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岳临渊 如岳临渊 第2章
作者:姬末
楚岳峙坐起身,丝毫不在意被褥从身上滑落,正色道:“本王要知道,此事,司公公到底是否有参与。”
司渊渟垂下眼帘,意味深长地淡淡一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皇宫之内,没有咱家不知道的事。”
知道,不代表他有出手,他可以知道,然后不出手也不阻扰。
楚岳峙听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可堵在胸臆间的那股隐隐作痛的郁结与苦闷却并没有散去。
“司公公,论揣摩圣意,本王及不上司公公的万分之一,只是本王想提醒一句,若本王被除去,陛下对司公公的宠信只怕也不会长久到哪里去。”楚岳峙说出了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的事。
楚岳磊的多疑已是一年比一年重,若是当真连助他登基的亲弟都想杀,将来也必不会容忍司渊渟的权势凌驾在所有人之上,让天下人质疑皇权所在。
“既然安亲王提到揣摩圣意,那么咱家可以明确告知安亲王。”司渊渟起身走到楚岳峙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如今手无实权的王爷,字字清晰道:“陛下,已对安亲王起了杀心,安亲王此前一直犹豫,现下也该做决断,接下来是要等死还是要如陛下当年一般篡位。”
“也就是说,无论如何,皇兄都不会放过我了。”楚岳峙垂首苦笑,他不是没有察觉,只是始终不愿意相信罢了,自己一心扶持的皇兄,到底,还是在登基后变成如父皇那般冷酷又多疑的人了。
“是。”这一次,司渊渟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闭上眼,楚岳峙在静默许久后低声问道:“本王若想要司公公助本王夺得帝位,可要付出什么代价?”他已一无所有,无权也无势。
“抬起头来看我。”司渊渟道。
楚岳峙抬头,司渊渟那张五官轮廓深邃却又透出阴柔之美的脸映入他眸底,只听司渊渟再度压低了嗓音,竭力地掩去声线里的尖细,像要将他就此嚼碎拆吃入腹般咬牙对他说道:“我已经说过了,我只要你的身。”
“我要你,永远只能跪伏在我的身下,做我的玩物。”
颤着手拿起放在一旁的器具,楚岳峙朝司渊渟绽开一个全无感情的笑容,道:“好,我答应你。”
我要你的权势,你要我的身,这交易,终归是我占了便宜。
若能保住性命登上至尊之位,便是出卖自己舍下自尊又如何,再屈辱,也不过是一时之痛。
第3章 闲散王爷
之后发生的一切,既是他经历过的,又是他没经历过的。
他在烈性药物的作用下,曾短暂地失去神智,在欲望中沉浮着,而司渊渟是唯一抓住他的人。
昨夜以前,司渊渟给过他机会放弃与逃离,可事实上他们彼此都很清楚,他根本无路可逃,楚岳磊既已对他起了杀心,他便只剩下一条路可走。
于是他在与司渊渟几次的密会中,强迫自己适应接受了司渊渟带给他的所有折辱。司渊渟总是在试探他承受的极限,一次又一次,不断破坏他曾经的底线,不允许他反抗,只容许他在强烈的耻辱感中学会承欢。
而昨夜,他在药效驱使下求着司渊渟不要停手,又在最后因为已然泄无可泄而生理性失禁,被折辱到这般地步,他其实在与司渊渟定下协议时,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他只是不知道,自己是否有一天会在这样仿佛永远止境的折辱中被彻底毁坏。
摇摇头,把思绪从昨夜的回忆中拉回,楚岳峙将茶碗中的药茶饮尽,对周楫道:“我交出兵权时被遣散的将士,如今还有多少可用可信之人愿被召回?”
他手握兵权长达十年,曾在军中培养过一支战无不胜的小队,专门执行普通将士无法胜任的任务,那支小队的将士每一个都是由他亲自挑选并训练,经过重重考核筛选后方能留下的战士,无论是单兵作战抑或是团队协作均能胜任,是精英中的精英。
这支小队本就是他秘密组建,里面的每一个将士都对他有绝对的忠诚度,只听令于他一人,在交出兵权前,他唯恐楚岳磊会在发现这支小队后借题发挥,又恐楚岳磊会因无法驱使这支小队而直接将将士们秘密处置,是以在决定要交出兵权时,他便将这支小队解散,并下令所有人即刻起有多远逃多远,就此隐姓埋名安然度日,或是改头换面成为另一个人,总之若非得他诏令,均终生不可再踏入京城半步以免遭不测。
他只留下周楫一人在身边,只因周楫是这支小队的最高指挥使,也是自他入军营那一天起就跟在他身边的侍卫,对周楫他有绝对的信任与放心。
周楫抬起头,面上没有显露出太多的情绪,但那看向楚岳峙的眼神分明是欣喜,似乎楚岳峙所问之言正是他一直以来在等待期待的:“苍鹭营众将士,誓死效忠王爷,只要王爷愿下诏令,必将全员归营!”
