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病弱摄政王 攻略病弱摄政王 第107章

作者:茶叶二两 标签: 古代架空

  承启暗巷吗。

  李昀手腕扭转,拼力想挣脱那木绳的束缚。

  那白嫩的手腕皮肤被磨得鲜血淋漓,一阵阵火辣辣的刺痛传来,他却也没能挣开那绑得严实的绳结。

  耳边呜呜咽咽的长风自木板缝隙处吹来,令人心底发寒。

  李昀身上一阵一阵地打着寒战,眼前黑雾慢慢地弥散开,可他努力撑开了眼帘,不愿意放弃那丝缝隙中的光亮。

  他还没有等到忘归醒来。

  还有话,没有亲口对他说。

  李昀颤抖着扯掉了腰间藏着的流云扇坠,拼死从那丝缝隙中丢了出去。

  随着白玉坠地的轻微寒碎声,马车忽得停了。

  李昀心里一惊,抿着唇几乎不敢呼吸。

  沉重迟缓的脚步声,缓慢地逼近捆在车马上的腐朽木棺。

  外面倏然变得安静,只有长风呜咽作响。

  李昀试探着抬了眼,朝着那丝微弱的木板缝隙中看去,忽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一只带着白翳的眼珠,朝着他,毛骨悚然地弯了一下眼角。

  周明达坐在裴王府寝殿里美滋滋地煮着一壶茶,方宁半蹲在裴醉身边,将那削瘦的手腕从棉被里小心地捏了出来,专心致志地掐着脉。

  “殿下真的醒过?”方宁眨巴眨巴大眼睛,不解地仰头,“他的身体还是很虚弱,根本不像能醒过来的样子啊。”

  周明达闻言,笑得更灿烂了。

  “想必,是臭小子怕我走,吓醒了吧。”

  方宁用诚挚的语气诚实地说道:“周先生,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周明达微笑:“阿宁,你过来。”

  方宁可可爱爱地抱着药匣子走了过去,然后歪歪斜斜着被丢出了门。

  周明达拍着手掌上的灰尘,走到裴醉的床边,垂眼凝视着他紧紧拧着的眉心,和苍白无血色的双唇,替他擦了擦汗。

  “小子,等你好了,师父送你一张吉卦护身,以后,肯定万事顺遂。”

  他刚放下手中的湿帕,便见一个五短身材的小黑少年自侧门慌里慌张地奔了进来,连扶宽都失态地跟在他身后跑着。

  周明达怔了一怔,刚想询问,那少年便噼里啪啦地像倒豆子一般,将所有的事情前后仔细说了一遍。

  “你是说,梁王殿下明明没出来,吏部的人却说他早就离开了?”周明达心口一跳。

  这似曾相识的画面。

  不妙。

  向武点头如捣蒜,急得小粗眉毛已经连成了一个宽阔的‘一’字。

  “十二哥已经带着人去追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殿下。”

  “...过来,仔细说一遍。”

  嘶哑的嗓音自不远处的床榻上传来。

  几人回头,见裴醉缓缓张开了眼,脸色苍白地掀了被子,竟然作势要起身。

  周明达跛着脚快走了过去,正好接住裴醉堪堪倒下的身体。

  他把裴醉抱在肩上,只觉得那孩子后背已经瘦得硌手,让人心里一酸。

  周先生扶着他的后脖颈,低声责备道:“给老夫好好躺着!”

  裴醉抿着唇,右手攥着红木床沿,忍过了一阵头晕目眩,慢慢掀了眼帘,目色深沉,犹如遮日滚滚阴云,晦暗幽深到透不出光,脸色又白,整个人只剩黑白二色,虚弱而深沉交织着,极复杂地撑起了那单薄的身体。

  “说。”

  裴醉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果决。

  向武急疯了,也顾不上裴醉刚刚苏醒那难看的脸色,从头到尾又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

  裴醉闭着眼,侧靠在软枕上,容色平静,修长苍白的食指在练色床褥上轻轻扣着,不时轻轻咳嗽一声。

  “清吏司?”

  裴醉微微撑开眼帘,望着周明达。

  “高功。”周明达摸了摸长眉毛,乱糟糟的眉梢却微不可见地蹙了一下。

  “他会蠢到,在吏部动手?”裴醉并不赞同。

  周明达没接话。

  “先生。”裴醉嘶哑的声音微微沉了下来。

  周明达很缓慢地闭上了双眼,如同老僧入定一般。

  裴醉不再看他,扬声唤了暗卫。

  “十二可有信传回来?”

