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岳临渊 如岳临渊 第68章

作者:姬末 标签: 古代架空

  “臣妾知道。”司竹溪牵着楚慎独转过身面对仍趴伏在地上的群臣,清冷的目光从那些心怀不轨的大臣身上一一走过,一字一顿地说道:“臣妾听闻,这朝上有大臣诬蔑臣妾与人私通混淆皇室血统,更质疑臣妾出身教坊司,不配为后。”

第142章 德行有亏

  太和殿内,在司竹溪说完话后,陷入了沉寂。

  除了低微的呼吸声,谁都不敢发出半点声音,更不敢开口说话。

  本就压抑的气氛,也因此而变得更加凝重,无论是空气还是漂浮的尘埃,都在此刻突然有了能令人直不起腰几近窒息的千斤之重。

  在这令人难以忍受的氛围中,只有楚岳峙是放松的,他甚至取出了上朝时不便系在腰间只能放在袖中的玉佩,夹在指间不断地翻转把玩。

  “皇后,就由你本人亲自反驳明阁老的指控,如何?”楚岳峙打破了这片一时漫长的沉寂,对司竹溪说话的态度也明显要温和许多。

  司竹溪并非第一次见明清求,她那双与司渊渟相似的丹凤眼直直地望住明清求,眼神虽平静却带有平日里不显露的冷厉,她向楚岳峙微鞠身,道:“陛下,臣妾一向认为口说无凭,万事都讲求证据,与其臣妾在此用言论反驳明阁老,倒不如臣妾直接用事实自证清白。明阁老既要在众臣面前,让陛下与皇长子滴血认清,那么臣妾也斗胆请陛下现在就马上着人准备清水与银针。为防明阁老之后再指责清水与银针被臣妾动过手脚,臣妾提议就请这殿上的其中一位大臣与王公公一同去准备。”

  “这倒的确不失为一个好方法。”楚岳峙手一翻将玉佩握入掌心,而后抬手随意一指,点了一名稍早前大力支持明清求的大臣,道:“吕安,就你吧,现在给朕起来,去跟王忠一起准备清水与银针。”

  被点名的大臣先是一愣,显然没有想到楚岳峙竟是点到自己,紧接着便马上应声“臣领旨”并试图从地上爬起来。只是他在地上跪伏了太久,腿早就麻了,因此还是费了老半天才起得来身,一瘸一拐脚步踉跄地往殿外去。

  明清求是万没有想到司竹溪居然不找借口推拒滴血认清,还让吕安跟王忠一起准备,一时之间心中疑虑丛生,他并不怀疑是自己的消息有误,却又想不通司竹溪这是出的什么招,已经满额冷汗的脸上不禁又透出一点惊疑不定的神色来。

  “众爱卿也在地上跪了很久了,都平身吧。”楚岳峙从龙椅上起身,然后走下高台,他像散步一样走到楚慎独面前,旁若无人地蹲下与楚慎独说道:“皇儿,第一次来太和殿,害怕吗?”

  “不害怕,儿臣是父皇的亲生子,不会因为这点事就感到害怕!”楚慎独摇头,他说的极大声,童稚的声音响遍殿内每一个角落。

  楚慎独并非第一次在朝臣前露面,过去的宴席上,他已经见过很多次殿上这些纷纷开始费劲地从地上爬起的朝臣们,只不过那个时候,并没有人敢质疑他并非皇室血脉。

  王忠并没有花太长时间便手持放有一碗清水与银针的托盘与吕安一同返回,他快步进殿,将托盘举起,低头向楚岳峙说道:“陛下,清水与银针都准备好了。”

  楚岳峙虽已重新站起,但脸上仍带着面对楚慎独的慈爱之色,他扬手将王忠招上前,毫不犹豫地用银针刺破指头,往那碗清水里挤落两滴鲜血,然后又俯身将楚慎独一把抱起,对他说道:“来,自己动手吧。”

