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我来疼大官人 换我来疼大官人 第39章

作者:尔曹 标签: 穿越重生

  好容易捱到天亮,陈敬济烧得口唇爆裂,呻吟不止,人已叫不醒。旁边儿一贼见状嚷道:“小崽种得了瘟病!还不抬出去埋了?”瓦棚里立刻吵吵起来,两壮汉推搡着玳安儿,非要把人抬走。玳安儿只得背着他出得瓦棚,将他放在山间背阴处一块大石上,又拣破瓦盆儿掬了湖水喂他,盼望他身子能凉下来。

  又守了一日,到晚夕陈敬济仍高烧不退,双目冥息说起胡话来。

  昏沉中他又回到陈府东厢小楼,扑在他娘腿上哭诉:“娘,他们叫我‘三丫头’,我不答应,他们便扯我裤子!娘,我好好儿的没招他们,怎的紧着欺负我?”他娘手卷帕子替他擦泪,强作笑颜道:“不能够,都是你亲亲的兄弟,那不叫欺负你。他们喜欢你,同你玩哩!休得乱咧咧,仔细你爹听见了,又嫌你……”说着也吸了下鼻子。陈敬济两只小手捧住他娘脸蛋儿道:“娘,你哭了?”

  “我哭甚么?我瞧见我儿,且欢喜着哩。三郎乖,娘教你的曲儿,你唱一个娘听听,消消烦闷……”

  玳安儿被陈敬济紧紧攥着手,听他拿捏嗓子咿呀哼唱:“冤家你不来,白闷我一月……叫着你把那挺脸儿高扬着不理,空教我拨着双火筒儿等到你更深半夜……空把奴一腔子暖汁儿真心倒与你,只当做热血……”

  从前听府里婆子们议论,说这大姐夫是院儿里婊子养的偏房孩子,打小不得陈老爹心,也是个没根基的。那时玳安儿一心拿他当对头,少不得在西门庆面前明里暗里与他较劲,挤兑他、提防他。如今看来,这实心儿货哪有心思与他争抢,分明是他以小人之心,把人家想歪了。

  “三郎,你好生歇养,等你好了,咱们想辙逃出去,我送你回家。”玳安儿心知希望渺茫,眼下也只能这般宽慰他了。陈敬济却募地挥舞两手挣扎大哭,口里“亲汉子亲达达”叫着讨饶:“要不得了,疼杀我了!可怜见饶了罢……不成!不成!你两个不成!奴死了!啊!”随即四肢一瘫,再推不醒。玳安儿颤抖着探他鼻息,所幸仍有气儿进出,便将他从冰凉大石上抱下,搂在怀里摇晃着拍,心中无限哀凉懊悔,心痛莫名。

  玳安儿背靠大石,坐着抱他一夜,天蒙蒙亮时,忽听陈敬济唤道:“玳安哥,玳安哥——”他一惊而醒,见陈敬济两弯秋水盈盈望着他笑,面上竟恢复了血色,格外粉白可爱。

  “玳安哥,你可记得去年上元佳节,府里放花儿?爹叫我点那金盏银台儿,我才打了火折,你便劈手夺了去。那时我只庆幸,我怕那劳什子,叫你抢了去正好。如今方才懂了,玳安哥,那时你心里便有我了,总在背后默默呵护于我……”

  玳安儿自然记得,可彼时他抢那花儿,是因张松只穿件夹袄便出来看焰火,他嫌陈敬济缩手缩脚紧着磨蹭,怕张松在风口站久了冻着,想着赶紧放完了,好叫张松回屋里去。

  玳安儿见他眼里火花跳跃,不忍浇熄,只得继续圆谎,点了点头。陈敬济伸手摸他脸道:“怎不早说,嗯?若早知世间竟有人一心爱我……”玳安儿叹气落下泪来,哄他道:“不迟,往后的日子多如树叶儿,赶明儿你好了……”

