭的神,要怎样拯救人世。

  李国栋那年在纽约的旅馆里,和甘一说,我本来想做这样一个神。在香港的法律和道德之外,确立另外一种规则。我老豆李晚岁在法国留下这片船舶厂给我,我有资产,后来又有人手。我只要下令,就会有人替我办事。我想叫真正的恶人做钉在十字架上的,让神重生。甚至你老母的弟弟,那个几年前报纸漫天报道强奸幼女的富二代,也是我叫人搞死的。但这些年,做了那么多桩事,我发现其实我果然是最恶的那个人。

  甘一绕过圣诞树,低头朝前走。他想去crazy daring找阿珍和美美喝酒,但阿珍今天关了店门和家明约会去了。美美不知道又搭上了哪个人,消失得无影无踪。甘一在偌大的街市走来晃去,忽然停了下来。他忘记了,其实从十五岁那年开始,他就死了老豆老母,本来就是一个人了。没人漫长地爱着他。他死死拖着梁诚,也不知道在做什么。也忘了问梁诚想不想要。

  梁诚打电话到他手机上,甘一拿起来看了下,一直响到自动挂断。梁诚发简讯问他:“在哪里?”

  甘一也没回。

  梁诚先回了家,但甘一没回他那边。虾饼凑过来舔他的脚。梁诚摁亮灯,发现餐桌上放了一个包好的礼物。甘一在礼物上贴了便利条:圣诞快乐。 梁诚打开包装,是一幅油画,画得是梁诚坐在鱿鱼仔他们那间办公室里,左手夹着烟,右手支着头看甘一办公位上的金鱼缸。梁诚那时忽然偏头和甘一说:“其实金鱼的记忆也不是七秒的。”

  那是他和这个新来的下属说的第一句话。甘一愣神地盯着他,就像梁诚现在愣神地盯着画里的自己。

  手机叮咚了一声,甘一回简讯说:“在餐室吃东西。”

  梁诚赶到的时候,甘一还低着头在吃一盘奶油蘑菇意面。梁诚坐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望到餐室玻璃门外,对面是一间百老汇影院。他转回头问甘一:“要不要去看电影?”

  十五分钟后,他们买了部最新上映的日本爱情喜剧。是喜剧但一点都不好笑,整个影厅的人不尴不尬地笑几声。甘一抱着一桶爆米花,盯着前面的屏幕看。梁诚忽然开口和他说:“我和王义礼…”

  甘一打断他的话,说:“再有一个礼拜,我必须回法国了。”

  梁诚愣了一愣,转回头,没再说什么。他们直到电影散场都没再讲话,甘一手里那桶爆米花也一颗没吃。

  第二天圣诞节,梁诚醒过来没看见甘一。甘一给他留了早餐,压了一张纸条说:我去赤柱监狱探下鱿鱼哥的监。

  过去每年圣诞,梁诚会跟着阿奇去他家过节。阿奇家是新教家庭。白天在星街附近一间教堂的侧厅大家聚餐,每个妈妈都会带一锅自己煮的东西。梁诚有一年吃到过用法棍面包切块做肉夹馍,他很喜欢吃。阿奇已经搬家去马来西亚了,没有留任何联系方式给他。香港什么都没变,又好像过去了一个时代一样。

  梁诚慢吞吞吃完甘一做的蛋牛治,又热了杯牛奶喝下。他翻开手机,最近联系最多的就是甘一,简讯一天发到晚。他往下翻,调出王义礼的对话框,问他:“怎么样,有进展吗?”

  王义礼很快回他:“暂时没有。圣诞快乐。”

  梁诚笑起来,回了句:“圣诞快乐。”

  他下午警署还有点事,中午甘一没回来,就没吃中餐。

  甘一坐在电话机另一头,鱿鱼仔自从坐监,人瘦得像根鱿鱼须,他拿起听筒先和甘一说:“一哥,你下午能不能替我买束红玫瑰送给Coco,再跟她说,我出去就马上娶她。”

  甘一无语,说:“最近有点降温,我给你拿了点厚衣服,已经过检了,待会他们会给你。”

  鱿鱼仔感动得差点想敲破隔离玻璃,抱住甘一晃一晃。

  甘一由赤柱回市中心,顺路买了一束红玫瑰送去香槟大厦给Coco。Ruby说:“Coco今天出门过圣诞了啦,不上工哦。”甘一说:“她不等鱿鱼仔啦?”

  Ruby翻了翻白眼问他:“等谁?我们香槟大厦的人,一次记忆只有48小时的哦,过了就是新客。”

  甘一哦了一声。Ruby三八地和甘一说:“不过最近Coco也不顺啦,她有个老主顾,住森茂大厦,前段时间被杀了,你有没有听说?”

