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火山 灰火山 第19章

作者:ranana 标签: 近代现代

  支€€模模糊糊地又睡着了,醒过来时彰桂林抱着他在浴缸里洗澡。他们很快就在浴缸里亲上了,边亲边互相爱抚,浴缸里的水完全冷下去后,两人也还在水里面,一个坐着,一个骑在另一个身上。这一次两个人一起高潮了,后来几次也都是几乎同时射出来的。他们也没什么话,醒着的时候就做,手和嘴都不歇着,做完了,支€€总能眯上一小会儿。屋里的所有窗帘始终拉得严严实实的,小高再没来过电话,支€€没碰过手机,看都不想看到。他和彰桂林很少进卧室,多数时间都在客厅里开着电视边播电影边做爱。

  电影播完一部会跳过片尾,自动播下一部。支€€隐约有些印象,他们看了什么《天生杀人狂》,《老无所依》,《热天午后》,什么《刀疤脸》,《独行杀手》,《逍遥骑士》,诸如此类。病态的情愫,残忍的杀手,执着的边缘分子,死神在繁华的市中心和荒芜的平原上游荡,收割无处可去的灵魂。

  有一次,《欲望号街车》结束了,却没跳过片尾,黑色的片尾字幕滚动播放着,电视荧幕上映出了支€€和彰桂林纠缠在一起的样子,好像还在演什么潮热,极端的欲望戏码。好久,好久,下一部电影才开始。这回是彩色电影。荧光落在他们身上,彰桂林趴在支€€身上舔他的乳尖。

  他们在家几乎不穿上衣,进食的时候会套一条裤子。支€€身上总是黏糊糊的,有一次做完,他实在不支,躺在地板上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了,高潮的余韵还在,彰桂林射在了他的后背上,他的屁股上也还有他的精液,他晕乎乎地说:“我好像穿了一件精液做的衣服。”

  他想到一个故事,就说道:“从前有一个仙女,她在天上飞来飞去,往地上一看,看到一个湖,好漂亮啊,她就下了凡,去看那个湖,还去湖里面游泳,仙女不知道,一个臭不要脸的男人在湖边的树丛后头偷看她洗澡,这还不算,那个臭男人还趁机偷走了她的衣服,从此,仙女就再也回不去天上了,只好跟着那个臭男人过日子。”

  彰桂林踢了他一下:“你算什么仙女?”

  “我有说我是仙女吗?”支€€半闭着眼睛,拍拍边上的地板,彰桂林便躺在了他边上。两人侧着身子互相看着,支€€朝他勾勾手指,彰桂林附了个耳朵过去,支€€小声地说:“我觉得你是那个仙女。”

  彰桂林急眼了:“那我得叫仙郎!”

  “南极仙翁……”

  “去你妈的,你个臭不要脸的偷衣服的!”

  支€€哈哈大笑,说:“我想喝酒。”

  彰桂林便爬起来拿了一罐啤酒过来。他们足不出户,也不叫外卖,厨房里有什么吃什么,总是彰桂林下厨,他做什么,支€€就吃什么,速冻饺子,泡面,八宝粥,排骨汤,蔬菜色拉,还吃过海苔配白饭……支€€从来不知道他家里还有这么多吃的,这些东西好像能吃一辈子。

  他家里有各式各样的酒他倒很清楚,清酒啦,洋酒啦,红白葡萄酒啦,啤酒啦。彰桂林不喝酒,支€€偶尔会想喝上一杯,彰桂林规定他一次要么只能喝一罐啤酒,要么只能喝一杯其他酒。他还规定支€€抽烟一次只能抽一根。一根可不过瘾,支€€再要,怎么求他,讨好他,他都不给。彰桂林把他的烟都藏了起来。

  有时候支€€以为他们生活在某座古堡里,他是某个没落贵族,彰桂林是他唯一的忠心的仆人。可有时候他又像被囚禁起来的犯人,彰桂林是唯一的看守。

  支€€不讨厌被囚禁,被囚禁就意味着不用担心三餐,意味着他已经被宣判,不用担心再被惩罚。他的罪是什么呢?他不确定,也没兴趣知道。他仿佛丧失了对生活的兴趣,吃随便吃,睡随便睡,累了就闭上眼睛,觉得身上脏了就去洗澡,他没有未来,最好没有未来,更缺乏计划,最好什么都不用计划。只是活着。他活得很惬意,很放松。

