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舟 第36章

作者:串串草草 标签: 近代现代

第八十章 烤酿双髻鲨

  傅十醒是在深夜里突然醒过来的,还不知道自己在哪儿,摩挲了一下开了灯:四片白茫茫一盏柔光灯,单人病房的环境极好。脑袋还有一些昏昏沉沉的,尝试运转起来,里头的齿轮还刮擦着,钝钝地生疼。手机摆在床头,苟延残喘地还有那么一点点电量,思索了片刻还是打给了周馥虞。

第一回 没接通,第二回接电话的是个年轻男子,声音吴软,拖长了尾音“喂”了一声。傅十醒二话不说立刻便挂了电话,省得搅了周馥虞的好事。现在快凌晨一点了,也不想摁响传唤铃让护士过来,干脆关灯又重新缩回了被窝里。

  他小心翼翼地开始从前天晚上开始回忆:周馥虞把他锁在了家里,但为了去朱凯的拍卖会找到幕后凶手,自己把脚踝扭断了从铁链里挣脱出来。在拍卖会开始前,因为朱凯强暴男童的行为,自己差点失控下了杀手……

  他最终还是杀掉了朱凯,但那个时候他不是傅十醒,朱凯也不是朱凯。

  那个人出现了,紧贴在他的身后,离得那么近,可是最终也没能看见面容,声音也辨别不出来。傅十醒记得自己口罩被摘下的时候,凶手的手心经过口鼻,里头有一种腐朽刺鼻的香气,估计里面应该是有致幻成分。但更重要的是,那种气味刺进脑子里,牵扯到了脑海深处的应激区块。

  “孩子们都喜欢蝴蝶花鸟这些美丽的东西,只有你讨厌它们,可是又被别的人硬牵扯着去看……你还记得自己看到了什么吗?”

  “在川东孤儿院那儿,也有一个这样的花衣吹笛人。你才六岁,就解救了那样多的孩子,可是在那么小的时候,就已经是双手污浊的人了。你是个从血肉里长出来的天使。”

  “你还记得‘蝴蝶翁’吗?”

  具有催眠性质的一连串絮语之中,他只能记得住这么几句。

  傅十醒漂浮在了小傅的壳子里,面对一个倒地的干瘪黑瘦老汉,狠狠地举起了手中的匕首。假使对手换作了别人,就算傅十醒身体里爆发出再多的力量,那始终还是个六岁的孩子。

  但那个地上的老人抽搐着,口吐白沫子,并没有太多的反抗能力。地上侧翻这装有蝴蝶的生态盒,里头的斑驳昆虫在空中飞舞着。小部分嗅见了地上的腥味,落在了地上张开口器吮吸血液。

  耳边有人教诲着他如何杀戮,深入狠进,一刻不停地下扎。那些蝴蝶翩翩乱转,有些撞在了小傅的脸颊上,甚至还有翅膀被血液溅到的。世界只剩下这些五彩斑斓的移动碎片,以及不断喷涌而出的血。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刀下的根本不是什么老汉,而是朱凯,蝴蝶也根本没有存在过,更不要说在身后同他说话的人。他就像鬼魅一般突然出现,轻松地诱导傅十醒踏入一片危险的沼泽之中,甚至不用自己伸手主动推一下,傅十醒便已经泥足深陷。

  这是发生在川东孤儿院被隐瞒的那一个月的事情吗?蝴蝶翁又是什么人?自己到底忘记了多少东西?

  明明一切的真相都应该就在自己身上,可是却有什么阻止着他去回想起来。

  他不甘心,宁可铤而走险去精神科,冒着风险去要求催眠疏导,好想起这些丢失了的东西。并非一无所获,在医生的帮助下,他又回到了小傅的壳子里。只是这颗坏掉了的脑子实在难以控制,场景支离破碎地变换,一下是川东孤儿院,一下是毒厂,一下是周家大院,一下是彩虹之家,乱七八糟地搅和在一起,走马灯跳得太快,根本记不下来。

  最后一切止于那个朝傅雪竹开枪的男人。

  小傅明明听见了扳机扣动的声音,可是自己的胸口却被一把利刃贯穿了。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心脏处无限无限地延伸扩张出一个黑洞,将他吞噬了进去。

  他完全失去了意识,直到现在才又醒过来。

  次日,关浓州来看了他,抽空在两台手术之间还来这儿坐坐,问他的情况好些没。傅十醒眨巴着圆圆的眼睛,唇色还微微泛白呢,咧开嘴笑,说关叔叔我想喝奶茶外卖行不行。关浓州失笑,把温水放在了床头柜上便离开了。

  前脚刚关好没多久的病房门,后脚又被打开了,进来的人是方卧雏。傅十醒不免有几分失望,又隐隐地害怕——周馥虞大概生气了。方卧雏跟他说了说出院的事情,还有医生的嘱托一类。傅十醒心不在焉地听,机械小鸡啄米几下,反正听了也没用,自己记不住的。

  他三天后就出院了,期间方卧雏倒是天天来看他。傅十醒期间犹豫过很多回,要不要问一问周馥虞最近在干什么,可是最后还是一言不发地收了话头。方卧雏对他的态度一向都公事公办,没多热络,也让他没这个意思去问。

  送到门口就停车了,傅十醒立刻没下车,而是探了半个身子过来,在中央扶手箱里翻找些什么。

  方卧雏问:“小十找什么呢?”