  陈敬济摇头笑道:“我好不了了。玳安哥,人都笑我‘嫁’入西门家,我死了,你烧化了我,带我回他家,也算有始有终。当初他上我家挑女婿,我兄弟六个,个个比我出息,他偏相中了我。他也不嫌我蠢笨,一力教我、看顾我。是我贱皮子,涎脸要了他女人,他打我骂我,我也不冤枉。我不要那些箱笼珠宝,我只想回府里……我好想你们,你带我回去罢……”

  玳安儿看出他大限将至,忍不住痛哭失声,再骗不下去,便将实话吐露:“我杀了人、栽给他,如今他知道了,要打死我的……”

  陈敬济闻言轻叹一声,燃尽气力说出此生最后一句傻话:“玳安哥,你……回去罢,那是……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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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庆庆看人,“准”到离谱。

  庆庆:无他,看脸耳。

第135章 霎那间又夺一命

  玳安儿眼睁睁看着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睛一瞬间干枯凝固,忽觉万分不舍,慌忙摇晃着他,连声呼叫“陈三郎”,却无法阻止他单薄的身躯缓缓从肩头滑落。

  突如其来的巨大痛楚令玳安儿震惊无比,慌了手脚。明明是骗他的,明明并未对他动心,明明……不成,他不能死!才抛却成见、待要与他坦陈相交,应承他的事还未来得及办到一件,甚至都未曾……玳安儿用力吻住陈敬济依旧滚烫的嘴唇,却只噙得两片死肉,已无半点回应。“我不嫌你,我不嫌你!陈三郎!你醒来!你醒来……”

  他如梦方醒,惊觉眼前这张曾令他鄙夷憎恶的脸,其实生得眉清目秀,温柔可人。巨大的懊恼与不甘将他吞没,玳安儿悔恨得放声大哭。那些说来骗人的做作情话,要是真的该多好。他们原本可以成为彼此的救赎和依靠,若能从这臭屎窝子里逃出生天,他们总还有机会,真的爱上。玳安儿抱着他舍不得放下,直到怀中余温一点点散尽,他的身体彻底冰凉僵硬。

  天色渐暗,玳安儿怕夜里野兽偷袭、毁坏他身骨,便使破瓦片挖出个浅坟,将陈敬济草草葬了。

  陈敬济说,西门府是他家。这话没错,玳安儿是家生子,父母都是西门府的老人儿,他的确生于斯、长于斯。十岁那年父母先后染病去世,他便来到西门庆房里奉茶叠被,此后一直在他身边儿伺候。

  西门庆骄矜任性,自来脾气不好,又爱动手,玳安儿老早叫他打疲了,自然不会因此记恨他。是待书童儿进门后,玳安儿对他起了心思,西门庆却收用了他,这才令玳安儿心怀妒恨,由此生出许多不忿来。

  可凭良心说,西门庆待玳安儿其实不赖。见玳安儿机灵懂事又勤劳肯干,他便时时带在身边儿教养,十二三岁便叫他跟着巡铺查账,生意上的事从不背着他、防着他,真真是当自家孩子栽培大的。

  从前他看西门庆是恶,只因他从未见识过真正的恶。这伙贼人打着“替天行道”的冠冕旗号,实际干的全是杀人放火、伤天害理勾当;他们口口声声叫嚷“世道不公”,可这水泊梁山,才是天下最不公、最不讲理的地方。即便西门庆发火打死了他,他也不能眼看着他家被这群肮脏卑鄙的臭强盗毁了。再有,害死陈敬济的畜生几个,玳安儿牙关咬紧暗暗发愿,早晚教他们死在我手里。

  想明白这些,玳安儿已有了主意。不必再顾着陈敬济首尾,他便可放开手脚,豁出命去也要逃回西门府报信。于是他又回到瓦棚寨臭熏熏的贼窝里,足足睡了一宿,心里合计好了脱身之法。

  次日午前放饭时,瓦棚里少不得又是一阵拼抢。玳安儿因着心中有气,下手十分狠辣,身上吃了三拳五脚,竟觉不出疼也似的,越打越凶。人都道为几口吃食,惹这发疯不要命的忒不上算,便由着他连塞带抓,一连抢下去四五个饼子,噎得直瞪眼儿。