  楚慎独是胆大的,在明显变得愈发紧绷的气氛中,他伸出小手拿起另一根银针,眼也不眨地刺破自己的指头,虽然痛得瑟缩了一下肩膀,但还是咬着唇往那碗清水里也挤落了血滴。

  空气与时间都似在楚慎独将血滴挤落水中的刹那间有了凝滞。

  楚岳峙看都没有看那碗已经被血染红的水,道:“端去给明阁老看。”

  “奴婢遵旨。”王忠赶紧几大步走到明清求面前,将那碗水呈给明清求看。

  只见那碗水中,略稠的血滴正在缓缓化开,而楚岳峙跟楚慎独各自的血滴,也在化开的过程中,理所应当地融合到了一起。

  血滴相融,是为亲生子。

  明清求瞬间脸色大变,一个趔趄年迈的身躯便差点摔倒在青砖上。

  楚岳峙这时才又再看向明清求,说道:“明阁老,如何,朕与皇长子的血,可有相融?”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明清求死死地盯着那碗水,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他不相信,楚慎独出生的月份分明就不对,这血滴应该不能相融才对!

  “王忠,端去给其他大臣看看。”楚岳峙边说边抱着楚慎独走过去,继而对明清求说道:“明阁老,你是不是想说,朕的皇儿出生的月份不对?”

  明清求霍然抬眼对上楚岳峙令他彻骨冰寒的目光,同时间那一大一小相似得根本就让人难以怀疑非父子的容貌也映入他眼中,他猛地喘了一声,听到楚岳峙以极轻的声音对他说道:“明阁老,让朕提醒你一下,当年朕还是亲王时,因那罪臣方本和之子方知礼被杀一案,曾被软禁在安亲王府很长一段时间,那段时间朕曾召教坊司的一众艺妓到府上。不若明阁老好好猜猜,朕与皇后是何时开始的,当年到底是愍悼帝想羞辱朕才将皇后赐给朕做安亲王妃,还是朕自己主动向愍悼帝恳请赐婚。”

  这话,楚岳峙既是说给明清求听,也是说给他怀里的楚慎独听。

  已经足足过去了八年多,为了不让楚慎独的身世暴露,更为了若有朝一日楚慎独的出生月份终究会被有心人泄露并利用,他早在登基之初就开始做准备。

  司竹溪当年在安亲王府上住了很长一段时间是事实,已不需要他再另外去制造证据,但在司竹溪回宫之后的侍寝记录他早已悉数抹去,并另外重新添了几笔后来司竹溪又曾再到安亲王府献艺的记录。若是明清求查得再深一点,看到了那些记录,或许就不会如此着急莽撞地行事了。

  他和司竹溪以及司渊渟有共识,无论如何都不让楚慎独知道自己其实是楚岳磊之子,因此必定要准备好所有的证据,让谣言起来时哪怕是楚慎独自己去查,也会因为那些证据确信自己就是他的亲生子。

  这世上,有些真相是没有必要被知道的,对于他们以及楚慎独而言,楚慎独是楚岳磊之子便是那个要被永远埋葬的真相。

  王忠将那碗水给那些随明清求一起质疑过楚慎独的皇室血脉的大臣们一一看过,他们在看到那碗血滴已经彻底融合的水后,都不禁白了脸,官服里的中衣转眼就被汗湿濡,一个接一个地膝盖发软不堪负重地又再一次跪倒在青砖上。

  “除了滴血认亲,还有一种验证的方法,叫渗骨法,将血滴在死人的骸骨上,若血滴能渗入骸骨便证明两者之间有血缘关系。”楚岳峙像是要杀人诛心般,抱着楚慎独漫不经心地说道:“明阁老接下来,是不是打算让朕去死一死,好让人剔去朕的这身血肉只留下骨架,再让朕的皇儿来将血滴到朕的骸骨上?”