  傅十醒头也不抬,倒是把手收了回来:“没什么。好像没带钥匙,想看看车上有没有备用的。”

  方卧雏微笑,伸手挑出几枚别的:“办公室的和其他几间房子的就有。主宅的我可不敢接着。”

  傅十醒抿着嘴点点头,摸了一下裤口袋:“没事。我找到了。”

  大宅里没一点生人气,傅十醒叫着咪咪也没一点动静。转悠了一圈,碗里的猫粮和水也没怎么动过,大概是家里没人,猫都不愿意待了。傅十醒的脚踝还没好完全,走起来路来还有些一瘸一拐的,一个小废物待在家里。

  他不懂得一点阳春水的,还好冰箱里留了吃的。接连着的几天,家里都只有他一个人。傅十醒甚至电话都不打给周馥虞,也不知道是在置气,还是在心虚。屋漏偏逢连夜雨,咪咪跑了以后又不回来了,偌大的屋子里就只有傅十醒一个人待着。

  怎么憋得住。腿脚还不利索,坚持又给跑出去了——其实傅十醒有一些迷茫,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能做什么,好像只剩下急切地要给母亲翻案复仇这个念头。可是越是往深处的真相走,却又觉得虚无缥缈,只能抓住一手的迷雾。恰恰可笑的是,那些囫囹却全都是作茧自缚,明明答案都埋藏在自己的脑海中,却抓不住。

  最终还是去了公安一局,至少有谢无相这个朋友说说话,没准还能捞出一点有用的讯息。傅十醒专程挑了午休的时间去,结果刑侦一队的队长还在忙着加班,只能先进里头坐着,发了十五分钟的呆才把人等到。

  谢无相的脸色不算太好,并非是心情不佳那种,而是感觉休息缺乏。傅十醒微微蹙眉,推了推桌子上的一杯水:“最近……都在忙什么?我是说,匡州公安。”

  谢无相摆了摆手,舔舔干裂的嘴唇:“郑宇郑宙的事情查了个大半,但是具体的直接凶手还没找到。苏家的一条制毒贩毒和人口贩卖的线被抓住了,由朱凯主导的,借了川东孤儿院的壳子在办。”

  “郑宙的那个领养人,朱旋,实际上是朱凯的亲戚。只不过为了掩人耳目,完全没在户籍上登记过。这两人勾结在一块,借了川东孤儿院的壳子,进行各种变态的交易。现在朱旋已经抓到了,交给了二队去接着查这件事情。”

  傅十醒把纸杯边缘咬出一串牙印,嘟囔:“那不是……挺好的吗?”

  谢无相揉了揉太阳穴:“不好。朱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死了。现在很麻烦,上上下下地都忙得够呛。不要说我,周厅应该也觉得棘手。要重新找一个苏万麟的突破口,你当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加上重要敛财管账突然又没了,你说对面会不会警惕收紧?”

  傅十醒不说话了,食指不安地在纸杯外沿上来回地划。一只小小的纸杯被他蹂躏地不成样子。

  谢无相赶时间,见傅十醒又开始神游,随口又说了几句就离开了。

  只觉得还不如不来,回去的路上更加惴惴不安。他给周馥虞做了那样久的里子,基本上没多少犯错的时候,就是偶尔失了手,也不至于捅出这么大的篓子。

  ——加上,他听见了周馥虞说要把他送走。

  到家后看见那辆迈巴赫给停在家门口,一颗心脏像被捆肉线缠住一样,被来回地上下焯水。傅十醒走进家门,没看见周馥虞,倒是看见了方卧雏。

  方卧雏主动站起身:“明儿要开慈善拍卖会,学长叫我来取几件东西。”

  傅十醒点了点头,领着他去里头的藏品室。奇趣珍玩数量多,方卧雏对着照片也得好一阵慢慢找。傅十醒帮着找一对红白玉莲口盅,慢腾腾地穿行在红木架子里头。原先用的都是酸枝檀,然而傅十醒对气味过度敏感,略微受不了这样的木油浓郁。于是周馥虞便全撤了,专程订了小叶紫檀的木架子,尤其特别地嘱咐别放一点添加香。

  口盅放得位置有些高了,傅十醒的脚踝又没好利索,踮脚都吃力。方卧雏一转过来瞅见这模样,主动地过去搭把手。他比傅十醒要高一些,从后头贴上去,一只手扶了一下傅十醒的侧腰,防着他摔倒。

  “刷拉”

  木架子摇晃了一下,还好没一件东西摔下来的,玉口盅还安稳地站在檀上,倒是旁边摆着的一枚短剑被抽了出来,抵在了方卧雏的咽喉处。

  傅十醒盯着方卧雏,眼神阴鸷:“方三,你觉得,蝴蝶这种生物漂亮吗?”

