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来言说夜晚 谁来言说夜晚 第52章
作者:金十四钗
两个都是队长,李飞面露难色,偷偷扯了张钊一下,小声地劝:“我们还是坐别的地方去吧。”
蒋贺之却无所谓。这两天已经够呕的了,这点小摩擦根本不值当他动气。他也不看这位满眼挑衅的张副队,低着头,默默绕开他,准备坐到别处去。
然而张钊却没有停下落井下石的意思,故意手托餐盘横出一步,用肩膀狠狠撞了蒋贺之一下€€€€餐盘里盛着的一碗番茄蛋花汤就顺势泼洒在了他的身上。
窦涛又斥道:“张钊,你别太过分了!”
张钊自然狡辩:“哎哟,三少对不起,我不小心的。”
蒋贺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基佬紫衬衣,几丝金黄的鸡蛋花,几粒鲜红的番茄丁,还有一点点碧绿的香菜碎,全都湿哒哒地挂在他的胸下三寸,狼藉一片。他却没动气,依旧一言不发地想绕开这个存心寻衅的张副队。
“我也怪心疼我们蒋队的,这搞同性恋搞得再也回不去香港,成了丧家之犬了!”眼见对方始终不搭理自己,犹如拳打棉花特别没劲,张钊终于使出了杀手锏。他先是蓄意提高嗓门,用一句话把餐厅里所有警员的目光都引了过来,然后又倾身附在蒋贺之耳边,低声说,“搞那个盛宁真的这么爽吗?这么爽,能不能也借我搞一晚€€€€”
嘣一声,蒋贺之脑海里那根理智的弦就崩断了。他突然朝张钊的脸孔挥出一拳,展臂犹如大笔挥洒,势大力沉,几乎当场将其鼻梁砸扁。张钊往后踉跄几步才勉强站稳,垂头擦了擦迸流的鼻血,也发疯般扑了过来,挥拳反击。
可惜张副队那点自以为是的斤两根本就不够看,没撑过两个回合就落了下风,更被打得人往后摔去,撞歪了一副餐厅的桌椅。好不容易才挣扎着爬起来,蒋贺之又径到眼前,一下揪着张钊的衣领将他压在墙上。他半张脸迎着光,半张脸匿在阴影里,他喉结滚动,冷声警告:“嘴放干净点。”
激烈的打斗声把所有人都聚过来了,但两个男人间的火药味实在太冲,众人只是围观,偶或不浓不淡不轻不重地劝两句,没人真的上去拉架。
“我……我说错什么了?”拳脚上比不过对方,张钊咽喉被扼,只能嘴上逞强,“你、你他妈没搞同性恋……你他妈没搞过那个盛宁吗?”
“蒋贺之,你干什么!住手!”
直到高竹林也来食堂用餐,才呵止了这幕闹剧。
自知已给市局带来太多麻烦,蒋贺之决定给高副局面子,当场听劝松开了对张钊的钳制,然而刚一松手、转头,对方却趁他不备,从侧面狠狠朝他砸去一拳。
“张钊,你也住手!还想吃处分吗?!”高竹林便又爆喝,“打不赢就偷袭,你还真他娘的有出息!”
嘴角破皮出了点血,蒋贺之这才意识到周遭所有的目光此刻都投向了自己,而这些目光都很微妙,也不好说是同情、厌恶还是幸灾乐祸,抑或多种情绪交织,同时明灭于一个人的眼睛里。关系户没了关系,谁还卖他面子?他与盛宁的关系在市局从来不是秘密,如今却成了一段惹人唾弃的糗事。好像有钱人的性向问题不是问题,穷男人不爱女人就是变态。
“他先动的手!”张钊龇着流血的牙,如打开一张血盆口,回头冲高副局大喊大叫,“高局,是他先动的手!”
见高竹林铁青着一张脸,也不对两人的这场冲突表态,张钊又冲左右围观的刑警同事们喊:“李飞,快开验伤单,我要验伤!我要验伤!”
“验什么伤?!”老高终于在心里酝酿好了处理意见,呵斥众人道,“别围观了,都给我散了!”
