撼庭秋 撼庭秋 第43章
作者:梨云未见
李念慈起身拱手:“晚辈李念慈。”
“他是洛阳小有名气的大夫,我请他过来的。”江意秋简单作了一番解释,便拉着人赶紧去诊脉。
张百泉了然,不再多言。
他弓着腰,俯身到榻边,几番查看及诊脉过后,坐实了禾苑中毒一事。
“可有解毒的法子?”江意秋寒声问。
“如果知道殿下中的是什么毒,自然有法子。”李念慈撑首扶着额。
张百泉惭愧道:“我在殿下身边这么多时日,居然都没有发现殿下中毒了……”
“怎会看不出来是什么毒?”江意秋是不懂这些,但他显然语气很是着急。
“建议将殿下平日里入了口鼻的物品全部检查一遍。”
“小年!”江意秋呼道,小年正在一边不知所措,闻声应道。
“我立刻就去!”
张百泉提着箱子也跟着小年一道去了,整个殿内几乎所有服侍的下人和宫女们都被召集在一起,轮番将自己所打理管制的东西上交查验。
江意秋在榻边双手握着禾苑的一只手,额头紧贴着那白净的手背阖眸小憩。
李念慈看着江意秋肩上那滩已经变成暗红色的血迹,忽的又站起身来,凑近了仔细瞧了又瞧。
江意秋感觉到有目光一直停在自己身上,睁开眼睛侧头望了眼,就见着李念慈对着自己肩膀处的红色血迹凝眸端详着。
“我干脆脱下来你自己拿着看吧……”
他唰地就将衣服剐了下来扔给了李念慈,转头靠着禾苑的手再次闭上了眼。
李念慈斜了一眼这人,从箱子里掏出根银针在那上面又是戳又是捻。
忽然又有人来通传,御史中丞江蘅求见。
“江蘅?”江意秋撑起首,眼皮已经困到抬不起来,使劲儿捏了捏自己。
他起身来,垂眸看着禾苑脸色煞白一动不动躺着,眉头紧锁,朝外道:“让他在外间候着。”
江意秋不认识此人,但寻思着现下这般情形,还能单独来请示禾苑的,只有御史台的人。
他刚脱了外衣,这会儿在里面随意找了找,拎起一件稍微合身点儿的外衣给自己罩上就出了内室。
转而就看见江蘅一脸严肃地端坐着,见那人看见自己并不多惊讶,起身恭恭敬敬行了礼:“臣拜见乾圣王。”
“可是有什么事?”江意秋直接开门见山,他不自在地缩动着胳膊,果然禾苑的衣服他穿上还是见小了点。
江蘅垂首,似是难言。
“殿下可是病着?”他抬眼关切问道。
江意秋正色道:“风寒罢了,若有什么要紧的,江大人信得过我的话,可直接同我讲。”
他瞧这御史台的人果然一个个都是文弱书生,这清瘦得怕是一阵西风都得卷跑。
“臣如何能信不过呢?乾圣王能抽空回皇城一趟,想必是高大夫已经到了凉州。”江蘅与他绕着圈子,心下还是有顾忌。
“不过乾圣王可知,洛阳州府大人的嫡子为何不肯领兵出征?”他继续道:“虽然凉州被迫撤退数里,但有乾圣王坐镇,想必任谁都不会放过这个立功的机会吧?孙大人居然肯把这个机会让给高大夫。”
“你们御史台不是应该更清楚里边的原委吗?”江意秋抬了抬下巴,禾苑选中的人果然都是些硬茬。
高月€€不在,禾苑病倒不能理事,整个御史台几乎就掌控在江蘅手中,况且如今就连徐章甫都没有这个权利插手御史台的事情。
“就是因为暂时没查出个什么,所以想找您讨教讨教,我们御史台别的不会,虚心请教还是行的。”江蘅面上挂着笑,但江意秋看着他觉得有种莫名的敌意。
御史台作为最高巡察机构,就是督查各部事宜是否按章程走,故而他们需要知道原本的所有事项流程,才能判断各部是否违规逾矩。
“那你就问错人了,既然没查出个所以然,那江大人可要抓紧了。殿下对你们寄予厚望,莫教他失望才好。”
第59章 囚椅
“不知乾圣王的伤可好些?幸得目前战事没那么吃紧,不过为着稳妥起见,乾圣王还是早些回交战地的好。”
江蘅目不斜视地看着江意秋,虽带着笑,眼里却是意味深长:“毕竟凉州百姓的平安,还亟待您这把刀去替他们保全。”
这人明摆着这时候是有点想拿江意秋不顾大军私自回城来说事,这也让江意秋对此人颇感到有些好奇。
宫里的那些个文官对上他,大多连头都抬不起来,当然也可能是因为自己的身量过于优越,抬起来可能也只看得见个脖子。
江意秋微微启唇:“不劳挂心,小伤而已。”进而低眉看见江蘅的嘴角似乎带着一丝讥讽,正低头寻着个什么。
待看清江蘅拿出来的信封,江意秋才知道自己让斥候给禾苑捎的信去了哪里。
“连提笔写字都不能了,想必不是小伤吧。”
江意秋捏着手,寒声道:“怎么,你们御史台连家书也要管?”
“臣也是按章程办事,战事期间,任何信件都得过我们御史台走,不能单累着乾圣王的斥候军,咱们御史台也可出份力不是?”
那日斥候队火急火燎地就从营里离开,想必是在路上恰好跟前去凉州的一行监察御史给碰上,江意秋估摸着,这江蘅今日来找禾苑怕不是就是为了参他谎报军情一事?