  作者有话说:

  小十:贱人我看你不乖 头给你打歪

第八十一章 雨花石烫蚝七分熟

  方卧雏刚刚贴上来的时候,傅十醒丈量了一下,感觉身材同那个在朱凯别苑中的人相差无几,立刻便神经紧张起来。

  上一次饮料中的致幻剂,还有备用钥匙的蹊跷,都让傅十醒对方卧雏愈发起疑心。明明在车子上没有备用钥匙,那么自己被捆住的那一天,方卧雏是怎么进来的?只是送一件武器的话,似乎也没有必须要进家里的意思。加上,为什么偏偏就是那一天,周馥虞不在家,而自己又必须会往朱凯那儿去。

  甚至还有之前避着周馥虞前往山庄、周馥虞登上白鲸号这一类的行程,统统都会经手过方卧雏。他足够了解到自己和周馥虞的方方面面,并且从十几年前就一直在周馥虞身边贴身做事。

  方卧雏举起双手,震惊而困惑地看着傅十醒:“小十,你在说什么?”

  傅十醒咬牙,从齿缝里挤出一个“啧”音,又将手里的短剑往前推了推,最表皮一层毛细血管已经割破了,红血丝攀上银剑,淅沥着往下滴。他正欲继续开口,吱呀的开门声突然响起,还没回过神来手腕便猛地一疼,短剑被夺下来落到男人手里。

  周馥虞面无表情地从两人中间穿过去,屈肘用衣袖把短剑上头的血迹擦干净,收剑入鞘重新放好在陈列架上。

  周馥虞背对着傅十醒说话:“本来是后天的机票去京城的,改签到今晚上就走吧。下午杜景明来接你,你跟他走。好自为之。”

  说得轻飘飘的,确实就是随手送掉一件玩具的语气。傅十醒愣了,手脚都冰凉起来,直到周馥虞转身走出去了好几步才重新找回神智,快步冲上去抓着周馥虞的手臂,未愈合的撕裂伤也不知道疼。可是他要跟周馥虞说什么呢,求他还是怨他?

  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知道望着周馥虞。

  那男人倒还是这样淡淡的,甚至没有回头瞥他一眼,手上微微一用力便甩开了傅十醒,自顾自地走了出去。

  傅十醒突然受了推力,一个重心不稳直接摔到地上,方才没被意识到的痛觉这下加倍地返偿回来,一抽一抽地疼。缓了好一会儿才又重新站起来,扶着墙一步一步地往外走。方卧雏这会儿也取好了东西,经过傅十醒的时候踌躇又警惕。

  他不敢就这么直接走了,保持这一步多的距离跟在傅十醒附近,毕竟周馥虞的这只小祖宗磕碰着了可问题大,然而几分钟前这精神病又发作起来把剑直接往人脖子上架,心有余悸呢。

  傅十醒看了看方卧雏,怀疑自然还没消去,但冷静下来了一想,还是反应过于激烈了。仅仅只是因为觉得方卧雏体型相似而爆发,下药也并不一定就是他做的,钥匙也可能是周馥虞交给过助理一时没拿回来。手腕上被周馥虞劈的那一下骨头还有些许嗡嗡发疼,提醒着他自己现下有多不稳定。

  这时候他瞥见了摆在墙边的一对大红囍服,没牌子没历史,然而华美雍贵得很,全是傅十醒少年时期一针一线给绣出来的金蛟煌凤。步双双上回把这女式的一套还了回来,估计张妈给收拾了,把成对的另一半重新从五斗柜里拿出来。这么相配好看的,确实应该拿出来耀武扬威。

  “方哥,你把那两件衣服也拿走吧。”

  “这……这可不在学长给我的清单上啊。万一这有个什么闪失的……”

  “当然不在。这是我的东西,我爱怎么处理怎么处理。我不想看见它们了。慈善拍卖反正可以匿名捐物,你帮我拿过去卖了吧。”

