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舟 第45章

作者:串串草草 标签: 近代现代

  他强撑着抬起头,冲着苏秦嬴咧嘴笑了一下,向他脸上啐出一口带血的沫子:“你让我恶心。”

  青年还是微笑,将针管拔出来掰弯摔到一边,同傅十醒十指紧扣,要他磕最后一个头。

  钻进身体里的药物生效的很快,但傅十醒还是紧抓着最后一点不能跪不能屈的念头,死都不能放。多巴胺不断增值繁衍,把整个人都塞满了,灵魂被挤了出去,离开这具肉体飘忽起来,往天空,往海洋,往花草树木,往溯沿时光,往那个叫周馥虞的男人。

  傅十醒觉得自己是没什么骨气的,毕竟脊梁骨一整条都给烧掉了。膝下有黄金这种道理对他来说就是臭架子,随便跪,挨打认错挨肏舔屌,反正要跪的时候多了,根本不放在心上当一回事。

  但周馥虞这辈子就跪过三次:一次是毒厂爆炸,二十几岁的青年把怀里的孩子放下,正欲冲回去把傅雪竹带出来,结果一切都已经化入硝烟。他不知道是良心重负还是体力不支,膝盖这么一弯就颓了下来,睁大眼睛望着眼前的爆炸。一直没开口的小傅走过去,稍稍踮起脚抱着周馥虞的脖子,笨拙地拍他的后背。周馥虞重复着“对不起”,小傅破天荒地说了第一句话:“不要哭”。

  第二次便是而立之年,带着这小家伙见老爷子,为了让他过门而行了大礼。傅十醒那会儿懵懵懂懂,被周馥虞摁着一块磕头。只知道这是个极其重要的时刻,大概决定了自己的一辈子,胸口涌起奇异的神圣与满足。

  第三次是在警厅大火,傅十醒用自己的身体护着周馥虞。生死未卜,兴许他们都觉得真要完蛋在火海里面了。命悬一线之际也没想起来别的,只记得相互勒得发痛的骨头,还有肩膀上传来的湿热。事后才想起来,那时候周馥虞也是跪着的,以交颈的姿势抱着傅十醒,脸埋在他的肩上。

  就这么三次,拜父母拜天地拜夫妻,都拜完了,傅十醒稳赚不亏,苏秦嬴只能捡周馥虞吃剩的,甚至还捡不上。

  他听着耳边又有许多古怪的声音,爆炸声哭闹声嬉笑声,有些是真的,有些是假的,一道公鸭扁嗓子冲破云霄往耳膜上扎:“夫妻对拜——”

  这拜字的尾音还没能落下,忽然便响起了枪声,一颗子弹穿堂过,将那尊佛像的脑袋打得四分五裂。这弥勒佛是十几年前周馥虞送给苏万麟的,替了那尊杀气走江湖的关公,镇在正厅中央朝着大门,象征紫气东来慈悲和善。

  关二爷如何神化终究是凡人,行不永恒。弥勒菩萨是不老不死尊上佛,但也没想到,还是落得被炸了头颅的下场,将这包容与乐笑轰了个稀巴烂。

  一颗子弹穿年穿烟穿颅,拿枪的男人一步步走进红锦深宅的腹地,站到傅十醒的身前,将他整个挡在身后:

  “丙戌初一,巳时,青龙星,宜出门嫁娶。急着拜什么。现在是接亲的吉时。”

  作者有话说:

  接亲吉时=老周来接亲的=来娶小十了拜你个几把滚吧这是我老婆

  我果然很喜欢逼王……包括之前在监狱突然出现一边保护老婆一边还要装逼的老周我也觉得好可爱啊哈哈哈

  一起打完坏人就回家啦我们一对大小烂人!

第九十七章 艾素糖

  “我来接你回家。”

  周馥虞转身弯腰,把傅十醒一把横抱起来,往外头走去。他从杜家手里借人,再联络金三角那头周转了大约一周,才迟了把小祖宗救回来。关浓州给他拨了一支医疗队,车子就停在不远处的外头

  周馥虞把傅十醒送上医疗车,结果手臂被抱着不松。傅十醒望着他,眼神同六岁在爆炸案那时候一模一样,无助的小兽总算得到唯一庇护,几分楚楚可怜。他伸手捋了捋傅十醒的头发,指腹轻轻一点额角上的血,抹到他的唇上去:“不把另一半衣服抢回来,怎么接亲结婚。听话。”

  傅十醒眨了眨眼睛,弄得和生离死别一样,要一眼万年好多下。他环住周馥虞的脖子,仰起头贴上他的嘴唇,也不管这种场景是不是又怪异又浪漫——一个穿着中式囍服的青年坐在医疗车上,探出半个身子同另一个提着枪的男人拥吻,身边还有刀光剑影硝烟弥漫。