  饱餐后他避着人来到岛东面鸭嘴滩,寻一处大石藏身静候。为防叫花子们逃跑,岛四周不许停靠船只,可倘若头领们欲下山、或要与外头沟通,总得有法子招来船只才是。玳安儿记得,那日下山劫掠归来是走东面上的山,东边儿一条大道直通山顶聚义厅,想来大头领居东。他蹲守于此,早晚能等来船。

  果不其然,到了下晚时分,打山顶大道上下来个穿石灰短打、扎黑头巾的小喽啰。他行至水边栈道尽头,高高拽起弓,超空里放了一枝响箭,完后便背手探着下巴,遥望远处水面。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玳安儿果断抓起脚边早预备好的趁手石块,蹑手蹑脚摸到那人背后。那喽罗惊觉身后有人,愕然转身,却来不及反应,额颞便重重吃了一下。此处乃人身上顶顶要命的“经外奇穴”,一击之下,血未及流出,人便已没了。

  玳安儿连上脱下衣衫裤袜,与那人身上穿着掉了个个儿,然后又砸烂那人面庞、在裤裆里塞几块石,推下水沉了。

  此时天边儿将将出现船影儿,玳安儿急忙深深喘息定神,也依样儿伫立水边,翘首以盼,背在身后的手里,仍捏着那块精挑细选来的带血石头。

  不多时,哨船靠岸,船夫虚眼打量玳安儿,使切口问了一句。玳安儿自然答不上来,便假意听得不真,侧耳“嗯?”的一声,一脚迈上船去。那船夫眼一瞪,正待要骂,玳安儿挥手就是一下,将将砸中他额角死穴,霎那间又夺一命。

  船夫翻下水里,玳安儿发狂摇橹,小船儿划破夜幕,飞也似的往对岸驶去。

  话说回头,西门庆认出地下跪的是玳安儿,当下便飞起一脚将他踹了个跟头,口里“畜生”、“贼狗才”叫骂连连。徐应悟急忙拦腰抱着他直往后拖,却听张松跺脚嚷道:“你听他说!他是来报讯救你的!”西门庆被徐应悟牢牢箍在怀里,死挣不脱。

  玳安儿便将他在梁山水泊所见所闻,拣要紧的叙述一遍,最后磕头哭道:“爹,我知错了,你打我骂我,一刀攮死了我,我一下不躲。现如今贼人欲发兵来犯,须得着力应对才是!”

  徐应悟闻讯如被冷水浇头,浑身粟粒暴起。武松上梁山一段,正值梁山兵强马壮、如日中天之时。以宋江为首的领导班子已然确立,梁山水军、步军、马军齐备,周边州县官军却尚未引起重视。此时梁山攻打清河,清河绝无生机。

第136章 嘱咐他再别回来了

  西门庆待要发作,却见徐应悟其色凛然若临百仞之渊,便强压下火,手指张松骂道:“不是你这贱人使的好手段?贼打进来,多少条人命只在你手上!”唬的张松胸口起伏,哽咽难言。

  西门庆又道:“还不快快与我修书往大名府搬兵来救?荆南岗才升了东南统制,手下几百镖骑可堪大用,你若说不动他,自去挂城门楼子上罢!”张松抬胳膊抹眼泪,转身飞跑去办事不提。

  玳安儿嗐声叹道:“只怕远水难救近火!梁山泊距此只一日水程,武松一旦上山,贼寇朝发夕至,便是神仙也难救……”西门庆趁徐应悟凝神思索,挣脱他怀抱,揪住玳安儿劈头便是一顿老拳,骂道:“贼狗才!你倒明白!我叫你跑!我叫你报丧!打死你!”玳安儿抱头只是讨饶,当真不躲。

