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茶病美人只想当咸鱼 绿茶病美人只想当咸鱼 第24章
作者:鱼嚼梅花影
春喜想不通,以防万一,还是轻轻敲了敲门,小声道:“世子,俞相来了。”
馥橙这会儿已经睡醒了,正懒懒地抱着绵软的被子,手里抓着血玉暖手,很是惬意。
哪知春喜突然来这么一出,吓得他手一抖,那玉便滚进了被子里。
馥橙忙撑着身子慢慢坐起来,伸手细细摸索了一下,才找到血玉,塞到心口捂着。
他睁着眼,扭头看了看紧闭的门,一时微微蹙起眉,嘟囔道:
“他好像没懂我意思……这可怎么办……”
下午闹了那么一出,还特意将画舫开得这么远,馥橙以为就俞寒洲那样强势的男人,肯定自尊心很强,知道他不愿意,就不会再来了。
谁想到晚上还是来了。
明明他没给他留面子,很是任性了,怎么俞寒洲还没生气不管他?
馥橙将胸前散落的乌发胡乱卷了卷,又松开,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缓缓捂住心口。
一时间只觉胸腔气息翻涌,喉咙也痒得不行。
他这阵子有血玉护着,基本感觉不到痛楚了。
可与之相对的便是,没了痛觉之后,身体便变得格外敏感,只要有一点点不适就会被无限放大,折磨他的神经。
馥橙拎过帕子掩着唇咳了好几下,才感觉好点,丢下帕子,将被子拉高,怔怔地看着门窗。
其实下午他一开始并不是铁了心要和俞寒洲划清界限的,当时只想着避一避,能和俞寒洲好好谈谈是最好的。
可后来闹了一会儿,靖安卫忽然送了个请帖来,说是国公府的帖子。
记忆里,国公府也就是国舅爷的府邸,国舅是皇后的兄长,他的儿子叫白远清,是个比太子还渣的渣男,家中妻妾无数,强抢民女更是家常便饭,为人阴险狡诈,也是彻彻底底的太子党,多次撺掇朝中的改革派大臣,和俞寒洲对着干。
白远清和国舅都是很有脑子的人,等同于太子的左膀右臂,太子能走到今天,很大部分是靠着这两人出谋划策。
而这具身体的原主馥橙,也是和白远清见过的,当时白远清就对馥橙见猎心喜,奈何馥橙是太子钟情的人,白远清虽然行事浪荡,但大局上很是拎得清,便没有对馥橙出手。
可以说,原主馥橙和国公府的关系还算是明面上过得去,起码白远清一向捧着馥橙。
国舅虽然不喜馥橙魅惑太子,但这老狐狸惯会装腔作势,面上一点也看不出来。
就这样一家子,不可能不知道太子在馥橙这里吃了大亏,所以,他们给馥橙发请帖,绝对心怀不轨。
馥橙接到请帖的时候,因着自己如今不识字,看不懂,便丢在一边。
本是不欲理会,谁知才刚刚放下那帖子,脑海中竟就缓缓浮现出一个熟悉的卦象来……
那分明是他之前用过的占星术。
随即,占星术卦象几经变化,竟是将那帖子里的文字,直接转化成了现代常用的文字。
馥橙安静地将那帖子看完,也没看出什么奇怪的信息,大意都是一些客套话,没什么可在意。
他将帖子捏回手里翻了翻,盯着那些天书一般的文字,脑海中的卦象依旧挥之不去。
这般看了许久之后,馥橙终于发现了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那帖子似乎有两层……
他支开了春喜,默默拆了请帖,就见里头写了一句看不懂的古文,接着脑海中的卦象便浮现出一行字:
【勾引俞寒洲,如果你不想立刻死的话。】
这话未免太猖狂了,馥橙不以为意。
他们说勾引就勾引,那他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而且太子和国公府是什么东西,他凭什么要听话?
馥橙看那帖子不顺眼,就想把帖子撕了。
谁想这个念头刚刚一升起,卦象陡然变幻,心口处便猛地传来了一阵接着一阵的绞痛……
仿佛潮水一般迅速席卷了全身,疼得他揪紧了心口,冷汗当即便落下来了。
与此同时,馥橙浑身上下的关节处也开始泛起了隐隐约约细细密密的疼,伴随着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寒冷,冻得他面色苍白如雪,背上的蝴蝶骨止不住一阵一阵地发颤。
这感觉实在太过熟悉了,熟悉得让人觉得可怕。
【遵循命运线,如果你不想死的话。】
卦象再次明晃晃地警告着他。
馥橙纤瘦的指节无力地去摸心口的血玉,触手却是一片彻骨的冰凉,再不能给他带来丝毫温暖。
他一时无助迷茫极了,下意识就转了头,想找俞寒洲。
可不知为何,那褪去血色的唇轻轻动了动,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来。
他失声了。
馥橙侧过头,努力想将枕头边上放着的乌木折扇抓过来,却是坚持了有半柱香的时间,才堪堪将折扇无力地握到手心里。
此时的他浑身冷汗涔涔,单薄的雪色亵衣黏在身上,已然没有半分力气了。
脑海中盘旋着的卦象忽隐忽现,却始终未曾消散,明晃晃地昭告着某种事实……
馥橙微微合了眼,忽然感觉到了些许难过。
他不怕死,可他如此畏惧痛苦,畏惧痛苦的时候无人在畔,无枝可依。
在这个时候,他想起来的居然是俞寒洲,只有俞寒洲能让他不痛。
可是他明明已经算过卦象,占过星,知道一切了不是吗?
