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我来疼大官人 换我来疼大官人 第35章
作者:尔曹
第117章 恁大的醋味儿
柴门外,吴月娘房里小玉,同孟玉楼房里迎春,一个把风,一个在里头给他换药喂水。见应二叔来了,两婢子行了礼便慌张退避不及。
张松两眼肿如核桃、红似胭脂,看见他哥,又撇嘴哭了,却已流不出眼泪。徐应悟恨道:“我要说的,你都知道!你比谁都聪明!可把你能耐死了!”张松呜呜直抽抽,徐应悟又道:“你不使那手段,便考不上怎的?踏踏实实凭自己本事,能叫人握住把柄、走到今日这步田地?”
“哥,哥……”张松趴在地上,抱住他脚哑声叫唤,“我错了,我闯下大祸……”
“你省可儿的罢!赶明儿随我回村上,好好儿读你的书!”徐应悟见他认错,只道他吃了大亏、得了教训,仍不愿放弃这迷途知返的孩子。
张松却紧着摇头,徐应悟怒道:“你怎有脸再吃他的、用他的?!哪日他再犯起毛病来,看不揭你的皮!”张松压低声音心虚道:“哥,外头儿可还有人儿?你去瞧瞧?”徐应悟诧异“嗯?”了一声,见他一脸焦急,似有隐情,便依言往门口查看一番,才又回来道:“你可叫我省点儿心罢!又待怎的?”
张松遂长吐一口浊气,横下心把武松遇赦、即将返乡一事说了出来。却不敢提是他鬼迷心窍、有意为之,只推那日何永寿一味在旁勾缠,他一时大意、未曾细看文书,待何永寿签章完毕,官印恰巧盖在“武松”二字上,他才知大事不妙。
“二提刑签章已毕,再要更改,须得上报刑部。武二与他的恩怨昭然若揭,上报必定自罪其身,故而此事即便叫他知晓,也已陷入两难,再无转圜。”张松抽噎道,“如今他只道我恨他、要害他……哥,你救救我!千万替我隐瞒!我不想死,亦不想害死他!你想想办法,救救他!”张松摇晃着徐应悟腿,哀声祈求。
徐应悟闻言顿觉寒意透骨,气得手都在抖,胸口起伏半晌不能言语。张松将胸口大石卸下,劫后余生般整个人瘫软在地。
这大石,如今又压在了徐应悟心头,令他呼吸凝滞,憋闷难挨。他强令自己镇定下来,沉声问道:“你可与何千户说明?由他何家出面,向部里交涉……”
张松摇头叹道:“哥有所不知,这何千户看似温和知礼、君子风范,实则面热心冷,从不与人敞开胸臆。我同他不过……有几日床笫之谊,他根本不曾与我交心,为何帮我?再者,求他相助,定会叫他留意到西门庆鸩杀武大之事。他身为理刑副千户,掌握了顶头上司恁大的把柄,若有心取而代之……我怎敢向他说出实情!”
徐应悟一时也想不出别的法子,只蹲在地上,两手攥拳捶着脑袋,焦急无比。
少顷,柴房破门“哐啷”一声弹开,把徐应悟和张松吓得双双一激灵。西门庆阴沉着脸,嘴角抽搐冷笑道:“好哇,我说今儿怎的如此痛快,撵都撵不走……”
张松立时浑身僵直,牙关打战,喉咙里发出嘤嘤蚊蝇之声。徐应悟急忙故作镇定道:“来得正好,我正说他。在府上锦衣玉食、养尊处优,倒生出鬼来了。能走了,麻利儿与我滚回乡里去!好生尝尝百姓疾苦,改改你那不知足、不知耻的毛病!”言罢还照张松肋间不轻不重踢了一脚。
西门庆冷眼观之,瞧见他脚边摆的一盒细点、一把铜壶、一罐药膏,只当是徐应悟拿来的,心道你当我面做作出这般姿态,到底心疼他不是?又想着这小妖儿一旦往乡下去,岂非又与徐应悟时时见面、处处打搅?倒不如拴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量他也不敢造次。于是西门庆切齿道:“狗嚼良心的混账东西!休想再往外头现眼!死了也得烂在我西门家地里作肥!”旋即摔门而去。
徐应悟赶着追上去,喊着“庆哥儿”,要从后抱他,却被他甩胳膊挣开。两人一前一后在漆黑庭院中穿行,终于来到亮堂处,徐应悟抢一步拦在他身前,硬按住他肩膀,偏头在他颈侧嗅了一嗅道:“噫,恁大的醋味儿!”西门庆一拳攮在他肚腹上,气哼哼嚷道:“徐应悟!你宠着他害死我算完!”
