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岳临渊 如岳临渊 第43章
作者:姬末
吕太医则在外室站着,他手里捧着一碗刚刚煎好的药,就等着孩子出生后将这碗保命的药给司竹溪喂上。
“快了快了,王妃您加把劲,已经看到头出来了!”跪在地上的稳婆伸出双手在下方随时准备着接住婴孩,一边不断鼓励着司竹溪。
在仿佛浑身连同骨髓都被撕裂的剧痛中,司竹溪死死咬着早已咬破淌血的下唇,拼尽全身的力气又再往下一拉——
骨肉拉扯着脱体而出,一地的血与生产导致的失禁秽物,司竹溪眼前阵阵发黑,整个人就要昏过去了,却听到了婴孩响亮的啼哭声,她神魂一震,又勉力睁开了眼来。
稳婆手脚十分迅速地将婴孩包了起来抱给司竹溪看,欢喜道:“王妃,是个男孩!”
司竹溪翻着白眼,有气无力地说了句:“男,男孩,就男孩,你,你高兴,个什,什么劲儿?”而后双手再也抓不住两条挂绫,整个人都无力地向后坠去。
吕太医显然也听到了婴孩已经平安出生的声响,急忙就从外室冲了进去,见到稳婆扶着倒下的司竹溪就要坐到地上去,赶紧就上前捏住司竹溪的鼻子,把那碗药给司竹溪灌了下去。
司竹溪被强行灌药,痛苦地又咳了数下,几乎就要吐了,却又听到吕太医焦急道:“王妃您撑住,千万别把药吐出来,您还要好好活着陪孩子长大,陪司公子还有王爷走往后的改革之路!”
昏沉的神智令司竹溪再也说不出半个字,她其实很想说自己没那么容易死,然而生产实在耗去她太多精力与体力,在剧痛的折磨与脱力之下,她再也撑不下去,就此合眼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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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首先,竖式生产更有利于女性,能很大程度的减轻产妇的背部和尾椎的压力,而且能降低感染率,我没有瞎写,详细请自行百度。
然后,竹溪没事,请放心。接着,我想稍微……休息一下。
后面这个改革,其实不太好写。农工商的地位,女子的地位,改革是个很长的过程不可能一蹴而就,我会写到他们死,也就是为一切改革打下基础。当然了,也不是就没有感情戏了。写到现在三十一万字有余,我也不想辜负追文的各位,所以可能字数上,一个终卷并不能很快写完。希望大家能再陪我坚持下去,我也希望接下来不会让大家失望。
遗诏是参照以及套用明朝数位皇帝写下的遗诏里出现频率较高的句子来写的……
第87章 得偿所愿
即使一切都已百无一失,但并不代表司渊渟就没有压力。
事实上,楚岳峙于众人眼前领旨称帝之前,司渊渟的神经一直都绷得很紧,再加上司竹溪嫁给楚岳峙后,他与楚岳峙也再不能像之前那样夜夜相伴,因此他夜里又开始出现难以安眠的状况,以至于这段时间以来,司渊渟又再比之前消瘦了不少。
司渊渟知道,自己已经不再像最开始那样,想要在事成之后放弃自己的生命,他有了在乎的人和事,也因为重新开始去在乎,所以更害怕也更不能承受失去。
稳婆抱着婴孩出来时,司渊渟看都没看那婴孩一眼,在楚岳峙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就冲进屋里去,看到吕太医已经和另一名稳婆一起将司竹溪扶到床上时,他咽了下喉咙困难地开口:“拾喜,拾喜怎么样了?”
