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糖 奶糖 第105章
作者:以烟
唐樘紧绷着的弦终于松了下来,鼻子一酸,狠狠抱住了陆予行。
“阿行,你吓死我了……”
夜风吹拂,唐樘身上带着湿气。两人狼狈不堪地抱在一起,忍受着心中残酷的钝痛。
“糖糖。”陆予行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没有妈妈了。”
唐樘紧紧地抱着他,在他耳边一遍又一遍说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陆予行静静地说,“本来就注定的东西,是逃不掉的。”
他捧着唐樘的脸,“你说得对,我们不可能改变他人的生死。”
“来吧,我们还有好多事要做。”他拍了拍唐樘的背,“万先生说媒体已经开始报道这件事了,警方的人还在楼下等,我们还得办葬礼。”
他强撑着站起来,坚毅的面庞看不出喜怒,唐樘却清楚,他比任何人都要痛苦。
陆君雄陷入巨大的悲痛之中,丧妻之痛,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大的打击。唐樘和陆予行从相机里挑了一张照片作遗像,在全港最好的殡仪馆,为她举办葬礼。
门口的讣告的最底下一排,“孝子”一栏并排写着陆予行和唐樘。
无数亲友和同事前来悼念,陆予行和唐樘两人身穿纯黑色的西装,一一接待。
没有人对唐樘的身份发出质疑,他跟着陆予行在灵堂中忙前忙后两天,所有辛苦与悲痛,众人皆知。
第三天早,遗体告别仪式举行。
铺满鲜花的棺椁中,崔玉琴静静躺着,身上穿着陆君雄在度假时给她买的红色长裙,脸上画了淡妆,像陷入了沉睡的美人。
陆君雄几天下来,如同老了十岁。他头发花白,颤抖着在妻子身边跪下,将一束洁白的百合花放在她的手里。
唐樘和陆予行手牵手,站在另一边,无名指上戴着崔玉琴送给他们的戒指。
“晚安,妈妈。”唐樘小声说着,又湿了眼眶。
在场的亲友闻言,心中都是隐隐作痛。有几个崔玉琴生前共事的医生,都悄悄地擦了眼泪。
陆予行僵硬地抬起手,犹豫半晌,静静放在了棺椁边缘,摩挲了片刻。
他静静地半跪着,看着崔玉琴,许久才站起身。
工作人员上前盖棺,伏在上面痛哭的陆君雄被亲戚们搀扶着,远远目送妻子离开。
陆予行看着这一切。
许多对未来的设想与侥幸,都随着崔玉琴的离世,彻底崩塌。
第127章 陪你倒数(一)
陆予行丧母的消息,在媒体的报道下掀起了不小的风浪。但路人的猜测和粉丝的安慰,都随着葬礼的结束逐渐泯灭。
哀悼的亲人们又回到自己的家中,继续生活,一切仿佛回归如常。
真正受到影响的,只有陆家的几人。
陆君雄拒绝了儿子的邀请,独自一人住在从前的房子里。崔玉琴葬在墓园里,陆君雄隔三差五便上山去看她。他什么也不说,只是捧着花,呆呆地看着照片上,亡妻的笑颜。
这个身体健朗的男人,短短一周时间便衰老了许多,身形佝偻,头发花白。
于风、万介、何礼都参加了葬礼,只有唐锐泽没能赶上。唐锐泽赶来的时候,葬礼已经结束了。他脸上呈现出疲惫的神色,唐樘问他是不是遇到难事,他却什么也不说,接了个电话,又匆匆离开。
所有受到伤害的亲人之中,最让人担心的,还是陆予行。
自葬礼之后,叶雪给他放了假,让他在家中休养。唐樘却不得不忙着筹备新专辑,一周里总有一两天早出晚归。
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唐樘总觉得陆予行脸上没什么笑容。准确地来说,是没有任何表情。无论是一起泡澡,还是躺在院子里晒太阳,他眼中总是一副迷茫空洞的神情,沉默寡言,就算是接吻的时候,也总是兴致缺缺。
无事可做的时候,他便独自坐在床边,打开抽屉,拿出紫藤怀表发呆。
唐樘从不见他哭,却觉得他的状态更加糟糕。
某日清晨,唐樘早起去上班,发现陆予行竟是一晚没睡。他心疼地吻过陆予行,哄孩子似的哄他睡觉,陆予行却死死抓着他的胳膊,不让他去上班。
他熬了一夜的眼睛泛着血丝,紧绷的神经长期得不到睡眠,显露出失控的神色。
“你别走。”他拽着唐樘。“你别出去。”
唐樘看着他,原本深邃的眉眼仿佛又深陷下去,两颊也少了些肉似的。他叹了口气,知道陆予行是因为什么焦虑。
经历了如此痛苦而无力的事,难免会从崔玉琴身上看到他们自己的影子。
唐樘又想起海边那一幕。
他紧张地摇了摇头,尝试说服陆予行。
“阿行,我去工作,小李的车已经停在门外了。”唐樘摸了摸陆予行的脸,“不会有事的。你睡一觉,我就回来了。”
陆予行像一只满身疮痍的豹子,疲惫地蹭着他的手。
他睡不着。
自事发以来的每一个日夜,他都无法释怀这一切,无法进入睡眠。每当他闭上眼,某些强大而恐怖的东西就会扼住他的喉咙,逼迫他告诉自己,这一切他都逃不掉。
“等我忙完了,我们一起去看心理医生。”唐樘吻他,“好吗?”
