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复 第10章

作者:希卡利 标签: 近代现代

  “是吗,”秦澍问,“为什么不找我呢?”

  我看向他的腿,淡淡道,“你有其他重要的事情。”

  “很好的解释。”他伸手不轻不重地捏了下我的脸。

  我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直到晚上上床歇息他才忽然对我道,“姜可是个直男,只喜欢女人。”

  他居然还在介意车上那件小插曲,我有些意外,半晌后才道,“你简直有病。”

  他闻言轻轻挑眉,神色间其实有点疲惫,但只无声地笑笑。

  他的身体一直都不太好,最近工作繁忙,他母亲又是个要求严格的人,公司的事情以后是必定要交给他的,自然不会让他像从前那样。

  “不知道你想在他身上打什么主意,都消停会儿吧,你儿子过几天就要回来了,老宋说他管不了他。”

  我心中一动,忽然觉得我那点隐秘的想法又冒了出来。

  我想离开,并非只是离开秦澍的住宅,我想彻底离开这儿,但是我得把宋稚一起带走。

  我对这儿已经没有一丁点可留恋的东西了。

第13章

  店铺转让的事情又出现了麻烦,店门不知被什么人泼了油漆,玻璃门上出现了很多不堪入目的污言秽语,周围人经过时指指点点,根本没法继续开下去,红燕和陆小正也不来了,没有向我说明任何原因。

  我的心情纵使焦躁不安,但一想到宋稚回来也可以勉强忍受。

  他蔫哒哒地从一辆车上跑下来,脚步飞快,只是一点也没有之前那种欢欣雀跃的神情,脑袋上的软毛没精打采的,见了我两只眼睛都是泪,嘴巴一瘪,扑进我怀里,低声叫了声爸爸。

  我在屋子里检查他的手心和身体,发现并没有任何遭到体罚的痕迹,松下口气,对秦澍的父亲愈加没有好想法。

  他似乎是认定了孩子若没有按照他所想的那种严苛强压的方式成长,就不能成为有用的人。

  关他屁事,我看着宋稚明显瘦了一圈的小脸,心疼得恨不得在那个老家伙脸上揍上两拳,让他也受点社会教育。

  晚上秦澍回来,见我情绪很低,又看宋稚那副饱受摧残的可怜模样,大概是想到了什么,眼神也有点心虚,但他又叫姜可拿了两个大盒子进来,说是专门给宋稚买的玩具。

  那个小崽子没长记性,轻易就被收买了,拆开东西兴高采烈地和姜可玩了起来,开始满屋子兴奋地大喊大叫,离开这儿我可没办法供他住得这么舒适安逸,那些价格不菲的玩具也不可能每天都买给他,但他迟早要习惯,这些东西原本就不属于我们。

  秦澍站在厨房门口看我,“要不周末带他去游乐场玩一天?”

  他还想帮点忙,我不想见到他那张脸,就摆摆手示意他出去。

  我嘴里叼着没有点燃的烟,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我和他此刻这种气氛很像正常的夫妻,这么一想,手上的刀倏忽间就切到手指上,锋利的刀刃立时割破皮肉,沁出一大片鲜红的血迹。

  竟然不疼,甚至是有些痒,我举着手,出门想找点创可贴和消毒药水应付一下,姜可已经走了,秦澍正坐在沙发上和宋稚一起玩,见到我手上的伤口有些惊讶,从沙发边快步走了过来。

  “爸爸怎么了?”宋稚两条眉毛一皱,也惊慌失措地抱着玩具跟在他后头。

  “去拿药箱。”秦澍对身边的阿姨道,对方赶紧抱了个装药的小木箱子过来,“怎么这么不小心?”

  我坐在椅子上,他蹲下身给我上药,见到那些刺眼的血迹,呼吸有些急促。

  我以为他晕血,干脆用完好的那只手碰了碰他的肩膀,“药给我,我自己来。”

  他撩起眼皮有点责怪地看了我一眼,皱着眉,面容很严肃。

  他长得和斯文俊秀的裴翊不太一样,皮肤太过苍白,没什么血色,眉毛浓黑,眼睛深邃,不笑时神情分外阴沉,笑起来又像是皮笑肉不笑的假笑,好像带了张虚伪的面具,让人生不出亲近的好感。

  血终于止住,他将药粉涂在上面,再小心用纱布包好,一个不太严重的伤口弄成这样,实在是大惊小怪。

  阿姨在一旁小声叮嘱,“宋先生这几天别碰水。”

  我心不在焉地点头,她便进了厨房去做几人今晚的晚餐。

  宋稚瞪大眼睛好奇地问我,“爸爸疼不疼?”