吕太医正在给司竹溪施针,听到司渊渟的问话,沉稳地答道:“司公子请放心,王妃虽因生产而力竭暂时失去意识,但性命并无大碍,只是接下来必定要好好保养身体才能恢复。”
“当真,无碍?”司渊渟像是不敢相信,他看到了地上的血和秽物,一想到那是司竹溪撕裂身体生下孩子时所流的血,他就感到害怕。
为司竹溪落下最后一针,吕太医直起身擦擦双手,而后回身看司渊渟,道:“王妃是习武之人,身体比寻常女子要更强壮些,虽确实在一开始难产以致王妃受了不少苦,但生下婴孩后老夫及时为王妃喂药施针,老夫可以性命保证,王妃无碍。”
楚岳峙也紧紧握住司渊渟的手,与他说道:“吕大夫医术精湛,既然吕大夫说无碍,那我们相信吕大夫便好。”
吕太医看向楚岳峙,想到楚岳峙与司渊渟应当是从皇宫里赶来的,也就意识到宫变应当已经结束,当即便向楚岳峙下跪道:“草民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他已不再是太医,便也不能再自称为“臣”。
楚岳峙愣了一下,还有些不习惯这突如其来的跪拜,顿了顿才道:“吕大夫快免礼平身。”
一旁的稳婆跟着吕太医一同下跪,她是司竹溪早前就找好的稳婆,只知道这孩子的月份跟对外公布的不一样,其余的一概不知,然而昨夜宫里发生巨变楚岳峙深夜带兵回城勤王救驾,已是全京城皆知之事,现在又听到吕太医称呼楚岳峙为“陛下”,她惊疑不定之下只敢趴伏在地,半个字都不敢多说。
“稳婆先出去。”楚岳峙挥挥手,那稳婆急急忙忙就爬起身来躬着身退出了房间。
司渊渟快步走到床榻边,他犹自心慌难安,又伸手到司竹溪鼻下探到确有鼻息后,才终于定下神来。他并不习惯于人前如此失态,渐渐冷静下来后,看向吕太医的眼神便多了几分尴尬。
楚岳峙也走了过去在司渊渟身边站着,继而对吕太医说道:“吕大夫,很快楚岳磊驾崩并嗣位于朕的诏谕便会颁布,礼部尚书吴永廉也已经召集礼部官员商议楚岳磊的谥号,稍晚朕也必须与司公子一同返回宫中,处理楚岳磊的丧事。朕知道,拾喜现在不便移动,故而会待她情况稳定后再派人来接她入宫,也会派人守卫这安亲王府,从现在起,朕重新任命你为御医。”
本已起身的吕太医闻言当即又要下跪,他有话想说却被楚岳峙制止道:“吕大夫,请先听朕说。孩子朕不会带走,以免拾喜醒来见不到孩子担忧。朕知道,吕大夫认为自己加害楚岳磊有违医者仁心,本想往后四处游历行医救人,以此赎罪。然医者也是人,一切都是事出有因,而朕身边虽已有林亦,但司公子的状况唯有你最清楚,朕实在不放心交由旁人,故而请吕大夫能看在司公子这些年的庇护与成全的份上重回太医院。”
吕太医是为了要为妻女复仇,才会用医术来害人而非救人,因有违医道故而他一直以来也深感罪恶,连名字都不愿告知旁人,只让人以大夫相称,也以此提醒自己日后切不可再害人。
此刻听得楚岳峙的话,吕太医内心挣扎,他垂目看自己的双手良久,又抬头看司渊渟与司竹溪,最后长叹一口气,下跪道:“老朽的确欠了司公子太多,愿以余生尽忠偿还此恩。”说完,吕太医从怀中取出一药盒奉于楚岳峙,道:“此乃陛下之前交待下,为司公子调制的丹药,前日刚刚炼制好,现下正好可给司公子服下。”
楚岳峙微觉恍惚,他伸手去接过那药盒,打开看到两颗黑色药丸并列其中,眨眼一看与寻常的丹药并无不同,但他知道,只要服下这药丸,此后司渊渟生他便生,司渊渟若死他也会随之死去。
吕太医看到楚岳峙接过药盒后略显失神的模样,以为他是得到帝位后对服下这蛊药有了犹豫,于是开口:“陛下,若是……”
“吕太医。”楚岳峙打断吕太医的话,趁着司渊渟心神仍牵挂住司竹溪,注意力并未在他身上的此刻,先行取出药盒里其中一颗药丸收于掌心,然后才看向吕太医,道:“去替朕端杯水来。”
被楚岳峙坚定不移的目光望住,吕太医心神一凛,不禁为自己适才的猜测感到汗颜,楚岳峙与司渊渟之间的感情远非常人可理解,到底是他太过狭隘。
连忙去外室倒来一茶杯的水回内屋,吕太医还未走过去把茶杯递给楚岳峙,楚岳峙便已先行过去接过了吕太医手中的茶杯,同时藉由此背对司渊渟将自己掌心药丸吞服。眼也不眨地直接将药丸咽下,楚岳峙面不改色地端着茶杯又转身回到司渊渟身旁蹲下,把药盒递到司渊渟眼前,药盒里的那颗药丸已被拨弄到正中央,楚岳峙仰视司渊渟,道:“司九,先把药吃了好吗?”
