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尊对他一往情深 剑尊对他一往情深 第52章
作者:戮诗
既然排除了人为的可能,红冲便自然而然想到天道€€€€人难以有如此复杂的命数,除非天道对他自有安排。
这也是红冲对自己的猜测:天道将火灵根赐给自己,又是意欲何为?
乘岚看着他意有所指的笑,却没接话,摇了摇头,转而道:“不说这个了。你还记得那把刀么?”
红冲哪里会忘,正是那把疑云密布的刀,让他暴露真身,功力尽失,真是可恶至极€€€€虽然,也有因祸得福就是了。
乘岚从乾坤袋中取出那套刀剑,将剑放在一旁,只握着刀道:“我又请江姊和项兄再三查看,实在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抱歉。”
他道歉的,或许不只是为这把刀的诡异之处无法水落石出,还有另一层缘故。
红冲身份敏感,如今乘岚不敢找朋友替他诊断,哪怕是项盗茵他也不敢全然交付信任,因而他只能从刀出发寻找异常,以期能方向解决问题,治愈红冲。
可至今已是半月有余,仍不得丝毫头绪,红冲在他的院子里呆了这好些日子没出门,他自觉办事不力,实在愧疚难当。
见红冲伸手向那把刀,乘岚连忙避让,叮嘱他:“此刀邪异,小心为上。”
红冲便问:“你们都试过了?”
乘岚点点头。
刀在他、项盗茵、江合心、游元尊者等人手里过了几个来回,后来又拿去给云观庭、引心宗几个弟子纷纷试过,连病榻上的文含徵也没能幸免€€€€他当时还兴高采烈地,以为这刀是要赠给他呢€€€€然而,没有人发现任何异状,仿佛那就只是一把最普通不过的法宝,在对修士认主,成为本命刀之前,任何真气注入都只会让它刀身发亮,附上一层灵力。
乘岚叹了口气,又补充一句:“甚至那玄乎的‘命格’也消失了,江姊还说,莫不是闹了乌龙。”
这样一说,二人心里几乎同时浮现了一个可能:莫非关键在于妖气?
可若是如此,那这件事在枫灵岛上,就万万没有解决的可能了。
为了防止红冲暴露,乘岚只将一切异样都描述为自己初次使用时所见,但随着后来四处求证时,他又试过几回却再无异常,终于也不得不在外装作洒脱,道一声“或许是误会”罢了。
红冲沉吟片刻,再次伸手:“我再试试?”他笑了笑,安抚道:“最差也不过就是功力尽失,无法修炼,我如今已是如此,且如今我体内都是你的真气,若是再被他吸干,你再给我传一些便是了。”
乘岚还是道:“莫要冒险。”
“并非冒险。”红冲摇了摇头,逼音成线:“若真是妖气所致,就只有我能试得出来。”
他真气尽失,妖气却不是一码事€€€€就像人不会因为没了真气,就同时失去“人气”。
是不是妖气从中作祟,他只要一试便知。
乘岚明白这个道理,却仍不肯松手。
二人僵持了好些时候,终于被一声敲门打断了暗地里的对峙。
项盗茵合扇敲了敲院门,不等乘岚招呼,就很不见外地走进来,目光在二人之间转了几个来回,他突然打开扇子,十分欲盖弥彰地遮住自己的下半张脸,声音却丝毫不作掩饰,问:“吵架呢?”
乘岚无奈道:“没有。”
红冲立刻心生一计,立即煞有介事地哼了一声,生怕二人不注意到自己,才阴阳怪气地开口:“没有呢。”
果然,项盗茵立刻合上扇子,转而问红冲:“怎么了?我来主持公道。”
红冲于是指着那把刀:“我问兄长讨要这把刀,兄长却不肯给。”
他说谎完全不打草稿,且不说他从未真的讨过,便是他真的想要,虽然刀也是乘岚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宝贝,可在乘岚的心里,宝贝的地位也有高低之分,哪里还会不答应他的要求?分明是因为妖气这事,也不好与项盗茵直说。
乘岚张口要解释,项盗茵却先当了判官:“乘岚,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之前就劝过你,你答应得好好的,怎么转头就反悔呢?”他又看向红冲,解释道:“我一直觉得这一刀一剑十分适合你二人。”
只可惜,一开始暗示江合心这套刀剑不许给乘岚的也是他,虽说是顾及乘岚安危,二人却还没忘记这档子事,自然清楚他这不过是一句客气话。
不过,红冲也不纠结他几分真心假意,只管顺竿爬,故作委屈道:“项兄抬爱,兄长却不肯割爱。”
项盗茵于是安慰红冲:“你别多想,乘岚是担心这刀不对劲,恐伤及你,这几日找我们确认过无碍,才好交给你。”又转头看向乘岚:“是不是?”