茶碗在手中转动,楚岳峙似笑非笑地轻点下颌,道:“本王眼瞧着这天要变,也是时候让苍鹭们回家了。”
“属下,领命。”
楚岳峙将茶碗放下,五指虚握成拳,指关节在桌上轻叩几下,道:“周楫,起来回话。”
他虽长于皇宫之内,自小便被数不清的太监和宫女朝他下跪,但他向来不喜旁人跪着与他说话。他的生母原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舞女,宫宴上被先皇看中承了恩,曾两次怀上龙胎,他是幸运得以被生下来的那一个,也是在他出生后,他的生母方从才人晋升为嫔。生母是舞女,因此他自小便知自己与帝位无缘,故也从未对帝位有过觊觎之心,更未曾想过要将这天下握在自己掌心之中。本以为自小护着自己的皇兄登基后,自己只须恪尽辅佐之责即可,却不曾想到,七年后,自己终究也如同历史上大多数皇子一般,在命运的趋势下走上了谋反篡位之路。
周楫起身,复又低下头像适才一般只敢看楚岳峙的脚尖,又听楚岳峙说道:“我记得,方本和有一个儿子,才入翰林院不久,上个月还成了亲,叫什么名字我倒是给忘了。”
“王爷,方本和的儿子叫方知礼,虽学识尚佳,但生性好色,他的新婚妻子亦出身名门,原本已有婚配之人,却不想被方知礼酒后污了清誉,这才委屈嫁入方家,属下听闻那女子性烈,出嫁前还曾绝食甚至自残明志,最终是为了家族门楣才不得不从。”周楫今晨去查昨夜之事时也一并将方家的事查了个清楚明白,楚岳峙虽未明说,但既然让他去查了,便不可能只查方本和这个人那么简单。
“生性好色,听起来倒是颇有几分意思。”楚岳峙扶着桌沿站起,看着自己腕上那被铁链捆绑过后留下的淤痕,慢悠悠地说道:“派人去给方知礼和此前那些最喜与本王一道寻欢作乐的纨绔子弟们传话,就说本王近日闲来无事,听闻云霓坊的新任头牌生得沈鱼落雁之貌,不仅精通琴棋书画还十分善舞,颇有兴致后日邀诸位一同前往品赏。”
他一个闲散王爷,上朝也不过是做做样子,平日既无事可做,就该及时行乐,在管弦嘈杂与钏动钗飞间尽情享受穷奢极欲的快活,不是么?
次日早朝,楚岳峙以身体不适为由告假。
再过一日,楚岳峙再次以同样的原因未有参与早朝。
早朝过后,楚岳磊在御书房内来回踱步,司渊渟垂手立在一旁,平淡的神色也看不出多少恭敬之意,更多的是事不关己的漠然。
楚岳磊脸色阴沉,双手负在身后,案桌上还放着许多未批的奏折,那还是已经经过内阁票拟以及两位秉笔太监批红,并由司渊渟审核盖印后才呈上来的奏折,可现在,他根本无心批阅。
宫宴之后他就让方本和来给他回话,确定在宫宴上楚岳峙的那份膳食中的的确确是依照吩咐下了药。然而那晚无论是在宫宴上还是在宫宴后,楚岳峙都表现正常,第二日还没有半分异状的参加了早朝。
他一直令司渊渟要时刻监视楚岳峙,因此司渊渟回话时也道楚岳峙在入宫参加宫宴前并无服食过什么解毒的药物,那到底是为何,明明用了那样重的药,楚岳峙却一点事都没有?
还有这两日,竟连续告假不来参加早朝,是当真身体不适,还是在籍此暗示其他?
停下踱步,楚岳磊回身瞥向静立不语的司渊渟,问道:“司渊渟,依你所见,朕这七弟,连着两日不来早朝,是何意?”
“臣以为,安亲王此举有两个可能性。一是那日宫宴上那药确实起效了,只是被安亲王用内功强行压下,安亲王到底曾是统领数十万大军的皇将,一身武功修为不在臣之下,然强行压制药效必然伤身,故而才会连续两日均以身体不适为由告假早朝。”司渊渟面不改色地对楚岳磊说出早已备好的说辞,刻意停顿少许,才接着说道:“二则是安亲王虽一直未有动作,实则早已对陛下与臣有了防范之心,是以才能避过宫宴上的下药,而今告假早朝,臣只怕安亲王在陛下的试探之下,已起了异心。”
“异心……”楚岳磊双眸微眯一下,想到宫宴上与自己谈笑的楚岳峙,那样毫无防备也无心朝堂的姿态,果然都只是在做戏么?