“……药?”司渊渟刚刚一直握住司竹溪冰凉的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此刻楚岳峙蹲在他跟前了,他才回过神来,看到楚岳峙手里的药后,皱眉道:“这是什么?”
“你这段时间瘦了很多,我心里担忧便让吕太医给你另外炼制了调理的丹药,你刚刚这样激动,我怕你又伤身了。正好吕太医已经把丹药炼好,你便现下吃了吧?也别让我总是担忧你的身子。”楚岳峙与司渊渟说话时眉眼温顺话声也轻和,连半分对旁人说话时所带的威严都没有。
司渊渟看着那盒中的药丸,只以为是与之前一样的寻常补身丹药,未有多想直接便拿起而后接过楚岳峙手里的茶杯将药丸和水吞下。
在司渊渟服下药丸那一刻,楚岳峙匆忙垂下眼帘掩饰自己眼中骤生的湿意。
杀楚岳磊时不觉,在众人面前接过遗诏时也不觉,便是接受众人的臣服朝拜成为大蘅国的君王时亦不觉,直到此刻司渊渟与他一同服下这“渡君”,他才真正地感到自己此生得偿所愿。
唯有与司渊渟同生共死,才是楚岳峙一生所愿。
见两人都吃下了药丸,吕太医继而交待道:“此丹药发挥效用时,司公子兴许会感到少许不适,请勿要担心,稍作歇息便好。”
楚岳峙“嗯”了一声未有多言,本欲与司渊渟说他们先出去让婢女来帮司竹溪把身上的脏衣给换下,不想司渊渟已然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又恢复了平日里的镇静从容,扶着楚岳峙的手臂带他起身,道:“回宫吧,万事初定,眼下还有许多事需要由你定夺。”
“那你呢?不随我一同回宫吗?”楚岳峙不确定地问道。
司渊渟像是没想到楚岳峙会有此一问,理所当然道:“我自然会陪你一道。竹溪有吕太医照料,我便是留下也帮不上什么忙。”
楚岳峙也不清楚自己在紧张什么,只是听到司渊渟这般说后心里才放心下来,道:“嗯,那便回宫吧,这宫变也的确尚有许多需要处理之事。”
宫变虽由赵曦月发动,然而兵部尚书赵宾既然是可用之人便意味着最后的罪人绝不会也不能是赵曦月,所以发动宫变之人到底是谁,原因又是什么亦必须在诏谕颁布前给大臣们一个明确的交待;还有那些暗军与锦衣卫,什么人能留什么人不能留都仍需商议。
宫变虽已结束,却又尚未真正结束。
最后交待吕太医务必好好为司竹溪医治,万不能让司竹溪因难产而落下什么病根,司渊渟与楚岳峙从屋里出来,见那婴孩已经被清理干净包在襁褓中被奶娘抱在怀中安睡,许是因为刚出生之故,看起来皱巴巴的十分难看,司渊渟只看了一眼便不愿再多看,倒是楚岳峙上前去仔细端详了一会,颇有几分欢喜地说道:“这便是朕的皇儿,这双眼睛长得可真好看。”
司渊渟略觉无语地看过去,道:“哪里就好看了?”
楚岳峙轻声低笑,答道:“像司家人,都是丹凤眼,朕喜爱得很。”
这话落在其他人耳中,只以为是婴孩长得像司竹溪而让楚岳峙感到高兴,但司渊渟,还有傅行云、林亦等熟知内情的,自然知道楚岳峙的真正意思。
无奈地摇头,司渊渟再看那婴孩两眼,依旧不觉得好看也并不觉得那婴孩有一双丹凤眼,可见楚岳峙确实喜欢那婴孩,也不想拂他的意,只好道:“身为男儿要那样一双丹凤眼有何用?”
楚岳峙淡淡笑着,以唇形无声地向司渊渟说了句:好看,像楚七与司九的孩子。
第88章 滔天罪名
回宫司渊渟与楚岳峙是坐辇辂离开的。
刚一上去放下帘子,司渊渟便把楚岳峙扯进怀里,勾着他的下巴说道:“你若能生,是打算生几个与我的孩子?”
