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病弱摄政王 攻略病弱摄政王 第79章
作者:茶叶二两
“贾厄与水寇头目官牙一直在交易,从大庆走私瓷器布匹运到海的那边去,两成都要归贾厄所有。我曾经看见贾厄趁着巡防空隙,带着二十多个兄弟与官牙见面,回来的时候,多了好多白银。后来我私下偷偷去查,就知道了这件事。”
“嗯。”裴醉淡淡应了一声,示意她接着说。
“贾厄贪财之心不减,已经不满足于走私,还要从军费银两中下手。贾厄手下有一人,是研究火器的天才。他先是削减了海船的一成铁一成铜,又不知如何改进了火炮,居然省下足足万两白银。贾厄却仍是不满足,要求他消去三成铁两成铜。可这般的火炮,约十余发后,便会炸膛。”
宣承野似乎又想起了当日的海船炸裂,脸色白了白。
“说。”裴醉催促道。
“....是。”宣承野定了定神,“末将...我眼睁睁地看着贾厄将这些半残铁器搬上海船...又催促我领军出海,迎战水匪。我以为,只要少开些炮,就不会炸,谁知...”
裴醉一字一顿,重重从牙缝中挤出来:“到底,是谁给他的胆子,嗯?”
李昀低声道:“就算宣参将你再小心,想必这些火炮如论如何都会炸。因为,只有残缺的火炮炸了,才能彻底毁了这些证据。”
以一万水军的鲜血来掩饰缺铜少铁的火炮。
用一场全军覆没的出征来贪污手中的军饷。
人命算什么。
家国算什么。
一文不值。
宣承野看着两王,咬了下唇,用力撕扯着囚衣,露出白皙的皮肤与胸膛。
她抖着指尖,屈辱地解着裹胸布,一层一层,将伪装尽数剥开。
裴醉别开了视线,转身坐回了木桌前。
宣承野从胸口拿出一张极小的布条,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人名与地名。
她声音发颤,举着布条的手也发颤:“这上面写着走私的时辰、地点与甘信水军中的内应,还有,贾厄与江南府吏与朝中官员往来的名单,我也简单抄了下来。我想,这些应对殿下有极大的助益。今夜多番试探,只是想看看两位殿下是否真可相托。末将本就罪该万死,不敢再在世间苟且偷生。还望殿下仁慈,能赐末将一个全尸。”
她赤裸着上身,女子曼妙的曲线暴露在阴冷血腥的诏狱中,手中举着那残破布条,眼中却闪动着泪光。
裴醉扯下身后的披风,随手甩在她面前,冷冷道。
“穿上。”
宣承野披上那厚实的紫色披风,然后恭敬地双手将那布条递到裴醉面前,然后自动退回了刑架旁,垂着头,直直地跪着。
只是手使劲攥着膝盖上的囚服,指节发白。
她已经完成了最后的使命,能在死前听到殿下这一番话,也算是无憾了。
裴醉捏着那布条,没忍住低咳了一声,右手用力按着心口,将胸前的布料攥出了道道褶皱。
李昀离他不过半个手臂的距离,清楚地听见了那人压着的急促呼吸。
于是李昀立刻敲了敲木桌,门口守着的扶宽满脸血迹地跑了过来。
裴醉勉强抬起头,唇色浅淡,鬓角冷汗隐秘地滚落下颌。
他瞥一眼扶宽脸上纵横斑驳的血渍,哑声道:“又来一批?”
“殿下不必担心,已经被我们杀了。诏狱可不是想进就能进的地儿。”扶宽傲然道,“殿下有何吩咐?”
裴醉指着倒在地上的宣承野,淡淡道:“把她单独关起来。”
宣承野怔了怔,一口气懈怠下来,瘫在地上,眼泪无声地淌。
为何,她不必死?
“以一万对三万,你是有将才的人。如今大庆武将凋零,女子身份并非不可饶恕之罪。裴王不愿将你赐死,我亦可对此守口如瓶。”李昀看着宣承野狼狈的脸,摇摇头,“但,是死是活,在你,不在我与裴王。”
“你活着,会比死了还要更难受。”裴醉撑着木桌站起身,淡淡道,“你手上有一万同袍的血债,他们日夜会缠着你,每时每刻都在提醒着你那一时的怯懦与无能。要是你受不了这样的煎熬,本王没空赐你全尸,你自己干脆利落找根麻绳上吊,别再给别人添麻烦。”
宣承野被扶宽架起来,膝盖血迹斑驳,目光呆滞,宛若缺了灵魂。
“那么,你告诉我。你还活吗?”裴醉冷汗滚滚而落,他一步步走近宣承野,看着那脸色苍白的女子,“宣参将,你还敢活吗?”