“嗐,他有那本事,何至于一顿板子便全招了?这怂货除了傍着男人,可有旁的出息?我有哪个眼儿瞧得上他!”徐应悟捧住他脸认真道,“我不过怜他飘零孤苦,同你我一样,在这世上已无亲人,于心不忍罢了。”
西门庆只鼻孔出气,翻眼不语,徐应悟又道:“我真没看上他。你倒说说,他可有一丁点儿比得上你?哪有凤凰上赶着与土鸡较劲的,掉不掉价?”西门庆一向自视甚高,听他这话竟觉十分中肯,便把心回动了几分。
徐应悟推着他进了书房,抱起他手边搓边嗔道:“甚么急事便往外跑?袍也不批。这手冻的,早晚还得冰我身上。”说着将人重又塞回被里,自个儿也脱了衣裤,与他缠抱在一起。
西门庆两手叫他贴心捂在热乎乎的胸膛上,想想不解恨,便在他心口狠狠拧了一把。徐应悟却笑了,搂紧他酸了眼眶。莫说是叫他掐一把、打几下,只要他能好好儿的、别被武松害了,便是要他这条命,徐应悟也欣然领受。可眼下他却一筹莫展,实不知如何能躲过这一劫。西门庆若有个好歹,他可不愿独活。大不了一个坑儿、两身骨,随他去了便是。
西门庆觉察到怀中人气息不稳,两手在他腰间箍着似在颤抖,误会了,于是问道:“你想要?”徐应悟喉头哽住出不了声,只摇了摇头。
“别装,当我没见过你那急色样儿?恶狼似的……”西门庆伸手脱裤,却被他按住。徐应悟羞惭道:“比起这个,我更想要你对我笑。”
西门庆嘴角勾起一道浅弧,又迅速收住,转过身去道:“滚!你达达我岂是那卖笑之人?”却拉过徐应悟手臂环住自己腰身,怕他再跑了似的,将他手按得紧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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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松:就不能把点心挪到我能够着的地方吗?/(ㄒoㄒ)/~~
第118章 你管它疼不疼
次日清晨,西门庆被耳后渐渐粗重的喘息声吵醒,徐应悟将下巴搁在他肩上道:“庆庆,你屁股可还疼?”西门庆在他怀里扭了扭道:“说了尽着你受用,你管它疼不疼。”
“我的小肉儿,原来你这般爱我。我怎生舍得?”
西门庆嘁声笑道:“你舍不得?嚯,可没把你达达捅穿喽!”
徐应悟面上挂不住,羞恼了翻身将他压在榻上,按住他两边腕子,从脖颈儿顺胸口一路啄吻下去。西门庆拧着身子直哼哼,须臾那晨兴勃发的行货子便叫他含在口中。徐应悟两手抱定其股,使两瓣唇裹住龟头儿下的凹棱处吞吐,又将舌尖抵住蛙口卖力舔舐,吸得满口腥咸津液,不觉神魂飘荡,身下蠢物连跳不止。
西门庆不禁皮肉骨头一齐酥麻起来,如作梦驾云一般,口里颤声呻吟不已。正待他乐极登顶之时,徐应悟察觉口中蠢物一僵,竟忽地吐了出来,生生叫西门庆从云端坠落,一时好不失落。“好个作怪的冤家……”西门庆蹙眉隐忍,手抓褥单难捱,“会张致死了!”