红冲于是也只装作全然不知,感动道:“真的吗?兄长。”
这二人一唱一和,堵得乘岚无话可说,实在无法,只能勉强答应下来:“来月。待得来月引心宗擂台之后,我就让你一试。”
他如此说,为的无非是那枚引心丹,他想用一枚引心岛为红冲兜底。
这结果倒也并非不可,红冲偃旗息鼓,嘴也甜了:“兄长真是大方。”
项盗茵略一思索,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却微微摇头道:“来月不摆擂。”又补充一句:“这事我只告诉你们。”
万仙会已有百余年的历史,引心宗的擂台从未缺席过一个月,乘岚顿时震惊得偏头看去,但只在与项盗茵对视的瞬间,就明白了其中关窍。
百余年来,还能有什么事能与此事同等重要?自然是丹方失窃。
项盗茵一早就决定了要守株待兔对无晨谷动手,如今半月过去,还没有传来任何风声,想来是因为兔子还未主动撞上来。如今应当是得知了方三益与魔修计划趁引心宗擂台那日动手,这事便提上日程。
鬼头刀从夏末就高高扬起,终于要在深秋之际落下。
哪怕乘岚早有预料,仍然不欲多谈此事,轻叹一声移开视线。
他不能求情,却也不忍心落井下石。
项盗茵明白他夹在中间难做,轻轻拍了拍他肩膀,只谈丹药:“你若想打擂再得一枚引心丹,就只能等到下下个月。”
红冲倒是不急,乘岚对此事比红冲更消极,二人俱是点点头,并无异议。
“但是,”项盗茵又说:“我手里倒是恰好有一颗。”
作为方赭衣的亲传弟子,项盗茵手里哪怕有十颗多余的引心丹也不奇怪,只是乘岚一向按规矩办事,也不愿因二人私情提出请求,让项盗茵进退维谷。
但如今项盗茵主动释放了信号,乘岚也不会故作清高地婉拒,连忙正色请求:“若项兄信得过我,待得下次擂台,我必然赢回来一颗以作补偿。”
项盗茵嗤笑一声:“赢还不是从我们引心宗手里赢,左手倒右手的,有必要吗?”他从乾坤袋中取出玉匣,轻巧地丢给乘岚,随意道:“本来也是来月摆擂的彩头,如今擂不摆了,以后也还有新的,这颗倒也还不至于要收回去,我们引心宗也没有那么小气。”
红冲细心听着,心思微动,便问了一句:“这引心丹莫非还有时限?”
“丹药没有时限,玉匣却有。”项盗茵道:“引心丹自有玄妙,非寻常木石可以承载,这玉匣所用的玉乃是师尊辛苦寻来的赭石玉,才能勉强用来盛装引心丹,但也不能长久。所以每颗引心丹都是提前三日炼制,出炉后立刻放入玉匣,定要在玉匣崩溃之前尽快服用。”
红冲又问:“玉匣崩溃,对丹药又当如何?”
项盗茵微微一笑:“引心丹自出炉便孕生灵运,没了盛装它的玉匣,我也不知道它会怎样€€€€有可能什么也不做,也有可能窜逃,还有可能自爆€€€€总之,说不准。”
红冲道:“原来如此。”又与乘岚一道向项盗茵道谢,心里却暗自嘀咕:一套刀剑,一枚丹药,不是有命就是有灵,究竟是至宝本就如此,还是枫灵岛的风水实在太灵?
