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族之监狱记事 虫族之监狱记事 第248章

作者:小土豆咸饭 标签: 生子 年下 阴差阳错 玄幻灵异

  临走前,虎南询问了关于尸体的事情。

  “你和阿莱席德亚一起去。”卓旧谨慎地吩咐道:“拘束环只是降低,并不是完全杜绝被寄生的概率。”

  虎南答应道:“我了解。”

  他和嘉虹两个整理了四分之一的垃圾和地区。而余下的则有阿莱席德亚和沙曼云轮班来做。

  “如果寄生体没有死,你就按照我之前的布置。”卓旧叮嘱道:“保护的优先级首先是雄虫,其次是幼崽。”

  “我知道了。”

  卓旧放心的离开了。从他崛起,到后来落寞至此,虎南始终伴随他左右。不论是在政坛、战场还是在戴遗苏亚山监狱,虎南都是他最坚实的左膀右臂。

  虎南和那些消耗品一样的追随者是不一样的。

  目送着卓旧离开,虎南回到房间内。嘉虹正在地上拼照片,他记性好,愣是将整张照片軿凑出一个大致的轮廓。看见虎南来,幼崽兴奋地大喊起来,“虎南,虎南。”

  小长戟失去了束巨的管制,趴在一边好气地对照片吹气。哗啦一下,纸片又飞起来。嘉虹生气地踩踩他的小屁股。

  虎南好笑地看着两个幼崽玩闹。他问道:“怎么了?”

  “我想出去继续找雌父。”嘉虹说道:“都怪卷卷,把雌父,弄不见了。”

  虎南答应了。

  他计划找阿莱席德亚一起处理掉尸体,再帮孩子寻找破碎的全家福。

  没想到那个家伙根本不想去。他煞有其事地说道,“要不你等等我,我等下要先和沙曼云轮班。”虎南没办法,他把两件事情的顺序调换一下,先去帮嘉虹找全家福的碎片。

  有的碎片角度很刁钻,藏在缝隙里、藏在垃圾中、藏在天花板的裂痕中。起风的时候,他们摇摇晃晃被吹起来,飘到新的地方。

  呼——

  嘉虹指着纸片,“在那里!”幼崽追上去,扑到地上,没想到一个不小心,纸片反而趁势从门缝钻进去,躲在屋子里了。

  虎南跑过来一看,正好是尸体所在的屋子。他侧耳听了听屋内的声音。旁边嘉虹趴在地上,透过狭窄的缝隙看黑漆漆的屋子,问道:“虎南虎南,我可以进去找雌父吗?”

  “嘘。”虎南制止道:“小孩子不可以进去。”

  他再次确认了里面没有任何动静,点亮了能源灯走进去。克斯的尸体静静地躺在地上,血痕已经发黑。虎南找了一圈,没有发现照片的痕迹,并不打算贸然接触尸体。

  打着灯,虎南朝着门口走去。

  他没有看见孩子的身影,喊道:“嘉虹。”

  门槛上,直直地跳下来一根黏糊糊的发臭的东西,钻到了他的嘴巴里。虎南来不及咀嚼,那东西像是有自我意识一样朝着肚子里钻。

  “虎南。”嘉虹喊道:“虎南,你怎么了?”

  能源灯摔在地上,轱辘轱辘滚出去,停靠在克斯的尸体上,照亮了他残缺两根手指的手。

  *

  虎南有一个孩子。

  和他一样,是个虎甲种的雌虫。

  “雌父。”

  “怎么了?”虎南那个时候还年轻,他带着一本离婚证、一个手提行李箱和自己唯一的虫崽,来到了陌生的城市讨生活。

  寒风瑟瑟,小虎甲冻得脸颊红扑扑,他趴在窗户玻璃上,看着坐在高级餐厅里的一家人,羡慕地吞口水,“雄父呢?”