  玩笑一般的口气,可说出口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让殿上的朝臣们都心生恐惧。

  原本矍铄的明清求在这短短几个时辰内仿佛又再老了十多岁,他那张沧桑的脸近乎崩裂,目眦欲裂地转头瞪向司竹溪,到了此刻他已经没有扭转局面的可能性,不仅自己会死就连明氏一族也会败在他手上,被逼入绝境的明清求也像是疯魔了,干脆彻底撕破脸皮子嗓子都劈裂了高声说道:“即便皇长子当真是陛下的亲生子,那也不能改变皇后在教坊司多年,早失贞节德行有亏不配为后的事实!空穴来风,若皇后当真清白,宫中又岂会传出她与侍卫私通的谣言!”

  “早失贞节,德行有亏。”司竹溪一字字重复明清求的话,她并没有因为明清求的话而生气,只是转向站在一侧的司渊渟,道:“司首辅,当年你我,是因何而遭难,即便心中万般不愿,也不得不一个入宫为太监,一个被送入教坊司成为女乐师?”

  司渊渟自入殿后始终都保持沉默,他像是一尊石像,沉静得没有流露出一丝情绪,直到司竹溪向他问出话语,他才又被拉回到这场看似荒唐的闹剧中。

  没有看任何人,司渊渟幽冷的目光落在那在高台上此刻空无一人的龙椅上,极为平淡地说道:“因臣的父亲前礼部尚书司崇德并不愿与明阁老结党且总在殿上坦荡谏言,又多次提出改善民生的议案受百姓喜爱,令先帝不快更感天子之威受损,故而当臣从来朝的使臣手中救下陛下后,先帝以臣重伤使臣为由,降罪父亲与司家,又因明阁老向先帝进言以及后来的礼部尚书罪臣方本和捏造罪证,故而司家满门忠义良臣皆被处斩,妻女也都悉数没为官奴。而臣,则在当时仍是三皇子的愍悼帝进言下,被迫入宫成为太监。”

  “原来,司家之难,明阁老也参与其中了。”司竹溪直到这时才又再看向明清求,她看起来安之若素,美而不落俗尘的容貌,眼角眉梢乃至拢起入冠的发丝,都显出她的端雅清贵,清冷的美目亮如皓月,“明阁老,本宫若当真德行有亏,那也是拜你所赐,若要论罪惩处,你也应当首当其冲。更何况,本宫,从来就不曾德行有亏。”

  “教坊司中,本宫是首席乐师,于愍悼帝登基的第三年首次被指名正式侍寝,案上有记,清楚明白。此后四年间,本宫乃为教坊司之首,仅为愍悼帝一人侍寝。在愍悼帝下旨赐婚之前,本宫于宫内每一次都是得了愍悼帝宣召旨意再行侍寝,敢问明阁老,本宫到底是如何贞节早失,德行有亏?”转身面对众臣,司竹溪下巴微扬,她从来就不怕这些人的羞辱,也不怕外面的人对她在教坊司那段过去的议论,因为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她都清白坦荡,“若说本宫在教坊司是以色侍人,本宫敢问,在指责教坊司女子以色侍人之前,所有曾看过本宫于宫宴上奏乐的朝臣,难道不该先反省一下自身,读遍圣贤书却竟让女子以美色而非才学侍奉人,你们不以自己好美色为耻,却竟有脸指责被压迫不能反抗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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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咱就是说,滴血认亲是不靠谱,但古代也就这两种方法了。而且,楚七和圆圆本来就是亲人,不管咋样血都能融【反正咱也用不到白矾,明阁老也没机会用上清油呢】。

第143章 发人深省

  殿内数名文武百官,竟是皆噤若寒蝉。

  若是此刻说出这些话的,只是一个寻常女子,他们必不会如此安静;然在他们眼前的人,是当朝皇后,不仅地位上远超他们所有人,更得皇帝宠爱撑腰,他们又岂敢抬头与她辩驳?