项盗茵不卑不亢受了二人的礼,便对乘岚道:“我原本也是来与你知会此事的,现下你明白了,我也不再叨扰,还有事要忙。”他招了招手,复又叮嘱一遍:“记得尽早服用。”就消失在院中。
乘岚将玉匣递给红冲,口中解释道:“照项兄的意思,来月初一,我得同他一道行动去。”他眉头紧蹙,认真道:“我会在此院中设下阵法,无论如何,那日你绝不要出门。”
这话全然好心,红冲没有不答应地道理,点点头:“自然。”
然而,红冲轻轻抬手,却将那枚引心丹推了回去。
迎着乘岚犹疑不解的目光,他抿唇一笑,道:“不是不急么?这颗给含徵吧。”
文含徵有金丹期的修为傍身,仍然缠绵病榻数日,足见他绝非只是“先天不足”而已,看着倒像是还有积年暗疾。作为他的师兄,乘岚也算得上是看着文含徵长大的,对此也早就心生疑窦,只是这些年来确实从未从文含徵的体内寻得任何端倪。
而引心丹的神效盛名天下皆知,红冲无需问,也在这些日子逐渐明白了乘岚,他那般急着早上才到枫灵岛,下午就在校场打擂,无非是不愿错过这个机会。
自然,乘岚顺利拿到了引心丹,却在第二天就拿来替他撑了场子,大抵也是计划着要再打许多场擂,直到拿到另一颗给文含徵服用。
如今文含徵的病症虽然算不上是迫在眉睫,红冲的问题也未必是一颗引心丹真能解决的。丹药只有一颗,需要的人却有两个,算不得千钧一发,却也是两难之境。
或许乘岚有过斟酌,又或许这只是从心的直觉€€€€他选择将这枚丹药先交给红冲。
或许这份心意已比丹药更加令人心喜。
见乘岚不说话,红冲轻轻将手贴在了他的心口,附耳低声道:“引心丹能治愈人,未必能治愈妖,而妖有这颗心就足够了。”
良久,乘岚握住了红冲的手,侧脸答道:“我代含徵谢过你。待得下次开擂,我一定会再赢一颗回来,只为你。”
这一侧脸,便叫二人耳鬓厮磨,吐息也绕进了对方的发丝中。
红冲看不到,却几乎能感觉到自己颊边的那只耳朵开始升温、燃烧,火势蔓延,渐渐地,一颗炙热的火球搭在他肩头,险些焚了他的衣服。
乘岚闷闷道:“早知道,那时我就承认了。”
承认什么?
仿佛近在咫尺真的能让人心有灵犀,红冲莫名猜到了他在说什么€€€€是那枚绣球。
在东海岸边的小镇,红冲曾经并没有将那枚绣球放在心上,但如今回想起来,反而来了兴致:“哦……是含徵丢的那枚吧?这么说来,我和含徵倒是十分有缘€€€€”
乘岚抬头,面染薄红,一双剑眉显得不知该蹙还是该舒,咬牙道:“是我丢的!”
红冲朝他眉心吹了口气,故意道:“原来是兄长,那就算不得十分有缘了。”
“怎么不算?”
“缘法乃是天定,自然不算。”红冲含笑道:“而我与兄长,自然不算有缘€€€€这是有心。”
一个强求不舍,一个欲擒故纵,如此说来,还真是一条直钩抛入水中,偏有一条鱼硬生生吞了钩也要翻入篓中,还真不能算是顺其自然。
乘岚说不过他,心里也被捧得没了胜负欲,幸而手里还有一枚玉匣提醒他:“我去把丹药给含徵,你同我一起?”
“自然。”红冲点头:“我还要听他当面谢谢我呢。”
刀气锋锐不适合带进病人房中,乘岚随手要将它收回乾坤袋中,朱小草却又打开一道门缝,问:“师兄,乘兄,那把刀可否予我一试?”
乘岚这才想起,这把刀一直不曾交给朱小草试过。他不觉得朱小草能发现什么异常,但也无所谓朱小草好奇,便大方将刀递给朱小草,又叮嘱一句:“万事当心。”
“多谢乘兄。”朱小草接下。
二人转身进了文含徵屋中。
门一拉开,靠在榻上的文含徵闪电般地转过头,目光在二人身上反复扫视,直到乘岚清咳了一声,才勉强收回。
方才所见一定是他看错了,又兴许是角度问题,文含徵已安慰自己许久,才勉强冷静下来。
不料二人才落座,乘岚张口第一句便是:“含徵,从此你不可再口无遮拦,要注意礼数,首先,便是你需得改变待红冲的态度。”
除却修炼之外的琐事,他待文含徵一向是温和而又宽容的,哪怕这话语气不重,也是从前不曾有过的。话音落下,文含徵瞪大了眼睛,红冲也不明所以,二人异口同声道:“为什么?”
乘岚回头看了一眼红冲,大有几分“你怎么也不与我站在一边”的意思。
红冲却笑了一声:“含徵百折不挠,又十分活泼,我并无意见啊。”
文含徵亦冷笑一声,不甘示弱道:“师兄,我们又不会长久相处。”
“以后会了。”乘岚掩唇又咳一声,一本正经道:“以后会有很长时间相处。”
红冲这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酒€€€€敢情是一定情就恨不得昭告天下呢!红冲便没什么好拦的了,跷起二郎腿只管看热闹。
文含徵不明所以:“可是他有他的宗门。”
临到头了,乘岚反而有些不知该如何组织语言的尴尬,他沉声又咳了许多下,活像喉咙里卡了火折子在冒烟,半晌只挤出来一句:“不是宗门。”
红冲在后面踢了一脚他的椅子。
乘岚破罐子破摔:“你方才不是瞧见了?”
方才?瞧见€€€€文含徵大惊失色,尖叫一声:“你还真给我找了个嫂子?”
红冲顿时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