  “行了!”徐应悟喝道,“知道事情紧迫,还不赶快想辙?你打死他又有何用?”西门庆方才罢手,喘着粗气眦目瞪着玳安儿。玳安儿道:“爹,快跑罢!那都是些太岁、夜叉,吃人嚼骨的人面畜生,碰上了断无活路!趁早收拾了家私,带上几位娘,先往乡下、庄上躲躲……”

  “不成。”徐应悟打断他道:“你也说了,那都是些亡命之徒,他们杀进城来、寻不着你爹、捞不着油水,岂会善罢甘休?这一城百姓,活该替你们去死怎的?再者,你拖家带口的,能跑出多远?半路叫人截了,连个遮挡都没有……”

  “好,好哇!”西门庆梗脖儿道,“依着你,合该把我献了去!”徐应悟拉他手将他带至身前道:“哪个说要献了你?别闹!我倒有个计较,非但十分凶险,亦无十足把握,你若信我……”西门庆一拳捶他胸口,骂道:“贼短命,几时了你且说书哩!我不信你信哪个?”徐应悟走去双手将玳安儿拉起,沉声道:“此计若成,须得你再上一回梁山。”玳安儿瞠目与他对视片刻,便毅然决然点了点头。

  三人关门参详许久,而后各自分头依计行事。

  玳安儿来到灶上吃喝一气,换了身朴素旧衣,便掉头又往那好不容易才逃出的臭屎窝儿里去了。

  西门庆将三房妻妾叫到跟前,向她们说明形势,吩咐吴月娘带房下丫头婆子连夜回娘舅家暂避;又当场写了文书,将李娇儿放回院里;孟玉楼则假扮女居士,先往薛姑子庙里暂住。

  府中许多金银珠宝、绫罗绸缎,都拆散了寄于各铺账房隐蔽处。钱串儿一趟趟送人、运物,奔波了一宿。天亮时西门庆叫他将最后一箱财宝装车,往水郭村送去,并嘱咐他再别回来了。与此同时,徐应悟领西门府众小厮伙计在院墙之内里大动土木,一夜忙得沸反盈天。

  次日一早,张松带何千户过府相商,两人一进大门,便因里头这摊大工程双双怔住,一时无处落脚。徐应悟匆匆出来,向何千户行礼道:“何大人多担待,事出紧急,恕小的无暇细说,敢请二位将我家西门大人带往贵府详谈,告辞告辞。”言罢提袍便跑。

  看官听说,徐应悟在这紧要关头又急往何处?他是往李家妈妈院里,急寻潘金莲、庞春梅去也。

  《金瓶梅》原著里武松遇赦返乡后头一桩事,便是骗杀了潘金莲。如今梁山贼寇打着为他报仇的旗号来清河寻衅,自然不会放过这杀夫改嫁的淫妇。潘金莲死不足惜,可一向与她唇齿相依的庞春梅、并李家院里一众失足妇女却总是无辜。徐应悟想出一条能保住潘金莲性命、又使旁人不受牵连的计策,欲向庞春梅交代。

  徐应悟问到李家方位找上门去。娼门昼伏夜兴,大早上院里一派冷清。他向洒扫小奴打听来庞春梅与潘金莲住哪屋,也顾不上合不合适,便径自推开房门闯了进去。

  庞春梅昨夜往守备府服侍,丑时过了方才回来,这会子蒙头睡得正香,潘金莲却早醒了,睁着俩大眼儿坐在床头发呆哼曲儿。

  见屋里突然进来个男人,潘金莲先是缩脖儿一愣,随即手推春梅嘟囔道:“姐,姐,人来了,起来,起来梳头……”徐应悟听她话音,观其神色,惊讶察觉她已疯癫失智,懵懂如同几岁孩童。

  “潘六儿,你可认得我?”徐应悟弯下腰,凑到她脸前无奈道。

  潘金莲抬头打量他几眼,忽而倒抽一口冷气,跳起来窜至墙角,边紧着往后缩,边指着徐应悟厉声叫道:“畜生!我要你的命!你敢!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你敢动他!你敢动他!”却又突然狰狞狂笑,“哈哈哈哈!下贱歪拉骨!含鸟儿养汉的烂货!他有半个眼儿看的上你?哈哈哈哈!你奈我何?你追到黄泉路上,再去给他舔沟子呀!哈哈哈哈!”

