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病弱摄政王 攻略病弱摄政王 第48章

作者:茶叶二两 标签: 古代架空

  “大,大人。”为首的河道工没想到这玩意儿这么不好操控,直接朝着裴醉跪了下去,带着哭腔道,“还打吗?”

  河道工本来在堤坝那里喝酒架锅吃饭,稀里糊涂地就被拉来投石头。

  听说这些都是当年守城留下来的旧家伙,后来有了火炮,把这些旧家伙淘汰了,才轮到他们用这些东西来投运河道黏土。

  可他们只会施工,从来没参与过作战,投这一轮,已经吓得他们无所适从了。

  “向左移十五步,放上更重的石块,继续给我打。”裴醉声音比冰寒。

  打向粮船的石块确实少了,可本就伤痕累累的船身开始崩塌。木板陷落,旁龙骨也烧得焦黑,哪里承受得住这般漫天火雨与重石攻击。

  “向左再移五步,打。”

  “退后,二十步,打。”

  “摄政王跟殿下是不是有仇啊!!”舵手被打得抱头鼠窜,躲在桅杆后面,只觉得这船马上就要分崩离析。

  “是啊!!”向武怒了,小拳头攥得紧紧的,“咱们殿下还在船上呢!!”

  “闭嘴。”

  生死关头,玄初也不肯让人诋毁小主子半分。

  远处的客船却比他们毁灭地更快。

  客船篷布开始起火,火舌窜天,而堆放火炮弹的地方开始砰然炸裂,船身立刻便炸飞,在江面上四散崩裂,火药此起彼伏震天响,客船木屑如暴雨四散飞落。

  刚刚还打得粮船毫无还手之力的劫匪,已经与他们的船一同葬身在运河中,只剩最后三艘船仍在负隅顽抗。

  他们将船划到那五艘粮船背后,避开那漫天石火,更加猛烈地朝着为首的粮船开火,疯狂一般想要将摇摇欲坠的粮船彻底打散。

  “够了。”

  裴醉低声喝住还要投石的工人。

  占了奇袭的地利,仍是无法将他们尽数歼灭么。

  裴醉攥掌成拳,手臂微微发颤。

  扶宽右臂拼命勾住逐渐倾斜的桅杆,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吼了一嗓子:“船要废了!”

  李昀试图从一片火光和浓烟中,找到对面堤坝上那人的身影。

  可,什么也看不清。

  船开始解体。

  李昀拼尽全力抱着那堪堪倾落的桅杆,死死咬着牙,挂在陡峭歪斜的甲板上。

  玄初用铁剑刺进地面,一手拼命攥着剑柄,另一手扯着李昀的胳膊,手臂青筋暴起,衣衫起了火,火苗从衣角一直攀上他的手臂,半边身子被火裹着,灼热的剧痛也没能让他撒手。

  “主子...有命令。”玄初手臂一直在抖,“梁王,绝不能死。”

  李昀眼睛发热。

  这世间人与人的羁绊,除了血脉亲情,还有斩不断的恩义。

  这五年里,他体会到了许多不曾体验到的东西。

  “多谢。”李昀从簌簌落下的木屑中微微抬头,郑重道。

  忽得,远处响起震天鼓声,鸣锣声,火炮声,如春潮狂涌,奔雷疾驰。

  “来了!!!来了!!!是火船,是兵啊!!!”舵手身体悬在半空,眼泪顺着脸颊淌成了两条小溪,滴滴答答地落下,嗓音嘶哑干涩。

  来的船并不多,也就十艘普通河船,可对于绝境中的人来说,那便是救命稻草。

  申文先站在船头,手中扬着战旗,朝着那三艘着了火的黑棚客船一指:“开火!”

  船上的火炮老旧,显然是匆匆凑齐的,可仍聊胜于无。

  那引线火星燃起,尖锐地响声震天,后坐力顶得船板一震,火炮盘旋着急速飞上了天空,朝着那客船打去。

  客船轰然炸裂,船身四分五裂。

  空气如滔天波浪猛然荡开,余波将那粮船拦腰斩断,所有人,都随着簌簌零落的木屑、桅杆、还有残骸,一同坠入运河中。

  裴醉瞳孔一颤。

  他握着刀鞘的手掌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殿下!”

  远处一人身着草色窄袖对襟衣,骑着一匹枣红色马儿踏风而来,在裴醉面前猛地一勒缰绳,侧身下马,单膝跪地,拱手道,“天威卫申大人派末将来,说同辉驿站的千里马都不能用,他便将自己的坐骑送给了殿下。末将还替殿下准备了路上的简单行装与干粮。”

  裴醉从高台一跃而落,站在那枣红色马儿面前,握着缰绳的手极用力,指节泛着白,双唇抿得锋利,眼眸垂着,神色晦暗幽深。

  “殿下?”那武将迟疑抬头,明明催着要马的时候,说的是十万火急,可现在怎么又不走了,“殿下不启程吗?”