徐应悟便又朱唇裹没,勾头呜咂半晌,西门庆禁受不住,瞑目颤声没口子叫“徐应悟”。等时精来,才要丢了去,徐应悟却又兀地停下动作,抬头笑眯眯看他神情。如此戏了三五回,西门庆始终不得爽利,已出了一身汗。徐应悟又一次吐出李子大小的龟头儿,西门庆咬的牙根吱吱的响,两脚跟儿紧着蹬踹,且被徐应悟死死按住两边胳膊,无法自行抚慰。
“冤家,我实过不得了!放我去了罢!”西门庆呼哧乱喘,眼看要哭了。徐应悟笑道:“如今着了我手,不叫两声好听的来,不得饶你。”
西门庆星眼流波,涨红了脸急道:“知趣的心肝,我的鸡巴硬得疼了,求你将就将就罢!”徐应悟撇嘴道:“‘我的鸡巴’是甚么好听的话?恁的欠雅。你再琢磨琢磨,我不捉急。”西门庆气急大哭,猛甩头洒泪道:“我不知你要听甚么!我不同你玩儿了!放开我!”
徐应悟见他哭得可怜,怕他真恼了,便点他道:“叫声达达我听听,便替你品过了。”话音刚落,西门庆便“达达,达达”叫开了,可把徐应悟乐得,含着他鸡巴合不拢嘴。才嗦了没几下,西门庆便嘤咛一声,两腿哆嗦着丢了身子,精便泄在徐应悟口中。徐应悟早不嫌他,把嘴里咽了,只当吞个生鸡蛋罢了。
西门庆得了痛快,立刻变脸骂道:“滚你妈的歪憋含鸟货!把你达达我当小厮嫖!看我不……唔——”他四肢软透,没骨头似的,只剩一张嘴硬。徐应悟把他下半脸捂得死死的,推着他掉了个身,将自个儿胯下那根烧红铁刃往他大腿缝儿里一塞,在他耳边喷着热气道:“夹住喽!省的屁股遭殃。”遂挺腰顶胯,干捣了数百下,最后抓过西门庆手,替他接了一泡精。
“可捉弄死我了!掴混起来没个人样儿。麻溜儿滚回你那乡下去罢!”西门庆脱了力,由着他擦抹干净后,再睁不开眼。
徐应悟把人圈进怀里,就着月光细看他白生生一张俊脸,喜欢得要不得,又说道:“这阵子乱过了,得闲你与我去玩儿玩儿罢?乡里人少树多,喘气儿都是甜的,对你这病有好处。”西门庆已半昏不醒,老半天才“嗯”了一声,徐应悟遂与他并头交股,又补了一觉。
日上中天,两人方才起床洗漱。西门庆难得吃饱睡足,精神头儿上来,立即传令整肃全府,又派家丁、排军往水陆两路追缉逆仆玳安儿。贲四、李三等伙计得了信,纷纷来报铺上叫那奸贼骗去几多银两,西门庆大方道:“不打紧。兹是能将那忘恩负义的混账东西带来,我便再拿出百两赏了。”众人遂齐声答应,奔走擒贼不及。
看在徐应悟三分薄面,西门庆只将张松发髻冠带薅去,抬进一间暗室里养着,多话不提。衙门里何千户问起,西门庆只道“我儿病了”,再问,便冷脸不应。何千户只道上司不愿他儿子与自个儿牵扯,心里急得刺挠,却毫无计较。
因平安儿视近怯远,驾不得车,旁的小厮又各司其职、抽不出身来,徐应悟便执鞭送了他两趟。又觉此非长久之计,想着钱串儿为人老实本分,平日光随他娘挖菌子、卖野菜,没个正经营生,便举荐他来为西门庆驾车。
当晚,徐应悟将钱串儿带至西门庆面前,西门庆上下打量他两眼,问也不问,便叫领到后头盥洗更衣,换上一身家丁装束,就这么补了个肥缺。
西门庆好些日子没像今日这样奔忙了,晚夕挨着床榻,便瘫了似的再不愿动弹。徐应悟好一番哄劝,拿明日去乡下玩儿的事儿逗引着他,这才与他洗了澡、更了衣,搂抱着一夜酣眠不提。
