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月 阳月 第25章
作者:路嘻法
教徒们死的死、伤的伤,已不剩下几个活人了,萧阳月杀完几名刺客,回头见戚逐站在摇摇欲坠的船栏边,甚是危险,正想上前把戚逐拉到安全的地方去,却看见,从戚逐周身的浓烟中,猛地伸出一只干枯苍老的手臂。
一个船上的神婆抓住戚逐的手臂,直接将他从船上推了下去,继而自己也纵身跃下。
萧阳月眼睛倏地一睁,他伸手一抓,却已晚了一步,只看见两人掉进湖里,响起一片哗啦的水声。
萧阳月:“侯爷!”
萧阳月想去追,身后三名刺客又举刀杀过来,他神色阴冷,两招便叫那几人魂归西天,再转身时,湖面已然归于平静,再也不见戚逐和那神婆的身影了。
摩罗教刺客见无法在浮萍阁护卫手里占据上风,纷纷抓了大护法要的年轻力壮的男女撤退,无一不纵身直接跳入水中。
其他几艘福船上的刺客同样是带了俘虏撤退,萧阳月所处的福船已经被烧得千疮百孔,船身摇摇晃晃,眼看着就要沉没了。
萧阳月站在船舷边,盯着那深不见底的湖水,白钰落在他身边,脸上沾了些许黑灰,一柄剑上也满是鲜血,着急喝道:“阁主大人,船要沉了,您快上岸!”
萧阳月:“摩罗教掳走了侯爷。”
白钰心中一惊,转头望向那似深渊般的暗色湖水,又扭头答道:“阁主大人,先避险要紧。”
萧阳月将手中剑柄紧紧一握,他转身掠上岸,浮萍阁护卫们带着几艘船上剩下的幸存者也跟着上了岸,萧阳月回头,见他乘的那艘福船顷刻之间便被火焰吞没,很快便沉入湖里。
萧阳月心里很清楚,摩罗教教徒既然费心费力带走那些人,那就必然有所图谋,不会让那些人死。
可即使如此,萧阳月既不知道戚逐会被带到哪里去,也不知摩罗教想对那些被掳走的人做些什么,他心里似有隐隐的火苗在烧灼,越来越热,越来越不安。
带上岸的平民大多不是惊吓昏厥就是重伤奄奄一息,萧阳月命人将荼湖围起来,将这些村民都挪到平整的草地上去。
白钰赶来,他单膝往萧阳月跟前一跪,紧迫道:“阁主大人,属下请求下水探查。”
萧阳月沉默半晌:“现下天色太黑,水里什么也看不清,还有一个时辰就天亮了,到时再搜。”
白钰:“阁主大人,侯爷不会武功,再等下去凶多吉少!”
“我难道不知道么?”萧阳月收起剑,眸色是冷的,既像是在说给白钰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摩罗教若想杀了侯爷,在船上就可动手,不必非要将他带走,现在贸然下去寻人,说不定会中了对方伎俩。”
白钰急道:“可……还是先派人……”
“行了。”萧阳月喝道,“此处不安全,你带人将这些村民带回县里,天亮后我自会亲自潜入湖里搜寻。”
白钰眸光微黯,俯首道:“是,属下愚昧。”
白钰转身,安排其余护卫将那些受伤的村民带出去,其中有一名额头和手臂受伤的女子,正缓缓从昏厥中醒了过来。
此人正是高耿的妻子,她茫然地打量着四周,忽然想起了什么,不顾身上累累的伤痕,挣扎着爬起身,朝着湖岸边摇晃着走去,哭喊着:“夫君……夫君啊!”
白钰见了,跑过来拦住她,劝道:“夫人莫去,危险!”
高耿妻子径自痛哭,声嘶力竭地喊着:“我亲眼看见夫君……夫君他被人推下了船!这幽深冷湖,夫君他又不会水,哪里还有活路啊!夫君!”
白钰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有情之人离别,实在乃世间一道无法弥合的痛楚,更何况生离死别。
白钰:“夫人先回县里就医吧。”
“不……夫君!别丢下我!别丢下我一个人!”
高耿妻子奋不顾身往前扑去,白钰上前一步紧拉住她,她却忽地一翻手腕,什么东西从她的袖间猛然射出,直直朝着白钰的眼睛飞来。
白钰心中一惊,女子距离他实在太近,根本来不及拔刀。这时,一颗石子从一旁弹来,撞在那东西上,那东西微微一偏,从白钰脸庞边擦过,宛如一阵细风。
东西掉落在草丛里,那竟是一根和先前大护法用以杀蛇的一模一样的银针!