陆予行木然地点点头,半晌,他从床上坐起来,痛苦地揉了揉太阳穴,说:
“我陪你去上班。”
他执意要去,唐樘拗不过他,只好从冰箱里取了双份的牛奶和三明治,和他一起出门,上了小李的车。
小李从后视镜上看了陆予行一眼,吓了一跳。
“陆…先生,你还好吗?”
唐樘悄悄摆了摆手,示意他别再多说。小李会意,保持沉默,开车去录音棚。
录音棚里站着两个人,一个是何礼,另一个是音乐监制。
唐樘担心陆予行的状态,然而面对外人,他依旧如常。他礼貌地和两人打过招呼,何礼同他聊了几句,让他节哀。
陆予行随口应了两句,便安静地在录音室外的沙发上坐了。
“累了就去隔壁睡一会儿。”唐樘把早餐塞进他怀里,在他脸颊处点了点,转身进去录歌了。
何礼见陆予行神色疲惫,叹了口气,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录音棚之间有一层隔音玻璃,监制调试着面板上繁杂的按钮。玻璃那边,唐樘站在麦克风前,戴着耳机,冲监制点点头。
陆予行坐在角落里,他听不到唐樘的声音,一切就像按下了静音键。
唐樘也快二十八岁了。
作为偶像,他的价值在某些人看来,已经开始急速流失。何礼想让他转型,这次的专辑主打抒情慢歌,里面不乏有几首极其悲情的。
陆予行静静看着他,像忠犬守着自己的主人,眼神一刻不离。
他看着唐樘忘情地唱着,痴迷地晃着肩膀,右手紧紧攥着自己左手的手腕。
紫藤花瓣的纹身在他眼前摇曳,隐约能看到下边的疤痕。
陆予行缓缓低头,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翻过手腕,看着那道如出一辙的狰狞疤痕。
录音室里,唐樘唱着唱着,不知为何,有些哽咽。
监制叹了口气,何礼却阻止了他喊停,让唐樘继续唱下去。
除了监制戴着耳机,没有人听到他的歌声。他们只是隔着玻璃远远看着,就见玻璃房里的歌者强忍着泪水继续歌唱,最后一句唱完,他终于忍不住,蹲在空荡荡的录音室中间,抱着头哭了起来。
陆予行看着他,心如刀绞。
唐樘躬着身子蜷成一团,单薄的脊背一下下耸动着。
短短的半年里,他再次失去了至亲,又眼睁睁看着堪比亲生母亲的崔玉琴被人捅了致命一刀。而他的爱人再次陷入了可怖的低谷,仿佛回到了他一心求死那段时间里,眼神中是他熟悉的绝望。
他背负着溯回带来的繁重记忆和诅咒,强撑着的心里防线,终于在这一刻崩溃了。
不知道哭了多久,录音室的门被打开,又被关上。
监制将监听器关了,里面的对话再也无人知晓。
陆予行在他面前的地上坐下,两条长腿架在他身侧,倾身将人抱进自己怀里。
他什么也没说,任由唐樘抱着自己的肩膀,放声大哭。
他们抱在一块儿,陆予行小声说了些什么,又吻了吻唐樘,安抚地顺着背。
过了会儿,唐樘的情绪总算平复下来。他哭得头昏眼花,将所有悲痛和内疚都发泄了一遍,才小心翼翼地收敛起心里的绝望,牵着陆予行的手,被他带出录音室。
“见笑了。”唐樘哑着嗓子,朝何礼和监制道歉。
何礼从来没见这小祖宗如此伤心,于是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脑袋,说:“没事,我也锐泽说了不少事儿,这都不怪你。”
他抱着胳膊,叹了口气。“回去休息吧,散散心,调整好了再回来工作。”
唐樘点点头,揽着陆予行走了。
他们也没回家,晃晃悠悠地在街上走。正值工作日,街上没什么人,偶尔能碰到几个买菜回家的老头老太太,就算是认出了两人,也只是远远看一眼,不去打扰。
走着走着,居然到了大学城。
“回去看看?”陆予行问。
唐樘闷声点点头,两人熟练地绕过正门,找到无人的侧门,溜了进去。
母校依旧是几年前的模样,操场上学生们三三两两做训练,图书馆里的学生进进出出,步履匆匆。
两人经过了曾经居住的小区,经过了社团的活动中心,最后在那家小餐厅前停下。
陆予行领着唐樘进去,对前台说:“老板娘,两份双皮奶。”
老板娘打着呵欠看电视,还是那副模样。闻言,她头也不抬,从冷藏柜中取了两份,递给陆予行。
“谢谢。”
唐樘笑着付过钱,转身抱着双皮奶走了。
老板娘微微一愣,从她那小小的电视机前抬头,门口的风铃叮叮作响,留给她两个一高一矮的背影。
微风阵阵,剧院门口冷清无人,只有一张落地宣传海报,立在角落里。
唐樘看了一眼,坐到门口的长椅上。
“话剧社怎么办成这样了?”他嘬了一口双皮奶,看着海报上的内容,唏嘘道:“服化道和演员都没我们当初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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