  “不疼。”

  对他我总是要耐心些。

  秦澍已经上完了药,仍旧安静地蹲在我面前,我诧异地望着他,他立即别过视线,脸上忽然显出点古怪的红晕,宋稚在后面拍着他的肩膀,热情地邀请道,“秦叔叔快来陪我玩。”

  “......嗯。”但他并没有动。

  我忽然意识到,他的双腿虽然已经好了,但毕竟并不和常人一般敏捷矫健,甚至连快走也有些勉强,我了然地弯下腰,将他扶起来坐在沙发上,这样的事情我做了太多次,简直就和呼吸一样自然。

  宋稚要他陪他玩,他便又转过身去,只是肩膀仍旧不远不近地贴着我。

  忽然,宋稚小声问我,“我和爸爸为什么要住在秦叔叔家呢,我们自己没有家吗?”

  秦澍愣了愣。

  宋稚抱着那个可以变身的奥特曼,疑惑地问我,“爸爸不是应该和妈妈住在一起吗?”

  他指的是那些正常的家庭,有父母有孩子。

  秦澍愣了愣,回过头似乎想要看我怎样回答。

  这样的话他自己绝对想不出来,其实上次秦澍告诉他他并非我亲生的时候我就有点生气,但这次的话显然并不是秦澍教的。

  “是谁这样问你的?”我问道。

  他摇摇头,又继续玩另一个丑不拉几的大怪兽,嘴里模仿着稀奇古怪的声音。

  秦澍忽然从沙发上站起来,面色严肃地往屋外走去,他掏出手机开始给某人打电话,语气十分不客气,令我感到意外的是他走路的动作敏捷轻快,丝毫看不出刚前腿脚不便的模样。

  我坐在宋稚身边,用完好的那只手摸他的脑袋,“你想要妈妈吗?”

  我原本以为只要我足够爱他,就算没有母亲这个角色也没有关系,但现在想来,一切都是我想当然,我永远无法做到女性的细腻柔软,而小孩子天然需要这些。

  宋稚望着我,手上的玩具忽然也不玩了,一把丢开后猛地扑进我怀里,抓住我的衣服咯咯大笑起来,声音清脆响亮。

  “爸爸抱。”他没有回答那个问题,他也许还不懂那句话的含义,只是很用力地抱住我,身体热热的,像只温暖爱撒娇的小兽。

  重量不轻,但也没有重到哪里去,我单手就可以抱起。

  我将他从豆腐一样软的小婴儿养到这么大,若我这一生是失败糟糕的,但我总算也有一件成功的事情。

  至少我拥有过这个孩子。

  秦澍原本是气急败坏地出门打电话,再次回来的时候神情却很古怪,他看着宋稚,神情几乎都有点像是怜爱了。

  真是要命,他一定是哪里开始不正常了。

  我带着宋稚去洗漱,晚上他想黏着我和我一起睡觉,想到他在秦澍父亲那里吃的苦头,我当然应允,原本以为秦澍又会以对他大脑发育不好为名反对,然而这次他却同意了。

  宋稚穿着奶牛图案的睡衣,欢欣雀跃地蹦到床上,在被子里四处打滚,高声尖叫,秦澍睡在他右边,撑着下巴安静地看着另一面的我。

  宋稚情绪兴奋,根本不肯合眼,他忽然凑到我耳边神神秘秘地问道,“爸爸,秦叔叔是不是就是妈妈?”