卦象里,俞寒洲对「馥橙」一见钟情,「馥橙」却始终惦记着太子为太子效力,最后俞寒洲带着「馥橙」战死沙场。
一条不可违抗的,可笑的命运线。
那枚血玉能救命,根本就不是它本身有多么神奇,而是因为它是俞寒洲的贴身物品。
在命定的卦象里,俞寒洲会带着他活到殉葬的时候,所以血玉到了馥橙身边,等于馥橙靠近了俞寒洲,俞寒洲不会想要他死、也不会让他疼,所以血玉缓解了馥橙的痛苦。
可当请帖带着密令出现时,新的命运线——也即馥橙听从密令勾引俞寒洲、窃取情报的路线正式开启。
当馥橙想要撕毁请帖,反抗这一切的时候,卦象自然就会想方设法让他低头。
就像那段时间,馥橙怎么寻死都死不了一样,只因为时候未到。
如此简单的事实,他却忽略到了今日。
馥橙将折扇贴到心口,终于明白了原主为什么铁了心要死,要逃离这一切。
原主自幼跟着老国师,他比谁都要清楚占星术的力量,清楚命运和卦象的无可转圜。
而这一切,如今落到了馥橙头上。
馥橙闭着眼,生平第一次真正觉得委屈。
他艰难地翻过身,将头埋到被子里,因为疼痛而发颤的脊骨脆弱得仿佛随时都会夭折。
凭什么呢?
他不想按卦象为太子效力,不想害俞寒洲,不想做命运的傀儡。
明明如今的一切,俞寒洲提前来找他,血玉保护着他,已经和卦象有很大不同,为什么最后还是走上了同一条路?
馥橙安静地躺了许久,久到身上疼得麻木,才伸出手,将请帖拿了回来,合上,塞到枕头底下。
随着这个动作艰难地完成,熟悉的暖意再次回归,胸前的血玉也再次发挥了效用,将疼痛驱离。
馥橙撑着身子坐起,摇了摇铃,命外头的人备热水沐浴。
春喜进来见他面色如雪、整个人疲惫得仿佛随时都会睡过去,惊得以为他又发病了,忙就要去喊人。
馥橙却喝住了她,只命她取黏胶来,自己粘好了帖子,接着便执意要求靖安卫将画舫开走。
后来他沐浴完,便睡了一觉,一直到现在。
听着门外春喜不安的脚步声,馥橙从回忆中脱离出来,懒洋洋地伸手摸了摸枕头底下,却是什么都没摸到。
请帖没了。
他微微蹙起眉,坐起来摇了铃,等春喜进来,便问:“请帖去哪了?”
春喜愣了一下,不安道:“世子,请帖刚刚被靖安卫取走,呈给俞相了。”
“给他了?然后呢?”馥橙有些不解。
卦象里可没有这回事。
“然后……”春喜支支吾吾,有些为难。
那个帖子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俞寒洲就把帖子毁了。
春喜看在眼里,却不知道俞寒洲这么做会不会对馥橙造成什么伤害,所以很是犹豫。
她半天都没说出个所以然,若是放在平时,馥橙肯定会追问。
可这会儿,想着下午做下的决定,馥橙又安静了下来。
他垂下眼,将那块血玉、那柄黑金乌木折扇和麒麟镇纸都搬了过来,安静地看了一会儿,才放到床沿,轻声道:“送回去,给俞寒洲。”
“世子!你……为何……这使不得啊!”春喜顿时慌了,目光惊疑不定地在血玉和馥橙面上来回逡巡,满是不可置信。
因为馥橙之前分明极为喜爱这三样东西的。
那折扇和镇纸送回去也不算什么,顶多就是馥橙不喜欢了。可这血玉,分明是馥橙平日最看重的东西。
他连最重视的东西都不要了,舍弃了,是真的要和俞寒洲划清界限?
馥橙没理会春喜的欲言又止,只跟平时一样蔫蔫地打了个呵欠,疲惫道:“去。”
“是。”春喜看着少年雪色昳丽的眉眼,怎么都看不出什么异常来,只好带着东西离开。
馥橙没有看她,等人走了方垂头看着雪白的指尖。
随着血玉的离去,那里连最后一点血色都没了,瘦骨伶仃的,提不起哪怕一分的力气。
可这是他最后的办法了——不祸害俞寒洲的办法。
他不去想俞寒洲是否看到了藏在帖子里的密令,又是否会误会他。
无论有没有看到,他都不想当俞寒洲的祖宗了。
俞寒洲只是想要个美人陪着他,这个美人可以是别人,没必要因此赔上俞寒洲的性命。
原主把这条命运线丢到馥橙头上,觉得馥橙不爱太子不爱俞寒洲,一定能走完这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