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茶病美人只想当咸鱼 绿茶病美人只想当咸鱼 第29章

作者:鱼嚼梅花影 标签: 宫廷侯爵 甜文 萌宠 穿越重生

  “大人, 京郊安和堂一切顺利, 流民们皆妥善安置了, 也各自寻了生计, 相信再过不久就能独自过活, 不再需要救济了。”

  “幼童可入了学?”俞寒洲施施然问。

  “都入了。也有些商量着要给大人您立长生碑, 不过属下记得大人之前交代过行事要低调, 便给阻止了。”唐青枫笑道,“大人的功绩,便是没有长生碑,也该载入史册。”

  俞寒洲饮了口酒,一言不发。

  唐青枫知他不耐烦听人奉承,很快又正色道:“十日前您派去淮水接应流民的车队已经抵达,昨日开始灾后重建事宜,并无太大困难。但陛下派过去的人似乎遇到了一些问题,言初南侍郎也命人送了信回来。”

  说着,一封密信被呈上。

  俞寒洲接过,打开后略略扫了一遍,就见其中言辞恳切,字字句句皆是道歉之语……及至文末,方转弯抹角提了正事。

  他也未曾对此表态,只神色淡淡地看完,便用烛火点了信,扔进了炭盆。

  唐青枫摸不准他的心思,只得道:“淮水一带闹了洪灾之后,陛下多次下旨赈灾,可这粮草早早到了,银子却迟迟未到,言侍郎约莫是如今才想明白其中关窍,方着急向大人求援。”

  俞寒洲闻言低嗤一声,慢声道:“有功夫同本相哭诉经费不够,却没功夫在那边做点有用的事,真让去弄银子,倒是畏首畏尾。”

  “淮水一地的地头蛇,能没点油水?他若真想做,早干出实事了。骨头没被打碎,便不知人间疾苦。”

  唐青枫听了缄默垂首,却是不敢应这话。

  官僚勾结,中饱私囊,早已是北朝百年常态。

  其中各方势力盘根错节,狡兔三窟,想要连根拔起何其艰难。

  皇帝命户部拨出去赈灾的银子,从京城到郊外这一路上,都要减去四分,再一座城池一座城池地运过去,重重克扣,最后能剩下什么?

  从先皇继位伊始,这股风气便早已盛行。

  当年开国皇帝试图以贪治国,大肆启用、重用贪官,让贪官对自己尽忠,搜刮民脂民膏,巩固皇权。虽说李氏皇权因此而屹立不衰,却导致了极大的民怨。

  之后,先皇为了安抚民心,诛杀了一部分民怨极大的贪官污吏,本是一件好事,谁知诛杀官吏后得到的赃款,却是尽数进了国库,大兴土木于各地建造行宫,视民生于无物。

  及至当今皇帝继位,已然民不聊生,百姓怨声载道,再无回转余地。

  老皇帝并无大才,甚至守不住本朝国土,于吏治一道也无所建树。

  如此环境下,朝臣每每前去赈灾都难以拿到足够的官银,没银子自然救不了百姓。

  可自从俞寒洲官拜宰相、任内阁首辅之后,赈灾的难题就好似迎刃而解了一般。

  无论中途银子被克扣了多少,最后抵达灾区的粮草白银永远是足够的,百姓的日子就此变得好了起来。

  旁人都不知道俞寒洲是如何做到的,可底下的心腹,譬如靖安卫首领唐青枫和高值、礼部尚书、工部尚书、内阁大学士、户部尚书等人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俞寒洲能凭空生出赈灾银子吗?自然不能。

  可他有本事让贪官污吏俯首称臣,不敢妄动,甚至不得不将他视为自己人,敛的钱财还大多数进了他的腰包。

  这些从贪官身上敛来的钱财,转眼便成了赈灾重建、兴办私塾、兴修水利、养兵备战的资本。

  为此,当朝国舅屡次命人暗中查探,甚至不惜将培养多年的暗线埋到相府当卧底,就为了能抓到俞寒洲的这个「把柄」。

  试想,敛贪财以反哺百姓,百姓并不能给你带来什么回馈,最多效忠于你,这样毫无收益的事,有几个人愿意做?

  可俞寒洲却千方百计在这件事上下功夫,不是狼子野心图谋不轨又是什么?

