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我来疼大官人 换我来疼大官人 第38章

作者:尔曹 标签: 穿越重生

  徐应悟见他星眸惊颤,两眼已泡在泪里,心中爱杀疼杀,喜欢得要不得,便伸手攥住他那话儿,拇指按住蛙口滑了几滑。西门庆再遭不住,嘤咛一声,僵挺着腰泄身如注。徐应悟也忍得好苦,脖颈上青筋根根暴起,汗水顺鼻尖直往下滴,见西门庆先射了,他这才粗吼一声,来不及抽出便轰然失守,全丢在里头。

  西门庆颇不服气,泪珠儿滚落嗔道:“你动我作甚?等我慢慢儿的捱,你急的甚么?”徐应悟将一手粘腻腥膻送至他眼前,笑道:“喏,你的孩儿们急着出来叫你达达哩!”

  两人干得通体舒泰,又搂着亲嘴儿咂摸良久,方才叫水清洗。徐应悟鼻尖刮着他耳廓乐道:“你输了,可不兴抵赖。稍后,头一个进来的人,你便当着他叫我一声‘亲达达’。要不,我提了裤便走。”

  西门庆忖道,来送水的还好,不是平安儿,便是棋童儿、画童儿,自家使唤的奴才,有甚么大不了。

  不多时外头门响,徐应悟起身批衣,拿袍裹了西门庆,带他下了拔步大床往外走。两人抬头一看,双双傻了眼儿。外屋地下杵的不是别人,却是张松。

  原来,前阵张松在府里关了十来日,何永寿着实惦记,便使各种名目,几次三番差人过府探问。西门庆一概不理,最后把人逼急了,何永寿亲自上门,朝厅里一坐,摇着扇擎等着,说要请大哥儿出来问话。西门庆避而不见,府里无人敢应。到晚徐应悟回来,何永寿干坐了一日,憋了一肚子火,急赤白脸问他要人。

  徐应悟见他激动失态,惊觉这人竟对张松有几分真心。经过这些时日,徐应悟终于看得明白,张松这孩子天资虽好,可确实无心向学,只一门心思想找个男人依傍。难得何千户对他有情,两人若能凑做一对,倒也是桩幸事。再者,构陷武松一事若成,未能将武松从赦书中划出,便也是何千户的失误,倘若能借张松拉他入伙,将来再有纰漏,便又有何家在京里担待,不失为一条策应之计。于是徐应悟好言安抚下何千户,到后头对西门庆又一番苦劝,终于说动他放了张松。

  张松出门前,西门庆突然拉住他附耳说了一句,唬的张松两眼瞪得溜圆,何千户拽他上车时,他仍回头失神呆望。可无论徐应悟如何逼问,西门庆只咧嘴坏笑,不肯说出他究竟同张松交待了甚么。

  见头一个进来的竟是张松,徐应悟扶额死死憋住笑,西门庆气得直咬牙,照张松兜头一大耳刮子道:“别人都死了,就剩了你不成?!”张松泪眼盈盈捂住半边脸道:“爹不是叫……西边儿有信儿了,立马来报?”

  “武松?!”徐应悟抽一口气,“可拿下了?”张松摇头闭目泣道:“部里下了缉文:那厮逞凶拒捕,沿途击杀三十八名公人捕快,现已窜至冀州。何千户急往衙门里安排,使我来请爹……”

  徐应悟闻言如遭雷击,五月天竟觉寒意彻骨,背上直冒凉气。

  千算万算,终究算错了武松的实力。一月前,徐应悟与西门庆定计捉拿武松,却并不使钱买通乡民诬告。相反,西门庆叫自家庄上十几名老仆假扮行脚苦力,往河北西路山野小道儿蹲守,专挑那招摇露富的客商帮工。如今世道纷乱,山贼土匪层出不穷,长途货运遇劫那是迟早的事。徐应悟吩咐那些人一旦遭遇劫匪,千万认怂保命,且无论匪徒是何样人等,都要大声喊出一句:“欸呀!天神爷爷,您可是那打虎的山东好汉武松?!”