宣承野散乱的瞳孔渐渐归为一处,铺天盖地的痛涌上心口。
她张口便吐了一口血,在昏迷之前,狠狠攥着裴醉的手臂,呜咽道。
“殿下,我敢。我要活。”
第62章 醉酒
雨已经停了。
秋夜风凉,风如毛细针,一点点地扎上两人的皮肤,酥麻而微凉。微风夹着尚未离去的雨水潮湿,将裴醉肩头那对襟大袖的鹤氅吹得飒飒而展。
李昀跟在裴醉身后,目光盯着那一抹绛紫,正出神想事情,连裴醉忽然停了脚步也没留意,险些撞了上去。
他踉跄两下,没稳住身体,就要栽向路旁那小水坑里。
“小心。”
歪斜的身子忽得被一双沁着寒意的手扶住。李昀抬头,见裴醉的脸被月色映得清透,仿佛要和明月清晖融为一体似的。
明明看起来是无坚不摧的模样,可李昀就是觉得,那人稍微一碰,便要碎了。
李昀不自觉地朝他伸出手,恍惚间,想要触碰那被皎月勾勒得浅淡的身影。
裴醉微怔,抬手握住了那只微凉的白皙小手。
“怎么了?”
李昀被那人的声音唤回了意识,连忙将手抽了回来,掩饰地咳了一声:“既然是好意,何必说得那般冷硬无情。”
“心结难解,无情才是良药。”裴醉不欲再说,只蹲下,用手按了按李昀的脚踝,“果然,又有些肿了。”
李昀微微后退半步,低声道:“无情是良药,为何对我这般好?”
裴醉手一顿,给了李昀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
“是我错了。”
李昀额角的青筋蹦了蹦。
一阵轻笑自低处传来,李昀垂眼,看见那蹲在地上的人双肩微抖,显然是憋得笑出了声。
“兄长觉得自己很风趣?”
裴醉抬起头,刚刚在诏狱中的冷硬锐利一点也不剩,那浓眉凤目映着皎皎月色,唇边笑容一如往昔温暖。
“元晦啊,凡事别那么认真。”裴醉扬起手,朝他弯了弯眉眼,“拉我起来。”
李昀抿了抿唇,没绷住严肃的脸,也悄悄笑了。
他抬手握着那双温暖的手,稍微用力,便将那人从地上拉了起来。
裴醉顺着这力道,向前迈了一大步,用力将李昀抱进了怀里。
李昀被蓦地拽进了那个坚实的怀抱中,头脑有些发懵,一时没反应过来,没有挣扎,也没有将他推开。
“没站稳。”裴醉在他耳边低声笑道,“借我抱一下。”
李昀侧脸蹭着那柔软的衣袍与温暖的胸膛,鼻尖没出息地酸了一下。
原来,他已经离不开这个怀抱了。
“借来的,要还的。”
李昀轻声回嘴。
裴醉怔了一怔,低低笑了,那笑声与胸腔共鸣着,低沉而爽朗。
“原来...”
“我没有。”
李昀耳根红了,倔强地撑着最后一丝尊严,不肯松口,不肯承认自己这般轻易便消了气。
裴醉微微退了半步,迎着秋风,展开双臂,那对襟大袖被夜风吹得微扬,朗声笑道:“李元晦,过来,为兄让你抱。”
李昀静静地抬步,从裴醉身旁绕了过去,大步向前走着,越走越快,不敢去面对自己那几乎要藏不住的感情。
“慢些,急什么?”那人慵懒含笑的声音高高抛在空中,如绚烂的烟火一般,砰然响彻夜空,“莫非,元晦不想要抱,想要背?”
“裴忘归,你闭嘴。”李昀咬牙切齿地小声挤出一句话。
裴醉快走两步,拽着李昀的手臂。
“好了,别恼。今夜是望月,十五了。为兄带你去看月亮?”
李昀怔愣了一下,无奈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可惜了。也不知道当年是谁,拽着为兄的衣袖,哭着让我带着出宫去看月亮。”裴醉话尾微微挑起,惹得李昀又是脸一红。
“那是...幼时不懂事。”
“哦?”裴醉抬了抬眉,一步步将他逼到了砖墙根,“现在不想跟为兄一起赏月了?”
两人离得很近,在这方寸逼仄间,呼吸交缠,目色灼灼。
李昀心湖猛地坠了一颗石头,涟漪晃得他目眩神迷,这简简单单一个‘不’字,卡在唇齿间,怎么也说不出口。
裴醉在他面前蹲了下来,右手在李昀腿窝轻巧一捏,李昀还没反应过来,膝盖便一麻,整个人又扑在了裴醉宽广的肩上。
“抱着我。”
李昀睫毛微颤,缓缓将手环在了那人颈前。
这人每次都用同一招,偏偏让人抵挡不住。
“你病了。”李昀只觉得那肩背已经瘦得有些硌手了,他心口一颤,用手指轻轻抚摸着那宽广的肩,“放我下来。”
裴醉慢慢起身,笑着说道:“没事。”
“城内已然宵禁了,不该大张旗鼓夜半出行。”
“我带你绕开巡城军士。”
“...”
李昀知道,那人若下定了决心,任别人再说什么都没用。
他既无可奈何,又隐约有些期待。
“...若撑不住,便将我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