话说玳安儿将陈敬济拴在破庙里,自个儿翻过山头,往临清码头欲租赁一艘轻船跑路。才到水边,便瞧见三五排军拦住行人、船家问话,便知是西门庆的爪牙四处拿他。他急忙转身往僻静处跑,躲藏了半日,终不得出路,心下渐渐焦急起来。
眼下水陆两道都叫那魔星差人堵死,一时无路可逃,只得先隐匿起来,等风声稍过,再伺机离开。玳安儿怀揣两锭元宝儿,却不敢往街坊间露面,只恨银子不能吃、不能喝,他这一日饿得头晕眼花、口干舌燥,熬不住了只得又回五方山里,趁天未黑透,于山林间掏鸟窝、逮竹鼠,好容易凑够两人吃的分量,拎着往破庙奔去。
行至山腰,天已黑透。玳安儿放缓脚步,来到庙门口,却听里头传来人声响动。他心口一提,驻足倾听。何止人声,竟是伴随着啪啪肉体撞击之声,陈敬济正咿呀浪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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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庆:我儿,你开心就好。
第119章 将他前路断绝
玳安儿轻身挨到近前,以狐仙老爷仙座为遮蔽,屏息往里看去。只见一筋肉遒劲的壮汉,正揪着陈敬济头顶髻子,骑驴似的马步跨在他身上。陈敬济撅腚狗趴在下,叫那莽汉撞搡得披头散发、星眼迷离,亲达达、亲汉子没口子浪叫。两人干得正好,且有另三人在旁围着凑趣,个个眼中冒火,人人手握阳茎,活像一群豺狼,欲把陈敬济这头肥羊拆骨扒皮、生吞活剥了。
细看之下,玳安儿膈应得直皱眉。这几人皆蓬头垢面、破衣烂褂,合起来都凑不出一条完整裤子,分明是一帮臭叫花子。这狐仙庙,怕也是这班穷鬼在山中的落脚之处。
若不出手解救,陈敬济不得叫这帮龌龊鬼活活肏死了?玳安儿急谋机变,四下张望搜寻。苍天有眼,不远处一摊破烂衣物上,竟压着一把寒光闪闪的短柄开刃朴刀。
依常理,以一对四,玳安儿并无十成把握,可他稍加盘算,便决意拼死一搏。一来西门庆打了他个措手不及,将他前路断绝,眼下他的生路转机,全在陈敬济一人身上;二来此刻的天时地利具在他这边儿,他最大的优势,便是对方那几人都袒露着自个儿的命根子。不过,这朴刀显然是那莽汉所有,一旦他从陈敬济身上下来、腾出手来,便再不是那么回事了。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玳安儿悄悄退出庙门,迅速将手上野物与怀中银两扔进半人高的荒草里,连上便蹑手蹑脚又摸进来。朴刀一拾在手里,他便跳将起来,趁那壮汉才回头看了一眼、未及反应,一声不吭直直攮进他后心,又奋力抽出。壮汉仰面嘶吼,一时血如泉涌,直把身下白花花一具娇软身子,浸得鲜血淋漓。
不等他身躯倒地,玳安儿便挥刀冲另外三人砍去。三个花子没一个回过神来,仍手握着蠢物瞠目发呆。玳安儿一刀劈开一花子脖颈,立时血溅三尺,又一刀连阳具带半条手臂一并剁下,余下二人这才嚎叫着连滚带爬往外逃去。
壮汉如小山般的身体轰然倒地,陈敬济瞪圆两眼瞅着自己血乎呲啦两条大腿,吓得魂飞魄散,那话儿白的黄的哗啦啦直往外飙。