  武松打虎一事,已成绿林传奇、江湖轶闻,那些草莽小贼,无不慕名引以为英雄。听见有人说自己是“打虎的武松”,十个有九个,便欣然认了,且无比得意,只当是夸他威武豪强。竟还有那蠢到家的,从此拦道儿时便自称“打虎武松”。

  于是一时间“武松”四起,山西、河北一线“武松”四处流窜劫掠,客商乡民纷纷报官提告,各乡县都贴出告示,全力追缉劫匪“武松”。

第131章 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三十八名公人捕快,三十八条人命,三十八个家庭的支柱与希望,皆因徐应悟一招“妙计”葬送。他呆呆伫立,须臾一身热血凉透,只觉万箭攒心,胸口憋闷上不来气。原本他以为,他只是在“电车难题”中选择了扳动拉杆、杀一人救多人,不承想那绑着一人的备用轨道,远处仍有更多无辜的人。

  为了大多数人的最大利益,选择“两害相较取其轻”,可这“最大的利益”应该如何测算?又是谁给你的权力、谁给你的自信,去断定哪一“害”较轻?徐应悟如梦初醒般质问自己,不禁追悔莫及。无论如何,他不可能让西门庆出事,可为保护西门庆,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西门庆也满面惊惶,一面匆忙擦洗身体、更衣理容,一面连声叫徐应悟。徐应悟已说不出话,只僵在原地,两手攥着拳微微发颤。西门庆见状轻拍他面颊宽慰道,“不必慌张,我向周守备多借些军士绕城巡防便是。再不济,大名府经略相公乃我司前任提刑正千户,必要时可向他……”

  “没用的。”徐应悟哀声道,“徒增牺牲而已。”

  前次定计之时,徐应悟并未过多考虑武松个人战斗力情况;囿于现代人的思维定势,那时他不假思索地以为,动用国家机器一定能擒住武松,可大宋这些浸淫酒色的羸弱兵士,哪能与社会主义铁拳相提并论?更何况,即便是在现代,警方要抓捕这类有暴力犯罪前科的持械歹徒,也是要动用一定数量的特警、并配狙击手远程压制的。他痛悔不已,责怪自己怎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武松才出牢笼,又平白受污蔑追捕,被逼上绝路,想来现已丧失理智。如今的武松一定对人世间无比失望,除了杀戮报仇,再无别的渴盼。徐应悟绝望地意识到,他的“雷霆手段”非但没能救西门庆,反而令自己双手沾满无辜者的鲜血,背上沉重难解的罪枷。

  西门庆自是不能坐以待毙,他连夜登门,向守备周秀说明情况,请调二百精兵加驻四城门外,又令张松修书往东平、东昌、济州、大名等周边各府长官报备,请他们配合追缉武松。何千户急命家人上京疏通,欲将此事捂下,以免本司遭牵连追责。

  忙了一宿,天明时西门庆回到府内,见徐应悟仍呆坐于书房交椅上,竟似一夜未动。

  “徐应悟,徐应悟?”西门庆拉着他手摇晃,他却像丢了魂似的,望着西门庆的双眼已空洞失焦。西门庆奔波一夜,也心力交瘁,便叉开两腿坐他身上,扑进他怀里搂得紧紧的,将头搭在他肩上道:“徐应悟,我不怕死,只是……舍不得你。你说,人要是变成了鬼,还能干那事不能?”

  徐应悟愣怔半晌,好半天终于苦笑出声,眼泪却不听使唤夺眶而出。

  几日内,怀庆、阳谷诸县接连来报,武松杀害的人数从三十八涨到四十、四十二,又一夜之间跃升至五十三,再后来徐应悟已不敢过问,却再不肯离开西门庆半步。只要西门庆一离开他视线,下一瞬他便被泰山压顶般的内疚和无力感笼罩,手不受控制地颤抖,心口揪紧气都喘不上来。他想不通,过不去,只能强行搁置理性,不断为自己洗脑,“我是为庆庆”、“我庆庆还好好的就可以了”。实在压不住了,只能靠做爱转移注意力。西门庆整日被他寸步不离跟着,只要身边儿没人,他便缠着要干那档子事。

  徐应悟的异状,西门庆亦有所察觉,只道他畏惧武松寻仇、害怕两人生离死别。怕是自然,西门庆自己也怕,可他这人一贯要强,自来不敬鬼神、不信命运,加之他曾从武松手上逃过一回,莫名有些自信,总觉自己这次也能遇难呈祥,不至于有大的闪失。