  若国舅能收集到证据,那么,俞寒洲瞒着老皇帝笼络民心、意图谋反的罪名便是板上钉钉了。

  真要说起来,这是多么吃力不讨好的事,奈何当朝宰相我行我素,做「贪官」做得风生水起。

  救民于水火,却不得好名声,俞寒洲始终如此极端行事,自然被朝臣诟病。

  比方说,上个月,工部出了一个叫言初南的员外郎,于救灾方面很有些建树,经验老道,乃可用之才。

  俞寒洲考察了之后,便朝老皇帝进谏,任命言初南为工部侍郎,负责淮水一带的赈灾事宜。

  言初南一心为民,是个实打实的清官,当即便领了命。

  只是在出发之前,当朝宰相俞寒洲召见了言初南,商讨赈灾事宜。

  之后,俞寒洲的心腹之一工部尚书又朝言初南抛出了橄榄枝,有意将其收归麾下。

  哪想言初南一口一句当朝首辅俞寒洲与贪官污吏同流合污,竟是无论如何也不愿应下。

  至此,工部尚书败兴而归,就此事回禀了俞寒洲,直呼言初南是个糊涂蛋,迂腐死板,不堪大用。

  而自诩清正的工部侍郎言初南带着人启程往淮水而去,紧赶慢赶到了之后,却发现赈灾的粮草到了,银子却没了……

  一直以来由俞寒洲解决的灾银问题,竟是再次出现。

  而言初南,一个两袖清风从不与权贵来往的新晋官员,很显然对此束手无策。

  适才那封信,便是言初南「束手无策」了十日之后终于「想通」的产物。

  唐青枫见俞寒洲神色不喜不怒,便斗胆道:“大人,那言初南先时大言不惭,自己都未对百姓做出什么贡献,却对您大放厥词,须知若没有您出手,那些个狗东西又如何会将银子吐出来给百姓?

  工部尚书等人皆以为,这样的人不懂得迂回,看不清形势,若将其收归麾下,恐怕不利于大人的计划。”

  “是么?”俞寒洲敲了敲桌子,看向唐青枫,问,“他们那般想,那么,你以为如何?”

  “属下……”唐青枫犹豫了一瞬,便颓丧地垂了头。

  当初他也是冥顽不灵,一心以为俞寒洲是乱臣,不屑于追随,可后来险些国破家亡,看着俞寒洲平乱世,一点一点将这个腐朽的王朝救了起来,才深感自己的无能和愚昧。

  言初南和年轻时的唐青枫,可以说非常像。

  唐青枫挣扎许久,到底是愧疚道:“属下以为,那言初南应当是知道自个儿误会您了,所以才来向您求助,没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哦?”俞寒洲似是觉得好笑,低笑了一声,“本相倒不觉得工部侍郎对我有什么误会。我本来也就是个贪官。他们不屑与我为伍,也是意料之中。”

  唐青枫闻言瞬间想缝了自己的嘴,羞愧道:“属下当初也……”

  “罢了。”俞寒洲忽而敛了笑,单指敲了敲桌案,道:“让工部尚书同言初南接洽,银子从相府出。愿意跟着本相做事便跟着,不愿便继续当清官去。本相只救聪明人。”

  言初南是个能干实事的人,也是最近才崭露头角,多的是人想笼络,而一旦笼络不成,等着言初南的要么是一个死,要么就是被安上救灾不力的罪名,就此被架空,被打成永远没有实权的改革派或者中立派,此生很难再有施展抱负的机会。

  俞寒洲手下不缺人才,之前给了言初南发挥才干的机会、该提醒的都提醒过,也不过是出于爱才之心,仅此一次。

  无论成不成,都不再是俞寒洲想要关心的事。

  道不同,则不相为谋。

  唐青枫听懂了男人的意思,片刻后竟是撩起下摆跪了下去,朝俞寒洲磕了个头。

  他没说为什么要磕这个头,或许是为了曾经同样犯过错却被原谅的自己,或许是为了至今依旧被人诟病的俞寒洲,总归磕得真心实意。

  俞寒洲也无心去问,瞥了一眼便径直饮酒。

  唐青枫磕完头便起了身,笑起来,道:“大人,这游轮再是华美,到底比不得相府静谧,世子如今正该静养,不若接了回去?”

