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病弱摄政王 攻略病弱摄政王 第9章

作者:茶叶二两 标签: 古代架空

  “邓督运官,与老人家是什么关系?”李昀看着两人有些相似的面庞,故有此一问。

  邓卓身体颤了颤,先谨慎地打量了一下犹自喝汤的裴醉,才敢低声禀报道:“梁王殿下,小人今日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殿下。邓连...是老儿的儿子。老儿今日来找焦捕头,也是希望他能网开一面,善待我儿。”

  “你的瘸腿,究竟是火炮炸的,还是自己弄断的?”裴醉冷淡的一句话悠悠飘来,邓卓冷汗簌簌,在侧脸留下道道沟壑,沿着脖颈淌进那姜黄色脏领口中。

  “知道了。”裴醉又垂下眼,低咳一声。

  军户子弟,世代必须从军。

  邓卓是北疆河安卫的军籍,儿子不可能在江南漕运司谋一份督运官的差事。

  他残疾了以后,将自己的军籍消了,又造了假的户籍,才在江南安了家,儿子也有了个好去处。

  李昀见裴醉的唇色浅淡,鬓边的汗隐着,摇摇欲坠。

  “是不是旧伤复发?很难受吗?”

  裴醉侧过脸,看见李昀眼底的澄澈,心口一暖,含笑摇摇头:“没事。”

  “别说话了。”李昀把手里尚温的汤塞进裴醉手里,才恍然察觉那人指尖竟是冰凉的。

  “好,为兄都交给你。”裴醉也在他耳边轻言细语,肩膀交叠,看着便是耳鬓厮磨。

  陈琛目光已死,呆滞地看着二人言笑晏晏的模样,回想起自己这一天做的蠢事,木然转身,朝着老捕头道:“老焦,你说,你是奉了总督的命令来请梁王殿下的,可你不是知府衙门的人吗?”

  “谈知府手里哪有权?”老捕头看他一眼,跟看自己那条蠢狗一样,“陈大人,望台现在有文林王在,哪由得了谈知府插手?”

  李昀闻言,略坐直了身子,问道:“先帝特意将驻军兵权一分为三,分别交给望台知府、驻军指挥使还有漕运总督,调兵必须要三印合一。城内巡城官兵交给知府主管。而现在,谈知府,已经完全被文林王架空了?”

  老捕头眼睛似乎带钩子,像鹰喙,尖锐锋利。

  他多年跟犯人打交道,一眼就能看出人性善恶。

  他起身,朝李昀抱拳恭敬道:“是,现在望台驻守巡城官兵五百人,都听从文林王的调配。知府衙门也只留约几十衙役,与同知通判等五人。捕头捕快平日巡城,但也要定期向漕运司衙门上报巡城事宜。”

  李昀冷道:“驻军呢?”

  陈琛怔了怔,才意识到,李昀在跟自己说话。

  陈琛唉声叹气:“望台驻军两万,关指挥使又是个不管事的,有的时候调兵,凭借王爷的私印就可以调。不过,驻军里的官...要比兵多。否则,修河道本该从守备屯田兵卒里选,可,哪有兵啊,全是世袭的军官。”

  “两万?”裴醉哑声道,“望台卫驻军本该有十万。”

  陈琛抿着唇:“能逃的都逃了。”

  裴醉撑着额角,皱眉不语。

  “既然如此,我该去拜会谈知府。”李昀声音渐冷,“望台知府不好做,却也不能如此懦弱。”

  老捕头眼中的神色渐凉,无声地扯了扯唇角。

  原来是一个丝毫不懂官场事的闲散王爷。

  李昀瞥见那人唇角的冷笑,心下有了计较。

  这人真的是谈知府谈征的人。

  “带本王去见谈知府。我知道,你是他的人。否则,你不该知道这么多。”李昀朝着焦成道,“你今日来不是替申总督来请我的,是替谈知府来试探我的,是吗?”

  焦成抬眼,倒有些意外。

  只是下一刻,他忽然皱了皱眉。

  “总督派的人来了。”

第8章 暗访

  陈琛动作最快。

  他熟练地掀了铜汤盆灭了火,然后抬手熄了门口的两盏灯笼,将木门紧紧扣上,匍匐着身子。

  窗外月光浅淡地滑进室内,映着几人凑在一起的身影。

  陈琛对着裴醉低声说:“殿下,你若要暗访,末将现在就带你走。梁王殿下也要一起吗?”

  裴醉攥着李昀的手,轻声在他耳边道:“强龙不压地头蛇,元晦,你此时去,我不放心。”

  “我来拖住他。”李昀抿着唇,“忘归,你去吧,我知道你要查堤坝的事。我这边,你不必担心。”

  “不行。”裴醉一口拒绝,“我不能再看着你冒险。”

  “忘归,你不必事事替我挡。”李昀看着他的双眼,掷地有声,“我,也有自己要走的路。”

  裴醉与他四目相对。

  温良月色映一袭青衫,那人眉目温柔却坚定。

  君子有节,如竹潇潇。

  五年的江湖风雨,把李元晦那本就温文尔雅的眉眼打磨得更加温润沉着,却又平添了些锋芒与坚定。

  “好,为兄放你去。”裴醉哑声答应,只是五指缓缓收紧,攥得李昀手腕生疼。

  李昀将白皙修长的手搭在那人冰凉的手背上。

  “放心。”

  裴醉锐利的目光扫过焦成,压低嗓音道:“既然谈知府有意收回巡城兵马与手中权力,那便让本王看看他能做到什么地步吧。”

