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他觊觎朕已久 丞相他觊觎朕已久 第25章
作者:卡了能莎
步摇依然背对着他,没有说话。
燕云潇推开门向外走去,却听背后响起颤抖的低声。
“云潇。”
他顿住脚步。
“你是风,雁过无痕的风。”步摇道,“只有方向、永远没有中心的风。”
“但我希望,你能找到一个真心爱你的人,一个能拉住你、让你驻足的人。”
燕云潇又等了片刻,身后寂然无声,他便又往外走去。
真心爱他的人吗?
什么是爱?
后宫的侍妾每每都说爱他,却在殿中点药香,酒中加料。爱的是他,还是他的权势和金银?
步摇说爱他,可在表明爱意之前,她已经找好了退路。
甚至太后也说过爱他。
多么可笑。
除了血浓于水的亲情,世上怎么可能存在全心全意的爱呢?
燕云潇脚步虚浮地下楼。
他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上午还在喝药。那几杯凉酒着实让他难受得不轻。
走出天香楼大门,看到自家马车,燕云潇松了口气,眼前一黑差点跌倒。
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牢牢扶住。
他以为是小邓子,便虚软地轻声道:“回宫。”
等眼前黑雾散去,他看清小邓子正站在马车旁,这才后知后觉地转过头,对上了林鸿担忧的视线。
“丞相怎在此处?”
燕云潇推了推他,想站直身体。可那条揽在他后腰的手臂一离开,他又眼前发黑站不稳,便任由对方扶着他。
林鸿道:“臣有要事禀告。”
燕云潇哦了一声,没有问他是什么事,对方也没再往下说。他只是想起,刚才他站不稳时,抓了一把对方,碰到一个很硬的东西。
现在看来,那好像是丞相上臂的肌肉。
“是不是身体不适?”林鸿关心地看着他,“回宫还有好长的路,皇上若是不嫌弃,便去臣府上休息片刻。”
燕云潇没什么力气地挥了挥手。
林鸿扶着他上马车,把早准备好的暖炉递给他,又斟上一杯热茶。
燕云潇闭上眼睛靠着车壁,看上去恹恹的,落寞又寂寥。像一只在外面受尽委屈的小狐狸,无精打采地缩成一团,舔着毛发。
这一瞬间,林鸿很想把他揽在怀里,安慰他,哄他,任由他发泄情绪。
可他深知燕云潇性子里骄傲的那一面——这是一只默默舔舐伤口的虎,而非软弱哭泣的小白兔。
所以他没有问皇帝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坐过去,小心地拢住那双冰冷颤抖的手。
“是不是冷?”他道,“皇上之前受寒还没好全,让臣为皇上暖一暖手。”
燕云潇睁开眼睛看他,然后又缓缓闭上。
一路无话。
到了相府,林鸿扶着燕云潇去了书房,仔细地将所有窗户关上,隔绝寒风。然后生上火炉,将暖炉换了新炭让他抱着。
“皇上稍坐片刻,臣去去就来。”
屋里很快温暖如春,燕云潇抱着暖炉,终于不那么冷了。
他打量起四周。
书房不大,一张桌案,一张硬椅,桌上摆着些文书,砚台里有一些残墨。墙上挂着一幅四尺的画。
燕云潇的目光从画上掠过,随即他像想起来什么似的,重新打量起画来。
画上是蚌壳和珍珠。
看得出画画的人重点渲染了珍珠,着墨最为细心。
燕云潇想起那晚在崖底山洞中,隔着手帕落在他额头上的吻,以及那句在他耳边的呢喃。
“我的珍珠,我的洛神……”
他裹紧披风,轻啜了口热茶。
林鸿回来时,端着一碟栗子糕,和一杯热饮。
“府上厨子新做的饮品,桂香蜂蜜牛乳茶,皇上尝尝。”
燕云潇喝了大半杯温热的牛乳茶,又吃了几块香甜的栗子糕,终于暖和起来,身体舒服了不少。
他道:“丞相可还记得,朕有几件东西在你这里?”
