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病弱摄政王 攻略病弱摄政王 第5章

作者:茶叶二两 标签: 古代架空

  卯时取牌,酉时归还,还牌时领钱饷。

  裴醉今日刚到,只在黑市上随意买了个腰牌,自是没办法过这关。

  他刚吃了药,忍着头疼欲裂,视线模糊,站在队伍最后,随着人流一点点向着出口处移动。

  身上的毒虽然被暂时压制住了,可眼前的一切如同陷在水漩中,模糊纠缠着看不清楚。

  他几乎是凭借着武者本能来保护自己。

  秋日日头毒辣,队伍放行速度不慢,眼看着,队伍马上走到了尽头。

  裴醉微微垂着头,右手握紧雁翎刀鞘,拇指悄然拨开刀柄,露出一小截钢刃,寒光映日光。

  通判身前的黄色补子模糊着映入他眼帘。

  他左手缓缓握住刀柄,手臂紧绷,如一张满弓的流矢。

  忽得,他的右手臂被人猛地攥住。

  裴醉电光火石间便要拔刀出鞘,可耳边却同时响起一声清浅细语:“收刀。”

  他手臂一僵,那声阔别五年的呼唤声在耳边怦然炸开。

  他缓缓松开握紧刀柄的五指,散着瞳孔,慢慢朝那声音来处望着。

  “你...”

  李昀与他四目相对,看见那人白得近乎透明的脸色,呼吸一颤,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先出去。”裴醉垂了眼,掩饰着自己模糊不清的视线,手攥着腰间的刀鞘,低声笑道,“为兄不走,任你报仇。”

  “你。”李昀抿着唇,笑意冷淡,“很好。”

  陈琛站在通判面前和他扯皮,趁机拖延时间,掩护殿下,余光看见李昀与那病秧子纠缠在一起,只觉得有些奇怪。

  这两人不像第一次见了。

  李昀缓步走到那通判面前站定。

  陈琛立刻扬眉吐气道:“这是梁王殿下。”

  陈总河官今日总算体会到了狐假虎威的感觉。

  确实是不错。

  通判放下手中的毛笔,后面立刻呼啦啦跪了一群灰衣兵卒。

  “本王游历至此,倒是不巧,打扰了贵漕司办事。”李昀声音温缓,却有力不促。

  通判瘦得颧骨突出,抬眼时,只觉得是一副骷髅架子挂着公服。

  “下官恭迎梁王殿下。”

  李昀带褶衣袂被风轻轻吹起,遗世独立,神色庄重不可亵,天家血脉一览无余。

  “本王见河口决堤,现在仍是大患,可为何通判在此查人,却不带人前往堤坝修补?”

  通判抬眼看了看挺胸昂头的陈琛,便垂下了眼。

  “殿下,清纶教匪徒蓄意刺杀沙总漕官,下官特奉命前来查人。”

  “是吗?”李昀问得极慢,“一个漕官,要比城内四十八万百姓的命更重要,是吗?”

  通判嘴角紧紧抿着。

  “殿下,清纶教不除,百姓亦苦。”

  “陈总河官,是这样吗?”李昀抬眸,看着陈琛。

  “禀殿下,并非如此!”陈琛急急道,“清纶教在望台盘踞许久,并非一日能除。”

  “既然如此,通判和总河官还不带人去补河道?”李昀微微垂眸,“本王既然看见了,便要管上一管。”

  通判抬眼看着陈琛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面无表情地垂下了头。

  这是找到了新的靠山?

  通判小小正七品,自然没打算以卵击石。他恭敬着弓身,带着百余漕运司河卒缓缓撤走。

  陈琛干咳了一声,朝着远处被筛查的兵卒大吼:“还不去跟上去干活?”

  那群兵卒摸不着头脑。

  但他们大可不必懂官场的弯弯绕。

  他们只需跟着上头的大官走,行事不需要带脑子。

  于是那如潮水一般的兵卒退走,泥沙石板码头瞬间便空空荡荡。

  “那个。”陈琛忽得想起,自己还没有过问这个病秧子的名字,“你认识梁王殿下?”

  裴醉抬了眼,目光扫过李昀的脸,却仍是模糊着看不清。

  “是。”裴醉笑道,“末将...认识梁王殿下。”

  李昀看着那威风无比的摄政王装得跟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一般,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陈琛总算是轻出了一口气。

  这人身份没问题,是摄政王派来的人,今日也抱上了梁王殿下的大腿,再没有后顾之忧了。

  他爽朗地与裴醉勾肩搭背,重手拍着裴醉的背,啪啪作响:“臭小子,今天那支箭是你射的?不错嘛!不愧是殿下的人。你也是赤凤营的?身体太弱了,明日要不要跟着哥哥去河道搬土,锻炼锻炼?”