“若要开枝散叶,总要生得比父皇多才好,八个如何?”在车里也无人看到,楚岳峙趴在司渊渟怀里,玩笑道:“一年生一个也要八年,若是能生双胞胎,还能快点。”
身上还穿着战甲,却已没有在外人前的皇家威势,司渊渟看着楚岳峙在他面前温软的样子,道:“会遗憾吗?你这一生都无法拥有自己的孩子了。”
楚岳峙低哼一声,道:“说得好似我原本能有似的。断袖之癖,生来如此,我早知自己不会有后代。若真要遗憾,也不过是遗憾无法与你有孩子。”
司渊渟把手按在楚岳峙侧腰上,敛眸想了想,道:“即便你能生,我也不会让你生那么多的,看到竹溪生产我尚且难以保持镇静,我根本不敢想象若换作是你我会如何,只怕孩子生出来我也不会喜欢。”
“楚七本来还想,司九定会是这世上最好的慈父。”楚岳峙想着战甲太重,他连人带战甲一起靠司渊渟怀里,司渊渟多半也不舒服,说完便想从司渊渟怀里起来,却不想司渊渟抱着他并不愿放手。
凝视楚岳峙与他谈笑的愉悦面貌,丝毫看不出不久前他们还一起入宫篡位提剑杀人,司渊渟静默须臾,道:“楚七,往后你便是天子,你我之间总归是君臣。”
“怎么,几个时辰前才拜过天地,现在就想反悔了?”楚岳峙闻言眼神微微一冷,道:“在我这里,先是夫妻然后才是君臣。”
司渊渟低头吮一下楚岳峙的唇,抱紧了他说道:“我只是在想,往后在治国的问题上,我们或许会有争吵,在所有人面前你是君我是臣,我会敬你重你并竭尽所能为民为国为你尽忠;但私下里我只会把你当成我的楚七,你登上的这个帝位是世上最孤寂的位置,高处不胜寒,我并不想让你一个人那么寂寞,我会陪你一起,也会一年比一年更爱你宠你,让你永远都能有一处放松自在的天地。”
楚岳峙本以为司渊渟会与他说许多君臣之道又或是身为天子应有的气度与举止,却不想司渊渟竟会和他说出这样的话,一双桃花眼泛起潋滟水光怔怔地望住司渊渟,也分不清是为何了。
司渊渟轻浅勾唇,有力的手臂用力一揽让楚岳峙从不算太舒服的半趴姿态变成完全沦陷在他怀中的偎依之态,道:“大逆不道的事我已做了许多了,还会在意再多一两件么?我们已经失去将近半生的时光,今后,我只想给你你想要的。”
楚岳峙抓住司渊渟的手,指尖蜷起在司渊渟手背上划过,他低下头,道:“这个帝位,我原是半点也不想要,但最终也是自己要抢,司九,你让我别怕,可我还是感到害怕,怕自己治理不好大蘅国,还会让百姓遭难。楚岳磊虽死,可新政最快也要明年才能推行,在此之前也还有许多需要准备,改革更非朝夕,更何况这历史上也并非不曾有过改革,却都失败了,我很怕自己也会成为那些有心却无力的君王之一。”
“改革,若是自下而上,将会牺牲许多人的性命;但若是能自上而下,虽也有弊端却不会那么彻底。若睿智能从你这里开始,自上而下打破陈腐制度与权利牢笼,未必就不能成功。改革这条路很难走,我自手中掌握权力以来,花了十多年,才让大蘅国有所好转,我明白你的忧虑与不安,楚七,我不在乎自己能否回归朝堂,无论任何时候任何身份,我都会尽心辅佐你,在你身后支持你去做一切正确的事。”司渊渟如何会不懂楚岳峙?正因为他懂,所以他知道自己必须陪楚岳峙走下去,是他把楚岳峙推上这个帝位的,并且他已经是楚岳峙的夫君,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不能抛下楚岳峙一人。
“我知道你已经熬了很多年,但是为了百姓和大蘅国,也为了我,请你再多辛苦些岁月。”楚岳峙说道,如果可以,他也想要让司渊渟后半生能过得比过去这些年舒坦,只要司渊渟愿意活下去,他也愿意让司渊渟远离朝堂归隐山林就此平淡生活。
可是如今不能了。
司渊渟不会让他一人当这个皇帝,更不会留他一个人在皇宫里。
“你也一样,在边疆那些年,你又何尝不是为了百姓与大蘅国付出了所有,日夜面对死亡的威胁。”司渊渟已然渐渐将过去看淡并试着一点一点放下,他甚至偶尔也在想,尽管过去二十一年他们不曾在一起,但他们一直都在为了同一个理想各自奋战,他们所走的路选择的方向总归是一样的,“你把我带回了人间,余生的酸甜苦辣我自甘愿与你共尝。”
