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病弱摄政王 攻略病弱摄政王 第19章
作者:茶叶二两
说完,便又要摔袖离开,裴醉赶紧支起身子,攫住他的手腕,无可奈何地哄着:“为兄又错了,元晦啊,不生气。”
李昀站在原地,在听到那人略带嘶哑的声音时,静悄悄地灭了火气。
没出息。
梁王李昀日常自我厌弃。
他转身,又坐在脸色微白的裴将军身边,没好气地扶他躺下:“我没生气。”
“哦?”裴醉抬手揉着李昀的头发,笑道,“那元晦这河豚脸是怎么回事?”
李昀抬眼一扫,裴醉立刻投降:“好吧,你随便问,为兄绝对不骗你了。”
“我有很多事情想问。”李昀声音很轻,“你为什么会做摄政王?当年奉天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你的伤...”
裴醉缓缓掀开眼帘,看着李昀略带忧虑的表情,拍拍他的手背。
“所有人都说,你站在盖顿一侧,替清林出头,将我...将我卖了百万两白银。又逼宫,逼迫父皇将摄政王之位传给你。”李昀手一紧,“可我知道,并非如此。你从来便不喜欢承启那锦绣樊笼,又怎么可能亲手把自己关进去?”
裴醉挑眉:“元晦竟如此了解为兄?”
“裴忘归!”李昀猛地起身,缓缓闭上眼,压下火气,尽力平静道,“别转移话题。”
“好,我都招。”裴醉笑道,“一字不漏。”
五年前,太子李昊被刺死。
小厮婢女百余人,皆横尸于东宫,血流成河。
梁王李昀昏迷于其中,成为了唯一幸存者,以及,凶手。
吏部左侍郎盖顿立刻上书,要求将大逆不道的梁王李昀下罪。
朝堂文官抱团取暖,一人点火,顷刻燎原。铺天盖地的奏折涌上成帝的案桌前,以最华丽的辞藻,写着最诛心的胁迫。
成帝磨牙吮血地瞪着那群刮骨吸髓之臣,红着眼颁下圣旨,将梁王交给了宗人府并三司会审。
审出的结果,是梁王意图帝位,而谋杀储君。
人证物证齐备,一个不落。
所有人都知道,太子与梁王反对清林党人取消商税、增加北疆与岭东的过城税。
他们动了清林党手中的钱罐子。
所以,太子薨了,梁王,也快了。
这朝堂,早就不再姓李了。
盖顿站在朝堂波涛的风口浪尖,笑着拿出江南盖家的百万两秋税。
还有一道请求赐死梁王李昀的奏折。
一场精心布置的局,幕后推手光明正大站在阳光中,笑看君权匍匐在钱财之下。
梁王李昀,被判谋逆之罪,斩立决。
成帝八道金牌,将在河安打仗的赤凤营主将裴醉招了回来,要求他带兵勤王。
当时赤凤营与兰泞一战打了两个多月,河安,城墙早已残破;赤凤营,就快弹尽粮绝。
可偏偏接到勤王的八道金牌。
百姓要救,君也要保。
当时的宁远侯裴醉留了十万人守关,并对副将林远山下了死命令,就算用背堵着城墙,也不能让兰泞的贼人踏进河安半步。
他带着两万人,铁骑绕城,从刑场上救下奄奄一息的梁王,孤身入奉天殿。
裴醉静静地看着李昀,压着心口的酸疼,低声道:“元晦啊,你知道,当时为兄在刑场上,看到你浑身是伤的样子,是什么心情吗?”
“知道。”李昀垂眼看他苍白的脸色,“就是我现在的心情。”
裴醉冷淡道:“为兄二十年从未有过如此滔天的怒意,险些把监斩官劈了。”
李昀一怔。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话。
“...你,接着说。”李昀藏起心头的微动,淡淡道。
“没什么可说的。”裴醉撑着身体坐起,低低咳嗽两声,随意揽着李昀的肩,“你的好太傅,首辅王安和丁忧未半,听到先太子薨了,你又被下罪,赶紧上书十封要求夺情。那日,也跟着我一同入了殿,盖顿自然也在。盖顿一直记恨你与先太子上书要求清林缴商税一事,趁机要求将你处死。王安和劝了你父皇,许他吏部尚书位,以换得你无罪。你知道吧,你父皇一直压着,不允盖家吏部尚书之位。最后盖顿两百万两白银砸下去,换了个吏部尚书坐。”
“后来呢。”李昀低声问。
“...后来。”裴醉自嘲一笑,“你不是知道吗?盖顿不可能看你继续坐在梁王位置上,继续对清林下手。于是为兄把你卖了,换了百万两军费,而你被贬为庶民,远走长岭守皇陵。”
“裴忘归。”李昀深吸了一口气,“若无父皇首肯,你会点这个头?!你真当我不懂世事?”
“...”裴醉将他身子扳正,一字一顿道,“元晦,他是你父皇。”
“正因为他是我父皇,我才懂他。”李昀眼圈发红,声音哽咽,“他召你回承启,不是为了勤王,而是为了增加他手里的筹码,以便从盖家换取甘信水师、河安赤凤营的军费。”
裴醉无声叹了口气。
李昀攥着裴醉的前襟,双手微颤,字句从牙缝里挤出来:“然后,这个卖儿子的罪名,还要你背着。你身上的污名,父皇可是始作俑者。”
“哭什么?”裴醉失笑,“事情都过去了。”
“我...我这是气的。”李昀咬牙切齿道,“裴忘归,你怎么那么蠢!”
