撼庭秋 撼庭秋 第50章

作者:梨云未见 标签: 古代架空

  “这叫没事?”

  许是自己心虚得紧,江意秋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后退,连带声音都跟着紧张起来。

  “我刚出战那两年,好几次都比这更严重啊,不也都没缺胳膊少腿儿的。”

  “……”

  “只能怪当时我自己也没多留个心,要不你打我一拳出出气?”

  “……”

  “就当是给我长长记性也好,下次交接,肯定不那么草率,谁知道那副将早在什么时候就起了异心……”

  “……”

  “再说当时……我本就怀疑军中有内鬼……”

  两人一进一退间,江意秋又回到了浴池中,方才在上边凉透了的双腿现下又被温烫的热水暖了回来。

  半晌,禾苑垂眸拢眉,叹了口气:“所以你不能也不可以将自己重伤的消息走漏,这我明白。”

  江意秋闻言仰头,眼睛眯成一条线,“阿苑不气不气,气坏了可不行。”

  禾苑只是气不过这人回来了也依旧一声不吭,这么些天一点也没少折腾,那身上的伤口不浅,没有悉心照料,那疤痕估计难再消。

  “我请孙将军给你捎了点药,记得用。”他微微抬起手,轻覆在江意秋锁骨旁的那道疤痕上边,指腹摩着与旁边颜色不同的新皮。

  江意秋咧开了嘴,“好!”

  他心里跟抹了蜜似的,往旁边退两步,干脆躺坐下去,手搭在浴池边上,“他今年可是给长阳涨了脸面的,这不是往他爹脸上抽?”

  孙玄烨除了那个病弱的嫡子,还有孙清越这么个庶子。

  “听说他们俩早就断绝关系了。”

  这澡堂内的温度不似外边的寒冷,禾苑几步走到架子旁边将大氅解开挂了上去,伸手往腰封里寻到一瓶上次烫伤之后没有用完的膏药。

  “是是是!断绝关系了可就不能说是他爹了!”江意秋仰头泡着,很是惬意地半合上眼。

  禾苑嘴角有一抹笑意,他很早之前便看中了孙清越这枚棋子,用来制衡洛阳是再好不过的。

  既抬了长阳在大靖中的地位,又压了些洛阳的锐气。

  “那你收到的消息,军中抓起来的都是些什么人?”禾苑在江意秋脑袋旁边蹲下身,往手上倒了点药膏。

  江意秋闭着眼,眼缝都是弯弯的,“信上只说人数不少,幸好我麾下的没有,都是凉州的。”

  “那你和那州府大人谈过这事没有?”禾苑的手指探到江意秋锁骨旁,轻轻涂着药膏。

  “没有这个必要。”江意秋的眼睛眯着的那道缝比方才弯的弧度更大了,嘴角的笑意也掩盖不住,“凉州的兵似乎一向都不听那州府的调派,之前我也很少绕道到那边,不太清楚他们的情况。”

  禾苑沉思,“待会儿我给那州府大人写封信,你路过的时候替我送一下。”

  话毕,江意秋抬起眼皮,睁着双浓眉黑眸瞧着禾苑的脸,那眼里的波光流动,撇了撇嘴,“我其实也给你写信了的,但是被你的手下给截了。”

  “嗯?江蘅?”禾苑抬眉,手里的动作有片刻的停顿。

  “他说特殊时期,任何东西都要经过御史台的察看,那天他来找你的时候你病着。”

  江意秋谈起这事就来气,“本王怎么能忍他偷看我给你的家书?原本想揍他来着,怕你……”

  “怕我不高兴?”禾苑收手,又捏着药瓶倒了些,那伤口着实太长,“下次直接揍好了,只要你开心就成。”

  江意秋嘴角上扬,那道长长的疤痕上边被抹了厚厚一层膏药,见效很快,他觉得伤口处的皮肤开始发痒,他抬臂寻到禾苑的手:“我帮你洗。”

  禾苑一怔,任由他帮自己净手,转念沉了沉心,眼里生起来一些寒意,似乎有人在妄想挑拨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

  “阿苑。”江意秋揉着禾苑的手,忽然开口,侧过身体,引着他的手指碰到自己那道伤疤,在上边停留住。

  他仰高了头望向禾苑的双目,头发浸泡在书里悉数朝外散去,犹如一把泼墨化开。

  许久,江意秋问:“碰到我这里,你心里是什么感觉?”

  闻言,禾苑愣了下,隔着€€€€水雾,两人视线交错,他喉间攒动,喃喃道:“疼。”

  意料之中的答复,江意秋半眯了眼,长长呼出一口气,那透明的小水珠也在唇边跟着闪动。

  “那你可知,当你每次高烧不退的时候,我心里是什么感觉?”

  禾苑启唇,却发现自己说不出一个字。

  “在得知你中毒之后,我心里又是什么滋味?”