  这日西门庆接到枣强县报,说武松砍杀官驿一名驿丞,抢夺马匹往东南大道而去。他放下报文,起身正待叫人处置,徐应悟却从后搂抱上来,埋头在他后脖颈儿落下一串热吻。

  “庆庆你去哪儿?我身上不自在,要你治治……”说着拉下他裤子甩到一边,掰开他两腿便要入港。西门庆口里“贼”啊“狗”啊的骂,却不忍推他,便大张开腿,脚尖点地坐于他弯屌之上。徐应悟两手伸进他胸前衣袍里上下搓摩,那话儿往他穴里极力顶弄,直肏得西门庆肘撑桌案骚叫不止。

  两人正干得好,张松又冒冒失失一头撞进门来。徐应悟募地停下动作,把脸埋进西门庆颈窝里只顾喘气。西门庆红脸骂道:“撞你娘的丧哩!看我不挖了这小畜生俩眼珠子!”

  张松背过身去跺脚道:“你当我乐意见你这丑事!戳瞎了我才叫干净!贼打上门来了,且浪!你两个干死算了!”

  徐应悟托起西门庆两瓣屁股抽出那话儿,又将他衣袍往下拽拽,遮住他身前丑态。西门庆指着张松后脑勺叫道:“小畜生你好好说话!哪个贼打来?”张松鼻孔出气道:“你先放话饶了他,叫他自己来说!”

  “我饶了谁?!”西门庆顾不上两腿还裸着,冲上去一脚踹中张松屁股,“你他娘的含上大鸟出息了?同你爹我使得甚么腔调?”徐应悟大吼一声:“够了!张松,休得作怪,你有事快说!”张松“嗐”了一声,冲外面挥挥手。

  打门外进来个破衣烂衫、满面风尘的人,一见西门庆便哐当跪倒,叫了声“爹”。徐应悟盯着他黑黢黢一张脸看了又看,方才认出,这人竟是玳安儿!

第132章 直往玳安儿口里塞

  看官有所不知,那时玳安儿漏夜行船,不辨方向,他只道往西,实则船头向南,顺水流往下游驶了一夜。天将亮时,船竟行至一片烟波浩淼的开阔水域,玳安儿照见船左一轮橙红朝日批霞而出,这才恍然察觉,此处应是八百里梁山水泊。

  玳安儿曾听来保儿说起,这一二年梁山水域颇不宁静,有一伙贼寇在此扎寨聚集,劫掠往来客商,故而西门家打南边儿来的货船都改走小汶河绕道。他正担忧与西门家货船遭遇、泄露行迹,来到西门家船不走的水域,岂不正好?这艘破船一看便是穷苦渔民的生计,想必入不了贼眼,玳安儿便安下心来,悠然摇橹缓行。

  不多时,前边儿山崖间出现一座酒旗招展的客店。陈敬济一望便撒痴喊饿,闹着要上岸用饭。玳安儿只得耐着性子拴了船,带他上去打火。

  店家是一皂衫绑腿、系着猪嘴头巾的魁梧壮汉,玳安儿一眼便知此人不善,却不敢轻举妄动,便佯装无知,由着陈敬济要酒要菜,两人敞开肚皮吃了顿好的。

  饭罢,玳安儿取出几串钱结账,那壮汉却摇头说不够。玳安儿又从袖里抠出一柄银耳挖子拱手送上。那壮汉显然存心讹诈,收了耳挖子仍只摇头。玳安儿正欲油嘴儿争讨几句,陈敬济却脱口道:“你那两锭元宝儿呢?落船上了?”

  玳安儿心叫不好,恨不能一巴掌扇死这丧门星。果然,陈敬济话音未落,饭铺里另外几桌“客人”便齐齐回头,一个个两眼放光、怪笑森森盯着他两。

  这他娘的是掉贼窝儿里了!破财事小,保命为要,玳安儿急中生智,紧着捂陈敬济嘴,假意嘀咕道:“哥儿休闹!元宝儿是要献予梁山寨主老爹的,岂容咱们吃喝挥霍!”

  邻桌一蜡黄脸、山羊须老汉“哈哈”笑道:“你这丫头似的白面小郎,上梁山作甚?你可知进得梁山门,光带元宝儿可不行,要缴投名状哩!”陈敬济痴呆问玳安儿道:“咱欲往梁山?何为投名状?”