裴醉掐着李昀气鼓鼓的脸蛋,无奈道:“元晦啊,这五年不见,你的气性可是越来越大了。为兄太怀念从前那个沉默寡言,又时常眼圈通红的小云片儿了。”
李昀拨开他的手,将头抵在裴醉的胸口,眼泪直接从眼眶中掉了出来,簌簌的,不间断的,倒真如一片风中雨云。
“李家血脉,一文不值。李家天下,全是笑话。”李昀带着鼻音,闷声道。
“元晦啊,这三年,你到处游历,看似只是纵情山水,可拜访的都是官员府衙与田地坊间。你从接到遗诏的那一刻,便已经下定决心要回来了吧。”裴醉轻轻拍着李昀的后背,低声道,“可为兄不想让你回来,做个闲散王爷不好吗?”
“哪有你在朝堂厮杀,我在江湖享福的道理。”李昀低声道,“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你看,为兄现在一句话都说不得了。”裴醉失笑,“好,我闭嘴。”
“不行,接着说。”李昀才想起来,“你的伤是怎么回事?”
“下次再说。”裴醉牵了他的手腕,挑开帐帘,将他带出了营,“今日,为兄教你骑马。”
第16章 跑马
李昀站在营帐门口,已经换上了一身直领青色扎袖对襟,腰佩玉带,脚踏马靴,远远看着裴醉牵了一匹枣红色的小矮马,慢慢朝他走来。
“还挺合身。”裴醉笑得爽朗,一身绯红对襟衬得那人眼眸飞扬,洒脱不羁,依稀还能看出当年那少年将军的意气风发。
“你也是。”李昀极小声地说了一句。
“什么?”裴醉快走了两步,左手摸着马儿长长的侧脸,一边挑眉问道,“再说一遍?”
“...怎么骑来着?”李昀主动略过了裴醉的反问,绕过那人身前,也先抬手抚摸着马头,然后将视线投向那暗红色马鞍,抬手抓着缰绳,左脚踏着脚蹬,深吸了一口气,用力一蹬,却高估了自己的力气,右腿没能跨上马鞍,险些滑了下来。
腰被一双有力的手一箍,李昀只觉得自己身体一轻,便稳稳地坐在了马鞍上。
“不错,步骤都对。”裴醉昂头看着逆光的李昀,微微眯起了双眼,笑道。
微风吹起那人半束的墨发,滑过李昀握紧缰绳的指尖。
或许是脚踏草场,稳坐马上,那紧紧束缚着梁王李昀的礼教世俗也松了松,难得偷了片刻欢闲与自在。
“裴总兵。”李昀双眸一弯,心情颇好,“可愿与本王一同信马由缰?”
裴醉明显有些不放心,摸着矮马的辔头,思索片刻,扬声喊了人:“给本王再牵一匹马来。”
不过片刻,一匹半人高的棕马一边打着响鼻一边被牵来,绕着裴醉跑了两圈,双蹄高扬,尘土四溅。
陈琛满脸坏笑,站在一旁。
“望台没几匹好马,殿下凑合着骑吧。”
他绝不会承认,自己就是想看传说中的裴将军驯烈马。
“毛有,笔墨准备好没?”
他转头朝小兵嘀咕,那孩子慌慌张张地掏出笔墨,一本正经地道:“随时可以开始写。”
“很好。”陈琛笑眯眯道,“既然咱们没钱,就要想个生钱的法子。话本子就不错,你好好写,卖出去了,哥哥给你买酱牛肉吃。”
毛有眼中一亮,趴在石头上重重点头。
陈琛笑得跟朵怒放的蔷薇似的,年纪轻轻,褶子一堆。
他的笑容还没完全绽放,便见他的裴将军右手扯了缰绳,利落地翻身上马。马儿前蹄凌空,扬蹄挣扎,裴醉眼神一凝,腰背微微向后,立刻将缰绳拉直,呼吸间便将躁动不安的马儿牢牢控制住。那马左右甩头扬蹄,在原地兜着圈子,见无法挣脱,便腾空一跃,随着一声重重落地,尘沙飞扬,将人与马都裹了进去。
片刻,风吹尘沙落,一人端坐马上,而那本来焦躁不安的马儿,已经乖顺得低下了头。
前后不过几个呼吸,毛有刚落下墨痕,那边已经结束了。
“陈...陈指挥使...”毛有咽了唾沫,“要不,咱们还是写点别的?时间长一点的那种?”
陈琛嘴里叼着的草也落了地。
真他娘的。
这叫驯马?
这是给马灌了迷魂汤吧。
“没事吧?”李昀看多了裴醉驯马,早已没什么兴趣了,只朝他低声问道。
“嘶。”裴醉按着腹部的伤口,朝着陈琛笑骂了一句,“本王是不是给你好脸色了?”
陈琛脸色一白,猛地上前:“殿下,没事吧?”
“想写话本子别盯着本王。”裴醉低咳一声,抬眼看向李昀,笑道,“梁王殿下芝兰玉树,是万千未出阁姑娘的心中郎君。”
李昀眉心跳了跳。
陈琛把目光转向梁王殿下,却看到那王爷额角的青筋,于是干笑一声:“那什么,末将不打扰二位王爷练马。小毛啊,走,咱们看造船去。”
于是拎起毛有的领子,飞也似的消失在了两人视线中。
“咳咳...”
裴醉右手持缰绳,左手抵唇咳嗽,边咳嗽边笑,显然是想到什么极好笑的事情了。
李昀努力深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