林鸿略一思索,道:“是。”
他打开桌案最下面的柜子,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燕云潇。
燕云潇打开,里面果然是他的东西——一条红肚兜,两根红头绳,还有一个护身符,都是小时候母妃亲手给他编的。整整齐齐地叠放在小盒子中,保存得很好。
林鸿道:“当年奉太后之命,不得不把皇上的东西收走,但臣一直妥善保存着,万望皇上见谅。”
燕云潇拿出头绳比划了一下,他现在头发又多又密,小时候的头绳自然短了,再也绑不上了。
林鸿察觉他在想什么,沉吟了一下后道:“借皇上此物一用。”
燕云潇不明所以。
林鸿接过头绳,在他面前单膝跪地,说了句冒犯后,小心地托起他的手,将头绳绑在手腕上。
皇帝的手腕有些瘦,腕骨微微凸起,红色的头绳刚好绕了两圈,在收口处打了个松松的结。
然后,林鸿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执起那只手,在手背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燕云潇一颤,倏地坐直,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愿吾主——”林鸿道,“岁岁皆欢。只生欢喜,再无忧愁。”
接着,林鸿站起身,从容一笑道:“臣在话本上读到,在大海西边的那些国家里,下属对君上执‘吻手礼’,表达敬仰与忠心。臣并无其他意思,望皇上不要见怪。”
燕云潇木然地望着他。
要不是这人在他发烧昏睡时还偷吻他额头,他就信了。
第28章
进入十月,整座皇城都弥漫着浓郁的桂香。
这日午后,燕云潇带着燕寻,经过长长的暗道,来到了那处世外桃源的小茅屋。
秋季漫山金黄,溪水幽凉,草甸上结出许多鲜甜的浆果。
墓碑旁,梨花树只剩光秃秃的树干,一丛丛金黄的桂花却在盛放。
燕云潇拂开墓碑上吹落的桂花,温柔道:“来吧,给母妃磕个头。”
燕寻端端正正地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他道:“母妃,孩儿来看您了。”
燕云潇倚在梨树上,折了枝桂花,嚼着花瓣,含笑地看着他。
“皇兄已经为您报仇了,您安心睡吧。皇兄和我都会越来越好的。”
燕寻上了香,又磕了个头。
恰在此时,一阵风吹落桂花雨,金色的小花纷纷扬扬地落在两人身上。
“母妃听到你的话了,起来吧。”燕云潇笑道。
燕寻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泥土,这才好奇地打量起四周来:“皇兄,这草屋是你盖的吗?哟,地里还有黄瓜呢!”
他跑过去摘下一根黄瓜,刚想吃,却又停下,眼巴巴地盯着燕云潇。
燕云潇道:“怎么了?”
“这地里的菜……皇兄你……”燕寻犹豫了一下,道,“是种给母妃吃的吗?我这样吃了,是不是不太好?”
燕云潇:“……”
“菜自然是种给人吃的。”他走过去折下一根黄瓜,率先咬了一口,“就算是种给母妃的,难道母妃连一根黄瓜也不分给你吃?”
“对呀。”燕寻豁然开朗,嘿嘿地笑起来,哼哧哼哧地开始啃黄瓜。
“对了皇兄,这地儿你什么时候建的?我都从没来过呢。”
燕寻啃完黄瓜,去里屋搬了一张椅子出来:“皇兄你坐,病还没好,别站着吹风了。”
燕云潇笑吟吟地拿折扇敲了敲他的头,坐在椅子上,悠悠地开口了:“八年前,我发现暗道的尽头有这么个所在,便动了修建的念头。前后弄了三年,才建成现在的模样。”
“皇陵又黑又压抑,母妃一定不喜欢。我便在这里葬了一件母妃生前穿过的衣服,当做衣冠冢。”
“我隔三岔五会来这里,扫扫墓,种种菜。”燕云潇道,“算起来,除了我,你是唯二来过这里的人。”
燕寻道:“还有一个人是谁?”
“小邓子。”燕云潇道,“暗道太黑,需要有人在前面擎蜡烛。”
燕寻挠了挠头:“哥你怕黑啊?”
燕云潇面不改色地道:“当然不。朕是皇帝,怎可自己擎蜡烛。”
他望向地里,转移了话题:“你既然来了,就把土翻了,把萝卜和茼蒿种子种下去。”
兄长的命令,燕寻向来是绝对的遵从。他当即捋起袖子开始翻土,翻完土后,他按指示把种子种到地里,又去溪水里打来水灌溉。
朝臣们要是看到这一幕,指定会惊掉下巴。在封地上嚣张跋扈、活人饲鹰的寻王殿下,竟然在这里哼哧哼哧地种田,满身泥巴和汗水,活像个一辈子老实巴交的老农民。
燕寻擦了擦汗,问道:“皇兄,为什么种萝卜和茼蒿,是因为母妃喜欢吗?”
燕云潇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端着热茶正慢慢喝着,闻言惊奇道:“你怎会这样想?当然是因为我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