  只是周馥虞一走,他那副乖顺的模样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在关浓州知道这群人的作风,一个个都是赶着投胎的,全安排了最粗暴手快的医生,娴熟地一套检查做下来也没花多久的时间,甚至皮外伤还是傅十醒自己用牙齿扯着纱布处理的,饶是护士看了也有些愣神。

  他喝下去两杯葡萄糖,头还是有些隐隐作痛,四肢这几天因为松弛剂还有捆绑的原因感觉骨头都长锈,再不活动活动都得废了。

  傅十醒从车子上一跃而下,按着周馥虞的习惯找到弹药的后勤支援处。驻扎留守的人不认识傅十醒,然而被这幅扮相噎住,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被拖走一把大件冲锋步枪不说,零零散散的刺刀手枪弹夹全都顺走,直接扯上一条战术皮带给绑在身上。

  真是好笑,一个个地都想着把他真当成什么手无缚鸡之力被争抢来去的瑶台雀女了?傅十醒一边走一边咔哒咔咔地给枪填弹上膛。他是周馥虞最好的一支枪,最快的一把刀,不在这个时候提携玉龙,那还真等着芙蓉玉暖的时候唱后庭花?

  ——其实也不是不行,他都要。

  傅十醒咧嘴笑了一下,望着眼前那栋庞然大物,不知不觉看见红色的莲花火焰从地底下升腾起来,一边是摩罗恶鬼,一边是般若佛陀,劈开中间的一条人间难苦贪嗔爱恨,升上了天污浊了白月,注血一样染红。

  然后那些往事又总算在这一天被刺破坠下,达摩克利斯之剑落穿进他的脊骨中。

  已经没有什么好害怕了的。

  他迈步,宛如走入十八年前的那场往事之中,只是这一次轮到他为周馥虞。

  在这栋房子好歹也住了一周有多,结构还是多少熟悉一些。傅十醒瞥了一眼正堂,已经拆得不成样子,估计一进去就要被不分敌我地被打成筛子。他闭上眼睛回忆了一下里头的房间分布,往房子侧面绕过去。

  用枪托把窗子砸开,一翻身跃进去,还是失算了,竟然有七八个人在这儿,不过倒是身上没有配武器。

  这件红衣服现在的好处便显现出来,再多的血也不是脏浊的,而是越发越艳丽动人,用生命活活养着,要烧起来,要在生和死上头跳舞,左半边是绞碎的丝,右半边是天地一横中竖人,游荡拼凑着是厉鬼,穿着红衣的罗刹,取人性命不需要一点理由。

  重枪是黑的,红的衣角随着手起身闪的动作飘飞扬起,不分性别的袅娜动人,朱红锦缎里头包藏了索命的铳药,出袖便要索命。鎏金的凤凰也被点了红睛,尖喙变得凌厉,跃跃欲翱,飞过的地方缠出血织的红线。

  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他解决完了这一溜儿人以后就迅速地往二楼跑,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个都是自己照片的房间里面放着录像带的原件,可能还有一些别的资料。那些东西他必须取走,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周馥虞。

  房间竟然还上了锁,还好不是什么复杂的电子密码指纹之流。傅十醒继续秉承着暴力打砸的作风,枪托加脚踹——谢了苏万麟喜欢吴软花架子,这道门上头的花鸟浮雕被毁得七七八八的时候,也支撑不住一下子倒了下来。

  他急匆匆地闯进去,开始翻箱倒柜地找东西:傅雪竹的警员档案、任务卷宗、制毒厂的相关资料……这些纸面的材料他都收好了,然而那盘最重要的录像带却不翼而飞。

  “小十,你在找这个吗?”腰上突然被枪管抵住,熟悉的声音响起来。傅十醒缓缓回头,看见方卧雏手里拿着一盘录像带,脸上挂着和蔼的微笑,“它应该由我交给学长,来帮他脱离现在的困境。而你……”

  那支枪往侧边移了移,扣动扳机的话应该脾脏破裂的结果,不至于立刻当场死亡,但绝对只能任人鱼肉。

  方卧雏叹了口气:“要是我没答应过苏公子不能伤你的性命就好了。”

  傅十醒咬牙切齿地瞪着方卧雏:“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周馥虞他从来没有亏待过你……”

  方卧雏听见周馥虞的名字从傅十醒嘴里吐出来,嘴角的弧度又带上多几分嘲讽,眼底压抑着歇斯底里:“他当然没有亏待过我,甚至他太好了,好得我愿意给他卖一辈子的命。可是凭什么呢,凭什么他的眼里只有你这样一个尽是麻烦的精神病呢?”

  “你爱他,你也爱上了他。可是我才应该是配站在他身边那个人,他想要的什么,是我不能了解不能辅佐的呢?”