玳安儿怕两花子喊来同伙儿,深知此地不宜久留,便连裤儿也没给陈敬济穿,死拖活拽把他拉起来背在身上,冲出去捡了元宝儿便往山下跑。
山下便是清河与运河交汇处的小勺子湾,玳安儿寻了处黑灯瞎火的浅滩,与陈敬济洗净身上血污。陈敬济这才醒转过来,见自己一丝不挂浸在水里,不知是冻的还是吓的,只牙关战栗抖个不停。
玳安儿轻拍他脸颊,语气竟无比和善:“大姐夫,陈大姐夫?天可怜见,你可算醒了!”陈敬济哆嗦着叫声“玳安哥”,却被他脸上满是忧虑与心疼的神情弄得如见鬼魅。
玳安儿将他从水里搀扶上来,脱下自个儿沾血的外衣,批在他身上,柔声慰道:“大姐夫莫怕,都过去了。往后我再不受那妖怪摆布,只想同你一道儿天涯浪迹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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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武松,赦令才发出,武松哪能瞬移到清河
第120章 共效于飞之愿
却说这玳安儿缘何陡然变脸?他做出这副慈善面孔意欲何为?看官不知,这一日他且躲且逃,一路苦思冥想、发奋筹谋,倒真叫他想出一条柳暗花明的蹊径来。
先前他只当西门庆因接连打击灰心丧意,再无雄起之日,他手握管家之权、代主行事,不免春风得意,已暗自企盼取而代之的时机。怎料天不从人愿,西门庆不知何故突然发难,令他措不及防失了主意,慌乱之下应激逃了。一直以来,他虽对西门庆心怀恶意,却到底是个敬业乐事的肯干之人,无论柜上、府里,甚至元璟一事,他都做得清白妥帖,任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他痛定思痛,不禁懊恼,仅凭张松一家之言,西门庆并无十足凭据拿他,倘若当时他佯充坦荡无知,大剌剌回到西门庆面前、对张松的指控抵死不认,只推他是因情生隙、故意诬陷,众伙计、家人皆不待见张松,不愁没人替自己说话。可他既然跑了,便是做贼心虚、不打自招了。这清河县,乃至整个儿山东,便再无他容身之处、出头之机。
好在天不绝人,山重水复之时,又叫他遇上陈敬济。玳安儿始终未弄明白,这货被撵出府,合该立即上京寻他姑姑、姑丈才是,何故竟在县中逗留不去。当初提督杨戬被言官弹劾下狱,他爹陈洪受牵连拟问充军,吓得他连夜使儿子儿媳带箱笼财宝投奔西门庆,自己往京里投奔姐夫张世廉去了。后来西门庆使来保儿上京贿说蔡太师,却只花五百两银把自个儿的名字从案犯名单中改去,弃亲家陈洪于不顾。陈家虽已元气大伤,但烂船尚有三斤钉,且得杨家、张家从旁支持,陈家公子陈敬济上京,怎的也比在清河县里当兔儿强。
从前在府里,玳安儿素来视陈敬济为虎狼,早晚提防不敢怠慢,近来与他行过那般丑事,才知此人竟是个软骨头的贱皮子,且愚鲁至极,人说啥他信啥,简直是个傻子。他心生一计:只需将陈敬济护送回京,便可换个主子继续服侍。伺候谁不是伺候,陈敬济这等蠢货,总比西门庆好打发。西门庆想必料不到他竟敢往京里去,到时他设法哄陈家为他改名换姓,便可抛却过往,从头再来。
