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徒又在欺师灭祖 乖徒又在欺师灭祖 第5章
作者:小狐狸菌
阳光映照之下,细看能瞧见瞳孔深处藏着的丝丝缕缕的煞气,仿佛蒙着一层雾霭,意味着此人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状态,脾气也会比以前急躁许多,只差临门一脚就要走火入魔了。
不过看凌却尘的样子,大概是有清心咒之类的封印或是法宝护着,还算稳妥,但心魔发作这种事,也就在一念之间而已。
凌却尘已经打算好了,若这魔修敢说半个“不”字,当场就给他把头拧下来。
没想到便宜师父连一点挣扎犹豫都没有,乖乖巧巧道:“我发誓。”
凌却尘松了手。
方才自己的那一通威胁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软绵绵的不得劲。他皱了皱眉,心里忽然希望这魔修能有点骨气,好歹撑一会儿,别跟泥巴似的任人搓捏。
察觉到这个念头后,凌却尘沉默了。
他觉得自己好像有病,等会儿得去药堂一趟。
沈修远跌回床上,揉了揉被捏疼的下巴,注意到小徒弟阴沉沉的脸色,便投桃报李,十分关切地问道:“乖徒,怎么了?”
正所谓瞌睡来了碰着个枕头,他本来就没打算修习魔功,凌却尘这个台阶给得实在及时,省得他费心编什么洗心革面的故事,甚好。
世人皆知清衍君有一把霜吟剑,但很少有人知道,这把绝世灵剑的剑魂就融在他的魂魄中。
那剑魂曾经斩杀邪魔无数,容不得半点邪气。后来他堕成了魔修,剑魂也随之沉寂,无论怎么呼唤都不肯出现,不过好歹还有几分旧情在,这么多年下来护住了他的魂魄不散。否则哪有机会还魂。
估计剑魂也没想到,旧主颠沛流离多年,好不容易等到机会重见天日——竟又是个魔修。
刚离开棺材那会儿,沈修远明显感受到了剑魂的躁动,像头狂躁不安的困兽,就算凌却尘不动手,他也得找个机会废了魔功,重新修炼。
见凌却尘始终不吭声,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沈修远又唤了一声:“乖徒?”
凌却尘瞥了他一眼,闷闷地应道:“嗯。”
沈修远不明白小徒弟为什么又不高兴了,想了想,安全起见,还是岔开话题道:“乖徒,为师下顿还想吃红烧猪蹄。”
“师尊若是喜欢,之后顿顿都会有的。”
好。很好。
沈师尊大为感动。
小徒弟分明是一棵被原主养歪了的好苗子,若是每天努力顺毛,假以时日,定能冰释前嫌。
“师尊。”
“啊?”
凌却尘指着那两个瓷瓶,叮嘱道:“记着,每种丹药一日两粒,不许多吃。”
“哦。”
“不许多吃。”
“……”沈修远瞟了瞟那个辟谷丹的瓷瓶,无话可说。
-
自打凌却尘半夜来找自己下棋,说要养着那个魔修之后,杜若就抓心挠肝地好奇上了。
但云琅崖设有结界,凌却尘又一连数日没出门,据说是为了压制心魔暂时闭关了,可把白凤道大师兄给急坏了。
杜若仗着自己大师兄的身份,连哄带骗地把杂役弟子给换了下去,凭借杂役的腰牌混进了结界。
几乎同时。
端坐在悟石上的凌却尘缓缓睁开眼,朝着结界异常的方位看去。
他已经在此连着静坐了三日。
这巨石通体雪白,奇寒无比,名唤悟石,是白凤道掌门花了很多心思才雕琢成的,其上刻有无数环环相扣的精妙阵法,能够助他压制心魔、静心悟道。
他每月至少要静坐十日,否则少不得被掌门拎到正心殿耳提面命一番,再抄清心咒一百遍。
察觉到溜进来的是杜若,他又闭上了眼睛。没办法,为了照料初来乍到的“师尊”,这个月就没怎么静心打坐过,时间要补不完了。
彼时,沈修远正在喂鸟。
他体内魔气未清,暂时还不能修炼,闲得发慌,于是问小徒弟要了块风水宝地,除了草松了土,撒上菜籽,一天看三遍。
本来他还想养两只毛茸茸的鸡崽,但是遭到了凌却尘的坚决反对,只得作罢。
好在云琅崖上有很多不怕人的山雀,偶尔会有那么一两只胆子特别大的落在沈修远的肩上,翘着尾巴啾啾讨食。
杜若瞧见的就是这么一幅光景。
他捡回来的魔修正逗弄着落在手上的山雀。墨色长发随意束起,宽大的白色衣衫罩在肩上,随着动作微微拂动,愈发显得身子清瘦不堪,透着那么一丝仙风道骨的味道。
那双狭长的凤眸含着淡淡笑意,不经意瞟了过来,倏地笑弯成了月牙。
“你瞧着很是面生,是新来的杂役弟子么?”