  “还有你咳血昏迷不醒的时候……”

  他捏着禾苑的手腕不受控地加重了力道,又猛地松开。

  两人无言片刻,江意秋在那只玉手上轻吻,“我也疼啊……”

  禾苑垂眸,那温热的鼻息洒在自己的手背上,犹如岩浆烫在自己胸口。

  “以后不会了。”他跪坐于池边,毫不在意热水打湿了他的衣袍。

  江意秋额头忽然迎来禾苑柔软的唇,他抬臂勾住那人的脖子往下一带,将脸凑了上去。

  舌尖缠绵,水声双奏。

  猛火的攻势几度让禾苑失去神思,水里的人更是找不回理智,不管不顾将人掀翻在了玉石上。

  是夜,太子殿周遭的巡逻队彻夜未曾放松过警惕,高剑信望着地上那瘦弱的宫女良久未能发话。

  “先将她关押起来,明日待我去找殿下禀报。”他摩挲着下巴上的白胡须,摇了摇头。

  话毕,两个侍卫架着人离开,白雪茫茫的地面上,几个人的脚印杂乱无章地留了下来。

  小年正靠着墙打盹,猛然听见大澡堂里异样的动静,还有什么东西碎在地上的声音,本以为是江意秋那个粗心的不经意把花瓶碰倒了,耸了耸肩,很是有些无奈,慢吞吞地往廊子地下走过去。

  他的表情越来越不可思议,直至脚步再也没法更往前一步。

  “我天!”

  小年倒吸了一口凉气,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那声音让他不敢相信是禾苑能发得出来的,但一定不是江意秋。

  他揉了揉耳朵,脸倏地就涨红了一片,这还没成婚呢!

  小年紧蹙眉头,又气得打跌顿足,这几下咚咚声,让里边的禾苑给听见了。

  他衣衫不整被江意秋压在下边,双手猝然开始不安地推攘着,唇被堵着只能勉强溢出两个字:“有人!”

  “你听错了。”

  江意秋抓住禾苑的双腕死死扣在玉石面上,嘴角有一抹笑意,其实他听见了,可除了小年,他想不到还会有谁。

  但外边小年骤然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几下踏脚力度不轻,再也没敢发出丝毫声音,悻悻倒退着出了那走廊。

  “我要去告诉皇后娘娘,辛辛苦苦养大的白玉团子被不守规矩的狗扑了!”

  江意秋这只狗,趴在禾苑身上,哄骗人:“小年在外边听着呢!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放过你。”

  禾苑身下是厚厚的氅衣,面前是江意秋温烫的身躯。

  他轻喘着气,眸中波光潋滟,脑袋里混沌一片,似是没懂:“什么?”

  “以后任何事情,不许再瞒着我,尤其是你的身体状况。”江意秋松开手,怜惜般揉着那只如薄纸的清瘦手腕,“我知你一向习惯与我说反话,若是阿苑不嫌麻烦也可以,那往后,你说‘不’字,我便理解为‘好’,可行?”

  禾苑转了转脑袋,感觉有些费力,缓缓吐出俩字:“不行……”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江意秋欣然又在禾苑唇上啄了两下,帮着把胸口大敞的衣襟收拢来,将自己的浴袍给人盖上,抄起膝弯把禾苑打横抱起来往外走,鞋都不穿。

  “你这人!”禾苑一想着小年可能在外边,紧张地将那浴袍往上提了提。

  寒风袭来,上半身裸着的江意秋纵然是神人也禁不住抖了抖,好在寝殿就在跟前,他一眼就瞥见小年靠在木门旁,眼神复杂地望着他们两个。

第68章 染血

  “乾圣王不冷吗?”

  道完,小年的目光就被江意秋不经意的一瞥给生生杀了回去,“本王热乎得很。”

  闻言,小年只能四下里乱望一气,可这一望又是不得了。

  偏生他眼神也好,廊檐下的灯照在面浮绯色的禾苑身上,方才往上提了些许的浴袍终究是遮不住脖子间的红痕。

  “殿下!你……”

  察觉到小年异样的眼神和动作,禾苑登时面红到耳根子,瞪了一眼江意秋,可惜抬眼只望得见那登徒子的下巴。

  他不解气,探到江意秋腰间狠狠掐了一下,咬着牙镇定道:“风大了,快些进去,莫着凉了。”

  江意秋倒吸一大口凉气,眉毛一抖,咬紧了后槽牙:“额……阿苑说得对!好像是有点冷了……”他强忍着痛,朝前大迈几步。

  禾苑手盖在自己脖子间,清了清嗓子朝小年道:“去替将我书房里的纸笔拿来。”

  话毕,两人入了内,小年在外伫立良久,最终耷拉着颗脑袋踱去了书房。

  “江蘅没有把信还给你吗?”禾苑坐在榻沿边,冷眼看着江意秋揉着自己腰间。

  “额……”江意秋眨巴两下眼,“我寻思着,我人都回来了,你看我就好了,还看什么信呐!”

  禾苑挑眉,凤眸微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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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我烧了。”

  江意秋随意披了件袍子,言毕,屈膝坐在了榻前的氍毹上,倾身伏在禾苑腿边,湿漉漉的头发还未完全擦干,那卷曲的弧度更加漂亮动人,几缕墨发绕在禾苑的指尖,犹如藤蔓般娇艳。

  “胳膊上这么大一道口子,信不是你自己写的吧?”禾苑轻易便能洞穿江意秋那撒谎时的语调,扯下床头木架上的干毛巾。

  江意秋习惯性将脸埋在禾苑腰间,闷声诚实道:“昭阳写的……”

  禾苑用那干毛巾给江意秋擦着头发,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刚欲开口,便听见江意秋涩声道:“院里你的贴身侍女我替你暂时换掉吧。”

  禾苑眨了眨眼睫,手里的动作没停。

  江意秋转动脖颈,眼神飘到禾苑脸上:“不然我不放心。”

  “不用。”禾苑抬手盖住江意秋的眼睛,那双小狗似的水汪汪黑亮瞳孔,让人看了恐要陷进去。

  “我正等大鱼上钩,你别给我把线剪了啊。”

  江意秋不解地直起腰来,方才受创的地方倏地刺痛,他拧紧了眉头,“阿苑你手劲儿怎么这么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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