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竹马真香了 偏执竹马真香了 第108章

作者:春日看花 标签: 穿越重生

  林鹤从客厅茶几下边翻出了医药箱,准备给小满包扎手腕处裂开的伤口,流云的老教授就提着药箱走了进来,嘴里碎念着,“好好的,这伤口怎么就裂开了,真不让人省心,要注意点嘛。”

  医者仁心,哪个医生都不愿意看到自己的病患伤害自己,浪费自己的一番心血,小满惭愧地低头不语,林鹤在一旁陪着笑脸,“就是不小心扯到了,麻烦教授您了。”

  处理起来也方便,老教授觉得自己有些大材小用,出去的时候还吹胡子瞪眼的,林鹤把人送出去,就接到电话,私人飞机的乘务员询问他们出发的时间。

  “你等会儿,我问问。”林鹤看过来,“小孩,那边都准备好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现在。」

  “行。”

  林鹤跟那边说了,没过一会儿,接他们的车就等在楼下,送他们到顾氏最近的停机坪。

  一片望不见尽头的空旷草坪,在正午日头的暴晒下,遍地的青草都有了一股烧焦的味道,小满到了这时候,望着碧蓝的天空,才感觉到手腕的疼痛。

  飞机降落的时候,螺旋桨刮起巨大的风浪,热烘烘的,青年的发丝被热浪吹得乱七八糟,满眼都是绚烂的日光与扬起的微尘,机身停稳,小满才看清洁白的机身和机翼蓝色的线条,像一只小巧的蓝白相间的鸟儿。

  登机之后,两人刚坐下,随机的医生就过来给小满的手腕伤势做了检查,“包扎得很好,问题不大,好好静养,很快就能好。”

  「谢谢。」

  小满放下手机,听见起飞时巨大的风声,他看见了黑色的人影,站在离他很远的地方,那人的西装外套被狂风吹得张开,看着像只不吉祥的黑色乌鸦,他只看了一眼,就将窗帘拉下,闭上了眼睛。

  “他看着很落寞的样子。”林鹤的声音飘进他的耳朵里,小满转过身去,只给他留下个背影,“你这孩子,分手就分手了,多大点事嘛。”

  爱情的确应该是一件很小的事,可顾矜芒承载了小满的整个青春,他离去了,也意味着小满的青春也落下了帷幕,心里空落落的,也就没有了负担。

  从草坪上看,飞机飞得越来越高,变得越来越小,似孩童手中掷出的纸飞机,消失在蓝天之间。

  顾矜芒手里的最后一根烟燃到尽头,身旁的助理拿着一叠资料,“顾总,您让我拟的所有资料都在这里了,但是您确定梁先生会接受您名下所有财产的赠予吗?”

  “赠了再说吧,把下个月的时间都空出来,我要去趟萨岛。”男人朝着天空招了招手,便只顾大步往前,他腿长惊人,助理一边小跑着追,一边跟他对近期的行程。

  “下午两点钟有一场股东大会。”

  “您申请的心理治疗的课程以后在每晚的七点展开,到晚上的十点钟。”

  “课程一个月能修完吗?”

  “按照当前每天三个小时的学习时长,恐怕不够。”

  “把这个月全部出差行程全部取消,上午的例会时间也取消。”

  “好的,顾总。”

  到萨岛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顾家的司机将小满和林鹤送到阁楼门前,小跑着绕到后边给他们打开车门。

  “小满少爷,以后您要出门请打我的电话,以后我就是您的专属司机。”

  他将自己的名片递给小满,小满为难地看着林鹤,林鹤立刻会意,“他一般很少出门,如果要出门了,我们一定会叫你的。”

  “好咧。”司机这才愿意离去。

  陈是玉已经在一楼等了很久,小满有些不敢面对他严肃的眼睛,站在一旁,紧张地揪住自己的裤腿,他现在的情绪非常脆弱,一丁点的责难都会让他感觉很难过,谁知道他的老师看了他好一会儿,才从暗色的皮质沙发上起来,仔细查看他的手,“听说讲不出话了?”