  暗卫单膝跪在裴醉床前,双手,捧着那摔得碎裂的流云扇坠。

  裴醉瞳孔猛地一缩。

  “...拿过来。”

  暗卫将那半个指节大小的扇坠递了过去。

  那羊脂白玉从当中裂成了三瓣,无暇美玉已经损裂不堪。那流畅灵动的天边云,也变作了尘土里的破碎沙砾。

  裴醉将那扇坠死死攥紧,碎片嵌进了掌纹里,鲜血滴滴答答地坠了下来。

  “几时发现的?”

  “半个时辰前。”

  “太慢了。”裴醉声音压着暴怒,虽然嘶哑而虚弱,可话语中的冷意却将在场的所有人都惊了一下。

  暗卫重重跪下,膝盖空洞地磕着冰凉的地砖。

  “咳咳...”裴醉嘶哑地咳嗽着,残破的身体如同风中的枯木簌簌发颤,他轻轻捂着心口的伤,艰难地坐直了身体。

  他不再做没有意义的责问,看向守在床边,身穿青色黑纹撒曳的扶宽。

  “扶宽,承启南通门的入城记录,拿来给我。”

  扶宽立刻应了,转身奔了出去,片刻,便大汗淋漓地跑了回来。

  普通百姓入城需带着通关文牒,本不需要被记录在册,可自从李昀回承启后,裴醉便暗中嘱咐了守城军士,将超过十人以上的队伍暗中记录,有备无患。

  可,他并不希望这记录有一日派上用场。

  裴醉冷眼展开黄皮硬壳的记录书册。

  他带着目的,寻找来自淮源一带的商旅。

  淮源的布商,茶商,盐商,瓷商。

  太多了。

  不该这么多。

  裴醉用手缓缓划过那些记录的墨痕,可蓦地,视线落在了左手大拇指的凤纹青玉扳指上。

  他瞳孔猛地一颤,心头痛意上涌。

  几乎是瞬时,沉睡在他体内的‘蓬莱’便像是活了过来一般,疯狂地撞击着他的四肢百骸。

  裴醉削瘦的脸上蓦地褪去血色,手臂青筋暴起,险些将手中的记录书册攥皱。

  他拼尽全力压下这痛苦,颤抖着呼吸,接着看了下去。

  押解盖无常的军伍,昨日入城了。

  裴醉合上了书册,脸色极差地靠着软枕,右手转着大拇指的扳指。

  “向武,让王府长史拿着这扇坠去找杨文睿,说高功恐意图谋害李家血脉。”

  向武应了,转身就跑。

  裴醉身体被‘蓬莱’刺激出了一丝力气,他慢慢掀了被子,单薄的中衣挂在肩上,身体微晃:“扶宽,带我去诏狱。”

  周明达猛地睁了眼,握着裴醉的手臂:“你去诏狱做什么?”

  裴醉甩开周明达的手,胸口的箭伤被猛地撕扯开,血迹慢慢地晕开,他抿着唇,脸色惨白地跌坐回了床上。

  “裴小子!”周明达一声冷喝,一贯懒散的眉目倒竖,“再急,也不能乱了阵脚!你现在被陛下幽禁在府里,现在去诏狱,你是要抗旨吗?!”

  裴醉眼眸垂着,嶙峋的肩骨撑着中衣,脸上藏着不动声色的沉怒,左手死死攥着被褥,隐秘地泄露了他此时焦灼而痛苦的心情。

  周明达叹了口气,挥手屏退了所有人,只留两人对坐。

  他跛着脚蹲在裴醉面前,抬手替他擦掉鬓角挂着的冷汗。

  “你怀疑,盖无常?”

  “先生,别跟我说,你不知道这可能是盖家栽赃高家的一石二鸟。”裴醉慢慢抬头,整个眼珠已经浸满血色,整个人处于暴怒的边缘。

  周明达略惊了一下。

  三年,他没见过臭小子这样的神色。

  裴醉死死地凝视着周明达,一字一顿道:“或者,先生真的想看,五年前的东宫惨案重现?”

  宛若一盆寒冬腊月的凉水从头上哗啦啦地浇了下来,周明达长眉毛微微颤抖,懒散的眼瞳亦剧烈地颤了颤。

  “裴小子,你...”

  裴醉喉咙间的血腥气铺天盖地的涌了上来,他眼瞳中的阴云疯狂地吞噬着那眼底的平静,他痛哼一声,唇边的血迹慢慢溢了出来,他推开了周明达搀扶的手,双手握着床沿,腰猛地一折,一口鲜血喷在了床边。

  方宁刚抱着药匣子进来,又看见了裴醉熟悉的大口吐血,吓得魂飞魄散,扑到裴醉的身边,抖着指尖按上了那清瘦的手腕。

  这一诊,方宁险些哭了出来。

  裴醉捂着方宁的嘴,用冰冷的眼神制止了他的话。

  他擦去唇边的血迹,抬眼看向周明达。

  “我从不曾问过你五年前的事,却不代表我不知道。我不想逼你,可,你也不要阻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