第5章
杜若懵了一下。
这魔修被软禁在云琅崖,被迫与凌却尘日日相对,应该过得相当凄苦才对,怎么反倒像在自己地盘一样悠闲?
他很快反应过来:“是。”
“不认得路吗?”沈修远好心地指了指方向,还不忘给手上的小雀喂一粒谷子,“沿着小径走到底便是了。”
小家伙吃掉谷子,啾了一声。
这只山雀是近两日才来的,蓬松滚圆,雪白可爱,曳着长长的尾巴,既能吃又讨喜。
杜若还在盘算着怎么再搭上几句话,把这魔修的手段本事还有十八代祖宗都给套出来,沈修远逗完鸟,略微抬了一下眼皮,纳闷道:“还不去烧热水?”
杜若:“……”
他捏着鼻子往小径深处走了两步,刚一拐弯,就脚底抹油朝着悟石去了。
沈修远没有把这点小插曲放在心上。
他很忙的。
凌却尘不知上哪弄来了几株葡萄苗,绿油油的甚是讨人喜欢,就是有点焉巴,如今在菜地边上种着。眼瞅着开始抽芽了,葡萄架子还没搭起来。
不过沈修远也不着急,搬了个小凳子坐下,不紧不慢地给竹竿子扎绳,一圈圈绕得密密匝匝,半天才绑好一处。
其他山雀吃饱喝足,都一振翅呼啦啦飞走了,只有那白团子山雀蹲在一旁,歪着脑袋看他干活,偶尔拍着翅膀啾啾两下,企图引起注意。
“哟,”沈修远斜了它一眼,笑起来,“还赖上了?”
“啾啾。”
一人一雀正在菜地里进行友好交流。
而杜若杵在悟石旁,目光呆滞,感觉自己好像一夜之间听不懂人话了。
“你说什么?”
“快到午时了,药浴还没备好。”凌却尘睁开眼,口气平常得像在论道,“你偷偷换掉了杂役弟子,难道不该跟我一块儿去打水么?或者,你去煎药?”
“谁?谁去打水?还煎药?”杜若瞳孔巨震,颤颤巍巍地指着自己的鼻子,还有点破音,“你和我??你也去???不是,谁要药浴?”
“我师尊。”
“谁??”
凌却尘提醒他:“你不远千里带回来,费了好大劲才洗干净的那个。”
杜若沉默了。
须臾,他担忧道:“你没事吧?”
“我好得很。”凌却尘起身离开悟石,顺手拍了拍好友的肩膀,“莫要担心。”
“可是,但是……不是……”
杜若语无伦次。
他听闻前山专门给未辟谷的弟子们提供饭食的厨房,已经连续做了十几天的红烧猪蹄,问就是玄明君吩咐的;云琅崖上多了块格格不入的菜地,而玄明君本人还打算拽上唯一的掌门亲传,亲自去为一个魔修打水煎药。
这哪是带回来个土特产,分明是请回了个祖宗。他觉得自己闯祸闯大了,掌门师父可能会气到翘胡子。
凌却尘问他:“你到底去不去?”
杜若咬了咬牙。
他倒要看看,这魔修究竟耍的什么手段!
“我去。”
-
午时将至。
沈修远掐着点去了偏房,进门就瞧见那新来的杂役弟子一脸不悦地瞪着自己。
沈修远:“?”
凌却尘将煎好的药汁倒入澡盆,搅和两下,熟稔地唤道:“师尊,药浴已经备好了。”
“嗯,乖徒儿。”
杜若眼珠子都瞪得酸了,乍听见这一声,顿时摇摇欲坠,看起来快要昏厥了。他定定神,不爽地捅了一下凌却尘,道:“我说,你还真把他当……唔唔!”
凌却尘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没让沈修远看见自己给人施了个静音咒,然后把杜若推出门,道:“等我片刻。”
说罢“砰”地关了门。
杜若:“???”
他呆若木鸡地杵在门口。
不过关个门的工夫,沈修远已经挽起长发,准备药浴了。
凌却尘回来时,正好瞧见了这一幕。
衣料摩擦声的窸窣响动,素白的里衣被挂上屏风,隔着薄纱映出影影绰绰的赤裸影子。水波晃荡,发出轻轻的哗啦声响,须臾,那影子忽然僵了僵,接着懒洋洋道:“乖徒,你还在吗?”
“我在。”
“帮为师递块澡巾。”
凌却尘应了声,拿起桌上遗落的澡巾,绕过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