意见就是冷处理。老高来到蒋贺之身前,皱着眉头对他说:“先给自己放几天假吧,这两天局里有多‘热闹’你也知道,你在这里,别人都没法开展工作了。”
蒋贺之不再与周遭那些充满恶意的眼光对抗,也放弃了为自己辩解。他从左胸口袋里掏出那张黑皮封套的人民警察证,随手抛在了一张餐桌上,就径自穿过自觉分往两边的同事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市局。
回到晶臣酒店,蒋贺之发现自己的行李已经被人收拾好了,就摆放在入门可见的酒店大堂里。迎面一排或漂亮或帅气的酒店服务人员,居最中间的是酒店总经理,姓任,细眉细鼻细眼,讨巧的伶人相。任经理对他非常礼貌地鞠了浅浅一躬,笑了笑说,这两天酒店所有的客房均已订满,实在不便再招待没有订房的客人了,不过如果蒋先生以后还有入住的需求,可以给您打八折的。
显然这群人都听了蒋继之的吩咐。蒋家二少言出必行,他如今不再姓蒋也就不再是他的弟弟,更不能再厚着脸皮地赖在蒋家的酒店里。
拉着行李箱走出酒店,蒋贺之一时无地儿可去,索性就坐在晶臣天地里一处有名的音乐喷泉边,望着天色渐渐暗下来。八月的€€州暑热熏蒸,到了傍晚才好了点,一些人纳凉、遛弯,来来往往,天边落下夕阳微光,整个世界愈臻美妙。
他其实真没怎么稀罕过这个“蒋三少”的头衔。从来处来,往去处去,他野了这些年,以为自己野惯了,以为自己不稀罕香港的那个家。可此刻只感身心皆疲倦,仿佛与这个人声喧阗的世界都格格不入了。
蒋贺之这几天就没开过机,一开机便没个消停,但他突然就很想听听盛宁的声音。自那日他与盛家人冲突之后,他们已经久未彼此联系了,生怕一联系就坏了警队纪律,更怕会冲对方说出什么不可挽回的话来。
于是他终于又开了机。给盛宁拨过去一个电话,但那头是嘟嘟嘟的忙音,对方始终没接。静了片刻,蒋贺之又拨了盛宁的号码。还是没人接听。
想了想,他又给他发了一条消息,字儿都打好了:
宁宁,我很想你,你能不能现在就来我的身边。
可发送出去前,他又将这条短消息一个字儿一个字儿地擦除了。他被撵出蒋家的消息必然已经铺天盖地,盛宁若还关心他,自然早就来电话了,既然没来电话,自己又何必多此一举地影响他的工作。
短暂的宁静之后,那些骚扰电话很快又见缝插针地挤了进来,蒋贺之不得不再次关机。他抬起手背擦了擦嘴角的淤伤,垂着头想,他应该还在怪我把他姐姐列为了嫌疑人,他应该还在生我的气。
第84章 贼偷(一)
从早晨睁眼开始,就连着跟最高检的人开了一整天的会,直到晚上六点多钟,原专案组的成员才有时间喘口气儿。晚餐还没备好,覃剑宇先回房间小憩,一头躺倒在床,随手打开电视打算看看新闻。社院接着有线电视,一打开电视便是凤凰卫视的一个时事类节目,而这一看还不得了,居然就是一则劲爆的大新闻€€€€碍着蒋瑞臣的威望和蒋贺之的公务员身份,内地的主流媒体是绝口不提蒋家这点家事,所以“大事还得看凤凰”,凤凰卫视不仅详细报道了“香港国际金融领袖高峰论坛”的盛况,连带着答记者问时的那段小插曲都没漏过。
爬起身,踩上鞋,覃剑宇二话不说就往隔壁房间跑,边砰砰敲门边喊:“盛宁!盛宁你看新闻了吗?”
脑力风暴了一整天,连午饭都是在会议室解决的,盛宁此刻也在休息。听清了覃剑宇的敲门声,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起身去给他开门。
“做咩啊?”门一打开,清清寒寒一张脸,眼里全是幽幽的不愉快。
“你家那位三少爷€€€€”覃剑宇大喇喇闯入房间内,及时改口,“不对,不能叫他‘三少爷’了,刚才凤凰新闻都播了,他爸蒋瑞臣公开宣布跟他断绝父子关系了!”
