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他 仰他 第38章
作者:垚先生
“小哥哥好俊啊!喝酒吗?我请。”
“妹妹今天想吃什么?姐姐也想请你。”
……
但宿这四个,任凭是嫦娥下凡,也撩不动,任凭是吴刚也跟下来,也使不上力气。
姑娘们的手都不老实,把温朔的身体推搡得左摇右摆,手也不老实,捏脸像是捏面人,都青一块紫一块了。温朔先想到的是用双手合起桃萌,怕她们把他踩坏了。谢渊虽然也疲于应对,但绝对乐于看温朔这般无奈又略显害怕,仿佛再聪明的脑袋瓜子此刻也想不出辙。曹云眨着眼睛,坦然自若,并自进魏地起,第一次挂起浅浅的笑。
有姑娘问温朔:“小哥哥叫什么名字?”
“你不说,我们可不放过你。”
温朔头昏脑胀,黑眸抬一抬,怯生生、慢吞吞吐出来:“渊公子。”
“草(一种植物)!朔朔,你好阴啊!要玩是吧,咱们玩个大的。”谢渊从怀里抓出一把金豆子,“姐姐们,我们来玩个游戏。我叫朔朔。我喜欢狐狸。每个人重复这两句话,就有金豆子好不好?”
谢渊跳到桌子上,双臂大鹏展翅,喊山般:“我叫什么?”
姑娘们喊:“朔朔!”
谢渊又问:“我喜欢谁?”
姑娘们同时喊:“狐狸。”
一时间,极乐坊里响彻排山倒海的“朔朔”和“狐狸”,余音缭绕,娇滴滴、软绵绵,某人的骨头都要酥了。
曹云抬起手,“朔朔喜欢狐狸。”她也得了一颗金豆子,“寄给沈夫人,给黛黛做嫁妆。”
温朔用手扶额。
然后,温朔听到手心里的小人轻快地笑出一声,“滴溜”吐出一句:“朔朔喜欢狐狸。”
第037章 遥遥星汉知我心
“姑奶奶们,别添乱了,夫人要见他们,可不敢耽误。”二掌柜的人没到,声已从楼梯转弯口横冲直撞飞出来。
娇滴滴的娘子们捻起裙摆,化为一阵香风飘走了。其中一个娘子走前,在温朔白净的脸颊上留下两片樱桃色的唇红,被温朔用指腹细细捻,捻成一坨胭脂饼而不自知。桃萌贪恋青梅酒香,趁乱从温朔手心逃脱,继续在地上小狗趴,舔酒。
红眼睛的二掌柜蹦到三人面前,两只又肥又长的耳朵耷拉在洁白的脸颊边,和刚才一去对比,显得格外无精打采,他抽搭几下,哽咽道:“几位贵客这边走,我们夫人有请。”兔子故意用肩膀狠狠撞一下方有缺,“你是死人吗?客人泼了酒,也不麻溜接着,害我被夫人骂。”
谢渊加入了桃萌的舔酒行列,两人的舌头以同一个频率一伸一缩,不愧是同门师兄弟。谢渊没有停下舌头,眸子稍稍抬起来,瞥向二掌柜,“你管这叫泼酒?嘶溜冤有头债有主嘶溜你冲咱们渊公子来啊!”
温朔矮下身,手臂圈过来,搓住桃萌腰窝处衣摆的一个尖,把他提起来。
桃萌的脑袋在下,脚在上,舌头拉得老长,舌头尖舔着酒渣离地,纵然有万般不舍,也没能躲过被拎在半空的结局,横在一双极黑的瞳仁前。桃萌弄不清楚是自己的身体在晃来晃去,还是温朔的脸在晃来晃去,他打了个酒嗝,双颊已然绯红,随着身体摆动的幅度增大,“啪”一声像只蝙蝠一样贴在温朔脸上,头正对温朔的鼻梁,就看到温朔的黑瞳孔往中间转。桃萌的双手扯着温朔的眉毛,扭扭捏捏滑下来,衣角卷起荷叶边,擦过温朔的鼻子、温朔的唇,落在温朔抬起来的手心,一阵倦意袭来,身体酥酥麻麻,蜷成小虾米的形状,睡了过去。
二掌柜小心翼翼挪到谢渊身边,“这位贵客,舔累了吧?指鹿亭已备下茶水,您挪步去泡泡舌头?”