  裴醉没留神,被猛地大力拍上后背。压了许久的血腥气忽得上涌,喉头一滑,没忍住歪头吐了一口血,哑声笑道:“多谢...陈大人,末将身份仍需保密,免得...咳咳...”

  李昀立刻攥着裴醉的手腕,冷声道:“你受伤了。”

  裴醉上身微弓,忍着胸口的刺痛,低声道:“换个地方说话。”

  “陈总河官,晚些时候,本王会亲自拜访。”李昀转身,声音没有不悦,可是脸上的儒雅笑容已不见。

  陈琛僵着手,见两人极熟稔地互相搀扶,他觉得,自己好像又做错了什么。

  李昀不留痕迹地搀着那脸色惨白的人,耳边是那人压着颤抖的喘息。

  他心里一锤锤被砸得血肉模糊,连呼吸都接不上。

  “还不出来?”李昀冷声道,“非得等你们主子死了才肯现身?”

  裴醉低咳两声,失笑:“我没事,你...”

  “你别说话。”李昀冷冷打断,“本王不想听你说话。”

  天初犹豫着,从李昀手中接过浑身冷汗涔涔的裴醉,心里一惊:“主子,你...”

  “不要紧。”裴醉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下胸口沸腾的血气上涌,悄然从瓷瓶中又取了一丸药,塞进了嘴里。

  地初急得龇牙咧嘴,想把主子手里那倒霉瓷瓶砸碎算了。

  那玩意儿那么毒,再吃下去,毒入骨,主子就彻底没救了。

  玄初只做不说,沉默着,如飓风刮过,直接下手夺了那瓷瓶,藏进了人流里。

  裴醉擦了把额角冷汗,转头对天初淡淡道:“把玄初带回来,领军棍二十。”

  天初抿着嘴,低低应着‘是’。

  裴醉靠在行人木板路的栅栏,藏在堤岸杨柳中,抬眼看着浑身冷意四溅的李昀,只觉得头越来越疼。

  之前是因为药,现在是因为李昀。

  他没想到,二人五年来第一次见面,会是在这样的状况之下。

  两人之间隔了太久的岁月,年少那点情谊究竟还剩多少,他也不敢确定。

  况且,自己当年亲手将他推上了戴罪长岭之路。

  李元晦也是人,怎么可能不恨。

  “元晦啊。”裴醉抬手按着额角,闭上眼,声音疲倦,“你来望台,也是为了堤坝损毁的事?”

  李昀站在三步远,看见那人头顶的铁发冠因为一路风尘而微松,随着呼吸而微微摇晃。

  他心里攒了太多话,却无从倾吐。

  他只能压下心头无名火,尽力克制而忍耐地应了一声‘嗯’。

  “为兄知道,你恨我。”裴醉笑了,笑声低沉而嘶哑,“再过半个时辰,等为兄清醒了,再跟你说。嗯?”

  “裴忘归,你还是这样自以为是。”

  李昀声音清浅,压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却仍是被裴醉听出来了。

  他看着眼前模糊的人影,伸出手,在空中虚虚抓了两下,都没有碰到李昀的衣角。

  “怎么又要哭了?过来。”裴醉无可奈何笑道,“为兄走不动。”

  李昀站在原地,看着那人伸出的一只骨节分明的左手,大拇指上戴一枚青玉扳指,上面划痕纵横遍布,竟还是当年自己送给他的那一只。

  年少情谊和旧日背叛交织着,他喉头一酸,将裴醉的手轻轻推开。

  “此地不宜久留。”李昀喉咙堵得厉害,声音时有时无的,“带我去你的落脚点。”

  李昀转身走了两步,身后没有脚步声。

  他回头,见裴醉仍是垂着头,双手死死攥着木栅栏,冷汗顺着削瘦苍白的侧脸垂到下颌,摇摇欲坠。

  “向武。”李昀别过脸,咬牙道,“扶着他。”

  裴醉抬眼,浅淡的瞳色映着日光,睫毛上也坠着汗珠,微微眨眼间,那滴晶莹便掉了下来。

  “裴忘归,我等你半个时辰。”李昀心中又疼又惊,“不管当年事情真相究竟如何,你该给我一个解释。”

  裴醉缓缓站了起来,脊背丝毫不弯,即使看不清,神色也不曾有过半丝迷茫。

  “你放心。”裴醉失笑,“为兄说过,不会跑。”

第5章 拥抱

  望台自运河起,外城,中城,内城,三层嵌套,层层累叠。

  因为其气候温和,水源丰沛,再加上是漕运转运仓之地,商贾不断,而经济亦发达。

  虽然不及江南淮源府富庶,但也算得上富甲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