第137章 陪西门庆好好儿活下去

  她这一嚷,春梅惊醒跳将起来,慌的扑来护她。徐应悟忙摇手道:“春梅姐休怪!那武二遇赦放归,我特来知会一声。”春梅方收了怒目,怀抱着潘金莲脑袋,使纤纤素手摩挲着哄。

  徐应悟静待她娘俩儿收神,他瞅着潘金莲见了鬼似的神情,脑中倏地闪过一道霹雳。她骂的这套话,听着恁地耳熟,怎的好像……他便又凑上前,故意凶恶道:“潘六儿!你可认得我是谁?”

  春梅扬手呼他一巴掌,劈头盖脸一阵拳打脚踢,他却没空在意。那潘金莲竟双目圆瞪,一字不拉又骂一遍:“畜生!我要你的命!你敢!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你敢动他!你敢动他!”继而张狂怪笑道,“哈哈哈哈!下贱歪拉骨!含鸟儿养汉的烂货!他有半个眼儿看的上你?哈哈哈哈!你奈我何?你追到黄泉路上,再去给他舔沟子呀!哈哈哈哈!”

  徐应悟转着眼珠,细细揣摩这两遍一字不错的詈语,赫然意识到,应伯爵之死恐怕并非他之前设想那般简单。潘金莲一见他便冒出的疯话,并非冲他叫嚣,而是将那晚所见应伯爵发疯的情形,依样儿学了出来。前后两半的立场、语气不尽相同,只因那根本不是“同一个人”的话,而是应伯爵的两个人格,在撕扯对骂!

  他不顾庞春梅发狂踢打,冲上去揪住潘金莲衣领儿,又诈她道:“好个歹毒的淫妇!你与女婿私相授受,为掩人口,趁我醉酒,将我沉塘害死!是也不是?”

  潘金莲蹬着两腿嘶声叫道:“不是我!不是我!你自个儿往脚上绑石,投了水!天爷呀!冤枉杀我也!你拿了我去,到阎王爷跟前儿,我也是这般分说!”完后又是一顿哭喊撒泼。

  徐应悟震惊恍然,只觉寸心如割。他撒开潘金莲,双手捧脸缓缓蹲在地上。

  应伯爵是自杀的,或者说,应伯爵杀了应伯爵。诚如西门庆所言,一直以来,他应二哥心里像有两个小人儿,一个爱他,一个恨他。按照现代精神病学的说法,应伯爵患了“分离性人格障碍”,俗称人格分裂。

  恨西门庆的那个人格因妒成狂,发疯要害他性命。爱他的人格得知恨他的人格定下毒计——假扮胡僧赠壮阳药,令西门庆深陷欲海、精尽人亡。爱他的应二无力阻止恨他的应二,又不愿西门庆得知真相后厌弃于他,更不愿西门庆受到戕害,万般无奈之下,只得杀死自己,从而带走恨他的应二、令其无法实施诡计。

  西门庆只道他应二哥因爱生恨、陷入癫狂要杀了他,殊不知实情是他应二哥为救他,杀了自己!

  徐应悟忽又疑道,他被拽进《金瓶梅》的世界,究竟是书的意志,还是应伯爵含恨自尽的怨念使然?应伯爵沉在水池中,在痛苦绝望的将死时刻,一定向他所知的一切神明、向这个宇宙发出过无声的凄厉呼号:他舍不得,他多想陪西门庆好好儿活下去……

  有没有一种可能,徐应悟来这个世界背负的使命,并非成全《金瓶梅》的警世之喻,而是替为西门庆自愿赴死的应伯爵,完成与爱人陪伴相守的夙愿。

  “春梅姐……”徐应悟咽下鼻中酸水,勉力收拾心情,逮住雨点般落在他身上的两只粉拳,正色道:“是我愚昧不察,冤枉了六姐儿,实在对不住。如今武二欲带一伙强人来此寻仇,六姐儿危矣!应某有一计,或可活命,却要你二人吃些苦头,不知春梅姐可愿她往鬼门关走这一遭?”