  不过烟瘾犯了的时候,他也实在不好受。他试过几次想找烟,可彰桂林却好像不用睡觉似的,支€€假寐,要么被彰桂林拆穿,要么只看到彰桂林默默坐在他边上,他极偶尔才会离开他去阳台吹风。可吹一会儿他也就进屋来了。支€€醒着的时候,彰桂林更是精神,眼睛睁得好大,一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这么摸了几次底,支€€耐心地等到了彰桂林难得去阳台吹风的当口,他就起了身,蹑手蹑脚地在客厅里找烟,客厅里没有,他就去了厨房,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冰箱,冰箱里还剩三根胡萝卜,两颗番茄,一罐拌饭酱,一点剩个底的耗油,急冻柜里剩下半盒饺子,半盒花生汤圆,还有两包乌冬面。彰桂林带来地的安眠药和老鼠药还在。

  除此之外再没别的东西了。

  支€€翻箱倒柜,又发现了最后两瓶八宝粥,最后一盒午餐肉罐头。米袋空了。这家他不常回,本来就只备了小包装的大米,面粉,杂粮什么的更没备着。酒倒还剩六支,三红三白,威士忌早喝完了。支€€蹲在放米的柜子前,懵了。

  家里就剩这些口粮了。

  这时,彰桂林的声音响起,他问他:“你干吗?”

  支€€吓了一跳,啪得关上柜门,说:“我找摄像机!”

  “什么?”

  “摄像机啊!姚瑶给的那个。”

  “你找摄像机干吗?”

  支€€耸了耸肩:“突然想起来,想玩玩儿。”

  他慌忙站起来,瞅着边上的柜子想,一定还有别的吃的,肯定被彰桂林和烟藏在一起了,饼干,零食这些,平时吃得少,肯定还有存着的。他们肯定还有别的食物。

  彰桂林拉着他去了玄关,指着鞋柜上的那套摄像器材,说:“你说的是这个?”

  支€€咽下口唾沫,喊得响亮:“对!!”

  彰桂林疑惑地打量着他,支€€打发他去厨房,说:“我饿了,你弄点吃的。”

  彰桂林想了想,说:“下饺子吧,你吃几个?”

  “随便!”

  支€€就揣着摄像机溜回了客厅。彰桂林进了厨房,支€€闲得发慌,这一闲下来就又惦记起厨房里那些残存的口粮了,他拍了拍脸蛋,干脆开了相机把镜头对准了厨房里的彰桂林打发时间。他拍他。一会儿拉近焦距,一会儿拉远。彰桂林没有发现。支€€偷偷地、透过镜头看着他,把他看得清清楚楚的。

  饺子很快煮好了,彰桂林从厨房出来了,喊支€€去餐桌坐。支€€举着相机走过去。彰桂林看着他和他手里的摄像机,起先愣了下,接着他对着镜头扮了个鬼脸。

  支€€问他:“吃什么啊?”

  “饺子啊,不是刚才说了吗?”

  “没对着镜头说啊。”支€€指指镜头,嘻嘻哈哈地拍饺子,念叨着:“好吃不过饺子……”

  彰桂林夹了只饺子就去堵他的嘴,恶声恶气的:“少说点恶心话!”

  支€€含着饺子烫得眼泪都出来了,说:“快,快,冰啤酒!!”

  彰桂林没理他,支€€囫囵咽下烫嘴的饺子,鬼哭狼嚎:“你虐囚!”

  彰桂林剜了他一眼,支€€举去摄相机对着他拍。那摄像画面里的彰桂林眼神却很柔软:“别拍了,赶紧吃。”

  支€€没理会。

  “你拍这个干吗啊?”彰桂林坐下了,自顾自吃。

  “就……拍点东西啊,干吗?你怕镜头,害羞啊?”支€€也坐下了,用脚去勾彰桂林的小腿。镜头里,彰桂林脸红了。支€€又说:“你挺上镜的,”他笑着,“挺好玩儿的。”

  彰桂林低下头喃喃:“赶紧吃吧,别弄了。”

  支€€笑得更厉害了,脚已经踩着彰桂林的裤裆了,两人这会儿都只穿着内裤,反应起来一下就看出来了。彰桂林不断地冲支€€甩眼刀,用眼神威胁他,支€€看着那摄像机画面,看到的还是彰桂林害羞的样子。他说:“好像这里面才是真的你……”

  他放下了摄相机去亲彰桂林,坐到了他身上磨蹭了他一阵,彰桂林就耐不住,硬了,支€€稍挺起腰,拽下内裤,他后面总是湿漉漉的,彰桂林一下就插了进去。摄相机还在拍,支€€转身抓起它,将镜头对准了他们交合的地方。彰桂林推开了镜头:“别拍了,这有什么好拍的……”

  他难得说话时声音会发颤,整张脸都是红的。支€€怎么可能放过这个罕见的场面,怎么可能放过他?他扭着腰,自己动着,捏着彰桂林的脸问他:“怎么不说话了?平时你下流话不是很多吗?”