萧阳月一掌锁住那女子喉咙,将她按在树上。
白钰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数惊异万状:“阁主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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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在武功上除了霍乔是没有对手的,按照上一卷的说明,1个侯爷的武功≈3.5个阳月,如果侯爷能被抓,一定是因为他欲擒故纵[doge]
另外小小剧透,侯爷将在本卷掉第一层马甲!
第34章
高耿妻子一改方才那悲痛欲绝的模样,像是已预见自己结局似的,不顾脖颈上掌握着她性命的手,反而是不紧不慢地笑起来,脸上的皮肤如同那蜕皮之蛇般片片脱落、变形,扭曲之间,逐渐变化成了另一人的模样。
这人竟是那杀了贤王的,长着王府里婢女模样的刺客。
萧阳月冷眼凝视着她,手指缓缓地掀开她的鬓发,见她的左耳缺失,脸庞边只有一条血红的痂,便知眼前这人的确就是当日那名刺客。
萧阳月:“你究竟是谁?”
刺客放下脸上笑容,冷冷道:“萧阳月,你觉得自己很聪明?只可惜,许多事情,表里不一,你自以为你看得分明了,实则还被蒙在鼓里。”
她冷,萧阳月却可以比她更冷:“我感觉得到,你体内藏了毒,会让你在一刻钟内自焚。”
女子大笑三声:“那又如何?”
“若我说,我可用内力阻了你体内毒药在经脉内流动呢?”萧阳月捏紧她的喉咙,缓缓地通过脖颈周围的经脉向那女子体内输送自己的内力,淡淡道,“到时,且看你嘴里还能吐出些什么。”
女子在体内藏毒,无非就是因为若刺杀不得手便自牀,也好过受萧阳月拷问之苦。
不过,她也并非没想到这一点,因此,她在体内藏毒不止一处,萧阳月能阻滞一处,便顾及不了另一处,想要同时封住各处毒素,非内力操控极其精妙者不可为!
萧阳月,恐怕还没有这等修为。
刺客冷笑道:“是吗?那你便试试吧!”
萧阳月盯着她:“怎么,觉得我做不到么?”
看着萧阳月淡然的神色,刺客的脸色骤然大变。
萧阳月手指猛地用力,同时另一只手猛击女子腹心,刺客的七窍霎时喷出一股鲜血,口、鼻、耳中的血还透着可怖的深黑色,那些鲜血滴在地上,都冒出一股炽热的热气。
刺客口中满是鲜血,险些被自己的血呛到,她满眼狠毒,颤抖道:“你……”
“我的确没法同时将你身体各处毒素都封住。”萧阳月盯着她,眼神宛如看一死物,“但我可以切断你的七窍经脉,任你什么毒,都流淌不了。”
萧阳月已把这女子七窍经脉全都打断,毒素虽还存在体内,但短时间内却已无法爆发了。
刺客全身泛起青黑,这便是经脉被切断一部分的结果,她像是要把萧阳月生啖其肉,面容扭曲着,尖叫着咒道:“萧阳月,你不得好死……以后必肠穿肚烂、尸骨无存!你永生永世想得到的,都求不得!”
萧阳月点了刺客的喉穴,让她的舌头变得麻木无知觉,刺客既不能再说话,亦不能咬舌自尽。
萧阳月挥挥手,浮萍阁护卫便将那刺客拖走,带下去拷问,一遍浮萍阁的极刑走下来,任谁也不能守口如瓶。
将近一个时辰后,天边微微透出亮光,白钰从树林中走出,萧阳月背对着他立在湖边,身形纤细倾长。
白钰跪地,忽地见萧阳月浑身湿透了,长发湿哒哒地披在身后,衣摆不住地往下滴着水。
萧阳月回头,水珠顺着脸颊淌下,衬着渐沉的弯月,皮肤如溅上露珠的珠玉。
白钰微愣些许,阁主大人莫非是下湖搜寻了?不是说要等天亮么?
萧阳月:“交代了么?”
白钰:“一并事情都审问清楚了,刺客是摩罗教的人,奉教主之命刺杀贤王,摩罗教大本营藏在这山中,唯一的通路需从荼湖底部潜入。”
这荼湖底下有与别处相连的通路,萧阳月也早有预料,方才他的确下湖搜寻了一番,天还未亮,荼湖非常深,萧阳月潜下三回,都未摸清这水下的通路在何处。
萧阳月:“在哪里?”
“刺客说荼湖西南角底部有一片水流冲蚀而成的窄小岩洞,从那岩洞游过去,再往上便能到。那洞口很不容易发现,需根据水流速度和方向仔细寻才能寻到。”白钰回答,“此话不知真假,阁主大人,要让那刺客下湖替我们引路吗?”