  在他们低垂不敢直视前方女子的脸上,有着难以掩饰的不忿和极欲反驳却不能的憋屈,也正因这样的情感产生,令这些人的眼中偷偷窥看的眼中都显露出了极其不屑之情。

  而这些,无论是他们试图掩盖的想法还是情绪,司竹溪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她在众臣面前极缓地来回踱步两圈,继续说道:“你们一定很想说,本宫这是在强词夺理,因为在你们心里,根本就从未把女子当人看,又怎会给予相应的尊重?你们认定了女子就是不如男子,从一开始就低看女子,不仅是你们作为男子自以为是的傲慢,也是你们极为可笑的自我羞辱却不自知。”

  “你们看不起女子,却需要女子为你们生儿育女延续香火;你们字句嘲笑妇人无知,却需要你们自己口中的妇人为你们操持内宅;你们自认强大,处处打压女子来彰显自己的力量,却不知这样的行为只让人看出你们内心与精神上的贫瘠脆弱,到底是怎样无能的人才需要欺负他们眼中的弱者来凸显自己。这世间,男子可做之事何其多,却吝啬于给女子一点立足之地。

  “在你们眼中,一朝卖艺、卖笑乃至落入风尘,就不再是清白女子,就是失了贞节德行有亏,可,是谁让女子落入到窘迫境地的,是你们;退一步说,以色侍人何以为贱,不过是困于现实难有其他出路的女子求生之道,既没有作奸犯科也没有伤及任何人的利益,你们,又凭什么看不起凭自己能力谋生的她们?所谓礼法,是你们自己定的,你们列出条条规规论贞节论德行,然后催生出青楼教坊司这样的地方,再把所有责任都推给沦落其中的女子,给所有人尤其是女子培养一种定式观念,让女子之间也互相蔑视,让女子也认为沦落风尘就是贱,这根本立不住脚的观念,千百年来是因你们竭力维护才会延续至今,因上位者是你们这些男子,才让所有人都忽略了极为重要的根本点。”

  司竹溪字字犀利,将那块千百年来少有人去扯下的遮羞布毫不留情地在这太和殿的正殿内狠狠撕开,她既未歇斯底里也未声泪俱下,只以冷静却同时极为有力的声线将话说出,将那些强行烙印在无辜女子身上的耻辱悉数还给这些在大蘅国内称得上有头有脸掌握着权势的朝臣们:“有求方有应,若非你们男子有那些不堪的需求,又怎会出现青楼教坊司等等的地方。真正应该感到羞耻的,从来就不是这天底下受到压迫的女子,更不是本宫,而是你们这些颠倒黑白詈夷为跖的男子!”

  这是很多女子说不出口,或者说是没有机会也不能说的话。

  司竹溪忍了多年,终于在这一日,这一刻将话说了出来。

  这世上,谁都没有那个资格,看不起旁人,更没有资格,扼杀抹去身为人应有的品格与权利。

  人贵自重,女子的清白不应该来自于身体,而应与男子一般来自于她的人格与品质,然这样一个简单的道理却一直都被忽略,令大多数人始终被蒙蔽误导。

  偌大的正殿内,站着一大群朝臣也同时跪倒了一片,面对这些人,司竹溪虽为女子身形单薄却由始至终都并未露出一丝怯意,她立如松柏胸怀坦荡,举手投足间皆是端庄,她不认为自己的一席话,就能将所有人都清醒顿悟,若有如此简单,这几千年来女子就不会受到如此多的压迫。

  这些话,她是为自己说,也是天下所有女子说的,总要有一个人,一个女人,站出来说这些话,她相信,一百个人里面总会有那么一个会被打动,一千个人里面也会有那么几个会幡然醒悟,积少成多,再微小的力量,再小的水滴也总有汇聚成奔腾涌流的一天。

  若非还抱着楚慎独,楚岳峙是真的很想要为司竹溪这番话鼓掌,他相信,司渊渟也是一样的,因为他看到了,司渊渟注视司竹溪那赞叹不已的眼神。

  然可惜的是,在这个大殿内,或者说是这个世上,有很大一部分人都是极其顽固永远都听不进别人话的人。

  明清求就是其中一个。

  这个头发胡须皆已花白的老人,年过古稀仍在朝堂之上,有着他自己不容他人挑战的底线,而今已然一败涂地的他更是不允许自己最后那点可怜的自尊心被践踏。

  或者应该说,并非谁要践踏他,不过是他自己认为那是践踏。

  有着明显驼背的年迈身躯抖如筛糠,明清求阴沉的目光死死盯着司竹溪,他抬起手指着司竹溪,像是激愤到了极点,嘶声怒骂:“简直一派胡言!你这个不知廉耻的贱妇!刚刚陛下说了,你,你分明就是在教坊司的时候刻意勾搭陛下!什么仅为愍悼帝一人侍寝,都是谎言!是你无耻自辩的谎言!”

