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病弱摄政王 攻略病弱摄政王 第172章

作者:茶叶二两 标签: 古代架空

  “不想说也无妨,本王已经猜出个大概,一会儿,说给你听。对了,之前你曾说,刻意去找监军的不痛快,还被萧副将打了一顿。”李昀笑了笑,“许军医,你与监军非为相熟,为何要寻衅于他?监军的权力在你之上,连萧副将都要给他三分薄面,无论怎么看,以下犯上都不是一件划算的事。对于许军医这般惜命又通世情的人,这般行事,实在令本王想不通了。”

  许城在李昀温和又凛冽的话语里,仿佛被一层层剥光了衣服,被扔到冰天雪地里,冻成了冰雕。

  梁王爷,好缜密的思维,怎么江湖传言跟真人全然不符?!

  远远地,宣承野扛着一卷厚厚的草席,牵着木小二的手,朝他匆匆奔来。

  “殿下,末将找到了一具尸首,请殿下站远些。”

  说着,将那草席摔到许城面前。

  半截灰土脏污的脸自草席缝里露了出来。

  那高挺的眉骨和凹陷的乌青眼窝,让许城一瞬间被抽干了力气,颓然倒在泥地上。

  “禀殿下,在这具兰泞人的尸首旁,末将还发现了另一具尸首,看起来是我大庆的人。”

  “...那是小闵。那夜,小闵从粮草所去取粮,结果撞见了这个被流弹炸伤的兵。夜里昏暗,他又穿的是赤凤营战袍,根本无从分辨他到底是兰泞人还是大庆人。那个笨人就把敌军领回来了...”

  许城喃喃。

  李昀淡淡地‘嗯’了一声:“接着说。”

  “转日,小闵惊慌失措地进来,跟我说起这件事,项开平那个混账正好也来找我。他根本不惊讶,甚至...甚至还他娘的在笑!!!”

  许城牙床咬得咯吱响,愤怒到了极点,连眼睛都是血红的。

  “就是他带进来的!!就是他!!!”

  “那个混蛋大辣辣地承认了自己通敌,并且让我替他保密,毕竟,如果我说了出去,那我也要跟着一起完蛋!!!”

  许城气得喘粗气,又咳嗽半晌。

  “我和他一起杀掉了小闵和那个兰泞兵,后来,东窗事发,项开平那混蛋也死了,老子以为就将这件事埋进土里了。可谁知,军中开始陆陆续续地有人发热,脉象与当初那个兰泞兵一模一样,甚至,愈演愈烈,这病状甚至开始朝着疫症方向发展!!!”

  说到这里,许城疯了一般地扑向李昀的身前:“下官糊涂了,真的以为能瞒得住!!下官以为,隔离开那些发热患者,等他们好起来,或者死干净,也就没事了!!!”

  似乎为了证明自己的忠心,许城拼命地扯开头顶的方巾,露出脏兮兮油腻腻的头发来:“殿下,下官这些日子日夜照顾伤患,半步不敢踏出这里,生怕传给其他人,甚至派人守着这伤病大帐不许人进来,需要什么只传信给干爹。下官...下官已经尽力了!!!”

  李昀后退了半步,避开了许城的触碰。

  他少见地,牵出了一丝冷漠的轻嘲。

  “许军医,错便是错。在错误的道路上走得越远,错得越荒唐。”

  封锁线很快便拉了起来。

  伤兵大帐前架了几十个木质栅栏,有全副武装的士兵守在那窄窄一道入出口,四周的营帐早已被调走,只留空旷一片,仿佛那大帐就是被抛弃的绝望之地,四方囚牢。

  李昀肩披狐裘,安静地站在栅栏出口,与守卫的兵长交代期间事项。

  远处,林远山战铠还未卸,便满脸是血地奔来,站在栅栏外,看着这伤兵营的肃穆与井然有序,才终于放下一口气。

  李昀微一颔首,随即转向林远山,隔着栅栏问道。

  “林总兵,此地有本王守着,不必忧心。前方战事如何?”

  “敌军已撤,穷寇莫追。”林远山摘下战盔,朝着李昀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极为恭敬地说道,“此地危险,殿下若无不适,可自行离去,由末将接手便可。”

  李昀少见地没有立刻回答,他眼眸微垂,眸光里有一丝挣扎。

  “林总兵。”

  “末将在。”

  “他...醒了吗?”

  林远山蓦地抬头,对上不远处李昀那双犹豫的双眼。

  “...没有。”

  李昀的长睫低垂,藏在面巾下的双唇似乎弯了弯。

  “我和他啊,似乎总是这样。”

  林远山不知该怎么接话,正迟疑不知该不该唤醒裴醉时,远处却忽得有守卫奔来,在他面前惊慌失措地跪下。

  “大帅,圣旨到了!”

第120章 寒疫(二)

  圣旨到了。

  与圣旨一同到来的,还有百来人的乘撵阵仗。

  为首一人裹着厚厚的金线密织斗篷,头顶乌纱曲角帽,胸口朱色官服的四爪蟒纹十分鲜艳。他的肩头丝毫不落冰雪,全被那高高挑起的伞盖挡住。

  那人端坐在乘撵之上,仪态骄矜,仿佛不觉得这华贵乘撵在一众伤病残将中招摇而过有什么不妥。

  属于内宫十二监的排场,本该如此。

  林远山跪在营门口,望着那熟悉又陌生的衣饰,他脸上一贯的儒雅也换做了冷漠,礼数依旧周全,只是脸上的敷衍与不耐之色全然藏不住。

  乘撵上的那人被缩手缩脑的小太监扶了下来。

  他脚底崭新的黑靴沾了土和雪,似乎有些不悦,赶紧用小太监冻得通红的手当做擦鞋布,蹭了蹭靴子底下的脏污。

  萧秋月跪不住了。

  前脚刚打完兰泞狗贼,后脚又知道自己干儿子被梁王扣住,犯了事了,还没等他去撸袖子揍人,这狗屁太监又来军营里放肆,圣旨里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事。

  他娘的。

  看见虎背熊腰的萧秋月像个长虫一般不耐烦地扭动着脚踝肩背,那大太监慢条斯理地抬起手来,指着他,用尖细的嗓音拿腔捏调地说道:“萧副总兵,这是对本官不敬吗?”