“是我将他逼得太紧了么?他已如我希望那般,交出实权做个闲散王爷,我再如此试探,是不是太过了?”楚岳磊又背过身去喃喃低语。
他这几句话乃是自问,并不需要司渊渟的回话,司渊渟也十分清楚,面上便又摆出了那副自己什么都没听到的表情。
楚岳磊心中焦虑,他又来回走了几步,沉吟片刻又自行否定了适才的念头:“他将兵权握在手中那么多年,即便如今已过去三年,在军中依旧有极高的威望,便是我将兵权收回来了又如何,这数十万大军忠的也不是朕这个名正言顺的皇上,更何况他当初能助朕篡位,难保将来不会来篡朕的帝位。”
“司渊渟,你说他起了异心,起的是什么异心?”楚岳磊突然又再对司渊渟抛出问话,那肯定的语气仿佛并不是在怀疑楚岳峙,而是已经确信,自己的皇七弟要造反。
“陛下,安亲王有何异心,臣不敢妄言。臣在安亲王府安排的眼线,以及从东厂调去护卫安亲王府的人,这两日也并未回报安亲王在府中有异常的举动。”司渊渟平直地说道,安亲王府的护卫,设有左、右、前、后、中五所,所千户二人,百户十人。而王府侍卫指挥使手下,千户六员,百户六员,另有正旗军六百七十二名。这其中有一半都来自于东厂,可以说是名为护卫,实为监视。
楚岳磊听了仍不放心,追问道:“那周楫呢,七弟身边的那个贴身侍卫,也没有异动吗?”
司渊渟道:“周楫亦一直在安亲王府中,并未离开过。”
“难道是真的身体不适?”楚岳磊又一次自问,却每一个字都透露浓重的疑心,他摸着手上的扳指,看着司渊渟问道:“以七弟的敏锐与聪慧,必然能看清宫宴上被下药,多半有朕的授意,可他却按下不发,司渊渟,你说他到底在想什么,又背着朕在做什么打算?”
楚岳磊说话间连续向司渊渟走近两大步,眉宇间一股咄咄逼人的威压,分明不让司渊渟将此问敷衍糊弄过去的意思。
司渊渟却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仍是那淡漠的神色,低头拱手做礼,道:“安亲王如今空有封号,手无实权亦无追随他的大臣,再看安亲王这三年间远离朝堂之事的表现,即便知道宫宴之事乃是陛下授意,也只会继续隐忍。”
对于司渊渟的这番话,楚岳磊却是半个字也听不进去,他见过楚岳峙统领大军一呼百应的样子,绝非池中之物,他无比肯定道:“不,一定没有那么简单,朕的皇七弟从来就非软弱无能之辈,他是即便已经山穷水尽也会负隅顽抗的人,所以朕才不能放过他,更不能相信他会甘心做个闲散王爷!”