至于如何令陈敬济不顾他先前恶行、信他用他,玳安儿另有主张。陈敬济并不知他出逃西门府的始末,玳安儿只需将一切坏事栽给西门庆,只推西门庆授意他杀陈敬济灭口,可他面对陈敬济竟下不去手,这才意识到原来他一直暗地里爱慕陈敬济。如今两人捅破窗纸、做了那事,他终于幡然醒悟,决意为爱出逃、离开西门庆与陈敬济远走高飞。
原本这故事太过荒诞不经,他并无十分把握说动陈敬济,可破庙里那几个花子,好似上天派来为他铺路的棋子。他假意嫉妒发狂,失手杀了他们,刀光血影、死里逃生的骇人场面,不由得陈敬济不信。再者,西门庆吞没陈家财产,撵打陈敬济害他流落街头,险些命丧贱民之手,是玳安儿不顾自个儿安危前途,舍身救了他。那几个臭花子,便是他交给陈家的“投名状”,他日万一西门庆缉查到他、与他为难,须得与陈家当头对面,界时自有陈家人替他对付。
果不其然,陈敬济听见玳安儿说要与他“浪迹天涯”,抖睫愣怔片刻,便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哭罢抽噎道:“如今我如风烛浮萍,蒙玳安哥不弃,必携手同心,共效于飞之愿。”言罢高抬下巴,闭目索吻。玳安儿才见着他被脏臭花子玩弄,正犯膈应,哪肯亲他,便假作不解风情,只把他按在胸口拍了拍。
水路虽相比陆路较慢,却不受驿站卡口制约,玳安儿思想再三,决定先驾艘船走小河支流驶出山东地界,再改换车马够奔东京。光天化日之下码头不得露面,只得夜深人静之时,往村野渔家处寻。玳安儿领着陈敬济摸黑沿河搜索船只,没走多远,便发觉陈敬济步伐沉重,姿势奇怪,一问之下,才知他后庭受伤,疼痛不堪。叫他在原地歇脚儿等候,他却生怕玳安儿撇下他似的,死活不肯。玳安儿只得甚么瘆死人的肉麻情话都往外冒,直把自个儿都说臊了,这才哄得陈敬济停下脚等他。
所幸又走了一里不到,便瞧见岸边儿泊着一艘半新不旧的渔船,仓里头还存有一缸水、一筐干粮、几身还算干净的旧衣。玳安儿跑回陈敬济处将他背起,趁着茫茫夜色盗了那船,摇橹往西上溯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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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敬济:那有没有一种可能,人家就是想站街嘛!
第121章 算我欠你应家的
话休饶舌,一日西门庆醒来,眼前便是徐应悟定定望着他的一双如水深眸。
“怪囚根子,你痴愣看的甚么?”西门庆弯眼笑道,“把你达达我魂儿也看了去!”徐应悟方才收神回来,见他终于又会笑了,喜得心花怒放,少不得搂过来亲嘴儿咂舌头,恩爱良久。
西门庆与他耳鬓厮磨,不觉烘动春心,便拿眼勾着他只笑。徐应悟心下了然,却将他被一掀,起身道:“今儿好个暖阳天,起吧,哥哥带你农家乐一日游。”西门庆拍榻道:“来来,先与你达达我消消愁。”徐应悟拧他一把道:“来回且有些路程,可不把你屁股颠坏喽!”