  众人哄笑成一片,有人接道:“投名状便是你杀一人、提头作状,方才显出你的真心。”陈敬济吐舌骇然,连连摇头道:“我哪敢杀人!玳安哥,你可是要落草……”玳安儿急忙又捂他嘴,引得四周又是一阵笑。

  这时店门口进来个贼眉鼠眼的矮子,手上拎一柄带血朴刀,“当啷”一声投在地上。玳安儿回头一看,正是他杀叫花子使的那把。原来这伙人早将他那破船搜了个底朝天,银子与凶器,都已落入贼手。

  至此,他两人退路断绝,便是不上梁山也不行了。

  开酒店的壮汉自称石将军石勇,此店乃是水泊北山望风的哨口。玳安儿与陈敬济被带往水中孤岛梁山,安顿在半山腰一片乱糟糟的瓦棚寨里。

  一进寨门,玳安儿便被冲鼻辣眼的恶臭熏得直犯头晕,陈敬济以袖掩鼻,紧紧抱住玳安儿胳膊不放。西门庆素来爱洁净,在他身边伺候的人,身上不能有一丝丝“人味儿”,因而西门府上下日日洗浴,个个熏香。这些年两人在府里香惯了,如今来到这腌臜污糟的叫花子堆儿里,可不难受得紧。

  玳安儿且愁臭得吃不下饭,到了放饭的时刻,才知实在是多虑了。

  原来,这梁山泊也同外头一样,人分三六九等。最上头是那聚义厅里扯大旗、挂名号的英雄好汉们,往下是没名没号、但与好汉们颇有渊源的小喽啰,最底层则是他两这样走投无路、落草而来的毛贼逃犯、酒鬼赌棍。

  好汉们在外劫夺来的财宝,并不会如说书人讲的那般,平分给众弟兄;“大块吃肉、大口喝酒”自然也轮不到他们这些蝼蚁。相反,“梁山不养懒汉闲人”,不出去劫掠时便没人管你温饱。每日两餐放饭从不论人头,一间瓦棚里数十口人,送来的餐食却只有一笸箩粗面窝窝,能不能吃上,全靠抢。

  接连两顿,玳安儿与陈敬济都一口没捞到。眼见着一屋子人为口吃的互相撕扯斗殴,为争块窝窝往死里打,陈敬济唬的缩在玳安儿背后直哭。玳安儿看这养蛊似的贼窝儿实在难待,便带着陈敬济往山下去。到了水边却无舟可乘,他两个连夜绕着岛转了一圈,连个船影儿也没见着,只得又回到瓦棚将就了半宿。

  第二日,午前放饭时,玳安儿扑进人堆里发奋拼抢,叫人打得鼻青脸肿,终于抢出一块荞麦窝窝,分作两半与陈敬济吃了。陈敬济又哭,玳安儿便带他往山里逮野物,可这片山头早被饿极的人们挖地三尺,莫说是活物,连棵能吃的草儿也没有了。

  玳安儿下定决心,下回出山抢掠,他便带着陈敬济跑。眼下只能靠拳头勉强度日,只盼上头早日寻到新肥鹅,他们才能有机会逃出生天。

  捱到第三日,夜里玳安儿正发梦吃席,忽而被陈敬济推醒。他睁眼一看,陈敬济发髻散乱,神色怪异,前襟兜着一团东西。陈敬济一声不响,将那团东西一把把抓出来,直往玳安儿口里塞。

  是肉,猪头肉!玳安儿囫囵吞完,方才回过神来,压低声音问道:“哪儿弄来的?”陈敬济咧嘴笑得难看,笑完眼泪哗哗直淌:“玳安哥,对不住……我饿得遭不住了……山顶上那些人,吃酒哩……”

  玳安儿这才瞧见他衣衫凌乱,身上一股子邪腥味,于是伸手往他屁股后头一摸,他便“嘶”的一声弹跳起来。玳安儿胸中倏地燃起一股无名业火,正待要骂他,话却堵在嗓子里出不来。

  我火甚么?玳安儿问自己,他卖屁股干我囚事。我不是骗他的吗?又没真看上他。

第133章 打死奸贼西门庆

  玳安儿心中纷乱,不知如何说他,便气哼哼一头躺倒,背过身去不愿搭理。陈敬济只道他吃醋恼了,慌的眼泪汪汪没处下脚,杵了半天才晓得躺下去。又不敢大声儿嚷,两手揪着他背后衣料只哭。玳安儿闻见他身上生人的臭味儿,愈发恨得牙痒,便硬挺着死不回头理他。