  小满点头。

  “这心理治疗不能停,你不能觉得自己好了,你就不去了,药也不吃了,理疗也不做了,这次要不是你鹤哥敏锐,老师都不知该如何,以后鹤哥就和你住一块,你能有个人照应,心情不好的时候也能有人说说话,知道吗。”

  他明明是那样严厉孤傲的一个人,却在遇见自己的学生后,变得柔软,他拥抱了小满,像拥抱自己珍贵的骄傲,宽慰道,“老师不会骂你,也不会说你,老师只想你再尽力克服一下,或许再试试呢,也许就能从死胡同走出来了。”

  “抑郁症是深陷的泥沼,但是有老师和你鹤哥,你不要害怕,总会好的。”

  小满不知该说些什么,他的泪水如决堤,沾湿了陈是玉的臂膀。

  “好了,别哭了,你该好好休息,以后要早点睡,不要深更半夜在那边画画,睡不着就闭上眼睛,这样你的大脑也能休息到,还有你那副枪与玫瑰,老师看了,画得很好,唯一能跟芒媲美的作品,小满你非常棒,曾经老师一直期待的是另一幅芒的出现,但是老师现在明白了,你在哪个风格都能开花,你是个很棒的孩子。”

  小满觉得自己的作品停滞了很多年,因为主观潮流里,暗黑系似乎永远上不了台面,人类喜欢柔和的光晕,灿烂的繁花,喜欢被光明眷顾的一切。而他这几年产出的画作,用自己自己的画来形容,就像阴沟里的臭虫,下水道里存活的人鱼,瑰丽颓靡的美如同腐烂的肉,就连老师曾经也对他频频摇头。

  可老师现在对他说,很好。

  在他碎裂了一切且不再期待之后,褒奖却不约而至,真是令人讽刺。

  「在哪儿呢?我的枪与玫瑰。」

  他想毁掉那副作品,就像毁掉自己对主流曾经的盲从,可陈是玉告诉他,已经相继被许多展览馆借去观赏,所有人都非常喜欢里边那种向死而生的主题,小满扯动唇角,想说,只有死,没有生。

  陈是玉离开后,林鹤看他情绪不太对,催着他吃药,第二天约了医生见面。

  「能不能不去?」

  小满的神情有些央求,他不喜欢经颅磁的治疗方式,每次敲打完,他的脑袋晕晕乎乎的,疼痛到想要呕吐。

  “不能,早点睡。”林鹤催他去洗澡,等小满洗完澡出来,发现鹤哥居然在他房间打了地铺,「为什么?」

  “怕你又想不开,之前不也是这样?”林鹤早就习惯了在小满发病的时候对他寸步不离,“躺下,睡觉,明天早点起,跟我去看医生。”

  「你没办法看顾我一辈子,鹤哥。」小满严肃地看着他,身后的窗户透进来冷冷的月光,令他的脸色也看着有些冷,「而且你还有自己的爱人,你和我住在一起,不合适。」

  “有啥不合适?我就把你当成我的亲弟弟。”林鹤看不惯他这个生疏的样子,只觉得这个小孩迎来了迟到的叛逆期,“别整天说这些混账话,管你这几年都管过来了,也不差这会儿,等你以后找到个好的伴侣,鹤哥也就功成身退了。”