司渊渟抬眸,恰好便窥见楚岳磊回到案桌前坐下时,与楚岳峙极为相似的那双眼中所残留的冷酷与凶狠,那是,年轻的皇子如愿登上帝王之位后才生出的疯狂与残忍。
两日后,礼部尚书方本和之子方知礼,被几个乞丐发现曝尸于云霓坊后街小巷中,不仅容貌遭到硬物重击以致面目全非,就连下身亦被人用刀砍得血肉模糊,死状极为可怖。
资料参考借用:
每王府设护卫,卫设左、右、前、后、中五所,所千户二人,百户十人。又设围子手二所,每所千户一人。——《明史》
凡王府侍卫,指挥三员,千户六员,百户六员,正旗军六百七十二名,守御王城四口,每日轮直宿卫。——《明皇祖训》
第4章 顺水推舟
礼部尚书之子竟被发现惨死于风月场所的后街小巷中,此事不出一日便传遍了整个京城。
方家一脉单传,方本和也是年过四十才终于得方知礼一子,自小宠爱且费心培养不必多说,如今好不容易才把方知礼送进翰林院,不曾想这才过去几月竟就曝尸街头,且这方知礼上月才成的亲,连孩子都尚未有,方家老太太得知此消息时当场就昏倒不省人事,方本和也是大受打击,去知府认尸的时候更是抱着独子惨不忍睹的尸身失声痛哭悲恸不已。
京城内出了命案,首先是归知府衙门查办,知府衙门结案后方能上到刑部。
既是礼部尚书之子,知府衙门的府尹也不敢轻忽,方本和这边认了尸,那边府尹便派人去查最后见过方知礼的都有何人,方知礼最后所到之处又是哪里。
府尹也没想到,这一查竟查出了更大的事来,吓得他连去请人都不敢。
方知礼竟是被安亲王邀请去的云霓坊,除了方知礼外,安亲王当晚还邀请了一帮京城中常与他一同玩乐的纨绔子弟,众人在云霓坊好一番风花雪月,最后那安亲王听说头牌尚未破身,此前一直是卖艺不卖身后,还与其好一番吟诗作对,最后赢得佳人芳心,成为那位新任头牌的首位入幕之宾,在云霓坊里逍遥了一夜。
至于那位方知礼,当晚据说在云霓坊中也是极其放浪,左拥右抱全然把自己那新婚夫人抛诸脑后,在安亲王带头牌去了厢房后,那方知礼也包下两名新妓去厢房了,直到寅之交时还有人看到方知礼醉醺醺地离开云霓坊。
这命案一下子将礼部尚书和安亲王都牵扯进来了,知府府尹哪个都开罪不起,再三权衡之下唯有直接上报刑部,刑部尚书一看此命案当今圣上的皇七弟竟被牵涉之中,发生的时间还是在安亲王告假早朝那几日,当下便直接呈报到圣上面前。
殿上,不等刑部尚书何敬文向楚岳磊秉明完案状,方本和已在阶下跪倒,向楚岳磊重重叩头,双目含泪地哭诉道:“请陛下一定要替小儿做主找出真凶啊,老臣如今已年过六十,膝下就这么一个儿子,虽说确是老臣教导无方,不孝子已入翰林院且成了亲还去云霓坊那样不正经的地方,老臣身为礼部尚书实属羞愧,可眼下人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没了,叫老臣如何面对家母,面对列祖列宗啊……”
“朕明白,爱卿骤然丧子定然悲痛万分,朕听闻此案也是十分震惊,想不到京城之中竟有人敢对礼部尚书之子下手,爱卿放心,朕一定会令人查明此案,找出真凶,替爱卿主持公道。”楚岳磊连声安抚那还跪在地上的方本和,又对何敬文说道:“既然此案涉及安亲王,即便是朕命刑部主理,何尚书手下的那些官员只怕也会诸多顾虑,这样吧,何尚书先将现有的案情明细递上来,待朕审阅过后再另行下旨,决定主案之人。”
何敬文等的就是楚岳磊这话,他作为刑部尚书在朝为官多年,一向小心谨慎,时刻揣摩圣意办事,此次接到这个烫手山芋也是愁了整整一夜,几乎就要把头上剩余不多的黑发都愁白了,他知道楚岳磊不会乐意他在早朝时秉明此案,故而特意又等到下朝后才另行求见,现在得了圣意急忙就将手上的折子给呈递上去了。
楚岳磊心中并非无火,只碍于方本和及何敬文都在才没有立即发作,待两人退下后,楚岳磊那满腔的怒火才终于朝因尚有其他要事与楚岳磊秉明并商议,故而仍在阶前站着的司渊渟发作出来。
“荒唐!”两位大臣一走,楚岳磊便从高座上霍然起身将呈递上来的折子给摔到了地上,指着折子对司渊渟怒道:“好他个楚岳峙,真不愧是朕的好皇弟,连续几日以身体不适为由告假早朝,结果晚上却竟然跟一帮纨绔子弟去云霓坊恋酒迷花,他还有把朕放在眼里么?!”
俯身去将地上那折子捡起,相较于勃然大怒的楚岳磊,司渊渟是一如既往地冷静道:“陛下,臣以为,这不失为一个良机。”
楚岳磊怒瞪司渊渟手中折子的目光一滞,马上便反应过来司渊渟所说的“良机”为何意,此前楚岳峙一直都没有犯什么太大的过错,令他即便对楚岳峙有诸多疑心也因挑不出错处而无从下手,他本来还在思索着楚岳峙避过了他在宫宴上的试探后接下来该如何做,不想这楚岳峙竟自己先将把柄送到了他手上,给了他一个名正言顺处置自己皇七弟的理由。
前一刻还在盛怒中的楚岳磊眨眼又恢复了平静,他重新坐下,嘴角扬起一抹令人不寒而栗的浅笑。
楚岳磊与楚岳峙长得六七分相似,五官上却不及楚岳峙那般精致,无论是双眸抑或是嘴唇都多了几分钝感,故而当他露出这样的神情时,整个人都透出了一种阴沉的气息来。
“爱卿说得极是,你反应倒是快。”楚岳磊就那样笑着,道:“传召,令安亲王即刻进宫面圣!”
