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郁太监成了反派团宠 阴郁太监成了反派团宠 第65章
作者:灯了个灯
张兆跪在地上哭得涕泗横流,断断续续将事情原委交代了个一清二楚。
若非礼部中人透露,仅凭一个久居深宫的小太监,绝对不可能知道破坏哪处方可致使祭台实现一踩即塌。
祭礼相关事宜本就由礼部负责,张兆身为主事,将祭台搭建图纸盗拓一份送进宣王府并非难事。
林鹿对他吐露的实情不为所动,仿佛一早料到,面上没什么表情,修长手指随意搭在座椅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就这么一个微小的动作,却好像催命丧钟似的一声声在张兆心中擂响,惴惴等待这位掌权太监的最终发落。
“你…你……!”张全裕听完却是两眼发黑,两三步踉跄着几乎站不稳,扼腕痛惜道:“你胡涂,你好胡涂呀!唉……”
张全裕是个聪明人,虽然时时怀揣带领张家在京中站稳脚跟的想法,却也知明哲保身、事事求稳。
他一早言明万事以对他有知遇之恩的尚书大人马首是瞻,而那尚书体弱年迈,礼部又并非党派必争之地,因此才能在风浪中勉强存活,不至于在党派倾轧中失去向上求职的资格。
张全裕深知收益与风险并存的道理,站队皇子是可以一步登天,但也在无时不刻面临着沦为党派弃子的危厄。
能拉扯着张家挣到今天的成就已是不易,张全裕只是天下百姓中最寻常的一个,他不可能用家庭兴衰来赌五子夺嫡的微末可能。
可他的良苦用心并没被亲侄儿张兆理解,张兆其人与张全裕完全不同,他心思简单,初来礼部时还很兴奋,渐渐被周围明里暗里嘲讽他“裙带关系”的声音影响,不甘被叔父张全裕的名头盖过,一心想做出番事业来证明自己。
三皇子沈煜杭就在这时找上门来,这对张兆来说无疑是莫大的认可,无甚考虑便答应了他。
此后,张兆便以幕僚身份秘密出入宣王府,而在祭台上动手脚的诡计自然也少不了他的助力。
“都记下来了么?”林鹿偏头问道。
“回秉笔,记下来了。”身后一同样锦衣卫模样打扮的人应声搁笔,恭恭敬敬将写好的供词奉给林鹿查阅。
林鹿接过后上下扫了两眼,随手递向秦€€:“让他签字画押。”
“秉笔!林秉笔!”张全裕一听这话再也顾不上什么,直接拽上林鹿伸在半空的胳膊,“使不得,万万使不得,若是签字画押,那可就板上钉钉坐实张兆之罪了!秉笔这番来寻,肯定是有用得上咱们的地方,卑职斗胆,还请您高抬贵手,放我那不成器的侄儿一马,今后……”
不等他话说完,林鹿垂眸落在张全裕手上。
秦€€刚要出言示警,张全裕已经自觉收了手,嘿嘿赔笑道:“卑职虽不涉党争,却也有所耳闻,您放心,今后卑职当以全家之力拥护六殿下,从此绝无二心!”
说罢,张全裕两步挪到张兆身侧跪下,按着他的头一齐朝林鹿磕头跪拜,口中一刻不停说着恰到好处的奉承话。
林鹿冲秦€€使了个眼色。
秦€€心领神会,招呼其他锦衣卫出了门,待一声阖门轻响后,屋内只余张家叔侄、林鹿与负责记录的锦衣卫四人。
张兆不解其意,张全裕却已收敛笑容,深深看向座位上的林鹿。
官场沉浮,光有能力是远远不够的,察言观色、在何时做何事都是十分重要的本事,张全裕能坐到今天的位子显然已是游刃有余,但他依旧看不透面前这个人。
明眼人都能看出张兆不是良材,沈煜杭主动拉他入伙,看上的就是他与张全裕的这层关系。
而林鹿此行,恐怕与那三皇子的想法如出一辙。
“张全裕,你是聪明人。”林鹿起身,走到堂下跪着的二人面前,居高临下地道:“与聪明人打交道,咱家不妨开门见山,张全裕,我要你为我所用,但扶持的不是六皇子,而是……”
“二皇子。”
张全裕睁大了眼睛,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林鹿朝他虚一抬手,示意他起来回话。