谢渊骂骂咧咧站起身来,袍子上都被酒水洇湿了,膝盖处有两处深色印子像馒头,他弹袖子上的灰尘,抱怨:“千金换来一身湿。”
二掌柜点头哈腰:“我让人给贵客洗洗。”兔子横眉看向方有缺,“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帮朔朔公子弄干净衣服。”
方有缺愣了一下。
谢渊把腰上带子一抽,爽利利地就把外袍脱下来,卷成一个团丢到方有缺怀里,他没有注意到,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脖子上落了下来,被一同卷进衣服团中,“我不喜欢用法术净过的衣服,需得水洗,留淡淡的皂角香为宜。”
谢渊大大咧咧走出去,用肩膀撞温朔的肩,“渊公子,你欠我一坛青梅酒。”说完,他伸了个懒腰,把双手放在脖子后面,不需得旁人引路,熟门熟路往指鹿亭走。
温朔、曹云与谢渊穿过幽静清新的花园小径,见邻水一座古朴的水榭,他们在一方“指鹿为马”匾额下停下脚步。
二掌柜上前请示,从紧闭的门扉里传来漫不经心的一句:“烦。”
雕刻湘妃竹的两扇门被推开,夹杂着鹅黄花瓣的料峭春风扑面而来,眼前空旷开阔,粼粼碧水安卧如镜,前半间屋子上方并没有瓦,是凸出去的半椭圆形的一个石台子,上设一巨大透光碧纱屏风,屏风边放着一四脚竹桌,上摆四只茶盅,白色的咽气娉娉袅袅从杯中浮出,飘来清淡的茶香。
屏风后影影绰绰是一女子剪影,肩背薄成一片,抬着双臂,几根葱白手指从屏风最上端露出来,指尖飞出一根折射阳光的银线,再往上看,银线另一头系着一只金鱼纸鸢鼓鼓的两只红眼睛,如少女绑头发飘带一般的长尾巴,在碧澄如洗的天际任由风侍弄,飞得比云还高。
一只纯白夜枭在纸鸢四周展翅翱翔。
从屏风里看,王元姬根本没有回头,她的头始终高高仰着,关注着天上的风筝,略显不耐烦地问:“找我何事?”
温朔行礼,喊了声“夫人”。
“这个声音我曾听过。”王元姬扯了扯线头,风筝飞得更高,她轻玲玲笑一声,“阿铃,飞得快些,卷起更大的风,风筝才能飞得更高!”
王元姬的话音刚落,白枭张开双翅,先扇起两道夹着气流的风,把风筝托得更高,然后飞速盘旋起来,风筝就更高了,王元姬笑个不停,这次是对他们说的:“你们砸了自己的酒,我管不着。但你们砸酒是为了见我,见了,怎么又不说话了?”
曹云问:“坊外的石像本在甘露殿。甘露殿不见了,它为何出现在此地?”
“哦?就为了问这个?小姑娘,你也活了足够久了吧?居然认识这东西。这个问题”王元姬顿住,一阵起起伏伏的“嗯嗯”声,随后烦躁地嘟囔声,抬起的双臂终于落下,原来是风把风筝线吹断了,风筝摇曳,钻进云里,她对着天际喊,“阿玲,下来吧。”
白枭的叫声响彻九霄,一道白光从空中俯冲而下,伴随清脆的铃铛声,落到屏风后化成一女子。阿铃走出来,赤足,脚腕上戴着银铃铛的脚镯子,随着她走动,铃铛叮铃铃响个不停。她没有看三人,低头,撤走了屏风,静立于一边。
王元姬长着一张圆滚滚的少女脸,皮肤白皙,眼睛像两颗葡萄般又黑又亮,她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到模样,很难把这张脸和“晋王太后”四个字联系在一起,她正凝眸看向曹云,道:“关于月亮的事情统统无可奉告。”
“月亮?”曹云重复这两个字,皱起眉。
“不明白?”王元姬笑道,“且不闻,死了的、得不到的意难平都叫白月光。”她水汪汪的眼睛看向温朔,“你瞧着眼熟?我们见过?”