  裴醉缓缓闭了眼。

  脚踏马蹬,拉着缰绳的手臂一紧,利落地翻身上马。

  马儿打着响鼻,在原地踱步,已经等不及要千里奔驰,可偏偏马背上的人迟迟不给命令,缰绳死死勒着,不肯松。

  裴醉端坐在马上,朝着承启的方向缓缓抬了眼,漆黑的夜幕落在他眼中,仿佛一滩永远化不开的墨。

  他知道,他此时应该立刻马不停蹄地向着承启狂奔,而不是向着运河深处探寻一个生死未卜的王爷。

  “...殿下?”

  那武将看见摄政王攥着前襟,缓缓弯了腰,头贴着马脖颈的鬃毛,背影似乎在微微发抖。

  “殿下,你没事吧?”

  裴醉背对着兵卒和河工,无声地吐了一口血。

  太疼了。

  再次丢下生死未卜的李元晦,实在是太疼了。

第40章 危局(四)

  申文先站在船头,亲眼看见粮船轰然倒塌的惨状,心头一惊,转头便朝着身后的兵卒喊:“去救活人!救一个,赏银十两!”

  “是!”

  同辉驻兵几乎都通水性,留下几人摇橹,其余都主动跳进了滔滔河水中,在残垣破板中,搜寻着可能生还的人。

  天空中又淅沥下起雨来,波涛开始湍急,浪潮拍堤,闷声如雷作响。

  申文先借着客船船头灯笼的火光,不停地摇橹,试图在广阔的运河中寻找着那如豆的人影。

  天色昏暗。

  雨水倾盆。

  本就视线模糊,现在更是比捞针艰难。

  “梁王殿下!”申文先与李昀多年相交,亦是心急如焚,在风雨浪潮中嘶吼着,“殿下!!”

  他抹一把脸上的雨水,站在风雨飘摇的船头,恨不得自己也跳下去找。

  “子奉,找到了吗?”

  隔着狂风水波,一低沉如钟鸣的声音自身后而来。

  申文先一怔,猛然回头,看见一人站在天青色客船船头,后面船舱载了二十余兵卒,破浪顶雨而来,长橹狂拍水面,纷扬江波如雪。

  “殿下,你...”

  “舍下的这一个时辰,我自会快马加鞭补回来。”裴醉面色沉静,“你也下去找吧,我替你在这里坐镇指挥。”

  申文先沉声应是,解了腰间佩剑,直接跳入这湍急的浪潮中,如鱼儿如水,灵活地游走在断壁残板中。

  裴醉手臂微扬,将如水帘般瓢泼的大雨沿着衣袖分割两处。他分别指了几个方向,身旁的兵卒便鸣锣挥旗,那十余艘船便各自沿着不同的方向去沿着漕运搜索。

  “来人。”裴醉坐在船头,大雨将他的脸颊冲刷地毫无血色,如同冷玉沁露,冰冷而疏离,“将战鼓给本王搬出来。”

  两个兵卒将圆形皮鼓抬了出来。

  半人高的圆形战鼓被倒锥形木架支撑着,底盘稳稳地立在船头。鼓皮扯得很紧,如豆倾盆洒落的大雨砸在鼓面上,声音密集而发闷。

  裴醉手里握着红布裹着的鼓槌,手臂高扬,重重地砸在了鼓面上。

  皮鼓中心猛地陷落,鼓面上散落的雨水被高高地飞弹起,声音宛如惊雷劈斩荒原,低沉辽阔地回荡在这运河上方。

  “击鼓其镗,踊跃用兵。”

  “土国城漕,我独南行。”

  裴醉手中紧紧攥着鼓槌,声音随着浪潮细碎的声响,还有狂风雨声,远远地送了出去。

  “从孙子仲,平陈与宋。”

  “不我以归,忧心有忡。”

  裴醉又扬手,鼓槌重重落下,重若千钧。

  天子之危,百姓之难。

  纵不能归,心亦多忧。

  “爰居爰处?爰丧其马?”

  “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纵一马驰平原,望万顷之自由。

  若真有一日山河平,定策马并肩,看尽河安的黄沙万里,岭东的雪随长风。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裴醉手臂一颤。

  鼓槌断裂,鼓面破碎。

  竟是再也念不下去。

  “殿下!!!”申文先从水下钻了出来,左右手各托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失声叫道,“梁王殿下在这里!!”

  裴醉猛地起身,甩下腰间的雁翎刀,毫不犹豫地跳入了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