“二皇子…”张全裕边起身边喃喃忖思,“您没跟卑职开玩笑吧?那名不见经传的二皇子……”
说到这,张全裕忽然截住了话头,只因在他不停转动的思绪里,突然回想起许多细枝末节的小事来,无论是友人谈笑时的随口夸赞,还是在当前形势下仍有数目不少的中立官员,桩桩件件虽不起眼,却无一不在无形中聚沙成塔般汇集成独属沈清岸的力量。
直到这时,张全裕才意识到,如果事非偶然,那么这位皇子的野心似乎不比其他任何一位要小。
甚至,能如此完美地伪装自己,他的欲念只会更加膨胀。
这让张全裕有些不寒而栗,同时也在转瞬中明白,比起骄横跋扈的沈煜杭、或是过于软弱的沈君铎,沈清岸的隐忍与谋略的确更胜一筹。
林鹿仅看张全裕表情,就知道他已经在提示下惊悟出沈清岸确是可以选择,而非林鹿一时玩笑。
“好,卑职明白。”张全裕没有拒绝的理由,十分爽利地点头答应。
“啊…?”张兆还未从这三言两语中回过味来,懵懵怔怔跟着张全裕起身,惧怕的眼神中透出些许迷茫。
张全裕回头看了张兆一眼,又叹了口气,无奈道:“签字画押吧。”
张兆立马再次露出一副要哭的表情来,“咱们、咱们不是已经……”
“让你签就签,哪那么多废话!”张全裕先是毕恭毕敬从林鹿手中接过供纸,一转身就黑着脸甩到张兆身上,催促他照做。
一向温和的叔父如今再不给自己半分好脸色,张兆揣着一肚子委屈签上了自己名字,又一狠心咬破手指,将鲜红的指印盖在名字旁边。
做完这一切后,张全裕重新将供纸还给林鹿。
林鹿妥善折好收进怀中,点点头,对张全裕道:“张大人放心,如今咱们算是一条船上的,若非万不得已,咱家也不愿意失去你们的助力。”
这话说得隐晦,张兆听不出话外之意,张全裕却已心知肚明:只要他安分守己不去做多余的事,这张足以让张家一朝倾覆的供词便是废纸一张。
反之,若是有所违抗,那名“替罪羊”小太监的下场,就是他张家的前车之鉴。
“卑职定当竭尽所能。”张全裕眉间藏着不易察觉的愁绪,却仍硬撑出坚定恭顺的神情:“只是不知二殿下需要我等为其做些什么?”
“如常即可,到时便知。”
林鹿留下这一句,带着身后那名锦衣卫离开了。
张全裕错愕地看着林鹿擦肩而过的背影,下意识道:“…卑职须得提醒秉笔,礼部一年到头比其余五部清闲得多,实在没有油水可捞……”
林鹿没有回头,竟是那名落后半步的锦衣卫扭过脸来,露出一张真诚明灿的笑脸:“张大人放心,林公公行事有道,断不会让您做违背天地良心之事。”
说罢,冲着张家叔侄略一点头,跟在林鹿身后出了大门。
直到林鹿一行离开许久,张全裕都没有回过神来。
还是张兆率先猛松一口气,一屁股坐进椅子里,不住地抚着心口:“吓死我了,真是吓死我了…还以为这次真就没命了……”
张全裕闻声瞪他一眼,冷哼道:“你还有脸说!”
张兆反应过来,知道自己背着叔父投靠宣王的事终究是包不住了,讪讪地凑到他跟前低头认错:“叔父…侄儿知错了……”
“你呀你,真是给咱家捅了个大篓子!”张全裕一指头戳上张兆脑门,恨铁不成钢:“叔父为官这多年都不敢轻易涉及党争,你也不动脑想想却是何故?”
张兆觑他脸色并不是太过难看,缩着脖子小声嘀咕:“难道不是叔父胆小怕事所致……”
“你说什么?”张全裕一把揪起张兆耳朵。
“哎哟哎哟,没、没什么…”张兆整张脸皱成一团,“那是什么原因?侄儿愿闻其详!”
张全裕终是狠不下心来让张兆太过难受,却也知再放纵他如此行事,不知下次还会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恰巧碰上的林鹿这样的人了,于是恨恨松手,佯装冷硬地道:“平时让你多读书,你总是懒惰推脱!你可知历朝历代参与党争落败一方都是何下场?有资格夺嫡的都是些同父异母、血脉相连的亲兄弟,可皇位只有一个,他们为登宝座不惜明争暗斗、手足相残,更何况咱们这些底下卖命的人了?”