  「那你上来床上睡,我睡地上。」

  “行了,赶紧睡。”林鹤不理他那么多,“啪”的一声把灯给关了,万物都陷入静寂,只有冷冷的月光陪伴着他。

  小满看着手腕上的伤疤,掏出了手机,敲下一行字,发送。

  「谢谢你,鹤哥。」

  「睡你的大头觉去。」

  林鹤直接把他手机给夺了。

  小满就睡了几个小时,觉得自己离猝死又近了一步,林鹤很会利用顾矜芒留下来的资源,叫来了司机,送他们到心理医生的诊所去。

  医生是个很帅气的外国男人,他的太太是A国人,因而和小满的沟通没有出现障碍,这次咨询长达两个小时,林鹤中途跑去处理了点私事,回来的时候,正好诊断结束。

  “小满的情况不是很乐观,之前是重度的抑郁,现在已经转向了躁郁症,也就是所谓的双向情感障碍,这个情况会比单层面的抑郁更为复杂,而且鹤你也说,他有轻生的倾向,我现在的建议是综合治疗,服药,心理疏导,还有改良版电抽搐治疗。”

  “最后一个,会很难受吗?”

  林鹤比当事人反应还大,问东问西的,小满坐在凳子上,没什么反应,静静地玩自己的手指。

  “急性期的治疗方案,观察几天吧,如果情况平复下来,还是保守治疗。”

  “那行。”

  “那他说不了话,有办法吗?”

  “既然不是器质性病变,只能等他自己慢慢好起来,治疗是个漫长的过程,我们要有些耐心,但是如果下次他再有轻生的念头,就必须住院治疗,这是对患者基本人身安全的保证,住在家里,总有疏忽的时候。”

  “好的,这边了解了。”

  心理治疗对于患者来说是件很难受的事情,但是林鹤几乎放下了所有工作,每天都陪着他去,小满也就不好说什么痛苦,每天在门口等待的一两个小时,也是属于鹤哥的宝贵时间,可能是因为那个人没有再出现,他的病情稳定了许多,所谓的电击治疗非常恐怖,小满幸运地没有经历过。

  萨岛的四季非常分明,刚回来的时候,街上的树叶还是绿色的,只不过是一个月的时间,都变成了黄色的落叶,整片街道的树木都变得光秃秃的,小满感觉自己好了很多,可能是药物的作用下,他的睡眠好了许多,他很难感受到喜悦,可是他也不会感觉到悲伤,他一度认为,心理治疗就是把七情六欲从他的身体里割裂了,只留下一颗空洞的心脏。

  秋季过去的时候,那个人已经消失了三个月。

  萨岛的第一场雪来得很突然,小满和林鹤从诊所里出来,他穿着暖和的毛衣和厚厚的棉裤,头上戴着毛茸茸的毛线帽,手套将他四根手指包在一起,他看见黑色的天空落下些细小的棉絮,伸长了手臂,才发现那是雪花,脆弱的雪晶在他暖和的手套上软化,空气比以往冷了好几度。

  上了车才感觉暖和一些,司机在阁楼前停车,小满下了车,看到光裸的梧桐树下站着个人。

  这人生得很高,头顶都能够到树枝,身材跟模特似的,穿一声黑色的西装,外边套一件深黑的大衣,碎发散在额前,那个人的眼睛长得很好看,像盛放的桃花。

  自从接受治疗之后,小满的记忆衰退了许多,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可是眉头拧起,他有些记不起那些深刻的回忆,为什么知道是深刻的,因为他感觉到深刻的哀伤,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林鹤扶住他,对男人很不客气,“顾矜芒,你又来干什么?”

  男人没有说话,直直地走到小满跟前来,小满躲到了林鹤身后,看他手里的袋子,里边能看到蝴蝶结的边角,好像是甜丝丝的巧克力,他说话很温柔,像一颗坚硬顽固的石头,“小满哥哥,我来了,这是我给你做的巧克力。”

  “还记得吗?你之前也给我做过。”

  小满的医生早早就叛变了,每天将小满的最新情况实时播报给顾矜芒,他修完了全部的心理课程,从医生的口中得知现在是最好的时机,青年对往事的印象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他总该抓住这次机会。

  他不敢伸手去碰他,哪怕他很想,只是将礼物往前递了递。

  “他是谁?”小满询问地看向身旁的林鹤,嘴角甜蜜地笑着,“为什么长得怎么好看?”