  彰桂林又去推镜头,低着眼睛不看镜头,也不看支€€。支€€更来劲了,一手拿着摄像机,一手搂着他的脖子,掐着嗓子说:“干我……”

  “彰桂林,我喜欢你干我,干我……”

  “我喜欢你……喜欢你这样……啊,啊……”

  “好大的鸡巴……好爽……你在我里面,啊……”支€€陶醉地闭上了眼睛,继续喊:“比小高的爽多了……”

  “我就喜欢和你做。”

  彰桂林闷哼了一声,把支€€抱了起来压在了餐桌上,哐哐几声随之响起,大约是碗砸在了地上,支€€手里的摄相机一时也没拿稳,掉到了椅子上。彰桂林把摄像机捡了起来,对着支€€。不知他从镜头里看到了什么,整个人瞬时僵住了。半晌,他才惊讶地说道:“好像真的能看到真的那个……”

  他垂下手,弯腰亲支€€的嘴,支€€用双腿盘住了他的腰,彰桂林在他体内埋得更深了,摄像机好像掉在了桌上,好像还在拍。

  支€€没坚持多久就射了。

  碗确实掉在了地上,全碎了,没吃完的饺子也掉了一地,两人一起收拾了餐厅后,洗了澡,洗了衣服,套上衣服裤子去了阳台晾衣服。支€€开了窗户吹风,彰桂林变戏法似的摸出了一根烟,一只打火机递给他。支€€点了烟,前前后后看彰桂林:“你平时都藏哪里啊?”他作出要吐的样子,瞅着自己的烟:“操,不会监狱风云吧?藏屁眼里啊?”

  彰桂林拍了他的后脑勺一下:“你能说点好话吗?”

  支€€直笑,拍了拍彰桂林的胳膊,认真地吸了一口烟,细细地感受到烟进了肺部,在胸腔里徘徊,充满了整个胸口后,他才吐出个烟圈。这一口实在过瘾,可一下那烟就没了小半截,支€€不舍得抽第二口了,可看到烟那样兀自燃烧,又心疼得厉害,急急再抽一口,却尝出了些许苦涩的滋味。他皱着鼻子往外啐了几口。彰桂林说:“你会不会抽烟?”

  支€€夹着烟,不知道该怎么对付这个老朋友了,他叹息:“我戒烟算了,抽一口不够,抽两口又不舍得,不抽更心痛,”他看着手里的烟说:“真折磨人。”

  彰桂林冷笑了一声。支€€真的不抽了,撑着下巴往楼下望去,说:“这样好像也不错。”

  楼下的几棵大树连成一片巨大的黑影,两盏路灯边上停满了汽车。

  彰桂林背靠着窗台,盯着阳台一角,那里暗黢黢的。他说:“哪里不错了?太堕落了吧,除了吃就是上床。”

  支€€笑了,侧过脸和他说:“不然我不走了吧……”他弹了下烟灰,“不然我们远走高飞,就我们两个人,去浪迹天涯好不好啊?”

  彰桂林嗤之以鼻:“你少看点电影。”

  “电影都是你挑的!”

  “我是我,你是你!”

  支€€笑着学着彰桂林发怒的样子上下动嘴皮子,不出声。彰桂林一蹙眉,关了窗户,说:“好了好了,放风结束了!”

  支€€还靠在窗边,朝彰桂勾手指,乱抛媚眼:“狱警先生。”

  “干吗?”

  “我想你射在我嘴巴里。”支€€指着自己的嘴巴。彰桂林气呼呼地走开了。支€€咯咯笑着跟着进去。他才进屋,那外头忽然响起了汽车报警器,好大声,很有节奏感。滴,滴,滴,滴……很久都不停。客厅里地电视还开着,但配乐,对白全被那警报声盖了过去,支€€和彰桂林大眼瞪小眼,没什么别的好干的,就只好接吻,他们抱着亲了会儿,彰桂林帮支€€都打了出来了,那警报还在响,支€€笑了出来:“警报比我持久。”

  他坐到了地上帮彰桂林口交。

  彰桂林真的射在了他嘴里。

  滴,滴,滴,滴……

  支€€已经习惯了那警报声了,只是忍不住猜想,到底是谁的车被什么动静惊动了?有人要偷车?车主知道是他的车在呼唤他吗?