“你想想,连兄弟姐妹都可以踏在脚下的人,会在乎你小小一枚棋子的性命吗?”张全裕的声音忽的变得低沉,“是,宣王殿下定是许了你寻常人难以触及得到的金银与仕途,可是兆儿,你有没有想过,如若事发追究起来,你同那替宣王挡了罪的小太监有何分别?”
张兆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不会的…宣王殿下待我们……”
见他还要辩驳,张全裕摇着头恨恨打断道:“若不是我在上位者眼中还有几分用处,那林鹿既能查到你身上,定然也会寻出你背后是有宣王坐镇,你想想,人家身为司礼监秉笔专奉皇权,已经尝到手眼通天的大权力了,又是个这辈子出不了皇城的太监,谁当皇帝对他来说其实无甚关系,有什么理由包庇宣王?”
“而一旦让宣王的名字出现在这桩案子里,那位殿下必定不会因小失大,设法从中脱身才是他首要考虑的,到那时,你们这些所谓幕僚,就是他第一个要推出去挡刀的人!你到底明不明白!”
“可、可是决定都是他……”张兆面上终于浮出后怕的神情,声音也弱了下去。
张兆虽仍在弱弱反驳,却已在心中接受了这一事实,心里止不住的泛起凉意。
是啊,人家是皇亲国戚,天生的贵命,正因如此,就算行事出格也不会有性命之忧,而他们底下人可就不一样了。
张全裕言尽于此,走到窗边,目光望向林鹿他们来时的路。
被林鹿盯上,还不知是好是坏……但总比违逆了他以致今朝事发、祸连全家的好。
“叔父……今后我该怎么办?”张兆吞了吞口水,磨蹭着走到张全裕身边询问。
“照旧,”张全裕身形不动,不知在想些什么,“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走一步看一步罢。”
屋中安静下来,张兆忖思半晌,莫名打了个寒噤,小声咕哝一句:“……这天儿…可真冷啊。”
而地龙分明燃得很旺。
第77章 虚张声势
北风怒号,室外滴水成冰,天阴沉沉的,仿佛随时都会降下雪来。
为避人耳目,秦€€在领命而出时就遣散了随行的锦衣卫,只留下一驾马车候在街边。
不多时,林鹿从张家后门现出身影,径直登上马车。
厢外天寒地冻,厢内温暖如春,林鹿坐稳后开始动手除解身上外袍。
这时车帘一掀,又钻进另外一人,是方才那名笔录供词、一直跟在林鹿身后的锦衣卫。
他十分自然地坐在林鹿对侧的位子上,从一旁放着的包裹里抖出一件林鹿寻常穿的衣袍,动作流畅地伺候林鹿更衣。
林鹿没有拒绝,眸光淡淡地看向对面男子。
一袭玄衣劲装,腰间束带勾勒得身形挺拔如松,举手投足皆是少年意气。
不是六皇子沈行舟,还能是谁。
€€€€这是沈行舟磨了林鹿好久,才得来的换上锦衣卫装束与他同行的机会。
见林鹿望向自己,沈行舟顿时弯了眉眼,左右转了转,问道:“走得急一直没机会问,如何,这飞鱼服,我穿着好看吗?”
这身衣服每每出现,大多时候都只会带来腥风血雨,并不会给人太好的联想,可这时被沈行舟穿着,许是他身上气质的缘故,不显肃杀,反倒处处透着飒拓,足以担得起一句称赞。
…话虽如此,可哪有直接向人讨问的!
沈行舟眼里的光亮太过直白,林鹿别过目光,假装低头系束腰带。
“一般。”林鹿自以为将情绪掩藏得很好,孰不知他那过于白皙的肌肤比常人更易透出绯色。
淡淡红晕不自觉飞上颊侧,为他素来寡淡的表情增添了几分生气。
马车内空间有限,沈行舟借着帮林鹿整理衣领的动作凑近他,偏着头,表情因林鹿先前评价有些失落,语气干巴巴的:“……哦,既然不好看,那下次便不穿了。”
林鹿眼睫忽闪两下,抿了抿唇,呼吸间尽是沈行舟身上浅淡的檀香味。
没听到林鹿回答,沈行舟结束动作后转正脑袋,双目直直望进林鹿眼中,不死心又问:“真的不好看…吗?”
此时两人之间距离极近,鼻尖几乎快要挨上鼻尖,林鹿有些不自在地推开他,“就…还行。”
沈行舟顺着林鹿动作坐回原位,他认真看了林鹿半晌,兀然出声:“阿鹿。”
林鹿心头猛地一跳,没说话。
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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