  春梅厉色看进他眼里,审视再三,终于松了劲儿,甩袖道:“你说!”徐应悟遂将玳安儿传来的消息,并一套计划和盘托出。春梅性子刚强果敢,不让须眉,听罢暗咬银牙,绞着丝帕道:“你只管安排,为她,我绝无二话!”徐应悟重重点头,冲她娘母两躬身拜了一拜,又拔腿奔回西门府督工去也。

  工地现场如火如荼,徐应悟因着应伯爵死亡的真相,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平静。他只得来到书房,取纸笔将澎湃的思绪理顺在纸上。然后,他又前往何千户府与西门庆等人碰头,将诸般计较有条不紊地推进下去。一日奔忙过后,到晚夕,西门庆不愿于何府打搅,家里又叫徐应悟挖得无处下脚,两人只得回到应家小院儿暂住一宿。

  徐应悟问钱干娘讨来一桶热水,一盏灯烛,他同西门庆洗漱完毕,便解衣上榻腻歪在一处。西门庆叉开两腿,与他对面叠着腿儿拥抱。

  “你一早跑哪去了?”西门庆扳着他下巴,蹭他鼻尖儿道,“那两个没廉耻的一迳在我眼前晃,叫人好不腻烦。”徐应悟正无从开口,心里堵得慌,幸而他问起,便拉他两手道:“上院儿里找潘六儿报信去了。我怕武二寻仇,伤了她们性命。”西门庆翻眼道:“你倒好心!那毒妇害了我应二哥,我且等着叫她偿命,你救她?”

  “不是她杀的。”徐应悟幽幽道,“你应二哥乃是自杀。她只在暗处照见,未出手相救……”西门庆狐疑“嗯?”了一声,徐应悟便将应伯爵人格分裂、为保他毅然投水一事讲出,说着说着,忍不住鼻酸眼热,喉头哽住停了下来。

  西门庆一时失语,紧攥着徐应悟双手,半晌一动不动。徐应悟不知他在想什么,却被他这漫长无尽的沉默刺痛,心渐渐沉了下去。他缓缓滑向自我怀疑的深谷,暗暗质问自己,你算什么啊,一个冒名顶替者而已。人家两个竹马情深,你腆着脸横插一脚,顶着应伯爵的名儿,白捡了人家拿命换来的“重来一次”的机会。你除了把人害抑郁了、又出昏招儿引得梁山来犯,还干了什么?你有哪一点儿对得起应伯爵吗?你怎么有脸摆弄人家都舍不得碰的心上人?

  这时西门庆终于回过神来松开了手,伏在徐应悟肩头竟发出一声冷笑。

第138章 一阵阵往云里送

  徐应悟把心提在嗓子眼儿里,却听他道:“好没遭道的淫妇子,早晚拿来衙门里,打她几十板子!我应二哥入土且不得安宁,叫她烂舌根子毁谤编排!你吃离了心,只管听她挑拨?”话虽如此,却又气得眼儿红红的,冲徐应悟骂道:“先前如何说好再不提这一椿?平白又翻腾出来,把人心里搅得热剌剌的……”

  徐应悟何尝不懂,应二哥为他死了,西门庆该有多内疚、多懊恼,太难受了,他甚至不敢承认,只推给旁人才好。眼见西门庆为应伯爵伤心,徐应悟却又委屈起来,憋不住问道:“你想他罢?他会吃酒,又会说笑话儿,能带你逛窑子、陪你打双陆下棋,你同他一处玩耍,比同我快活罢?”

  西门庆应声恼了,扬手在徐应悟脸上一下下轻掴,咬牙骂道:“你再说!你再说!”徐应悟一味发泄道:“我算个甚么东西?我只会伤你心!我害死那么些人,到头来也救不了你!我哪比得上他?”