  林鹤感觉自己一个头两个大,小满的记忆已经退化了好多,一天经常要好几次你是谁,他烦都烦不过来,这个死人顾矜芒居然跑来了,很难不让他怀疑是想着乘虚而入,他扯着单纯的青年后退了些,只说,“他是顾矜芒。”

  “顾矜芒。”小满仿佛咀嚼这几个字,脑中一片空白,他笑着接过那人的礼物,“你一定是我以前的好朋友,所以才会送我礼物,谢谢。”

  “不客气,你说的是对的,我能去你家看看吗?”

  顾矜芒说这话的时候,非常地不自信,这是他对彼此关系的第一次试探,林鹤白眼都翻上了天,幸好小满没有被美色冲昏头脑,只是摇了摇头。

  “不要了,我感觉你是我以前非常好的朋友,但是我们应该已经分开了,因为我看见你,我就觉得我这里,很痛。”他指的是自己心脏的位置。

  谁都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林鹤和顾矜芒都因为诧异而噤了声。

  “谢谢你的礼物。”小满点点头,他拉着林鹤的胳膊往阁楼的方向走,他洁白的小脸上落了些雪,看着像个快融化的小雪人,顾矜芒感觉自己的心脏也痛了起来,因为小满哥哥的疼痛而疼痛。

  小满自从病了之后,变得非常有自己的看法,林鹤咋咋唬唬地说要扔掉那些巧克力,他护着那袋东西,“不能糟蹋别人的心意。”

  “那你就吃吧,多吃点,小心他在里边给你放什么迷魂药,把你迷得神魂颠倒,五迷三道的。”

  “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林鹤嘴里嚼着花生米,软骨头一样倚着厨房的岛台。

  “因为我是男的,他也是男的。”

  小满掰了一块巧克力放进嘴里,适当的甜度,微微的苦涩,他非常喜欢,把袋子拎起来准备拿到房间里去吃。

  “天真。”林鹤懒得理他,反正他记性变得那么差,估计明天起来就把这个人给忘了,可是他没想到第二天起来,小满不仅仅没忘,还跟他说,“顾矜芒做的巧克力好好吃,不知道外边能不能买到。”

  “你竟然还记得他?”林鹤正在刷牙,一副了不得的样子,“那你记得我是谁吗?”

  “你是鹤哥。”小满像看傻子一样看他。

  “他那个巧克力不一定是他自己做的,说是那样说罢了,他家里很有钱,肯定是厨子做的。”对顾矜芒没什么好感的林鹤,忍不住用最大的恶意揣测他。

  “竟然这样吗?骗人是不好的。”

  青年对林鹤的话深信不疑,不知道为什么,他对林鹤很信任,哪怕时常记不起人,但是林鹤说什么他会相信,但是对顾矜芒他没有这种感觉,总有点防备。

  “走吧,穿多一些,下了初雪,外边要更冷一些。”林鹤催着他出门,他们几乎每天都去诊所,一天都不想放过。

  两人出门的时候,果然看到了遍地的白色,就连树上都挂满了白雪,小满的脸被冻得有些红,他们住的阁楼旁边也是一栋阁楼,三层的建筑,外边装饰得很精美,似个缩小版的城堡,瓦片上覆着厚厚的雪,看着如梦似真。

  就在这时,从屋内走出个人,他没有再穿西装,而是穿咖色的大衣,里边穿白色的毛衣,黑色的头发上落了一些雪,看着脾气很好的样子,“林先生,小满哥哥,你们也要去诊所吗?”

  林鹤想让这个黄鼠狼闭嘴,小满却点点头,“是的。”

  “那能载我一程吗?看在我们曾经是那样好的朋友,我刚搬到这边来,也没有车,如果麻烦的话,也没关系,就是天气有些冷,我可能要走上半个小时。”

  林鹤挖挖耳朵,受够他的茶言茶语,“你也可以打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