“什么?”盛宁瞠目失神片刻,才想起自己的手机一整天都是静音状态,他赶紧找来手机看了一眼,两个本该第一时间接起的未接电话。
想到自己的疏忽一定招致了误会,盛宁赶紧拨出那个熟悉透了的号码€€€€然而蒋贺之的手机却关了机。他又转头给晶臣酒店的前台打电话。电话里,一个甜糯绵软的女声告诉他,蒋队长已经搬出酒店了。意识到这些或漂亮或帅气的晶臣员工们都已不再称呼他为“三少爷”,盛宁愈加感到担心。他也顾不上收拾行李了,拾了手机和钱包便要出门,对仍一屁股黏在自己床上的覃剑宇说:“我得回一趟€€州。”
“天都快黑了,你现在回€€州?”覃剑宇立即起身劝他,“明早再走也不迟啊!”
“不,他现在一定很需要我。”盛宁一秒钟也不愿再耽搁下去。
“那我开车送你。”覃剑宇莫名地不放心。窗外是渐渐下沉的夜,总令人怀疑,这即将到来的黑暗里会否匿伏着些可怕的东西。
“不用了。正是结案的关键时候,你若也不在,还不知道那群人会想出什么法子在最高检面前矫饰自己。”转眼人到门口,盛宁又回头交代一句,“覃局,我明天不一定能赶回来,如果赶不回来,麻烦替我请个假。”
一个人匆匆地跑到社院门口,正看着手表想着打车,恰巧就有一辆出租车朝他驶了过来。盛宁忧心如焚,来不及思索,扬手便招呼对方停下。
然而打开车门,刚一坐进车里,他就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
这不就是一直鬼鬼祟祟潜伏在社院大门旁的那辆出租车吗?
盛宁想要开门下车,但已经来不及了。
车的两侧后门均被瞬间锁死。狭小而封闭的车内空间中,很快弥漫出一股白色烟雾,浓密厚实,像有质地的纱或绸,是一种极高浓度的喷雾型麻醉剂。
盛宁顿感头晕乏力,但还不至于马上失去意识。他朝车窗外望出去,恰看见杨曦与孙淼结伴走出了社院,应该是要一起出去用餐。
头更晕、眼更花了,他只得用力拍打了一下车窗。而这一声异响也如愿惊动了那位杨队长,他应声回眸,朝他所在的方向投来了目光。
两人的视线仓猝交汇,一个遑急,一个自若,盛宁认为杨曦肯定看见了自己。
但杨曦却选择了视而不见。他扭过头去,又显露出那对迷人的大酒窝,与那孙处长谈笑风生地离去了。
司机在锁紧后车门的瞬间,就戴上了简易的氧气面罩。随着更浓烈的麻醉剂释放而出,盛宁用尽最后的力气试图将车门打开,然而一切终究徒劳。他晃了一晃,就闭目仰倒,彻底失去了意识。
自打被蒋贺之告知盛艺与项北的死可能相关后,佟温语就陷入了长时间的自诘之中。
她太了解这个坚硬与柔情并存的男人。面对自己曾经深深爱慕过的女人,面对她的切切哀求与潸潸泪眼,他一定会心软,他也一定料到了自己会心软。
一些久远的、已经模糊了的记忆再次清晰起来,她想到,从修复U盘内容到“意外”溺水,只间隔了一晚,如果当晚项北在枫都公园约见的对象是盛艺,一切似乎就顺理成章起来了。
这枚U盘里一定藏了一个牵系无数人命的可怕秘密,以至于他们能用一枚假U盘将那个精明极了的梅老板钓上钩。项北一定担心自己会因心软把U盘交给盛艺,赴会时便没有把U盘带在身上,而是在最短时间内为它找了一个可靠的藏匿处。
佟温语试着把自己代入昔日的爱人,想到,他没有直接告诉自己U盘藏匿在哪里,一定是想力所能及地保护自己的安全,在真相未明之前尽量不把自己拖下水;但他也会担心自己此去无回,所以必然会有备无患地留下相应的信号。
佟温语想起自己在接受问询时对蒋贺之说的那段话:
“他说他很爱我,无论发生什么都只爱我,他还把本打算在我们婚礼上念的新郎致辞,念给我听了一段,他这人是个工作狂,婚礼上都不忘向领导表态,说他从今天起不仅要顾小家,更要守‘大家’;他说‘我把小小的礼物留给我所爱的人,大的礼物却留给一切的人’……可我当时没工夫搭理他……”项局长文采一般,但好歹还引用了一句泰戈尔的诗。然而当时她正忙着赶公诉材料,只用一句“你今天怎么这么€€嗦”就把爱人打发了,且在那之后,许是为了屏蔽痛苦,她完全寄情于工作,再也没想起这句诗来。
泰戈尔……泰戈尔诗集……把小小的礼物留给我所爱的人……
佟温语反应过来,那阵子项北恶补过一阵文化课,常泡图书馆,也常借图书馆的书。她自己也在那里借过书,还书十分便捷,只要把书投递进“还书口”,过个几天,自有后勤人员把它放回原来的书架上。
佟温语没有把自己的这番推理告诉蒋贺之,她当然也看到了他与父亲断绝关系的新闻,知道他此刻正焦头烂额。她也没有去联系盛宁,因为毕竟事关他的亲姐姐,她不敢保证这位盛处长是否会公平公正一如既往。
终于,佟温语想到了自己不久前读完的一本书,书中,那个美丽的“挽歌少女”高龙巴,凭借自己的决心与勇气成功报了血仇。
佟温语瞬间被这个故事鼓舞了,她自己就是一名检察官,她根本不需要假他人之手或调查真相,或为爱复仇。
然而检察院图书馆常年无人问津,馆中藏书已经分批捐到€€州一些中小学里去了。回到检察院里,佟温语向后勤人员查询了捐赠清单。可惜清单上只有捐赠学校,却没详写捐赠书目。她只能一所学校一所学校地挨着跑,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让她找到受赠《泰戈尔诗集》的那所小学。亮明自己检察官的身份,她跟学校领导打了商量,只说,这本书跟她已经逝去的爱人相关,自己愿意出资买下它,只为留作纪念。
这位校领导十分善解人意,相信并感动于这个爱情故事,于是陪她一同在茫茫书海中找回了这本诗集。
好一番费力折腾,待诗集到手时,天都黑透了。
诗集很厚,乍一眼与一般的书籍无异,但要仔细翻阅才会发现,这本书中间十余页竟被人用胶水黏住了。佟温语试着用指甲刀将这些黏牢的书页分开,果然,里头被人用刀片裁出了一个凹槽,槽里就嵌着一枚已经剥离外壳的U盘芯片。
真相即将大白,佟温语大喜过望,当即就给蒋贺之打电话。但对方没有开机,再打去晶臣国际酒店,也被告知,蒋队长已经不住这里了。
“真是……紧要关头怎么人不见了?”挂了电话,佟温语一边给蒋队长发送了一条已经找到U盘的短信,一边急匆匆地往家里赶。她没注意到有一辆小轿车正在黑暗中悄悄尾随,直至幽僻无人处,身后传来跟踪者轻悄纷沓的脚步声,她才恍然惊觉自己被人盯上了。
还来不及想法子自救,一块沾满麻醉剂的毛巾就自身后捂上了她的口鼻。
第85章 贼偷(二)
第二天盛宁果然没回来,第三天也没回来,待到了第四天,就在覃局长以为他是跟那位蒋少爷、不,那位蒋队长双宿双栖,不打算再回来的时候,盛宁终于回来了。
他的身上仍是离开社院那天穿的那件白衬衫,已经明显有些脏污了。他低着头跨入社院大门,有相熟的专案组成员喊他,他也不应声。一路步履匆匆地径奔向电梯,始终保持着低头的姿态,有心避人眼目似的。
电梯抵达一层,门一开,盛宁跨门而入。覃剑宇健步赶上,伸出手掌挡住了即将合上的电梯门。
“我还以为你跟那位蒋队长私奔去了呢……”覃剑宇乜斜着盛宁,没正经地开起玩笑,猛一转头抬眸,忽见反光的电梯门上倒映出的那张脸,嘴角破损、颧骨发青,显是遭人殴打所致。他惊得赶忙问他:“你的脸怎么了?”