  “咳咳咳!”我几乎是立即大声地咳嗽起来,怎么也止不住。

  他好奇地瞪大眼睛看着我,里面干净得很,所有谎言都无所遁形。

  秦澍也还没睡着,闻言轻声笑了笑,抓起被子将他露在外面的肩膀盖好,懒洋洋斥责道,“赶紧睡觉。”

  宋稚将秦澍的手牵到我手边,一只手攥着一个,很快便眯起眼睛睡着了,但是这个不啻于重磅炸弹的小心却让我如何也睡不着。 。

  心神不宁地熬过一晚,我才霎时间反应过来,我以前一直以为裴翊才是那口烧着水的锅,警惕着小心着,但我现在的状态岂非已是彻底熟透,而将我丢进锅里缓慢熬煮的却是秦澍。

  我冷汗涔涔,尤其是发现宋稚也开始变得有些离不开他的样子,危机感顿时涌上心头。

  店面已经成功转让出去,离开的票也已预定好,事情似乎正朝着我预想中的方向行进着,一切都很顺利,简直不可思议。

  我在外面和别人办完所有手续,手上拿着两只花纹精巧的手鞠球,是在一家店里看到的,别致漂亮,可以带回去给宋稚玩玩。

  一个人从我旁边经过,狠狠地撞了我一下,我差点跌倒,只是很快便察觉异样,反射性摸摸口袋,果不其然手机不翼而飞。

  那人还在往前面跑,速度极快,我拼命追上去,而与此同时一辆破破烂烂的吉利也正驶向人行道。

  糟糕!

  几年前那辆车并没有撞死我,因为救我的是秦澍,但我大概命里注定有此一劫,我注视着那辆似乎已经彻底失控了的车,愣在原地几乎忘了动作。

  一个人猛地将我攥过去,两人跌在地上滚到一边,那辆车以极近的距离擦过他的身体,被消防栓挡了一下,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的声响,很快便在我们面前停了下来。

  “回去对赵雅莉说,让她后半辈子准备在监狱里过吧!”秦澍气急败坏地对那辆车的司机吼道,我已经很少见到他这么激动的模样了。

  车内那人从窗子里探出半个头来,又手忙脚乱地将车开走,真是又蠢又坏。

  “到底......怎么回事?”我惊魂未定,疑惑地看着他,他好像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扣子脱落,雪白的衬衣上满是灰尘,神情紧张地盯着我,“有没有事?”

  “你怎么会在这儿?”我问道,时机这么巧,说是偶然也太假了。

  “手机里有定位。”

  他满吞吞地坐起身,只是并没有站起来,我们两个坐在地上,相对无言。

  半晌后,我才明白他说的意思,表情僵硬。

  他不耐地问道,“真的没事?”

  我摇摇头,迟疑地看着他。

  他低声骂了句脏话,我有些吃惊,瞪大眼睛看着他。

  “是赵雅莉,不知道怎么查到她未婚夫和你有过一腿的事情,”他呼出口气,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来,还想要拉我一把,拍着身上的灰尘解释,“我也是今早才知道。”

  他之前对赵家的事情那么清楚就很古怪,若非商业间谍那就是赵家如今的确不行了。

  我仍旧盯着他,半晌后问,“为什么又要救我,万一刚才......”

  他就那么不怕死,或者再次坐在轮椅上就此度过余生。

  他别过脸,语气并不好,甚至是有些尖酸刻薄,“这么多年究竟是你真的不知道,还是不想知道......用你贫瘠稀少的的脑容量好好想一想,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

  “不,”我的神情很勉强,“怎么可能?你当年不是还很讨厌我吗?而且一直都对我很糟糕。”

  他笑得有点讽刺,垂着眼居高临下地看我,而后阴阳怪气地道,“是呀,讨厌到为了救你双腿残废吗?”

  “对了,”他勾起唇,语气恶劣,“刚才我又救了你一次,差点把命丢掉。”

  他一直都是挟恩图报的人,目的明确,但简单且有效。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默默从地上站起来。

  他开始往前走,“真的对你很不好?”他忽然问道。

  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总是在我耳边说着因为我如何,在我心里添上无数负担,还要说一句这都是应当的。

  我没有答话,他将我丢在地上的手鞠球捡起来,递给我,语气不耐地道,“别想着什么离开不离开的了,赵雅莉不会放过你的,你那家店要不是我也转不了。”

  他在前面走着,身后的影子被拖得很长,很长,我不小心踩到,就像是与那片阴影有了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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