  虎南不想讨论那个雄虫,他摸摸虫崽的头发,“饿了吧。”

  “嗯。”小虎甲抱住自己的肚子,“饿了。”

  虎南知道自己买不起那么多昂贵的菜肴,他抱着孩子站在门口翻开电子菜单,相中了最便宜的一道甜点:酒酿蛋花汤。这是他们父子两唯一买得起的食物。

  “不好意思,先生,甜点不单卖。”

  虎南窘迫地看着服务员,希望出现一个贵人帮忙破解这种尴尬。服务员只给父子两一杯热水,客客气气地请他们出门。

  小虎甲肚子饿得咕咕叫,他捧着热水呼呼,“雌父,我肚子饿了。”

  虎南叹了一口气,“雄父也会做酒酿蛋花汤。甜甜的、热乎乎的……”小虎甲喝着热水,啧啧嘴,好像品尝到了酒酿蛋花汤的甜味。他说,“雌父,好甜。”

  父子两找到了城市的救助所,裹紧衣服睡了一个晚上。

  时任副市的卓旧给虎南提供了一份清理管道冰层的基础工作。每次工作,小虎甲就坐在雌父的工具箱上,用小手搓一个一个小圆球,“雌父,小圆子。”

  拿到工资的那天,虎南买了米酒和鸡蛋,给自己的小虎甲做了一碗酒酿蛋花汤。鸡蛋打成蛋液,烧水,加入米酒煮五分钟,倒入蛋液,最后加上满满一勺的白糖。

  “雌父,好喝。”小虎甲捧着滚烫的碗,嘬了一口,满嘴都是蛋花。

  “那雌父天天给你做。”虎南给孩子擦去汤汁,干活也更加有力了。他解决了工作上一个小难题,被提拔到了更高的位置。这件事情将虎南从穷苦和离婚的失落中挽救出来,也看到了一个崭新的希望。

  他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过得更好。

  希望下一次路过那家高档餐厅的时候,可以带着自己的小虎甲走进去,堂堂正正地喝一碗酒酿蛋花汤,甜甜的,暖暖的。

  “雌父,我要抱抱。”

  “雌父,今天老师教我读故事。”

  “雌父,我已经读中学了,你不要送我了好不好。”

  虎南看着和自己一样高大的孩子,苦笑一下。他收回手,看着自己的雌子背起书包蹿出房门,奔上校车。他高呼道:“等一下,把汤喝了。”

  “不了不了。”他的小虎甲挥挥手,“雌父,你喝吧。我先去上学啦。”

  他们曾经羡慕的那家高档餐厅已经倒闭了。虎南在卓旧的提拔下一路高升,很快走到了中层管理的位置,经常参与到各种政策的制定中。要论他的工作忙碌,脚不沾地是常有的。可不论工作有多忙,虎南都会在周末回趟家,给自己的雌子做一碗热乎乎的酒酿蛋花汤。

  他性格中有一些固执的东西,认为天气预报会永远准备,认为下雨时雨衣永远比雨伞可靠,认为购买房产比炒股更快升值。在家里,他有自己的起居习惯,牙刷必须要三个月一换,毛巾使用一星期烘干清洁一次。工作上,若是反对者说什么不利于他们的话,虎南站起来第一个呵斥并将对方打得头破血流。同事们起初还会反感他这种固执,相处久后,他们又欢迎虎南,“谁会讨厌自己身边多一个可靠的盾牌呢?”

  卓旧尤为喜欢虎南这种部下。某天下午,他把那家高档餐厅的地契送给虎南,两个人吃了一顿下午茶。

  “听说你的前任雄主是蜘蛛种?”

  “是的。”

  “有没有想过再找一个?”

  “没有。”虎南说道:“我暂时不想结婚。”

  他们聊了很多,从婚姻观到家庭,从孩子到城市教育,从房产到即将面临的城建土改。

  卓旧说道:“这座城市里有太多蜘蛛种的人了。”他吹吹茶,轻描淡写地说道:“水泥灰肤色的人也是,越来越多了。”

  很久以后,虎南回想起这一幕,才意识到这是屠杀的号角。没有人知道卓旧是什么时候策划这一切的,也没有人意识到他们之前所有做的城市建设和规划都是在为最后的杀戮做准备。人们陷入到了收益稳定、生活安康、幸福感增长的美梦中,他们赞扬卓旧的伟大功绩,将他的政绩通过网络宣扬到五湖四海,把他立为下一任领袖的候选人。