  次日天一亮,玳安儿睁开眼,却见陈敬济与他并头交股紧搂在一处。想是半夜风凉,睡里不觉便抱上了。他正愣神,偏巧陈敬济张开两眼,与他四目相接。

  “玳安哥,你不喜欢,我再不去了,休恼了我,可把人疼杀了。”

  玳安儿仍不知拿他怎的,只得依计作伪道:“不怪你,是我没用,养不活你。”陈敬济撇嘴又抽噎良久。

  这日像是时运到了,午前未及放饭,外头忽然进来几个手提大刀的壮汉。瓦棚里立即开了锅,原本窝在地上打盹儿、凑成一堆扯闲篇儿的喽罗们纷纷跳将起来,一个个昂首挺胸直往前挤。

  来人为首的是个扎绛红头巾的大胡子,他振臂开嗓叫道:“今日该我寨赤发鬼刘唐哥哥做东,尔等随我一同下山打秋风去也!”喽罗们应声爆发出一阵欢呼怒吼,有人带头,没几下便齐齐喊成一片:“替天行道!杀富济贫!替天行道!杀富济贫!”

  大胡子用刀柄凌空在各人头上点画:“你,你,你们几个!你,那个!新来的!”玳安儿未及反应,便被推搡着加入队伍。他伸长双臂欲拽陈敬济,陈敬济却早被人扒拉到后头老远的地方。

  玳安儿盘算好一有机会下山,便带陈敬济逃跑,哪能轻易撇下他?可刚迈出队伍一脚,寒光闪闪的刀刃便已横在他颈前。大胡子一把掐住他脖颈儿,凑近喷着一嘴臭气切齿道:“有人叫我关照关照你!崽种,休要不识好歹!”

  如此玳安儿便随着这班贼匪下山,杀到水泊东面十几里外一户庄院。天晚时分,百来号贼摸黑包围住院墙,听得一声哨响,便齐齐跳墙而入,明火执仗抢杀起来。

  玳安儿不是没杀过人,却没见过这样杀人。刀锋飞舞,鲜血泼溅,不大工夫便尸横遍地、血流成河。人仿佛不再是人,而是一头头在圈里乱窜的猪猡,就连哭喊声,也同挨宰时的猪叫一个样儿。

  贼杀光了男人,又冲妇人下手。丫头媳妇们被赶到各处扒衣脱裤,稍有反抗便一刀攮了。玳安儿在四下狰狞的淫笑与尖叫哭号声中无处可躲,他趁乱想跑,才往外冲,却见那几个扎红头巾的守在院门口,刀尖儿直指着他,逼着他步步退回院中。

  最终这伙匪徒抢得数十石粮、金银财宝两大箱,意气风发乘船回到梁山之上。

  玳安儿方始明白,为何这群臭叫花子宁肯饿肚子挨打,也不想办法逃出这贼窝。此番下山参与抢劫的一百多人,一进山门便受到敲锣打鼓、夹道欢迎,沿途灯笼火把,照得如同白昼,打山脚一路耀武扬威游行至山顶。

  草厅之上,“聚义厅”三个大字昭彰夺目。二十来桌酒肉大席,从厅里一迳摆将出来。玳安儿落座于最末一张桌上,同桌贼们不等人叫开席,便使脏手端酒抓肉,狼吞虎咽吃喝开来。厅里一个黑脸、矮矬矬的汉子举杯发话,说了甚么玳安儿没耐心细听,身旁众人则又是一阵欢呼吼叫:“替天行道!杀富济贫!”

  玳安儿心道,你们光杀富了,哪里济贫?抢来的粮食、金银,我一个子儿也没分到,一顿酒肉便把人打发了?!

  这时,厅里那黑厮两手朝空里按按,众人立即收声,只见他手抚胸口,作痛心疾首状,朗声道:“诸位哥哥,诸位兄弟,今日我等聚义于此,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好不痛快舒畅!可天下且有不平之事,不义之人,每思及起,我宋江便食不甘味,寝不安席。昔日我于柴进柴大官人庄上,识得一位天神样的打虎英雄,名唤武松,诸位可曾听闻?”