  “嗯。”俞寒洲将杯中的酒饮尽,却是道,“将潇湘别院收拾出来。”

  唐青枫一时微愕,悄悄看了一眼俞寒洲,躬身应是。

  ——

  及至出了门,唐青枫心里还在想,那潇湘别院景色怡人,堪比仙境,自建成便无人配住得,很是神秘,安定侯世子那般天姿玉貌,住进去养病倒是很合适。

  可潇湘别院毕竟不在相府之中,若是如此,外头传的「金屋藏娇」,可就真坐实了。

  也不知道安定侯世子愿不愿意。

  正沉思着,迎面就看见穿着一身侍女衣饰的青雾站在走廊尽头,似是在等他。

  青雾是靖安卫首领之一,曾是江湖中有名的女侠,武功高强,平日里多在外执行任务,也就俞寒洲救馥橙那一次,她被调回来帮过忙,之后就再没见过。

  唐青枫有些不解,走过去问:“青雾,你怎么在此?还穿着侍女的衣物?”

  “大人让我过来给安定侯世子当侍女。”青雾说着指了指南厢房的方向,又很是规矩地福了福身。

  唐青枫见她做得挺像那么一回事,不由打量了一番,道:“怪事啊,你这一个女侠……大人让你做什么不好,来做安定侯世子的侍女?你能伺候好世子吗?”

  青雾听了面色不愉,斥道:“如何不能?那安定侯世子跟我弟弟一个年纪,我弟弟自幼由我养大,如今都定了亲了。照顾人这事我擅长。”

  “是有几分道理。”唐青枫笑了,转眼又想起来一事,问,“世子原来不是有个侍女?可是伺候得不尽心?”

  青雾闻声,扭头往小厨房那边示意了一下,悄声道:“安定侯世子的丫鬟,就是叫春喜的,怕是要没了。犯了大人的忌讳,能不能得个全尸还不好说。”

  “此话怎讲?”唐青枫问。

  青雾便将这几日的事情悉数说了,又道:“你想想,世子心性纯真,如何会和大人离了心?纵使真闹脾气,做奴婢的也应该劝着才是,断没有帮忙的理。

  我可问过靖安卫了,那春喜平日里不让馥世子做这做那的,手伸得比谁都长,怎么到了这种关键时刻,就突然一切以世子意愿为准则了呢?

  依我看,分明是那贱婢看世子懵懂,便居心叵测,想着趁乱让世子离了大人,便和她在一处了。

  得亏今日大人没负气离去,要不然世子如今发了病没人救,还不知道是什么光景。真就要到害了世子,那贱人才知道后悔。”

  青雾平日里性情平和,很少这般说别人坏话。

  连她都忍不住为馥橙感到气愤,想来事情没那么简单。

  “我知道了,既然如此,等会儿你便同我一道去见春喜,看大人是要自己审,还是旁的。”

  “嗯。”青雾应下了,一边跟着唐青枫一边道,“春喜还在那跪着,估计想着世子能救她。她可能还不知道,大人这次叫我回来,便是打算让我去画舫查探一番的,我看呐,今日真查出什么来,这春喜命就没了。”

  “你是说她可能要害世子?”唐青枫瞬间皱了眉。

  “差不离。”青雾点了点头,道,“大人从来不做无用功,我又擅解毒,都让我去查了,能没什么猫腻?”

  唐青枫闻言,神色凝重起来。

  ——

  又过了半柱香,唐青枫同青雾前往画舫查探完毕之后,便返回来向俞寒洲禀告。

  此时俞寒洲已然换了身墨色劲装,正立于桌案后写字。

  唐青枫将靖安卫汇报的情况说了一遍,方道:“大人,根据我和青雾在画舫上查探的结果,加上靖安卫的观察,春喜这两日确实心怀不轨,这是青雾在春喜房中搜到的东西。”

  唐青枫递过来一个小小的药瓶。

  “是什么?”俞寒洲闻声眼皮都未抬,也并未伸手去接,面上甚至都未有意外之色,想来早有预料。

  唐青枫便将药瓶放下,道:“是宫里的秘药,迷情散。多是床笫之间助兴用的,对男子身子危害极大,女子用了则容易怀孕。”

  “还有别的么?”俞寒洲冷笑一声。

  “没有旁的药了。不过,青雾在春喜房中寻到了世子用过的许多贴身物品,多是衣物和小摆件,属下适才已经做主烧了。”

  “只烧了世子的东西?”俞寒洲微微勾唇,眼中却没有笑意。

  唐青枫被看得寒毛直竖,忙解释道:“春喜的所有东西也都烧了,屋子也暂时封了,属下想着明日便将屋子拆了重建,绝不留下一点痕迹。”

  “很好。”俞寒洲慢条斯理放下笔,垂眸扫视着纸上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