两人又嬉笑闹了半晌,才起来用了早饭。临上车,徐应悟似漫不经心道:“欸?张松那货能下地了?叫他上菜园子干干活儿!惯的他祖宗样的……”西门庆虚眼瞧他,何尝不知他是怕把那小妖儿关出心病来,要找个由头放了他。不过近来徐应悟两头奔波,三日倒有两日陪着西门庆过夜,叫他安心不少,故而他此刻胸怀敞阔,懒得计较,便发话叫把人带了出来。
上得车来,徐应悟同西门庆两个在车厢里腻歪,张松与钱串儿并排坐于车驾前。
钱串儿自打入府以来好不快活。他与旁的小厮不同,不是家生子,亦非卖身奴,外头有门有户的,将来干得好了,指不定能升伙计掌柜,开门立业也未可知。故而府里聪明点儿的丫头们,都对他高看一眼,整日“钱大哥”长“钱大哥”短围着他叫,这个给他纳个鞋脚,那个为他绣个香囊,心想着万一叫他看上了,便可嫁他出府,摆脱一辈子伺候人的命运。他痴长到一十六岁,此前从未见过这么多水灵灵的姑娘扎堆儿,还个个对着他笑语盈盈。他只觉西门府里花红柳绿,满眼温柔,连风都是香的,整个人轻飘飘、美滋滋,一天到头嘴角就没落下来过。
张松坐他身旁愣怔着像尊石像,两眼定定望着前头。从前两人常一道儿拾柴、上灶,那会子张松小嘴儿巴巴不停,话又多又密,如今却像叫人毒哑了似的。
张松这事儿,府里说甚么的都有,有的骂他忘恩负义、不知廉耻,有的说他叫人骗了、耍了,十分可怜。钱串儿心眼儿不多,实在闹不明白个中曲折,倒也因此不受旁人影响,仍只当他是一同玩耍干活儿的伙伴。
钱串儿甩鞭出城上了小路,偏头低声冲张松道:“我说小张松,前儿我在你屋外头叫你好几回,你没听着?怎的不搭理我?”张松心道,你个二愣子,我答应了,回头你也吃一顿板子。西门庆就在身后厢里,他不便直言,只淡淡回道:“没听着,许是睡了。”
“外头有人托我给你递话儿,也是个赶车的,叫何宝……唔——”
张松急忙捂了他的嘴,冲身后使了个眼色。钱串儿两眼珠子睁睁着,扒下他手贴耳问道:“你真是为这挨的打?咋?不让你找男人?不对呀,他两个这不也……”张松鼻孔里出气冲他紧着摇头,钱串儿却兀自嘀咕道:“嗐,我真不知你们这是图啥。男人有甚么好?又臭又硬,哪有一点儿可人疼?便是给我个天上掉下来的汉子,我也不要。赶不上我玉箫姐姐、小玉妹妹半个手指头儿……”张松闻言垂眼叹道:“那是你命好。”
说话间便到了水郭村地界儿,徐应悟推开厢门,手按钱串儿肩膀道:“前头那片水田过去,路口有个大水缸的就是。车往紧里头开,别堵了路。”说完与张松对视,微抬嘴角点了点头,意思叫他宽心,才又钻回车厢里去。张松立时红了眼,一声“哥”憋在喉咙里叫不出来,好不憋屈。
西门庆跳下车,回头上下扫了张松两眼,唬的他垂手立于道旁,半晌不敢迈步。钱串儿陪他站了站,才与他并肩远远跟着那两人,往园子深处走。
徐应悟已同他大哥打好招呼,应大早知西门庆要来,为防见面尴尬,一早便同前应娘子杜氏、孙雪娥说好,叫她们带几个孩子上别人家串门子去了。众人见面依次叙了礼,应大便告退,要去拾掇晌午饭,张松赶忙追着他往灶上帮手,钱串儿却被徐应悟拉住,不叫他跟着跑。
徐应悟在工会兼职的时候,组织过好几次职工春游团建,眼下他一心要整个农家乐传统项目——野外烧烤。他使钱串儿下田边挖来一桶黄泥块块儿,两人在院门口搭起个泥灶。
西门庆揣着两手冷眼看着,忽见那土灶泥团里骨涌出一条红赤赤肉虫子,是条一拃来长的蚯蚓儿。他平生最见不得蠕虫,登时膈应得直打呕。徐应悟只顾趴在地上打火,没听见他动静,待火生上,抬头却已不见他人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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