  底下人纷纷交头议论,提起武松个个竖起大拇指,玳安儿不由得咯噔一下,心里毛燥起来。

  宋江又道:“如今我武松兄弟遇赦还乡,有心报效朝廷,却又为奸人所害!山东提刑千户西门庆,原是清河县一泼皮无赖,使两臭钱与奸佞蔡京勾结讨好,恬列武职。那厮与淫妇潘金莲使得手脚……”

  玳安儿听他说书样的将西门庆与武松的恩怨详述一遍,又听见西门庆诬陷武松拦路抢劫,逼得武松走投无路、已往梁山来奔,不日即将上山。最后,宋江双手端起酒碗,高高举过头顶邀道:“宋江恳请诸位义士随我惩奸除恶,与我武松兄弟报此血海深仇!”

  厅里有人应声呼道:“打死奸贼西门庆!为武松兄弟报仇!”随即领得山呼一片:“打死奸贼西门庆!为武松兄弟报仇!替天行道!杀富济贫!”

  玳安儿跟着敷衍呼喊几句,便闷头抢菜扒饭。

  桌上一年龄稍长的贼汉打个酒嗝儿,兴高采烈道:“你们可知,西门庆这厮家财颇丰!俺听人说,全清河县的铺面都是他家的,每日赚的金银拿斗量!”旁人纷纷咂舌艳羡,有贼恶狠狠道:“这等富贵,皆是不义之财!咱们杀将进去,拎这畜生两脚,叫他连屎带尿全吐出来!”

  玳安儿心道,臭叫花子好不要脸!老子打十三岁起便随西门庆上铺收账,“这等富贵”全是伙计们起早贪黑、买进卖出,一分一厘点滴积累而来,分明是你们这班臭蛆,想不劳而获、劫夺不义之财!

  一贼淫笑道:“欸?你说那淫妇潘金莲,长得啥样?咱杀进去,能上手弄弄不?”年长汉子搓着大腿道:“谋杀亲夫的毒妇你敢沾?呸,晦气!人说西门府里有上百姬妾,个个俊俏又骚浪,不够你弄?弄不死你!”一桌人闻言个个两眼放光,有人按耐不住,竟伸手搓自个儿裤裆,可把玳安儿膈应得,好险没啐他脸上。

  “嗬,你们也就这点儿出息罢了!”另一贼剔牙道,“那班臭淫妇我一个也看不上眼儿。你们不知,人说西门庆家里小厮也都是戏班里买来的,会弹会唱会含鸟,不比娘们儿好玩?去了我只抓俩小厮耍耍,不同你们抢。”

  玳安儿闻言胃里一翻,掩口打着呕离席跑了。人都当他吃多了撑得吐,指着他背影儿只笑。

  玳安儿想起陈敬济这一日不知如何捱过,拔足奔回山腰瓦棚里,却不见他踪影。他在棚里问了一圈,人都说那白脸小郎晌午便被人叫走了。玳安儿心里升起极不好的预感,却无处找寻,急得在一排瓦棚门口踱步乱窜。

  直到月上中天,凯旋吃席的贼们纷纷回来歇了,夜深人静之时,打山上小路飘飘荡荡下来个人影儿。玳安儿撒腿冲上去,见陈敬济身上罩着个麻袋样的长白褂子,两腿空空连裤儿都没穿。

  “玳安哥——”陈敬济面红似火,痴愣愣叫了一声,便软倒在他怀里。玳安儿手托他腰身,隔着层麻布,都觉他肌肤烫手。

第134章 他偏相中了我

  玳安儿将陈敬济驮回瓦棚里,掀开褂子看了,见那屁股门子肿出两指来宽,皮儿都红破了,里头一层血湿。身上倒不甚脏污,想是清洗过了。玳安儿眼中甚是冒火,咬牙骂道:“你不是不去了?没遭道的贱骨头!一日不浪汉子便过不得?”

  陈敬济两手抱他膀子委屈道:“那道士传话,升你往东山酒店跑堂儿,叫我去,我当有甚好事……谁想得到,原是叫一家三兄弟一道儿弄我!玳安哥,我后头好疼,身上也疼,你抱抱我……”

  玳安儿心道,这鬼话也就骗骗你个蠢材,酒店是他们的招子,汗邪了也不能用我这来历不明的外人。又不好说他,只得一把搂了,与他贴身睡下。到半夜,玳安儿捂了一身汗热醒了,摸他额头,烙铁似的滚烫。这傻子怕是要不好了,玳安儿悲从中来,再没心思怪他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