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炽 焰炽 第72章
作者:白芥子
“你不想我来吗?”湛时礼的嗓音似格外温柔,眼神也是,“那天在你办公室,你特地让我听到那通电话,我以为就是这个意思,Seren,你不是在试探我吗?”
是试探,湛时礼也如他的愿来了,他却不痛快。
这种近似别扭的情绪是徐€€从前从未有过的,湛时礼让他变得不像他,这个人哪怕表现得万般痴缠和不舍,其实对他没有过一丝一毫的信任和坦诚。
他已经厌烦了一直这样纠缠不清,不如彻底了断。
“刚Brandon求我放他一马,我告诉他我最讨厌别人背叛我,尤其是我的助理背叛我。”
徐€€的嗓音很轻,说给湛时礼听,也像说给他自己听:“从前背叛过我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你凭什么觉得你能是例外?”
湛时礼再一次说:“我说了,我只能赌。”
徐€€压着声音里的不痛快:“你拿什么赌?”
“我今天来了,是不是代表还有机会?”湛时礼上前一步,任由枪口更深地陷进皮肉里,“或者Seren,你愿不愿意再给你自己一个机会?”
他抬起的手按上枪管,轻轻压住:“你之前说你舍不得,我就当我有赌赢的概率。我是个骗子、混蛋,伤了你的心,至少让我改过。”
这一刻时间的流逝似乎变得格外漫长,心跳的响动逐渐盖过了船舱外无休无止的嘈杂风声浪声。
湛时礼直直看着徐€€,坚持问:“可以吗?”
被他这样寸步不让地紧逼,徐€€的手腕终于不受控地抖了一下,手中的枪滑落,砸在地上发出沉重闷响。
他却心有不甘,手指用力掐进掌心,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前已经扬手甩出巴掌。
“啪”一声响,他看到湛时礼偏过头时骤然收缩的瞳孔,自己掌心残留的刺痛正顺着血管往心脏钻。
湛时礼似乎愣了愣,脸上被打过的地方正在迅速充血。
他抬手摸了一下脸,对上徐€€眼中闪动的复杂,忽然短促地笑了一声:“气出了吗?”
徐€€的呼吸压抑,垂下的指尖隐隐发抖。良久,他移开眼,勉强出声:“走吧。”
第69章 哄人
他们走出船舱时,外面的打斗已经结束,Vhong的亲信全部被制服,保镖过来问徐€€人要怎么处理。
徐€€垂眼两手插兜,摸着自己那枚金币,金属冰凉的触感在指腹间来回摩挲,方才那些激烈的情绪凝成眉间一道浅痕,迅速消弭无形。他抬眸时眼底已无波澜,冷淡吩咐:“送去菲律宾交给他们老大,让他们老大自行处置。将Brandon也送走,别让他再出现在我面前。”
湛时礼的目光扫过他抿紧的唇线,没说什么,将他带上自己的船。
跟着湛时礼一起来的有七八个人,也都是菲律宾人,徐€€没问他从哪找来的帮手,他之前能在菲律宾弄出个假绑匪糊弄徐世继,总归有自己的门路。
徐€€先进去船舱,湛时礼去跟人交代了几句事情才过来,进门时见徐€€站在窗边发呆,问他:“你是打算现在回去还是有别的安排?”
徐€€没有回答,而是问:“那些人走了?”