“不必了,她若下水,许会故意溺毙,看住她,不许她寻死。”萧阳月淡淡道,“她知道我不会让她下去,若我发现她骗了我,会更加狠毒拷问她,她定会说真话。”
“是。”
“她为何要刺杀贤王?”
“她说她只是奉教主之命行事,并不知其缘由。”
萧阳月冷笑一声:“那摩罗教教主又是谁?”
“寺庙那名住持的真身便是摩罗教教主,教主名唤尤金鳞,法号金鳞尊者。”白钰凝重道,“摩罗教俘虏青壮男女,以及贾焕夫人腹中之蛇的,皆与蛇胎子有关。”
“尤金鳞……”萧阳月嗫嚅一声这个名字,“蛇胎子?”
“是,据她所说,蛇胎子是一味蕴含强大功力的仙丹妙药,吃了蛇胎子,可以令习武之人体内经脉修复、内力充盈、武功大增。蛇胎子分为黑蛇胎子与金蛇胎子两种,贾焕夫人诞下的为黑蛇胎子,由药水后天筑化形成,另一种金蛇胎子,极其珍贵罕见,需得如同那得道高僧的舍利子一般,由摩罗教内武功高强之人体内自然炼化形成。”
萧阳月沉吟片刻,吩咐道:“白钰,你同我下湖,其余人守在这里。”
“是!”
两人跃下湖中,潜入湖底,二人水性都极佳,循着水流仔细寻找,果不其然,在荼湖西南角底部找到一处水流湍急的岩洞。
那冲蚀而成岩洞的确窄小,进入之后,几乎只能贴着石壁往上游,不多时,两人便出了水。
萧阳月一拢面上的水滴,拖着一身湿重的衣衫和佩剑走上岸。他抬头望去,面前是一处碎石嶙峋的岩洞,而在他的身后是一汪暗色的湖水,水潮不断从深坑中涌出。
洞内寂静无声,不见人影,两人屏息凝神,往那洞穴深处走,越走越阴冷潮湿。洞穴周围蔓延着一阵怪异的不知为何的沙沙声响,犹如入耳魔音,开始慢慢包围在他们周身。
洞穴很深,深如恶兽腹腔,透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幽光。白钰警惕地握着刀,走在萧阳月身前,两人的影子逐渐拉长。
不远处,洞穴出现了拐角,白钰低声道:“阁主大人,小心。”
待得两人走过那处拐角,来到一处有着拱形穹顶的巨大岩洞时,眼前的景象,才真正形同地狱。
无人知晓,昨夜那些被从船上掳走的男女是如何到达这里的。
戚逐被神婆推入湖中后,神婆抓着戚逐一直游到湖底某个岩洞中,那岩洞周围水流湍急,神婆时不时便传送内力给戚逐,避免他溺毙。
过了那岩洞,戚逐被拉着往上游去,不一会儿,便冒出了水。
神婆将紧闭双眸的戚逐扔在一边的地面上,周围已有三四名摩罗教的人在,神婆低喝道:“看着他们。”
说完,神婆又转身潜入了水中。
一身穿黑袍的人走到戚逐身边,一击他的胸膛,戚逐一皱眉,猛地咳出几口水来。
男人将戚逐拖到其余几名俘虏身边,用脚尖碰了碰另一名女子的肩,蹲下身把女子翻过来,道:“溺死了一个。”
“死了就死了。”另一人道,“还剩三个呢。”
戚逐微微睁眼,他们正身处于一处岩洞中,岩洞地面上有一坑深潭,想必这深潭便与荼湖底部相连。一男一女躺在他身侧,其中一人正是高耿。
高耿面色煞白,仍然昏迷不醒,另一名女子则已经清醒过来,瑟缩着躲在墙角,周围守着五名身穿黑色绣金边长袍的男子,他们个个手中提刀,其中一人正把那女子的尸体扔进水中,面色冷淡如视蝼蚁。
一摩罗教武者走来,提起高耿的衣领,直接掌掴他两耳光,高耿受惊而醒,满脸茫然发愣,武者喝道:“起来跟上,否则剥了你的皮!”
高耿顿时吓得魂不守舍,只能战战兢兢地从地上爬起,哆嗦着往前走,几次吓得腿软跌倒在地,被武者用力一踹后腰,又只能害怕地站起,浑身抖得不成样子。
几人被带到一处有着高高石穹的拱形洞穴内,岩洞顶部吊着密密麻麻的钟乳石柱,宛如妖兽的獠牙,十分阴森骇人。
而在那数不清的石柱中间,竟缠绕爬行着大片的黑蛇。它们宛如纠缠的藤蔓、盘根错节的树枝,如阴沟里的蛆虫般缠在一起,而蛇身上的鳞片,在这漆黑的洞穴之中,竟似乎还隐隐闪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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