“没怎么,摔的。”盛宁惯常惜墨如金,以蜷起的手指背部擦了擦脸上伤口。
“这几天,你到底去哪里了?”一看就不是摔伤,这样的异常表现又岂能瞒过一位反贪干部的眼睛,覃剑宇眉头一拧,眸光登时犀利如电,“你真的回€€州了吗?”说着,他便伸手去碰他的脸,想察看一下他的伤势。
盛宁把递来的这只关切的手掌一把推开,冷声道:“别碰我。”反应明显过激,他匀了匀自己的呼吸,又尽量温声道:“覃局,麻烦帮我查一查湄洲金融系统内,特别是光业银行橡湾支行与‘悉才计划’相关的资料,还有,是否有一家叫鑫彩印刷的民营企业曾向橡湾支行续贷被拒,当时与鑫彩对接的银行管理人员又分别是谁。”
“为什么要查这个?”覃剑宇沉吟片刻又问,“你这几天难道独自查案去了?”
盛宁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抵达七楼,电梯门叮一声打开。盛宁果断大步迈出,任对方在他身后连连叫唤,仍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听人说路俊文从湄洲回来了,周晨鸢迫不及待地就约他见了面。他一直记得自己让这人去湄洲玩残、玩烂那个盛宁,怎料一去就没了消息,这会儿人都回来了,竟也不主动找他汇报情况。
地方是路俊文选的,说正好要为一位他俩共同认识的友人庆生。十二万租下的KTV豪华大包厢,周晨鸢推门进去,却见天还没黑透呢,包厢内的一群青年男女已经东倒西歪,几张电视上常见的熟面孔,什么“仙侠第一小生”、什么“古装第一美女”。桌上几只果盘和炸物小吃,一列列茅台、拉菲还有瓶身镀金的香槟酒,但真正喝进肚子里的少,大多都被这些纨绔互相泼洒着糟蹋了。
“表弟,坐啊,站着干嘛?”灯光炫彩,音乐轰隆,路俊文从美女堆中站起身,招呼着周晨鸢落座。
见是周公子,众人也纷纷起身相迎。一位从未与其谋过面的金融界人士赶紧过来递名片,人前他也算是个腕儿,但人后对周公子点头哈腰的样子,就跟叩跪菩萨一样。
“这么快就回来了?”周晨鸢在众人簇拥下落了座,先问了自己表哥一件正经事,“你跟那张宇航的事儿解决了?听说他这会儿还赖在检察院,你们整的那出虚假竞拍泰阳坪厂房,不会又惹出什么麻烦吧?”
“没麻烦,所有的流程都合法合规,谁来查也没麻烦。那块地是有大用处的,不过现在检察院那边盯得紧,先找洪兆龙教训教训那孙子,风头一过,还是得想办法买回来。”路俊文挥手把其他朋友们打发到包厢另一边去,又贴近了自己的表弟拍马屁,“当然,主要还是念在那孙子是媛媛她爸的老部下,我也是冲我们媛媛的面子,否则非活剥了他的皮!”
周晨鸢根本不受这种低级奉承,朝路俊文眯了眯眼,又一脸恶相地问:“得手了?”
“没有,白跑一趟。”路俊文替表弟倒了一杯酒,解释道,“那个盛宁要不就待在湄洲社院里,要不就跟他调查组的同事一起出门,就没落过单,根本没机会下手啊!”
周晨鸢紧揪的一颗心无端松了一松。他暗暗吁了一口气,却仍冷眉冷眼地质问对方:“没成事你就舍得回来?你不是一直心心念念就想玩玩那个盛宁么。”
路俊文心道,谁心心念念了?我看是你心心念念还差不多。凭心说,他对那位肤白貌美的检察官虽有觊觎之心,却没有非他不可的执念。而且听说最高检的人也已经抵达湄洲,小心驶得万年船,实在没必要在最高检的眼皮子底下作奸犯科。
见周晨鸢还是阴沉着一张俊脸,环绕其周身的空气都比别人身边的冷了不止一度,路俊文只当是这位周公子一夜间对男男之事开了窍,了然一笑,抬手便把那个“仙侠第一小生”招了过来。
“小唐,你过来陪陪周公子。”他让开一个位子,让这位“第一小生”紧贴着坐在了周公子的身边,又冲他狎昵一笑,“很漂亮吧?‘仙侠第一小生’,今年就集齐了五大男刊封面大满贯,老一票少女为他要死要活呢。”
周晨鸢当然见过这张脸。他看过他演的那部无聊的仙侠剧,更记得自己切换频道之后,就是检察院的宣誓镜头。很难不把先后浮现的两张男性面孔进行描摹、比较,然后他嘴角不屑地一挑:“不过尔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