  这几天街巷都在讨论这件事,梁诚又为了这起案子开了好几天OT, 甘一想我怎么会不知道。Ruby神神秘秘地凑过来说:“我听说哦,这起案子和酒店业大亨,叶世齐有关。你有无听说过他啊,那个换了三个老婆,生了好久生了叶维廉一个儿子那个叶世齐啊。”

  甘一送完花要回家,想了想又买了一束澳洲梅花。他回到家,看到梁诚和王义礼坐在沙发上谈天,茶几上摊着他今早刚切盒装好的水果。甘一把花扔到了门口的鞋架上,低头走进去换了鞋,自顾自进了房间。

  半晌,梁诚来敲他的门,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外面吃晚餐。甘一没说话。梁诚在门口站了下,走掉了。

  他和王义礼出了门,去经常去的一间泰国菜餐厅吃晚餐。这个点人很多,他们没预约,只好坐在店外等。王义礼说:“这个节日,我们过得也蛮有意思的。到最后,我和你两个人一起吃饭。”

  梁诚不响,他烟瘾犯了,想掏烟,又想起来这里禁烟。他低头看看自己的鞋,又去看餐室里面的人。王义礼说:“你有心事啊?”

  梁诚沉默了会,说:“不知道。甘一昨晚和我说他要回法国的时候,我忽然感觉很不舒服。”

第24章

  圣诞过后某天,一大清早,叶维廉戴一副太阳镜,靠在自己的车边,双臂抱胸站着。梁诚走进警署,又走出来,伸手在他眼睛前面晃了晃,说:“这位先生,走T台秀,做车模,请往海港商厦走。”

  叶维廉拍开他的手,说:“叫王sir出来,我有话和他说。”

  梁诚说:“你发简讯叫他咯。”

  叶维廉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说:“我把他删了,他不肯再加我。”

  梁诚笑起来,他说:“王sir今天外勤,人现在在旺角一带。你过去应该还来得及。”

  叶维廉没急着上车,他摘了墨镜,看着梁诚说:“我看得出甘一真是好中意你,上次我说话太过分了。有机会请你们吃饭,道个歉。”

  梁诚的笑在脸上僵了僵,看着叶维廉上车扬长而去。甘一最近忙着整理行李,已经先寄了一包回法国,叫甘雄替他收一下。这几个晚上,他都和家明,美美他们约着吃饯别饭。

  梁诚那天在警署忙到深夜,开车回家,打开门,屋子里没亮灯。他靠在玄关发呆,房间里冰冷冷的。和以前不同的是,自从甘一出现,屋企变得很满,到处购置了该有的家具、家装用品,甘一的衣服有时就搭在沙发上,空气里还有甘一身上那种气味。梁诚还在愣神,身后忽然有人撞了他一下,甘一叫起来:“干嘛不开灯,吓死我了。”

  梁诚转头,甘一好像喝多了酒,昏昏地跟着他靠在玄关边的墙上,头抵在他的背上。梁诚问他:“你喝了多少?”

  甘一皱了皱眉,轻声说:“别吵。”甘一伸手搂住了梁诚的腰。梁诚没动,眼睛看着面前昏暗的客厅,视网膜碰上黑暗,好像出现了无数白色的气泡,分开又合上。甘一不知道抱了多久,梁诚不知道为什么说了句:“我把你送的那幅画,挂在卧房里了。”

  第二天,梁诚没在警署门口再看见叶维廉。上午,王义礼据逮捕令,逮捕了叶世齐。他们一同在问讯室看到叶维廉的老豆。那天圣诞节的夜晚,王义礼和梁诚一同吃饭的时候说:“阿廉这个人,聪明但没什么心计的。他老豆就相反,看起来愚懒,但其实很懂得说话做事。我觉得我们不一定对付得了他。”

  叶世齐笑着对梁诚说:“梁sir,你很面熟了。之前在电视上看到你的英雄事迹,真是好佩服。我想今年的“市民奖章”一定有你的份。”

  梁诚说:“叶先生过奖。但今年的恶市民奖可能就要颁给你了。”

  叶世齐不恼不笑,说:“梁sir,你可以去查,我这几年纳税额是多少,为香港经济发展带来的贡献又是几多。你们随随便便诬陷我教唆杀人,我可以告你们诽谤的。”

  王义礼看了眼头顶的闭路电视,说:“叶先生,我们下逮捕令都是有证据才行的。我们现在拿到了你教唆杀人的现场录音。”

  叶世齐哈哈笑起来,拍了下桌子说:“你们这种话术TVB警匪片里都演过咯。阿sir随便录音也是犯法的,请问你怎么会有我现场和杀人犯谈天的录音?”

  王义礼看着叶世齐。问讯室里安静下来,过了半晌,王义礼说:“你那天是在你的仔叶维廉的酒吧约见的人,他替你开的楼上包间。隔壁包间呢,是他的小录音室,他会灌录自己写的歌。那天正好,你们在谈事,他在录音。录到一半,和你同行的人开错包间进了他那里,他有说一声话,叶维廉没有处理掉。”

  叶世齐脸色开始慢慢冷下来,王义礼继续说:“不巧,那张盘里的歌是叶维廉要送人的礼物。那个人就是我。”

  梁诚和王义礼走出问讯室的时候,梁诚看着王义礼说:“你直接替他的仔出了柜兼手刃岳父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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