  范则拼死捂着萧秋月即将脱口而出的‘阉人’,赔笑说道:“我等岂敢对承旨官不敬?”

  “那他这是...身上生了蛆了?”大太监拿出手绢,掩住口鼻,厌恶道,“如此肮脏,成何体统?”

  范则捏了捏指节,咬着牙笑道:“毕竟战事刚歇,还未来得及洗漱,自然比不得承旨官。”

  “本官为护圣旨风尘赶路,难道就不辛苦?范副总兵这话说得可笑极了!”大太监细眉一竖,叱道。

  林远山按着暴怒的范则,再抬眼时,脸上已经没了丝毫怒气。

  这太监,是想要故意激怒他们。

  “不值得。”

  他嘴唇微动,朝着两人低声说道。

  没寻到他们的错处,大太监‘啧’了一声,百无聊赖地抬了抬手指,身旁的小太监极为恭敬地猫着腰上前,双手捧着一檀木长盒,高举过头。

  大太监终于搁下了手里巨大的鎏金掐丝珐琅手炉,用洁白的帕子前后仔细地擦着指尖,才小心而恭敬地捏起圣旨卷轴。

  “梁王怎么不前来接旨?莫非,是对陛下不敬?”

  大太监这顶帽子扣下来,林远山立刻禀报道:“禀承旨官,梁王殿下此刻正处理军中寒疫之事,恐无暇分身。”

  “呦!这梁王殿下是何时能当赤凤营的家了?”大太监这阴阳怪气的意有所指,字字句句在说着,梁王染指兵权,图谋不轨。

  林远山心里一凛,望着那圣旨,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

  从承旨官的态度来看,莫非,这圣旨对梁王殿下不利?

  “还有什么,寒疫?”大太监赶紧掩住口鼻,一副误入腌臜之地的嫌弃,“林总兵,这治军不力的罪名,你是担定了。待本官回承启,定要参你一本!”

  萧副将军忍不住气,右脚掌猛地一跺地就要冲过去,被范则和林远山死死地按在了地上。

  “跪着。”

  “老林!!”

  “噤声!”

  林远山压下怒火,朝着大太监拱了拱拳。

  “梁王殿下无法前来接旨,不如承旨官亲自前去伤兵营帐宣旨,以示皇恩。”

  “什么?!”大太监圆目怒睁,涉及到自身安危,那游刃有余的人瞬间变作被踩了尾巴的猫,张牙舞爪地怒叱,“你让本官亲自去那种地方,林总兵,你大胆!”

  林远山微微一笑。

  “梁王殿下以亲王之尊都肯亲临,承旨官大人不过是在外围宣旨,又有何不可?”

  “你!!”

  三人端端正正地跪着,三只拳头擎在大太监面前,如同三座不可撼动的大山。

  “请承旨官移步!”

  那浩浩荡荡的乘撵慢慢悠悠地前来,在伤兵营帐五十步以外,就停下了前行的脚步,生怕一个不小心呼吸到那污浊的空气。

  大太监一路骂骂咧咧,嘴就没停过。

  最后还是到了这肮脏又凶险的寒疫聚集之地,他连多余一步都不愿意走,只差人扯着嗓子吼:“梁王接旨!”

  李昀站在木栅栏门口,望着远处那华贵的步撵,清秀的眉头微微拧了一下。

  是御马监的连义。

  恐怕,承启局势又有不妙。

  可若真是如此,为何老师没有传信过来?

  方宁垫着脚,替李昀严严实实地系好面巾,又替他拉好袖口。

  李昀微微颔首,随即大步迈出了木栅栏,独自一人,走向列阵齐整的军卒和乘撵。他的步履沉稳,以温和平静的目光直视着为首身着华贵的承旨官。

  连义在李昀距离自己十步的时候大吼了一声:“梁王殿下不必上前,就在那里接旨便好!”

  一片密密麻麻的嗤笑声,自军卒人群中来,似乎在嘲笑那阉人的胆小如鼠。

  李昀便也顿住了脚步,轻扯下摆衣褂,在冰雪冷硬的土面上,跪了下去。

  连义面对李昀时,还有些束手束脚,毕竟梁王在朝积威已深,一时改不掉在他面前弯腰弓背的习惯。

  他努力挺直了腰背,展开手中的卷轴,上面密密麻麻堆了许多墨痕。

  “梁王犒军已逾数日。朕知皇兄劳苦有功,朕已备下洗尘宴,静待皇兄归朝。可皇兄为何迟迟不归?莫非皇兄贪恋边关美景,不愿辅佐于朕?赤凤营到底有什么好!”

  这孩子气的话语,让李昀眉宇微蹙。

  连义余光扫过一旁跪着的三员赤凤营大将,狠狠地剜了他们一眼,语气上扬:“先帝在时,予裴家特许,准其掌虎符,不必交于内宫,赤凤营调度全权给予宁远侯。这做法本就违了祖制。而摄政王在时,更是不尊规矩,直接提拔副总兵林远山至总兵位,并言,抵抗敌军进犯不需虎符,调兵遣将入关内方需请旨。赤凤营,权势交割不清,一派乱局。朕真是不知道,这赤凤营到底是朕的,还是宁远侯一家之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