  “明阁老,朕可没这么说过,如此歪曲朕的意思,可是大不敬的死罪。”楚岳峙斜睨一眼明清求,极为嫌弃地抱着楚慎独走到司竹溪身边,道:“朕不过是让明阁老想想,皇后和朕之间的情意是从何时开始萌生,可不曾说过皇后勾引朕这种话。朕跟皇后,在那时候可是清白的很,明阁老可别诬蔑成性了。”

  “老臣没有诬蔑!即便皇长子确为陛下的亲生子,皇长子的年岁也不对!皇长子根本就不是在陛下登基半年后才出生的!”不顾在其他人眼中自己这已然是胡乱攀咬,明清求气得牙齿都在咯咯作响,踩着蹒跚的步履向司竹溪与楚岳峙走了两步,“若非月份不对,怎会最初两年一直都只养在坤宁宫,就连生辰宴都未有举办?!”

  “皇长子本就是早产儿,因是早产,胎里不足,故而生下来后身子孱弱需好好养护,所以朕下旨,令皇长子养在皇后身边且要得到最好的保护,而皇长子从出生至今的用药记录,太医院皆有备档。”楚岳峙伸出左手去将司竹溪的手握入掌心,对所有在殿内的朝臣们说道:“皇后这些年来,一直悉心照料皇长子并操持后宫内的大小事务从未出错,也正因有皇后这样一位贤内助,朕才能一直专心于国事,为百姓生活与大蘅国的繁荣而努力。然而朕万万没有想到,皇后如此付出,换来的竟会是这样下作的诋毁诽谤,实在叫朕痛心不已更让朕感到心寒!让皇后遭遇此难,乃朕的过错,更让朕深思,一国之母尚且受到如此对待,遑论民间的寻常女子。”

  没有给明清求继续于这殿上撒泼打滚垂死挣扎的机会,楚岳峙以眼神示意,周楫当即指示几名禁卫军上前将明清求压住,用力捂住他的嘴巴将他带走。

  尽管明清求奋力反抗,然而他已是年迈之躯,又如何能抵得过身强体壮的禁卫军?

  在群臣的注视下,明清求就这么被捂住嘴巴拖出了正殿。

  一代内阁辅臣,在朝堂上翻云弄雨多年,也捂过无数人的嘴,最后也得到了自己应得的结局。

  “陛下。”司渊渟从袖中取出一叠厚厚的文书,道:“此乃臣过去这一个多月来搜集到的,关于明阁老这些年来藉由自己身为阁老的权势威名,欺压百姓纵容买官贪墨并意图操纵朝廷的证据与供词,其中还包括了攀附于他的大小官员助纣为虐的证供。”

  在一旁的王忠马上就上前从司渊渟手中接过了文书,楚岳峙看着那叠文书,然后说道:“看来刑部、都察院与大理寺接下来又要忙碌很长一段时间了。”

  那些原本就已经跪倒在地的朝臣在这一刻几乎可以说是已经整个人瘫软在这太和殿正殿的青砖之上,而被点名的三位大臣则是不约而同地高声道:“为陛下尽忠乃臣等荣幸,臣必不负陛下重托,彻查明阁老及其党羽,还陛下一个清廉公正的朝堂!”

