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病弱摄政王 攻略病弱摄政王 第98章
作者:茶叶二两
申高阳还想说什么,可方宁失声大叫夺走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殿下!!!”
申世子两三步便上前,扑到床边,看见裴醉开始大口地吐着血,那血迹已经把白色中衣领尽数染成了红黑色。
“这血!”申高阳一惊,“他中毒了?!箭上有毒?!”
方宁吸了吸鼻子:“嗯。”
三年前就有了。
方宁颓然倒在地上,抱着膝盖,身体微微发抖。
申高阳娇嫩的小手一拍床,怒道:“赶紧解毒啊!”
方宁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这毒本就没有解药,而殿下身上的...另一种毒,已经深入肺腑了...我该怎么救...”
申高阳小脸蓦地褪去血色。
“不可能,裴世叔前两天还记得算计我的银子,他那副黑心的样子哪里像是病入膏肓的人!”
“怎么办...该怎么办...”方宁失魂落魄地重复着这一句话。
申高阳喊他,方宁也毫无反应,他怒了,抬手给了方宁一巴掌。
“毒解不解得了,以后再说,现在先把他的命给本世子保住!”
申高阳扯着嗓子吼了一句:“人呢,过来拿钱,去给本世子买最贵的药!”
方宁哆哆嗦嗦地剪开衣服,看清了那新旧伤口重叠的狰狞,仿佛是被什么挡了一下箭锋凌厉的冲击,才没有当场毙命,箭伤或许可救,可这拔箭以后的毒发攻心,实在是无力回天。
方宁他果断放弃了处理伤口,抽出银针,利索地插进他的几处穴道,只求护住心口暖意不散。
“呼...唔...”
裴醉猛地张开了眼,右手握拳砸向床板,痛苦地向上昂着脖颈,那苍白的皮肤下青筋一根根地绷了起来。
“殿下,殿下!”方宁擦了把眼泪,握着他的手腕,焦急地问道,“你告诉我,你吃了几丸?”
裴醉颤抖着喘息,声音嘶哑:“...四。”
“殿下!!”
方宁眼看着裴醉痛晕过去,又痛醒,那惨白的嘴唇已经被咬得鲜血淋漓。
申高阳死死地抓着裴醉挣扎扭曲的手腕,也跟着出了一脑门的汗。
“你能不能快点动手,裴忘归就算是个石头,也经不住这样的折腾啊!”
“呼...呼...”
裴醉仿佛置身与冰火之中,意识撕扯着模糊,唯有身上无处不在的疼痛让他意识到自己尚在人间。
他身体沉重,而意识轻盈,仿佛被风一吹,便要远离尘世喧嚣。
他拼尽全力,从那片泥沼的死寂与窒息中,挣扎着爬了一步。
“子昭...”他嗓子已经发不出声音来,只嘴唇翕动,可申高阳敏锐地察觉了。
他立刻俯下身子:“忘归,你说。”
“书房...密折。”裴醉声音断断续续的,压着痛喘,挣扎着慢慢挤出了几个字,“等我死...交给...元晦。”
申高阳鼻尖一酸,小尖嗓刺穿了裴醉模糊而朦胧的意识。
“混蛋裴忘归,你撑着,元晦一会儿肯定就来了!你不许晕,我不帮你!”
“...谢了。”裴醉说完这两个字,像是已经拼尽了全力一般,紧蹙的眉头微微松开,竟有几分解脱的释然。
“忘归,忘归?!”
裴醉长睫低垂,那苍白如冰雪的脸上,没有一丝活人气。
申高阳哆嗦地伸手探着裴醉的鼻息。
没有气了。
申高阳冰凉的小手剧烈发颤,险些要惊呼哭出来。
可蓦地,指腹又察觉到一丝极淡的气息拂过。
尽管呼吸时有时无,可申高阳还是心里一松,终于哭了出来:“你除了算计我,就是吓唬我,黑心的混蛋!”
方宁擦了把头上的汗,抖着手要去拔心口的箭。
可指尖刚碰上浸满了鲜血黏腻的木质箭杆,又颤着手收了回来。
“你能不能别这么犹豫!他都快不行了!”申高阳抓着方宁的肩,试图想要把他晃醒。
方宁哆嗦着嘴唇:“殿下身体早就撑不住了,这箭,简直就是催命符...我怕...我怕拔了这箭...殿下就...”
申高阳拍床而起,指节攥得咔咔作响:“你不拔,他还能撑多久?”