楚岳峙跨过门槛走入御书房时,司渊渟坐在椅子上,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臣弟,拜见皇兄。”楚岳峙行过礼后,垂手而立却未抬首,只恭敬道:“皇兄召臣弟入宫觐见,不知所谓何事?”
“不知?”楚岳磊重复了一声,紧接着便以痛心疾首之貌对楚岳峙说道:“七弟,此前你连续几日告假早朝,皇兄真心以为你是身体不适,还着人给你送去补品,不想你如今行事竟如此荒谬,告病假去与那帮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一同去寻花问柳,现下还被牵涉到礼部尚书之子的命案中,实在是叫皇兄感到痛心。”
“皇兄此言令臣弟惶恐。”楚岳峙当即跪下,双手抱礼对楚岳磊辩解道:“臣弟与友人们同去云霓坊不假,可前几日身体不适也是真,父皇在位时,臣弟常年在外行军打仗以致身体留有不少旧患,时有不适,此事千真万确,不敢欺蒙皇兄。更何况臣弟也不过是听闻那方知礼亦喜品赏歌舞琴曲,这才邀其一同前往云霓坊,臣弟在那云霓坊中时也并未与其有过多交谈,更无法预知其竟会在之后惨遭不测。”
楚岳磊从案桌后起身绕出,来到楚岳峙面前俯身将他扶起,面色沉重道:“皇兄知道你当年为了镇压那作乱的异族部落,多次身处险境,身上的旧患自做不得假。可是这方知礼的案子,他的确是受你所邀去的云霓坊,如今身遭不测,那方本和今日都已跪到御前来哭求彻查此案,可你是朕的皇弟,何敬文又哪敢将你请到刑部,眼下朕也是难做的很。”
“臣弟自知去云霓坊之事有失皇室颜面,愿领责罚。至于方知礼的案子,臣弟也愿意配合何尚书调查。”楚岳峙面色坦然,只为自己去云霓坊一事请罚,对方知礼一案可说是毫不在意。
“朕只怕,这案子已不适合交由刑部查办。”楚岳磊说着,侧首看向了司渊渟。
司渊渟原本是坐在椅子上一副置身事外的姿态,可当楚岳磊瞥向他时,他却起了身,道:“臣愿为陛下分忧,若陛下信得过臣,此案可交由东厂查办。”
“爱卿这话说的,朕自然信得过你。既然如此,此案便交由东厂查办,为防有人从中作乱,司渊渟,朕命你亲自督查。”楚岳磊对司渊渟说完,又转过头来拍拍楚岳峙的肩膀,对他说道:“七弟,此案已在京城中闹得人尽皆知,你在云霓坊包下头牌过夜一事也是传的沸沸扬扬,如今百姓们都议论纷纷,哪怕是做做样子皇兄也必须将你罚得重些。稍后朕会下旨将你软禁在府中,在此案查明真相前,都须得在府中思过。”
“臣弟,谨遵圣意。”对于楚岳磊此罚,楚岳峙毫无异议,只在低头行礼时,悄然向司渊渟投去了颇带深意的一眼。
“好了,皇兄与司渊渟还有其他事要谈,你先退下去隔壁歇会,待会到了用午膳的时候,你与司渊渟一起,陪皇兄用膳吧。”楚岳磊为显亲厚,也没有让楚岳峙马上离开,反倒是要将人留下一同午膳。
“谢皇兄恩典,那么臣弟便先行告退了。”楚岳峙向后退开两步,跟楚岳磊拉开适当的距离后,方才转身离开。
待楚岳峙出了御书房被其他太监带去偏殿休息,楚岳磊这才卸去面上那与皇弟亲近的神情,一脸冷漠地对司渊渟说道:“此案交到你手上,该如何查,又该查出个怎样的结果,不必朕再教你了吧。”
司渊渟嘴角勾起顺应圣意的微笑,尖细的嗓音令一旁伺候的小太监都不禁感到一阵毛骨悚然,“臣定不负陛下所望,将此案查出一个令陛下满意的结果。”
“如此,甚好。”楚岳磊满意颔首,双眸仍看着楚岳峙离开御书房时的方向,眼神透出彻骨的寒意。
七弟啊七弟,既然你如此目无尊上的自投罗网,那就莫怪皇兄顺水推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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