御史台是禾苑费了那么多心血才建成的,江意秋不曾想那李晏贞从礼部挖来的这些个文臣一个个的都是这么硬的茬。
“你待如何?”江意秋沉声道。
江蘅淡然一笑,“乾圣王言重,不是臣待如何,是殿下如何。我们御史台是为着殿下办事,自然一切也要看殿下的意思。”
江意秋挑眉,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人,撑首问:“你今日来就是为着这个?”
“自然不是。”江蘅也是没能想到在这里碰上本应该在凉州交战地的江意秋,“不过见着您,倒想起还有一事确实与您有关。”
“哦?”江意秋抬眸。
“臣听闻,乾圣王与摇风堂的主人私交甚好,以前常往那去。”江蘅端起杯盏,拨开了些茶盖,“若是普通商行便罢了,这种堂子哪里都有,但据臣手下查到的,那顾氏似乎并不简单。”
江意秋嗤笑着:“就是个舞娘,能有多不简单?”
“乾圣王英明神武,自然知道臣的意思,方才看着张太医急匆匆往这里来,想必殿下病得厉害,臣就不打扰了。”
江蘅搁下那茶盏,也不等江意秋允,直接躬身退出去。
听着屋外的脚步声远了,江意秋抬臂揉了揉眉眼,嘶的一声觉得甚是头疼,站起身的一瞬间眼前都发黑。
回内室的时候,李念慈正在药箱里翻找着东西。
“是缺什么吗?”江意秋问,“若是需要,我可以差人去太医院给弄些过来。”
他看了一眼李念慈的药箱,叹了口气,听见他一边找着,一边答:“不是,我一贯理不好东西,记不清放在哪个格里了,时常需要找。”
江意秋俯首,捏着的信已经在手里给捂热了,皱了两个角。
心里暗暗想着,就连江蘅一看都知道这信绝非是他写的,那禾苑必然也不会看不出来。
炭盆里的火染上那信一角,很快将其化成几缕灰。
李念慈寻着东西很快便写了个临时稳住毒性的方子,江意秋朝外喊了一声,李念慈便同人出去抓药去熬,因着怕下人掌握不了火候,便亲自守着。
“殿下平日里不常用的东西你们可有印象?”李念慈问那小侍女。
那小姑娘转了转眼球,思索着道:“小大夫是指哪方面的?”
“嗯……”
李念慈方才在后厨观望了一番,所有的食材调料,甚至是用的水,都例常会用银针给过一遍,如此看来,从饭菜里下毒近乎是不可能。
“殿下一向对入口之物挑得紧,奴婢们也只送些殿下一贯爱吃的,不常用的倒是真想不出来什么。”
李念慈看那侍女支支吾吾,一想自己不过是个看病的大夫,还是莫要插手其他事务的好,便没再言,仔细照顾着瓦罐下边的火候。
江意秋伏在榻沿边,半边脸贴着禾苑温温软软的手睡得很沉。
暮色渐沉,昏暗的内室只有些炭火的光亮,禾苑纤长的眼睫微动,缓缓睁开,眼角有些干涩。
他轻轻抽手,在离开后的片刻又被那人本能地抱住,江意秋呢喃着,好不容易自己给捂热了的手怎么偏生就要抽走。
“阿苑……”
禾苑侧脸垂眸注视着江意秋那张睡颜,那俊俏下巴上冒出来的胡茬扎得他手疼。
他喉间微微滑动两下,薄唇微启。
却在此时听见外边侍女朝内喊用晚膳,惊得江意秋顿时就清醒过来。
“去备好,一会儿就来。”他揉着眼,待完全睁开后,扑上人就开始像个小狗一般可劲儿地蹭。
“可算醒了。”
禾苑上扬了些嘴角,“你可以多歇会儿,晚膳迟点用也没事的。”
江意秋抬起脸来,皱着眉可怜巴巴地望着禾苑:“那不成,你还得喝药。”
又将脸埋去禾苑颈窝里,沉吸一口气,嗓子有些哑,“刚才你睡着的时候,江蘅来找过。”
禾苑想起这人好像差人来请过他一次,但自己没能去成。
“他来有说是什么事吗?”
江意秋一提起这人就烦躁上身,把禾苑抱着从榻上薅起来,一脸的不悦。
他一边替禾苑穿外衣,一边嗫嚅道:“没有!”
这两个字被江意秋说得像小媳妇跟丈夫告状似的,禾苑不禁微微偏头,莞尔道:“怎么了?”
“没什么,就看他不顺眼罢了。”江意秋把着禾苑的脚踝,把白袜理了理给人套上了厚厚的毛靴。
就着这个半蹲着的姿势,膝盖顺下落地,他伏在禾苑腿上,双手环着人的腰,片刻都不想与人分开。
禾苑低眉,手轻轻抚着江意秋的发丝,“你不与他计较便好,这人是个铁腕子,之前还是个探花郎。不过他说话做事有他自己的风格,我瞧他是个得用的,就是可能性格不太讨喜,好些个文官也都曾吐过苦水呢。”
江意秋阖眸听着禾苑居然还在夸那个人,心里又委屈又生气,抬起头使劲儿往禾苑怀里钻,闷出来一句:“谁管他!”
听见江意秋肚子咕咕响,禾苑轻笑着拍拍江意秋的头,道:“那就不管他,先去用膳。”
“我叫人在外院收拾了个小房间出来。”江意秋朝禾苑碗里夹菜,“李念慈住进去,以后好好给你养身体。”
“他答应了?”禾苑端起小半碗豆汁,侧脸问道。
江意秋扒拉了一口,“本来是难,不过我给了他一张一万两的银票,他就同意了。”
闻言,禾苑刚咽下去的一小口豆汁差点给自己呛住,睨了一眼江意秋那不堪入目的吃相,默默将碗放下。
鱼析湍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