湛时礼道:“按照你的吩咐把他们送回了菲律宾,我以为你会直接解决他们。”
“我有什么必要脏自己的手。”徐€€扔过来这句便没有再说。
他仍立于窗边,侧脸被光影轻柔勾勒,发尾在颈后扫出一片阴翳,颈侧青筋于苍白的皮肤下若隐若现€€€€脆弱表象下有着最凶悍的内里,对任何人都绝不手软,除了他。
这一刻湛时礼忽然意识到,徐€€的口是心非。他明明知道,但是太过在意,所以气急败坏。
湛时礼走上前,将捡回来的枪递过去:“拿着吧,别丢了。”
徐€€低眼看向他手中的枪,没有伸手去接,眼底神色难辨。
“拿回去吧。”湛时礼拉起他的手,将枪按进他掌心,枪柄残留的体温烫得他腕骨发颤。
徐€€的手指收紧,终于握住枪,抬眼看向他:“我刚真的想一枪崩了你。”
湛时礼握着他的手没有放开,拇指蹭过他泛青的指节:“你打也打过了,要是还觉得不痛快,我再让你多打几下吧。”
徐€€盯着他脸上那道突兀的红痕,嗤道:“我没这种癖好。”
湛时礼点头:“我知道。”
“你不知道,”徐€€提声截断他的话,声色俱厉,眼尾却洇开了一抹红,“你根本不信我,你连说对我好这句都是在骗我。”
湛时礼的喉咙滚动,哑口无言。每一次被徐€€用这样近似委屈的口吻质问,他总有片刻语塞,今日尤其。
他们的这段关系里,有问题的人并不只有他一个,但徐€€越是理直气壮,他越心虚,某种程度上来说,徐€€也许天生就是他的克星。
“我说过我只有你了,你以为是假的吗?”徐€€扯出个自嘲的笑,那点真假掺半的脆弱像冰面下的暗流,连他自己都辨不清虚实,“你为什么就不能认真对我好一点?”
湛时礼的视线凝在他颤动的眼睫上:“你自己呢?你是认真的吗?”
沉默须臾,徐€€抽回被他握住的手,指腹摩挲着枪管的纹路,最后以枪柄轻敲了敲他心口:“我不会跟一直四处留情、逢场作戏的人认真,你先让我满意了才有资格对我提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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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门声响起,徐€€没再理会湛时礼,出去船舱,叫来一个自己的保镖,吩咐了几句事情。
湛时礼跟出来,安静盯着他跟人说话时的冷然侧脸。
徐€€交代完,停步在甲板上没动 。
湛时礼走上前,主动换了个话题:“你故意来这里假装跟菲律宾人交易,将计就计,是想钓鱼?”
徐€€先前看不上菲律宾人的雪茄,这会儿却有点想抽烟,问湛时礼:“你有没有烟?给我一支。”
湛时礼有,他最近烟抽得还挺凶,身上的烟味根本藏不住。
沉眼看他片刻,湛时礼摸出烟盒,递过去。
徐€€从中捏出一支,又以眼神示意,要湛时礼帮他点。
湛时礼看着他这样的神态,像刚才的那些对峙较劲只是自己的一场错觉。
他拿出打火机,轻轻滑开,以掌心挡着海风,凑近帮徐€€点燃了咬在嘴里的烟。
徐€€吞云吐雾的样子颇有些玩世不恭,眼神更是,像带了钩子一样。
他这样的人说认真,确实很荒谬。认真这两个字,对他们这种人来说,都是极其荒诞的故事。
但是从这一刻起,湛时礼想,未尝不可以。
徐€€抖了一下烟灰,终于说:“徐子仁人进去了也不老实,你都说了他还想抬举自己老婆来取代我,公司里还有多少背地里帮他们做事的人,这次一次性全部清理了。”
他的这双眼睛被自信和算计占据时,总是格外漂亮、生动鲜活。
湛时礼的视线凝住,从喉间带出一声:“嗯。”
徐€€睨他一眼,目露嗤意,似乎觉得肇启的事情,自己何必说给这个人听。
海风吹得人心头躁动不已,他却觉意兴阑珊,转身想进去,湛时礼忽然说:“你从前问我何铭正和你爸究竟有什么过结,他为什么一直针对肇启,记得吗?有没有兴趣知道真正原因?”
徐€€的脚步顿住,神色微动:“真正原因?”
湛时礼点头:“我当时说因为何铭正入港英会时被你爸为难,所以怀恨在心,是没错,但这都不算什么。其实早在二十多年前,他们就结过梁子,不过你爸贵人多忘事,根本不记得。
“卓盛的前身泰恒地产当年被肇启以非常手段抢走手上项目,前期投进去的钱拿不回来,银行催债,资金链断裂,几乎破产,从那时候起何铭正就一直想要报复你爸报复肇启。”
湛时礼的语气很平淡,徐€€咬着烟,却从这寥寥几句话间听出了其中深意€€€€
泰恒地产不是何铭正一个人的,当年湛时礼的父亲湛宏远才是这间公司的最大股东,后来公司濒临破产,湛宏远带着老婆跳楼自杀,其实是因为肇启,因为徐世继。
徐€€脑子里闪过千百个纷杂念头,勉强按捺住心头翻涌的情绪。
“……所以你也是来找徐家人报仇的?”