两人静静相依偎在一处,谁都没有再说话,过去的一夜发生了太多,楚岳峙的身份已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新的征程已然开始,他们能这般平静相处的时光往后也只怕会越来越少。
辇辂入宫,乾清宫短时间都无法住人,因此楚岳峙下令去往撷芳殿,在那里换下战甲后,楚岳峙换上帝王所穿的盘领窄袖且前后及两肩皆绣有金盘龙纹样的常服,而司渊渟也换回了平常所穿的斗牛官服。
时隔数年,他们再一次在撷芳殿中一起梳洗打扮,仿佛从未离开,却又分明看见了彼此眼底的沧桑岁月,漫长的蹉跎终结于昨日,而今是他们历经磨难遍体鳞伤才争来的破晓。
换过装束后,楚岳峙从殿里出来看到龙辇眉头微微一皱,拂手对抬龙辇的太监说道:“不必了,朕会与司公……咳,一起走去太和殿。”
司渊渟在楚岳峙身旁,知道楚岳峙尚不适应这样的代步,也没说什么,只是让太监们退下,陪着楚岳峙走了一段路后,才对他说道:“总要适应的。”
“我知道。”楚岳峙并不喜欢宫里华而不实的仪仗,自小他身边的人就不多,当初有了司渊渟做他的侍读后,更是除了司渊渟几乎就不带随行宫人,何况现在也才离宫变结束不过半日,宫中还未清理完,他实在不兴此时就来新帝立威。
到了太和殿,大臣们都已经在太和殿等候,不少大臣看到司渊渟跟随在楚岳峙身后进殿时,都神色微微一变。
两朝太监,当年前东宫太子发动宫变,传言最后前东宫太子弑杀老皇帝所用的刀便是这司公公递上的,而今,这突如其来的宫变,这司公公又一次站在新帝身后,宣读遗诏后更是最先行大礼跪拜,可谓是两度叛主。
这样一个佞臣,如何能留?
“陛下!”一名老臣当即跪下,向楚岳峙说道:“这司公公身为两朝太监两度叛主,断不可再留!”
“叛主?”楚岳峙才刚坐下,便听到这意料之中的谏言,问道:“这宫变,难道是司督主发动的吗?可有证据?若非司督主发动的宫变,又何来叛主一说?”
“这……”老臣上来就被楚岳峙噎了这一下,顿了顿才又说道:“陛下,大蘅国虽未设宰相,然而司公公多年来藉由票拟批红之权,实则掌握相权。朝廷纲纪,我等贤士大夫无论进退皆被其一手拿捏颠倒。一介宮奴却竟掌握相权,长此以往,大蘅国焉能不衰!”
“此话听起来,倒像是在说朕的父皇与皇兄皆昏庸无能,受太监愚弄摆布。”楚岳峙看着那名老臣,倒是认得他,是詹事府的副詹事,主要负责纂修书史。
老臣登时大惊,急忙叩首道:“老臣失言,望陛下恕罪。”
夏志轶在此时也上前来,道:“陛下,诏谕将下,司公公若无参与宫变,那么臣恳请陛下公示发动宫变之人到底是谁。”
“此番沧渊军与苍鹭营还有东厂侍卫入宫勤王救驾,镇压宫变之后拿下数名暗军与锦衣卫,已押送刑部审问,适才刑部也已送来了部分口供,指认此次宫变的幕后之人,乃是郑妃。”楚岳峙说道,审视的目光从在场的所有大臣脸上扫过,最终停留在通政使郑余华身上,“如果朕没记错的话,郑妃,乃是郑通政使的女儿,朕以为单凭郑妃自己,是断无可能有那么大的胆子,发动宫变。”
郑余华是万万没有想到这宫变的罪名竟会突然落到自己头上,双膝一软就跪下了,重重叩头高呼道:“老臣冤枉啊!”
“每个犯人都说自己冤枉,可他们真的冤枉吗?”楚岳峙冷冷地睇视郑余华,道:“通政使司的职责,乃是负责呈转、封驳内外奏章和引见臣民之言事者等等,同时还兼管登闻鼓厅,凡有冤民击鼓兼司讯供。郑通政使,你在郑妃嫁入宫中之后一路高升,可这几年来你除了收受贿赂之外,可曾尽忠职守地为民请命?”
郑余华趴伏在地上,冷汗自额头涔涔而下,他虽为官不正可也绝没有那个泼天的胆量发动宫变,然而楚岳峙这话,是明明白白要他背下这宫变的滔天罪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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