  他听着仿佛永远不会终结的警报声,抱着彰桂林的腿睡了过去。

  后来,他被一阵门铃声吵醒了。彰桂林不在他身边,也不在阳台,浴室的方向传来了水声,彰桂林大约在洗澡。这倒新奇,支€€印象里,彰桂林从没在他睡觉的时候单独去过浴室。门铃又响了,支€€抓起地上的衣服裤子套上,去了玄关往外一看。外面站着一个年迈的物业保安和两个穿警服的年轻人。

  “有人在家吗?”保安敲了两下门板。

  对门的许老太开了门,道:“在家的,在家的,好几天没出过门了!”

  两个警察交换了个眼神,瞅着猫眼。支€€冷汗涔涔,赶紧应声:“我才起……我,我换个衣服啊,等等啊!”

  那边厢,彰桂林从浴室里出来了,穿戴整齐,刮了胡子,浑身都很香。支€€推着他进了卧室,虚掩上房门,说:“你先别出来!警察来了!我喊你出来的时候你再出来!”

  他稍微收拾了客厅里的安全套和润滑剂,去开了门。

  ※※※

  支€€堵在门口,将门外那四个人来来回回地看着,费劲地挤着笑,轻声询问:“什么事啊?”

  他不敢把目光定在某个警察,或是那物业保安,或是那守在门口盯着他这户的许老太身上。

  一个剃平头的警察先说话:“你好,我们是前桥派出所的民警。”他和另外那个警察同时亮出证件,接着他客气地说道:“和你打听个事儿。”

  另外一个警察问说:“昨晚你出门了吗?”他的眼睛拐进了屋里,余光扫过支€€,道:“你家就你一个人?”

  支€€清了清喉咙,没动,一手抓着门板,门只开了约莫六十度。他道:“对……我爸妈在杭州,我上个月回来办点事,过几天就走了。”

  那平头警察看着支€€,稍挑起了眉毛,却没说什么,支€€又笑了笑,越过两个警察的肩头,瞅着许老太说:“老太太都说了,我这几天没出过门。”他唉声叹气,“前几天遇到点烦心的事情,也算是一桩社会新闻吧,都有记者找上门来了,老太太一定也被吵到了吧?”他朝着许老太抱歉地躬了躬身子,“不好意思了啊。”

  许老太摆摆手,许老太摸了摸鬓发,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赶紧作出不在意的姿态:“没事儿,没事儿,现在的记者实在是什么新闻可报了。”

  支€€说:“我就索性在家避着,想当风头过去了再说。”

  那平头警察一拍脑门,推了下边上那较年长的警察,道:“师父!就那个新闻!你记得不?那天我们在派出所还讨论了呢,”他兴致勃勃地对着支€€道:“是不是米线店打人那个?怪不得我刚才看你怪眼熟的!”

  许老太便顺势接腔和支€€打听:“支老师,你那事情现在怎么样了啊?我看记者也不来了,网上那些人乱说话!你的为人我还不知道啊!”

  平头警察笑呵呵地看支€€,附议:“网上的言论什么的你别放心里去,这个见义勇为嘛,有这个能力去做是很好的,没这个能力我们其实也不是很提倡,比较危险……”

  那年长的警察咳了一声,平头警察住了嘴。支€€陪着笑,点着头说:“是,您说的在理,那你们找我……”

  这时,那年长的警察回头冲着许老太挥了挥手,说:“您先回屋吧,问完这户,我们再找您打听打听。”

  物业保安嘴快,道:“昨晚楼下汽车警报响你听到了吧?”

  支€€长长舒出一口气,道:“真有人的汽车出事了?”他说了一串:“我听到了啊,响了好久,滴滴滴滴的,响起来的时候,我才从阳台进屋,应该就是我们这幢附近吧?不然不会听得那么清楚的。”

  保安说:“还听到什么其他动静没有啊?”

  平头警察道:“昨晚有辆车的玻璃被砸了。”

  支€€捂住了嘴:“不会吧?我们小区一向挺安全的啊,从没出过这种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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