  就在朝臣们都以为今日这场闹剧终于要结束之时,司渊渟却是乘胜追击地又再继续说道:“陛下,臣还有一提议,希望陛下能准奏。”

  终于来到了这一步,压下心中泛起的那一阵激荡,楚岳峙怕自己会抓痛司竹溪的手,于是将手松开然后在心中责令自己莫要形诸于外,而后才平稳地开口说道:“司首辅有什么提议,尽管说出来。”

  “皇后适才在朝上的一番肺腑之言,可说是振聋发聩发人深省。”在朝臣们的注视中,司渊渟说道:“多年来,女子都受到许多难以言说的迫害,臣以为,这一现象理当被正视并加以改善;大蘅国自建国以来在皇甫将军之前,尚未有过女子为官为将的先例,而现在,既已开创先河,莫不如就再进一步,为女子开设学堂,令大蘅国的女子也有接受教育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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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女人,在为妻、为母之前,首先是一个人,既然是人就应该享有身为人的一切权利。

  强行将自己的价值观加在别人身上,是无能的弱者才会做的行为。

第144章 女子学堂

  长久以来,除了权贵富贾会专门请教书先生上门为小姐们上课,大蘅国并没有专为女子而设的学堂。

  其实不仅仅是大蘅国,便是前朝,也只有极少数的特例,究其原因,无非是女子不能入仕。

  读书人,读书多为入仕,为了将来参加科考能谋取一官半职,不仅光宗耀祖身份也显得高人一等。

  然而,过往历朝历代,又有多少女子能入仕为官?便是能,难道是通过科考吗?寻常老百姓要供出一个书生已经不易,又怎还会让女儿去读书学习?大多都是十二三岁便要准备出阁,若到了十七岁还未嫁做人妇,那多半都是有特殊情况的。

  对老百姓而言,女子需要做的,便是生儿育女操持家务,生儿育女为的是增加劳动力,对于耕种土地自给自足的农业经济来说,劳动力才是一切。

  如此一来,让女子入学堂几乎可以说是完全无意义的事。

  但仅仅是几乎。

  大蘅国近些年来,商贸发展相当发达,而在司渊渟推动开放海禁,促进海外贸易的发展后,商贸经济更是为大蘅国的经济带来了比过去任何一个时期都要繁荣的飞跃。

  “陛下,东汉时期邓绥皇后为提高皇族子弟的素质,特地于汉安帝元初六年开办一所官邸之学,不仅令皇族诸王子弟及邓氏近亲子侄中,更规定了,无岁以上不论男女都需进学堂念书。并且,邓绥皇后因受到老师班昭的影响,极力主张成年女子也应与男子一样读书,据记载,‘诏中官近臣于东观受读经传,以教授宫人,左右习诵,朝夕济济’,由此开创宫廷女子与男子平等接受教育的先例。”司渊渟将历史先例搬出,将一众已经迫不及待要反对的大臣即将出口的话先压了回去,然后继续说道:“尽管在两汉之后,这种男女皆可接受教育的情况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然而前有明朝,也同样支持于宫廷中令宫女识文断字读书明理,并由此进一步晋为宫廷女官。因此臣以为,为女子开设学堂,并非不可为之事。”

  “司首辅,你这提议,我们尚且不论女子有没有必要接受教育,我想先问一句,这开学堂的钱从哪里出?难道又是从国库里拨出吗?这几年官学改制,已经让国库的压力很大了。更何况,普通老百姓,也给不起这个钱,送女儿到学堂读书吧。”一名大臣说道,他是不反对让女子接受教育,只是开设学堂,还是要从更实际的角度来考量。

  “朱大人,此乃是户部的事,你该问的人是我夏某人而不是司首辅。”户部尚书夏志轶立马便站了出来,“大蘅国如今正是繁荣之时,边疆前几年虽常有敌军来犯,但幸有良将近这两年已越渐太平,于军饷物资上的消耗并不大;赋税改革后,各地贪污乱象得到有效管控改善,再加上商贸发达,国库更得充实;再者官学改制后两次科考结果有目共睹,现在更得到各地富贾支持,官学改制导致国库压力大一说并不存在。身为户部尚书,臣以为即便再拨出款项设立女子学堂,要并不成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