“至多...半个时辰。”
申高阳像是被人抽走了魂儿,腿软得站不住,跌在了床边。
“元晦呢?元晦怎么还不来?”他六神无主地不知道问谁。
“听门口的侍卫说...梁王殿下...在陪着陛下...处理政事。”方宁忙着下针,断断续续地答道。
申高阳哆哆嗦嗦地握着裴醉那冷得像一坨冰块的手。
“忘归,很快的,元晦一贯办事很快,忘归,你再等等。”
裴醉呼吸轻到几乎听不到,那乌黑的睫毛低垂,衬得脸色惨白如雪,整个人只剩下黑白两种颜色,英气的眉眼也被虚弱的病色掩盖得严严实实,仿佛飞湍瀑流下脆弱的白瓷,苍白到已然碎裂不堪。
方宁银针下得飞快,汗湿透了衣裳,可掌下的脉象越来越弱,竟然拉不住那逐渐逝去的生命之息。
“忘归,你还欠我三万六千五十七两银子...”申高阳哭了,“你死了,我找元晦要,你可别心疼。”
正殿外忽得传来泥土撞击的声音,声音越发明显,终于‘轰隆’一声,惊得两人同时一哆嗦。
申高阳立刻打开殿门,看见李昀浑身泥土,身后跟了一个同样脏兮兮的老者,被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扶着,从地洞里爬了出来。
门外的周明达脸上裹着面巾,手里捧着一碗千年参汤,递给了方宁,然后失了力气,蹲在了地上,小声问道:“小十二,你这是什么出场方式?”
暗卫灰头土脸地指着那洞,还有一颗栽倒的老树:“玄初首领月前传讯回来,要将梁王府与裴王府间凿通,属下便凿了,只是,位置似乎有些偏差。”
李昀头上的发冠已经快散了,脸上尘土与血迹混杂着,官服撕扯得狼狈不堪。他苍白的双唇紧紧抿着,右手撑着地面起身,脚步虚浮地上了台阶,却跌在了台阶的棱角上,将手肘重重撞得淤青。
他沉默地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朝着正殿内走,却又被门槛绊了一跤,膝盖重重磕在了地上。
心神俱伤,方寸大乱。
这短短几步,李昀像是走了一辈子。
他扶着木门起身,手鲜血淋漓地印了一个掌印在门上。
他感觉不到伤口的疼,双目无神地看着床上那虚弱惨白到毫无血色的人。
李昀从没有见过那人这样憔悴狼狈,虚弱到睁不开眼,连呼吸都带上了无尽的疲惫。
裴忘归受过的伤,永远都藏在最深处,被笑容遮得严严实实,谁也看不出来到底有多疼。
可今日,李昀看出来了。
很疼,撕心裂肺的疼。
疼到不想醒过来。
李昀心里攒了无数的话,可最后,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
“忘归,我来了。”
那人没有回答,安静地昏迷着。
李昀用鲜血淋漓的手掌握住了裴醉青白修长的手,与他五指相扣,将他冰冷的手背贴在脸颊上。
“不想再看看我了吗?”
裴醉仍是没有反应,神色安然。
骆百草颤颤巍巍地被暗卫扶进来,看见裴醉面无人色的躺在床上,眼泪哗啦啦地便挂了满胡子:“傻孩子呦。”
他用枯瘦的手按着裴醉消瘦的手腕,一双浑浊的眼睛里闪过无数情绪。
他诊过不计其数的皇家贵胄与平民百姓,诊脉行针从不犹豫,可今日,他的指尖竟不受控制地发颤。
真的,是蓬莱。
李昀看着骆百草。
曾经的太医院判,慢慢地放下了诊脉的手。
他将裴醉的手臂塞回了被子里,少见地拢起了袖口,藏起了指尖的颤抖。
李昀低声问:“救不了吗?”
骆百草垂着头,苍老的声音像是被拧过一般扭曲:“小侯爷体内两种毒互相压制,犹如身体里养了两头猛虎,互相撕咬,已经把他的身体搞垮了。今日这箭,若硬要拔,就算能止血,就算能降邪解热,就算熬过了外伤生死关卡,可这毒即刻涌入心脉,恐怕...救不回来。”
方宁垂着头,抱着木匣子,手指狠狠地扣着边角,一根木刺深深地扎了进去。
“一点希望都没有了,是吗?”李昀声音很平静。
“九死一生,已经算是乐观了。”骆百草很艰难地说了出口,“若小王爷非要试试,老朽...便尽全力。”
李昀握着裴醉无力的手掌,静了一息。
“先...别拔。”
申高阳大惊:“元晦!!”
李昀的手指轻轻拂过裴醉苍白的眉眼。
“他太累了。”
“可!”申高阳红着眼圈还想劝,可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
李昀垂了眼,却没哭,连眼圈都没有红一下。
“骆先生,能把他叫醒吗?”
骆百草抬袖擦了一下眼睛,点点头:“老朽行针,尽量压着毒发。”
李昀慢慢坐在了床头,用湿帕子沾了水,把裴醉唇边的血迹擦干净,温和地说:“请给我一碗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