温朔道:“夫人以前总叫我小孩,教过我一些招魂的法术。”
王元姬想了想,下一刻,露出豁然开朗的表情,“蛾眉月身边的那个有司马家印记的小孩!我记得你,温家大小姐打进来的时候,蛾眉月的剑伤还未痊愈,被咒术震晕了。你从魂器里跑出来,和温大小姐打得昏天黑地,最后把人赶出去,自己却差点神魂俱灭。”
温朔道:“是我,夫人。当日,多谢夫人的救命之恩。”
王元姬说:“你的性子还是这般别扭,如若派人捎信告诉我是你,何必去砸那坛青梅酒?那坛酒在暗无天日之地待了五十年,全都白费了。”
温朔看向阿铃。
阿铃见有人看她,像小鸟一般的脑袋歪了歪,包裹着金圈的豆子一般的两颗黑瞳仁直直看向温朔,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茫然和无畏。
王元姬道:“阿铃是我最信任之人,我什么事都不瞒着她,你大可以畅所欲言。”
极乐坊天南地北的客人来来去去,但凡被人察觉,鬼宿所行之事,不知会在欲界炸响一个多大的雷,又会给王元姬带来多少灾祸。
温朔道:“我们此行是有求于夫人,却也有所顾虑,恐所求之事会连累夫人。酒坊中喝酒胡闹之事常有发生,我们走后,请夫人对外宣传,是有人千金竞得青梅酒又反悔,胡闹了一场。夫人,我从未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温朔。”
“温朔?那个温二”王元姬拧起眉毛,“我上次听到温二的消息,是他绑了蛾眉月上魁星阁。哎,小孩,学什么不好,学司马家的薄情寡义。你像那死鬼就完蛋了,身前一身恶名,身后一串孽债,只管生,不管养。”她的目光捕捉到温朔手里呼呼大睡只露出一个脑袋的桃萌,“和蛾眉月一样,你也带着个拖油瓶。何其相像,又何其不一样。司马家的子孙受都了诅咒,他们的血随时都要烧起薄幸的火焰。”王元姬若有所思盯着温朔,凭着经营极乐坊几百年的精明劲儿,她故意避开了那个“所求”是什么。
听闻温朔这句话反应最大的是阿铃,她的身体和精神一下子紧绷起来,白羽大氅的毛在风中微微摇动,抬起手臂,手中化出一根峨眉刺,刺上寒光凛冽,隔在三人与王元姬之间,“你们所求不会也是‘招魂幡’吧?”
“也?”温朔黑眸一闪,“有人要求招魂幡?”
王元姬有些愠怒道:“阿铃,别把不相干的人扯进来。”
谢渊插嘴:“招魂幡是什么?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给死人招魂的东西?”
阿铃收起峨眉刺,“你们最好说的是真话。我们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温朔察觉自己周身的皮肤烧起来,他预感到今日的咒枷即将发作,“夫人,我们想了解魏王之女一切身前身后事。极乐坊门前的石像本在甘露殿,如今却移到了此处,就证明公主存在的痕迹从史书里被抹去是司马将军所为。夫人或许知道,哪怕是一点点,也请告诉我们。”
谢渊跨前一步,正欲开口,被温朔横臂压住胸口,往后推,他只得把到口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王元姬目光移向谢渊,只晃了那么一下,又转向温朔,“小孩,我欣赏你,也喜欢你。但无论你是谁的孩子,我仍是那句话,那个女人的事无可奉告。”
温朔浑身的皮肤越来越烫,那千万根针尖刺扎全身的感觉又来了,他微微喘息,横在谢渊胸口的手臂缓缓落下,他低头看了看手腕,还好咒文还没有亮起来,应该还能撑一段时间。
“嗬,早起吃了生姜,怪辣的!”谢渊用手掌扇风,跑到桌子边,端起茶盅,一饮而尽,他的眼珠子滴溜溜转,看向王元姬,又看向曹云,“夫人,当年温家家主也来过极乐坊?她为什么来?抓狐狸?当时蛾眉月套着麻袋,根本没人知道他在极乐坊。抓弟弟?连蛾眉月都不知道温二就在泥人里,她更加不会知道。还是温望是来找你寻仇?”
“我和温家有仇吗?我怎么不知道。”王元姬眨了眨眼睛,自顾自“哦”一声,“你的意思,死鬼和温氏某个女子相恋,她就和我有仇了?在你看来,女人和女人之间横插一个男人,她们就互相看不对眼,必要斗上一斗了?你也太小看女人了。”
王元姬拢一拢鬓发,“温望是为了招魂幡来的,她家里什么人的魂儿丢了,要用我的经幡招魂。我与那死鬼早就恩断义绝,我才不在乎他死不死,和谁相好。我只可怜那些被他丢在人世的孤儿寡母,力所能及地对他们拂照。小孩亮起幽瞳,我自然知他是司马家的后人、哎,又是死鬼留下的一笔怨债。”
“你说对那些女人没有一点怨气?我不信。否则,你怎么会把公主殿下这个人当成是极乐坊的禁忌?还不是因为司马将军思慕人家女孩子,求而不得,怎么说来着白月光?我可是听出来羡慕嫉妒恨的味道。”谢渊笑嘻嘻道。
“遥遥星汉知我心,谁沾死鬼谁不幸。”王元姬薄唇勾起笑,“衣衫不整的小朋友,激将法对我不管用哦。我这人遇上软和的人还好说,来硬的,来阴的,都是行不通的。我的确痛恨公主,但绝不是因为那只死鬼。”
谢渊被人戳穿,脸上一点不僵硬,连连作揖,“好吧,夫人,是我道行浅了,刚才多有言语冒犯,还望夫人大人大量,不和小朋友一般见识。”
王元姬脆生生道:“油嘴滑舌,必是个薄幸的!”她因放风筝春衫尽湿,别过身子,拉一拉衣襟透气,“我要回去换衣服。话已说尽,送客。”
谢渊看向温朔,想讨个主意。温朔周身的咒枷亮起来,黑眸浑浊,摇摇欲坠,被谢渊伸出来的手扶住,才没有跌倒。
曹云双手捏拳垂在身体两侧,低头,道:“王夫人,我就是曹云。”
王元姬脸色一肃,“你敢来此地!阿铃,打出去!”