  方卧雏还想推脱,结果被傅十醒甩了一枚白眼刀子。摸了摸还流血的脖子呢,立刻就走过去把衣服从木模特架子上取下来拿上了,且一步也没再候着傅十醒,走为上策保命要紧去了。

  傅十醒只能一小步一小步地挪,走回客厅以后,看见茶几上已经摆好了机票,甚至行李也已经收拾好了,整齐地给码地上。估计刚回到那下子,周馥虞就是在二楼给他做打包滚蛋的准备了——傅十醒不太会收拾行李,基本上从小到大都是周馥虞给他做的这类事情,乐得当生活残障,这回却只剩下憋屈和矫情了。

  他追到门外去,看见周馥虞准备上车的背影。车里原来还有人,车窗摇下来伸出一只手招了招,红绳白玉,欢喜女佛。于是周馥虞便绕了个道,从前排到后面去了。

  车子的发动声响起,不消一会儿便扬长而去,一点影子都没有。

  傅十醒愔愔地退回去,拿起放在茶几上面的机票看了看,最终还是停住了撕掉的手。周馥虞这次好像不是吓他玩儿的,是真的生气了,要把他丢给别人了。甚至那天在越笠宾馆,周馥虞也应该是知道他在外头听见了,心知肚明呢。

  果然,傍晚时分,杜景明来接傅十醒了。门铃响了,他刻意慢吞吞地去,鸵鸟一样地连一两秒的时间都要拖延。杜景明很自然地就进了门,主动把放在地上的行李箱给搬上车。傅十醒还在茶几下头的柜子里翻找什么东西,直到杜景明开口催了,才拿起桌子上的证件和机票出去上车。

  傅十醒坐到后排去,杜景明也想跟着上去,结果一开车门,收来的就是一瞪,憋着笑又把门关了回去,到副驾驶上去坐着。

  饶是这样的活跃性子,杜景明和傅十醒待着,也没再开口逗他。周馥虞的这只小玩意凶得紧,浑身支棱着刺,狭小的空间里气压格外低。不过杜景明肯定不至于被吓到,只觉得傅十醒是担惊受怕的小兽,碰一下肯定是要被咬得鲜血淋漓,可怜地瑟缩着张牙舞爪。

  专车司机把人送到了便走了,傅十醒推着行李箱默默地跟在杜景明身后,还是那副阴沉的小精神病样,要不是脸长得好看,估计是要被当成可疑分子包盘查了。办完登机和托运后总算是愿意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杜老板,我想去一下厕所。”

  杜景明想了想,自个也顺路去一下好了,点点头一块走了。

  傅十醒就在杜景明旁边的隔间,一点水声的都没有,待了好一会儿也没声响。杜景明只听到一点像是玻璃碎开的声音,不太响,但是清脆。联想起方才一路上傅十醒的精神状态,他感觉有些不妙,要是这家伙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不要说在匡州这头捞钱了,等过年回京串门周馥虞这只老狐狸上杜家去喝茶——最后被涮一壶的人肯定得是他。

  他连忙从厕所里出来,恰好都没别人,于是用力地拍傅十醒所在隔间的门,还是没反应。大叫了两三声名字,依旧静悄悄的,像里头没人一样。杜景明刚要拿出手机,思忖着是该出去找人还是直接报警,门锁声响了。

  还没反应过来,一拳便直直地砸到右脸颊上,顺势地肩膀就被压住,身子被往下压,腹部迎着上顶的膝盖被狠狠击中。杜景明懵了,完全没反应过来就被拖进了隔间里,后脑勺被狠狠地一劈,两眼一黑就昏了过去。

  傅十醒捡起地上的针头掰弯,收拾好封闭药剂的包装碎片一起丢进垃圾桶里,然后再把杜景明扶起来放在马桶上坐好,走出了厕所的隔间。他旁若无人假装冷静地走了几步,接着快步地跑起来,迅速地离开机场大厅,找到排出租车的队伍混进去。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夏天匡州的风本应该也是热的,带着湿润水汽黏到裸露的皮肤上。可是今晚就只剩下了后者,变得有些凉,丝丝入肤像是聂小倩的吐息。乌云密布的,怕是今晚要来小台风了。

  傅十醒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看了看时间:8:04,距离他应该乘坐的那架飞机还有一个多小时起飞。

  几滴雨丝从天上掉下来,划在脸上。傅十醒抱紧了自己的双臂,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一个形单影只的背影在人潮中努力地挺直了脊背。

  他要回家,他只有一个家。

  “小狗会没有安全感,会害怕你离开,可它永远不会不爱你。”

  “小狗不会因为你把它关在房间外十分钟还是两小时记恨你,小狗只知道你给它开了门,它要好好爱你。”

  作者有话说:

  (拾人牙慧自@小狗的口袋)(虽然是小狐狸但是狐狸也是犬科动物)

第八十二章 紫禁木须肉

  罂粟喜光,恶蛟藏暗。

  周馥虞没想到这头一天回了家,走上卧室便看见傅十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