湛时礼想了想,说:“算不上,我不觉得我跟你爸有仇,生意场上利益为上你争我夺,哪怕使用非常手段也很正常,谁能赢是谁本事,输了就跳楼不过是输不起。”
“但是你帮何铭正做事。”徐€€并不意外,湛时礼的个性就是这样,本质上无论是湛时礼还是他,在徐世继当年的位置上,或许都会做同样的事情。
“为什么不帮?”湛时礼坦荡道,“你说得对,我就是唯利是图的人,你给我肇启CEO的位置我不满足,我想要的更多,但我手里的筹码太少,只能用这种方式。Seren,如果不是你,我确实希望卓盛能彻底吞下肇启,没有谁会嫌自己胃口太大。”
徐€€吞吐着烟雾,凝视面前这双比夜海更深沉的眼睛,湛时礼不只是豺狼,他更是一条毒蛇,危险、狡诈,而且致命。
但是现在,这个人亲口在他面前承认自己的犹豫。
手里的烟不知不觉烧到尾端,徐€€却仿佛无知无觉,指腹触碰到自己干燥的唇,直到灼烫的痛感落到指尖上。
湛时礼伸手过来,顺走他手里最后那一点烟,帮他扔了:“烟灰落手上了,小心点。”
徐€€低眼看向自己的手,没什么反应,静默片刻,他轻声说:“进去吧。”之后转身先进去了船舱。
夜已经深了,船上房间不多条件有限,湛时礼提议让徐€€跟他一起睡。
徐€€没什么想法,坐了长时间快艇到这里,又跟菲律宾人周旋半天,他已经很累了,睡哪里都无所谓。
他直接和衣躺下,蜷在一边床上,背过身耷下沉重的眼皮。
湛时礼却没有睡意,靠坐在他身边看手机。
床头的灯留了一盏,是徐€€常年睡觉的习惯。
窗外一片漆黑,偶有海水拍打的潮浪声,掩盖黑夜阒寂。
难得有这样安宁的时候,湛时礼尝到久违的心波平静。
身边原本以为已经睡熟的徐€€忽然翻了个身,脸上表情藏在背光的阴影里,声音有些模糊:“Nic,我睡不着。”
总是这样,困到极致,却无法入眠。
这几个月已经有无数次,他夜里睡不着觉去喝咖啡,然后恶性循环。
片刻,湛时礼的掌心带着温热罩下,手指探进他发间,力道克制地帮他揉按紧绷的头皮。
徐€€下意识抓住湛时礼手腕,又在指尖触到他跳动的脉搏时松开,弓起的脊背随着按摩的节奏逐渐塌陷在床垫里。
“你说几句话吧,”他慢慢闭了闭眼,喉间溢出气音,“太安静了,我有点难受。”
“说什么?”湛时礼的指腹缓缓擦过他耳后。
“随便,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这样的徐€€温顺得几乎不像他,也许只是太疲倦了能量值也随之降到了最低,褪去攻击性的模样像头收拢利爪的困兽。
湛时礼起了个出人意料的话头:“€€少爷和我认识的其他人很不一样。”
徐€€懒得思考,耷着眼随意问他:“哪里不一样?”
“我从小在福利院长大,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湛时礼低声说,刻意放慢的咬字在这寂静深夜里显得格外清晰,“虽然每个人的个性不一样,但无论什么人,总会有怕的东西,唯独€€少爷你好像没有,你是真的天不怕地不怕。”
徐€€的脑子没那么清醒,但本能地不认同:“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什么都不怕?”
“直觉。”湛时礼笃定说。
“你的直觉不准。”徐€€微微摇头。
被他的头发蹭着掌心,湛时礼察觉到一片痒意,帮他揉按头皮的动作更轻柔:“嗯,也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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