第038章 一百零七名少女的性命
阿铃平地而起,飞出三丈高,双臂展开,手掌下勾呈猛禽爪状,洁白的脸色长出羽毛,化为夜枭,朝曹云俯冲而来。
曹云身子后仰,绷直脚背,脚尖擦地向后退,左手指尖已套上虎爪匕首的圈,绕起虚晃的匕花,右臂折起将另一只虎爪匕首反握横于眉前。
“叮”一声
鸟喙与玄铁锻造的匕首相交,擦出银色的火星子。
一人一兽平行向后退。
曹云左手的匕首迅速跟上,猛地一击,以匕首柄痛击阿铃的下腹,将阿玲弹出去几尺。曹云绣鞋的后跟落地,膝盖一弯一直,借力向后在空中燕子翻身,她一身红裙,形如跃水而折的一尾鲤,稳稳落地,左手与左手同时旋转匕首,一横一竖,流畅灵动。
“滚!”王元姬如恶龙飞腾出深潭时发出的一声咆哮,她身后燃起巨大的蓝色鬼火,火舌描着一个驼背老妇的身形,那团蓝火越来越大,几乎要将身前的少女吞没,随着王元姬抬手臂,蓝火也抬起手臂。
“小师妹”温朔喊道。
曹云看到温朔倒在地上,蜷缩起身子,脸和脖子上亮起金色的蛇形咒文。谢渊正朝他快步跑来。温朔慢慢抬起颤抖的手,将手心里熟睡的陶泥小人交到谢渊手掌中。
王元姬与鬼火同时转头,盯了温朔一会儿,幽兰的鬼火逐渐矮下去,直至熄灭。王元姬走到温朔身边,眼帘垂下来,“她的事不许再问。我准你们留宿一夜。”她喊了一声,“阿铃,去安排屋子。请大夫,给小孩喂药。”
阿铃又恢复少女身,弯身,将戴在脚腕上的铃铛拨了几下,转到脚踝前面,站直后,冷淡地扫了一眼曹云,“跟我来。”
阿铃安排了一座幽静的小院给三人留宿。
曹云在屋子里待了会儿,天渐渐沉下来,她坐在床榻边的地上发呆,屋里越来越暗,她甚至没意识到可以点灯。起先,霞光能从绿纱窗的缝隙斜斜投进来,曹云坐的那半间屋子暗,另半间屋子亮,半个时辰后,暗如潮水向另一半涌去,整间屋子都笼罩在黑暗中。
曹云努力从漫长的岁月里拾出记忆碎片,添上一些想象,拼凑出那些亦真亦幻、可能发生过又可能是自己捏造出来的过去。她想自己琢磨出来,王元姬为何如此恨她,有关先生的一切她更想记起来。
曹云死的时候堪堪十九岁,她真正活过的也只有这十九岁,十九年的娇生惯养、花团锦簇,随后的四百多年与其说是活着,不如是寄生,她是寄生于人世间浑浑噩噩的行尸走兽。
也不知是混乱的记忆迫得曹云喘不过气,还是幽暗的环境加重了心里这份闷,她觉得喘不过气,站起来,推开屋门,想到院子里散一散。
推门便见苍穹之上一轮即满未满的月,投下皎洁月光,院中石砖上一片清辉,夜阑夹杂着某种草木的清新之香轻抚脸颊,“咚咚咚”,捣衣声不时传来。
院子的角落里,方有缺正在用棒槌衣,旁边蹲着“看热闹”的谢渊,正在对方有缺指指点点,就仿佛他一个贵公子就是比别人知道怎么洗衣服。
洗衣的木盆里冒出白色一片布料,挂在暗黄色的盆壁上。一颗小小的、圆滚滚的头随后也冒了出来。陶泥小人双臂撑住上身,跨过木盆的边缘,跳下来,双臂举过头顶,双臂平行绕圈,像转轱辘般转下布料,抬人似地从曹云眼皮子底下屁颠屁颠跑过。曹云这才看清楚,桃萌抬的是一方白帕子。
谢渊在后面喊:“桃子,洗衣服的水可不能退热!你要糊朔朔一脸皂角液吗?”
缺根筋的桃萌哪里管这些,将朔朔屋子的门一脚踢开,门扉大敞。曹云走出院子的时候,将目光投向了门缝,瞥到屋内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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