  焦成眼神一凝,压着兴奋,粗着嗓子称‘是’。

  李昀被请上了轿,四周被身着普通皂衣的巡城衙卫簇拥着,由外城北郭的暗巷一路缓缓而行,由中城街巷到了府衙门口。

  上面方正的‘望台漕运司部’几个大字,压金底纹,在两盏宫灯的映衬下,显得肃穆而庄严。

  申行将地点选在了漕运司衙门,而非望台的文林王府,已经展示出了他的诚意。

  他并非要对自己出手,只是有利益要谈罢了。

  李昀缓缓呼出一口气,右手拿着一把精致折扇,轻轻撩起衣摆,在衙役的带领下,一步步走向后衙屋舍。

  漕运司坐北朝南,东西两院内各八个朱檐灰瓦矮阁。

  李昀被请到了西院的暖阁中,木门早已敞开,当中坐了一人,身着朱色公服,胡须花白,对着烛火仍在禀笔疾书。

  闻得脚步声,他缓缓抬起头,脸上不染风霜,看不出将近五十的年纪。

  “殿下。”申行声音低缓,礼数却周全,笑着朝他拱手道,“怎么有空到望台来?”

  “昀并非特意前来叨扰。”李昀亦朝他回礼,“只是途径望台,漕运不通,只好在此暂住。”

  “殿下说哪里话。”申行摇摇头,“这三年来,老夫日日盼着殿下前来,为的就是祝贺殿下洗清肩上冤屈。”

  李昀垂了目光,轻笑道:“多谢王爷。”

  “快入座。”

  申行抬手,将他请入左边下首坐,自己也从居中案台前缓缓迈步出来,自然而然地坐到他对面的红木圈椅中。

  大庆,亲王和异姓王及其后代,受皇俸供养,而不必非要入仕做官。

  实为‘食禄不治事’。

  文林王申行是大庆异姓王中唯一一个受了祖辈荫萌,却仍能通过科举入仕,而一路凭借家室和学识坐到漕运总督之位的王爷。

  若没有收到文林世子申高阳的信函,李昀压根就不会想到,这位他尊敬多年的老王爷,竟然也会与江南清林官官相护勾结密谋。

  衙役跨刀前来,手中却是两盏茶。

  李昀缓缓接过茶盏,轻轻掀开盖子,随手刮着水珠,并不品茶。

  申行也没强求,他喝了一口,润润嗓子,又接着道:“殿下今日在码头露了身份,实在是太过冒险。望台常年有清纶教匪徒盘踞,殿下身边没人护着,若让贼人趁机绑架了殿下,又如何是好?”

  李昀面带羞惭,低声道:“是昀思虑不周了。只是水患之事,非同小可,昀一时情急,还望王爷见谅。”

  申行忙将李昀交叠的双手扶了起来,慈爱地笑道:“殿下自幼与小儿高阳相交甚好,实在是不必如此客气。”

  李昀抬眼,见申行似乎只是随口一提,便也淡淡称‘是’,两人寒暄片刻,便又各自落座。

  “我听通判提了一句,说陈琛今日似乎得了殿下青眼。”申行笑着摇摇头,“陈琛也算我的左膀右臂,就是性子直了点,嘴快了些。若他有什么思虑不周全的地方,还请殿下多多海涵。”

  申行这话,便是拿今日码头,米粮混砂,淮源府运粮船的事来试探李昀,看他是否真的有心要下手管一管。

  李昀便也跟他绕着圈子,道:“陈总河官性格直爽,待人亲和,昀倒觉得他可堪大用。”

  “自然,自然。”这等小事,申行便给了他这个面子,“陈总河官连日修河堤,也算是功劳一件。本官日后定会将此功劳禀报工部,替他多筹谋些。”

  “王爷果真如传言一般,御下有方,待民如子。”李昀继续向前递了话头,温声笑道,“实乃望台百姓之福。”

  “哦?”申行身子微微向前倾,“王爷从哪里听到的传言?”

  “本王亲眼所见,还能有虚?”

  申行捻须,眼中蕴着精光:“殿下是指,今日码头事?”

  李昀慢慢展开折扇,扇面一副泼墨山水,他手腕微晃,扇送清风。

  “米粮中搀砂,实在是令人忧心。”李昀眉心微蹙,“此事倒真是棘手。”

  申行立刻便附和,义正言辞又痛心疾首道:“小小督运官也敢偷换米粮,私吞秋税,实在是胆大妄为!”

  李昀暗叹一口气。

  他果然还是要保下淮源府盖家。

  “来人!”

  申行气得胸口起伏,脸也涨得微红,抖着手,朝着门外静候的衙卫道:“把那个胆大妄为的督运官给本王押上来。”

  李昀一把拢了折扇,眉头紧蹙,抬手阻止道:“王爷,天色已晚,不如等明日再审也来得及。”

  申行手也不抖了,脸也不红了,气息慢慢喘匀,又将手搁到圈椅扶手处,调整了一下坐姿,微微叹息:“此等黑心的督运官,殿下还要容情?”

  李昀淡笑:“并非如此。只是事情尚未查清,倒也不必如此着急审问。”

  “此事暂且不急,那,摄政王呢?”申行唇边笑意渐渐扩大。

  李昀捏着折扇的手一紧,容色不改,淡淡道:“摄政王?他不是在承启吗?”

  “是吗?”申行揉着圈椅扶手处的凤首,轻声道,“河安叱咤风云的裴总兵,赤凤营军帅,怎么可能没人认识呢?”

  李昀手猛地一紧,指节青白,险些将扇骨捏断。

  是邓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