  “爱他的人太多了,可是他们都自以为是地愚蠢,不知道你才是那个最大的症结。我利用那些人,只是用他们能不能把你挤下去。毕竟到那时候,要料理那些蠢货又有什么难的。”

  “可是我低估了你。那就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让你消失。”

  那支枪用力地往下戳,泄愤一样,然而又无法真正地扣动扳机。傅十醒有些呆愣,从未想过原来方卧雏一直隐忍有这样的心思。他能够理解这种偏执爱情,只是对这番扭曲的包容与忍让是做不到,也无法明白的。

  方卧雏掐着傅十醒的肩膀,让他转过身,往楼下走。傅十醒故意磨蹭,眼神还饿犬一样地紧紧锁在那盘录像带上头。

  结果还没走两步,子弹出膛的声音响起,一枪打中了方卧雏的左侧膝盖。傅十醒趁着这个机会立刻挣脱,不忘多在方卧雏的膝盖上多踩一下。录像带脱了手往前飞,在地上滑出房间消失在烟雾里头。

  傅十醒无心跟方卧雏缠斗,只想快些拿了资料和录像然后离开这里。他心急火燎地往前跑,结果先一步那白烟团里面走出来一个人,捡起录像带抛给傅十醒,举起漆黑的枪口对准了倒在地上的方卧雏。

  周馥虞的眼神森冷:“方三,你跟苏家那小子,在赵北鸿那回搭上线的吧。”

  方卧雏望着周馥虞,眼里闪烁着炽热而诡异的光:“是又怎么样。”

  周馥虞走近他,抬脚踩在负伤的那条腿上,举枪顶在他的额头上:“滚。”

  扣下扳机的那一刻,傅十醒突然如梦初醒一样反应过来,极快地冲上去用手肘撞开了枪的方向,打歪了,子弹没从方卧雏的脑中穿过,而是嵌入了一旁的地板上。

  傅十醒的双手轻轻扶在枪上,抬头对周馥虞说:“我来。别脏了你的手。”

  周馥虞愣了一下,在心里不免笑笑,摇了摇头:“直接死太便宜了,捆起来等会带走吧。”

  这是傅十醒极为熟悉的事情了,毕竟他被苏秦嬴都绑了那么多天了,屋子里哪里有什么监禁用品他都默默记着。动手前他还极其谨慎,先把方卧雏的几个关节部位都先扭出古怪的角度,然后才用镣铐和绳子绑起来,留在了原地。

  他跟着周馥虞出去,准备往楼下主场去。方才苏秦嬴被谢无相暂时牵制着,叫周馥虞得了几分脱身机会,看见楼上奔走的一抹红就认出来是谁,立刻往二楼去。

  走到拐角处的时候傅十醒突然停了脚步,直直地盯着下头开始——这儿正对着苏秦嬴。周馥虞心叫不妙,一转身要去拉住傅十醒,结果这小疯子已经掀开红衣下摆取出了匕首,纵身一跃往下跳。

  “周馥虞,我的东西,就应该我自己拿回来。”

  还好大脑的距离测量功能没失灵,双腿一曲直接落在苏秦嬴的肩膀上,一绞卡住脖子,红袖中露出寒光,刀尖差一厘米就刺烂眼球。

  傅十醒俯在他的耳边低语:“别叫我小傅。我不是你的弟弟,永远不是。”

  谢无相的反应很快,抓紧这点苏秦嬴被突袭的机会,立刻指挥着人往上扑,除了上手铐和绳子,还叫傅十醒快跳开,要用电击棒再做个保险。

  周馥虞下来的时候,恰逢正堂那扇已经奄奄一息的大门终于寿终正寝,轰隆一声巨响倾倒而下。只是硝烟后头走出来的年轻人初出茅庐,还没摆好造型便先被呛得连连咳嗽,肩上扛的重狙顿时都全失了凶悍。

  周闵慈还搀扶着他亲外公苏万麟,眼神略带困惑地打量着眼前狼藉的一切:“爸,不是说今天省亲,请外公喝茶听戏吗?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作者有话说:

  我真的很喜欢我们野人小十扛重型兵器hhhh之前的弩也是,然后现在破烂喜服红衣扛冲锋枪一堆。

  感谢逝总的小鱼干wwwww

第九十八章 凉山

  傅十醒不太记得那天最终是怎么收尾的,不过似乎他没能注意到自己的体力透支程度,持续处于高爆发的运作,最终周闵慈拆门那一下的巨响戳中了他脑子里头的病灶,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

  如果能在这里结束似乎也不错。在过去的十八年里,他一直活在谎言中追求着所谓另一个谎言,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呢?