  西门庆这才听明白,他这是吃醋哩,心酸中又觉好笑,便搂了他脖子哄道:“他在的时候,我只当他是亲亲儿的兄弟,一万年也不能把他往那处想;不是你这怪囚根子来,勾了我去?”徐应悟垂头只大口喘气,西门庆抱了他脑袋,在他耳畔呵气道:“他没本事肏了我,叫我享这人间极乐,光这一样儿,可不叫我爱你?”

  徐应悟听了这话,心窝儿里忽地一软,那话儿却挺身直竖起来。西门庆待要再窝盘他些个,不想竟被他按脖子堵了嘴,两人递口咂舌,亲得身上火热。

  西门庆自怀里摸出龙涎香膏,叉腿跪着,自个儿把后头抠弄得软烂,直往徐应悟腿根儿坐将下去。徐应悟一入港,顿觉灵犀味美,两手抱住西门庆脊背紧着摩挲,研口呼“庆庆”不绝。却不急着干,只往西门庆颈间、喉骨秃儿上啄吻,低声求道:“庆庆,你再说一次,再说一次……”西门庆把脸烧红了,喃喃道:“冤家,我可不爱你怎的?”如此,后穴里夹的那根弯柄一发硬挺胀大了。

  徐应悟有心将就他,便不着力肏捣,由着他把那弯屌往骚心子上蹭痒痒儿。待蹭得了趣,那滋味儿便如一波波浪潮汹涌袭来,西门庆迷离着一汪秋水,口里甚么瘆死人的言语都叫出来。徐应悟听了一面臊得慌,一面又春心烘动,便使两手抓住他屁股蛋儿揉搓,复又勾头噙住他奶头儿嗦舔,直把西门庆一阵阵往云里送。

  两人对面抱着,搓磨了快一个更次。西门庆连着丢了几回,这会子鸡巴只在空里撅撅着,蛙口一张一翕,再吐不出一滴精来。徐应悟被他夹射了一遭,却未得痛快,已憋得眼冒金星。实在捱不住了,他小意儿央及道:“好庆庆儿,叫我着实肏肏罢,好不好?下头火燎似的……”

  西门庆便翻身下来,两腿却已软透,只得往身下垫衾被,高撅起两瓣雪白的腚,叫徐应悟从后肏将进来。徐应悟忍耐良久,此时不免淫兴大发,一气抽了数百来下,撞得他屁股蛋儿噼啪连响不绝。“好贼,捣子,你爹,叫你,撞搡,坏了……”在西门庆支离破碎的粗喘叫骂声中,徐应悟闭目合眼,两腿打着哆嗦,美美泄了一遭。

  待徐应悟抽出那柄弯刀,只见那穴眼儿一缩,一股白浆挤将出来。他一看,又动了春情,那话儿立时铁硬。可西门庆累得,一挨枕便睡了过去。徐应悟且怕他后头受伤遭罪,只得将他背身抱进怀里,拿他两股夹着那蠢物,肏腿缝儿又射了一回,方才力竭睡去。

  话分两头。是夜,清河守备周秀又差人接春梅过府作陪。春梅安顿下潘金莲,特意把眼儿描得红红的,妆扮得楚楚可怜,着一身素缎子抹胸裙,罩着柔丝批纱前去。

  到了席上,周守备叫她坐身边儿弹唱,她便手拢琵琶,凄凄弹了个《二犯江儿水》。唱着,眼泪却串珠儿样滴答下来,面团儿脸上挂起两道粉沟儿。周守备素来爱她张扬谑浪,一见她哭,心里便翻腾,浑身不自在,于是叫停了琵琶,拉过她纤手,问她缘由。

  春梅款款起身,磕头洒泪向他作别,说仇人寻上门来,她要带她家六姐儿逃命去也。周守备听了这话先笑了,点着她鼻头儿道:“傻姑娘,恁的胆小糊涂!有你达达在此,哪个敢动你娘母俩一个指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