  “卓部。”

  “怎么了?虎南。”

  “只是驱逐……就可以吧。没有必要全部杀掉。”

  卓旧看着自己忠诚的部下,笑了笑,“当然。”他承诺道:“蜘蛛种身上携带了寄生体相关的基因片段,我把他们聚集在一起是为了更快挑选出病原体。虎南,不要相信外面的声音。”

  反对者被镇压,隐藏在城市的各个角落。

  一次抗议集会中,虎南他们抓了足足一百二十个年轻人。

  其中,就有虎南唯一的孩子。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雌父,卓旧是个骗子——他在杀人。我的同学、我的老师也有蜘蛛种的人。我的父亲也是蜘蛛种。他要把他们都杀了,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种族歧视者!”

  “从今天开始,你不准给我出门。”虎南很累,他从厨房里端出一碗酒酿蛋花汤给自己的孩子。

  他想,他还是爱着自己的小虎甲的。

  知道得越多,便越不容易离开。

  没有必要告诉孩子更多的细节。到时候,他远比已经陷入了极为糟糕的局面的自己走得更远,更安全。虎南想,等卓旧批了他的辞呈,立刻远远的离开这里……他今天刚刚把辞呈递上去,他们父子两绝对不要再掺和到这种事情里来。

  局势不是他们个人可以撼动的。

  “我不要!”小虎甲眼睛里仿佛渗出泪来,“今天是蜘蛛种,明天便是我。我身上也流着一半蜘蛛种的血。”

  “小虎甲!你是小虎甲!”虎南烦躁地将汤碗塞到孩子手中,“你和那个雄虫没有一分钱关系,你是我养大的,他甚至没有为你出过一分钱。”

  碗被稳稳当当地扣在虎南的头上。

  甜甜的、暖暖的汤汁顺着他的发丝往下淌。雌虫看见自己拿年轻的孩子,脸色从红变青,窗外有蜘蛛种的孩子敲击玻璃。他扭头去看,抓起自己上学的书包跳过窗户,仓皇消失在夜色中。

  虎南的声音在这个夜晚,传出去一个又一个街区。

  可他的小虎甲没有回来。

  次日,卓旧同意了他的辞职请求,“你是一个很好的部下。希望你能够找到更适合你的工作。”

  “不。”虎南红着眼睛说道:“我不走了。”

  卓旧有些诧异。

  “卓部,我的孩子丢了。”这个健硕的雌虫一晚上的委屈和痛苦发酵成眼泪,在此刻不再隐瞒,“他是个有一半蜘蛛种的孩子,我的小虎甲,我的小虎甲。”

  “如果你愿意为我工作,大可以继续寻找孩子。”卓旧扶起他,“虎南,谁都不会伤害你的孩子的。”

  这句承诺,支撑了虎南三年。

  他总是到被捕的反抗者面前,询问他们有没有看见一个高个子,脸颊有酒窝的青年虎甲种雌虫。

  “没有。”

  “没见过。”

  “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把戏,谁也不能让我供出我们的同伴。”

  又过了两年,同事们偶尔看着虎南桌子上那张发黄的相片,劝他找一个好点的相框。他们私下里说要去捣毁最后一个反抗者的根据地,在那里藏匿着最后一批水泥灰皮肤的蜘蛛种。

  “虎南,你去吗?”

  虎南太累了。

  他从前线掉到了后勤的岗位上,不再做冲锋陷阵的工作。于是他说道:“你们帮我看看吧。如果是虎甲种……”同事们心知肚明,自顾自讨论起这场小战役后,对外扩张的安排。

  火焰烧亮城市一整晚。

  枪炮声没有停止过。

  “虎南。虎南。”一个满脸黑灰的同事窜过来,硬生生把虎南拽上了机甲,飞向营地,他告诉虎南,“没有人想要杀他。我们的目标是一个蜘蛛种,但他冲过来,身上绑着炸弹——自(杀)式袭击,你知道吗?疯了,我们的目标又不是他。”

  营地里,肠子流得满床都是。

  “雌父、雌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