  他没办法回答自己,大概也没有人能够回答他了。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家里了,阔别了有一段时间房间,被褥睡床都是熟悉的,鼻间有淡淡的龙涎香,夹杂一丝清冽的冰片,驱散掉了大脑的疲惫。

  傅十醒一动,抱着他的周馥虞便睁开了眼睛。男人一句话都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像他们只是在过去的千万个平凡清晨中的其中一个一样。不知道怎么地就鼻子一酸,大颗大颗地泪水不听话地滚落下来。

  周馥虞给他擦眼泪,结果小家伙凶得很,直接张口咬他的手,恫吓的语句被哽咽过滤了以后一点都起不了作用:“我不是跟你断绝养父子关系了吗!周馥虞!你到底想干什么!是你不要我的,是你把我丢掉的!我是叛徒的儿子!”

  由着这犬科崽子疯悍折腾了好一会儿,手臂脖子上都是一个个牙印,可是怎么委屈的还是傅十醒,眼泪根本就停不下来,呜噜呜噜地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比谁都手足无措。

  周馥虞叹了口气,坐起身来,托着傅十醒的腋下,让他和自己面对面。他从枕头下面摸出一把枪,直视着傅十醒的双眼:

  “假使当时我没有打伤她的腿,又或者快了一步回去,或许她就能活下来。”周馥虞把枪塞进傅十醒手里,同第一次教他如何握枪那样,牵着他的手扣上扳机,抵在自己的下巴上,“我答应了你,会给你妈妈报仇。”

  周馥虞看着他,平静又坦然,一字一句说得像结婚誓言:“动手吧。”

  傅十醒的手背贴着周馥虞的手心,咬着牙浑身哆嗦。这算什么呢?当时周馥虞不开枪,死掉的就是他。傅雪竹是个叛徒,是个瘾君子,是个失去了理智和人性要杀掉自己孩子的疯子,不是自己崇拜敬爱十几年的伟大母亲,也不是世人现在以为勇敢坚韧的人民警察。

  可是偏偏周馥虞却说得没错,他所想要的以命还命的报仇,想要傅雪竹被人人歌颂的盛世,只要现在轻轻叩动扳机,数载的仇恨与执念便终于能得到圆满。

  周馥虞握紧了他的手,食指穿过扳孔,贴在他的手指上,似乎在催促着傅十醒快些扣动扳机。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掉这个人这样自己才能从复仇里面解脱从红月里面逃走才能完成十余年来的心愿。杀了他。理所应当地杀了他,取回他欠给自己的那条性命。如果不是这个人,如果不是周馥虞。

  “周馥虞,你总是这样。你觉得我没办法动手是吗?你以为你死了,我会高兴吗?你就算到死,也想让我亏欠着你,永远把我锁着是吗?”

  “你可以自己选择。我对你自私,卑劣,欺骗,所有的一切我都不否认。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无条件地支持你,即便是付出生命。”

  傅十醒握紧了枪,眼眶里淌出水来,不自觉地回头看了一眼宽广的落地窗——天还没亮透,夜色还是浓郁,往上是匡州歌舞升平的灯火,灯火上面是黑色的天空与云在向下压,再往上,往上,便是月亮。

  周馥虞问他看见了什么?

  傅十醒没有回答,似乎在努力分辨着今晚的月亮是红色的,还是白色的,亦或者是他还在努力着找那一轮天体究竟在哪里,是否已经完全被黑夜和白昼吞噬殆尽。

  良久他才开口,反问周馥虞:“周馥虞,那你看见了什么?”

  周馥虞抬起头,凝视了一会儿天空,轻轻笑了一下:“我看见傅十醒。”

  傅十醒愣了一下,似乎不能理解周馥虞这样高深莫测的比喻,睁着圆圆的眼睛望着他。周馥虞屈起指关节,轻轻地蹭了蹭傅十醒的耳垂,想,你是心尖雪白月光,只是被我强行拖下了来这样又黑又冷的地方陪我,藏进骨肉里面,也成了鹤顶红罂粟血。

  “你说要断绝关系,我说了答应吗?我不见你,不是因为你失手杀人,也不是因为你那些什么控制不住脾气之类的原因。”

  “我只是觉得伤心。我看见你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事情痛苦挣扎的时候也会痛,也会因为你为了已经过世的母亲而选择放弃我难过。”

  “在你面前,我就是这样一个卑劣的平凡的会逃避的人。”

  傅十醒没有立刻回答,手腕一松,那把枪落了下来。他张开双臂环住周馥虞的脖子,紧紧地抱住他,闭上眼睛静静地沉默不语了好一会。周馥虞轻轻地拍着傅十醒的背,低声念着乖宝不哭了。

  傅十醒一开口还是要装凶:“你不许这么说……不许这么说周馥虞的不好!就算是你自己也不许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