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复 第9章

作者:希卡利 标签: 近代现代

  其余的我都可以忍受,最烦他说我娇惯小孩,宋稚在我手里成不了才,快养废了这类的屁话,语气里很是为宋稚的前途惋惜。

  我听了几遍,越听越想往他脸上丢东西,他就是我最讨厌的那种罗里吧嗦、喜欢喋喋不休的人,当然,我也肯定我是他最讨厌的那类不爱听话、一身反骨的怪胎。

  得知我当年的学习成绩并不如他自己儿子那般优秀,他还叹过几回气,似乎很为我今后的糟糕生活感到同情。

  谁稀罕他那高高在上自以为是的怜悯。

  秦澍那位强势独立的母亲还能和我心平气和地说上几句,对上秦澍这位父亲,我只能叫苦不迭,希望这座大神越少和我见面越好。

  他在宋稚还在我身边的时候就时常提一些意见,我完全地同意他这么苦心孤诣地将秦澍抚养长大的方式,但拿那一套对着宋稚,我就只想对他说去你妈的吧。

  我偶尔甚至会想秦澍现在别扭古怪神经质的坏脾气一定是小时候受他这位老爹太多的压迫造成的,不过并没有真正问过他。

  想要找一个毫无二致的笔筒太难了,我找了几家店,都没有找到类似的。

  姜可忽然指着前面一家手工陶艺店,兴致勃勃地提议道,“要不去那里看看,也许可以重新做一个。”

  里面都是带着小孩来玩的家长,他显得很高兴,走进去和这个脾气蛮横的小姑娘玩一玩,又手欠地逗一逗表情憨傻反应迟钝的那个,中途还惹哭了两个娇气害羞的小孩儿,被他们家长吹胡子瞪眼地瞧着,然后又飞快地将他们逗得破涕为笑,最后跑过来对我说决定亲手做一个还给宋稚,免得他回来发现笔筒不见了哭啼啼。

  他那天摔的时候可是很干脆利落,我瞥了他一眼,点头同意了。

  他在这方面的技术并不好,种月季花的手艺对着这摊软塌塌的泥巴毫无用武之地,更别提他还痴心妄想要做成狮子打鼓的模样,我见他急得都快破口大骂,对着这团不能将自己扭成漂亮可爱的形状的泥巴说脏话了,这才从他手中接了过来,慢慢做起来。

  他见了眼神一亮,尤其是发现我竟然还能用小刻刀做点简单的花纹和图样。

  “你居然会这个?”他很诧异地啧啧称奇,看着我手中的东西逐渐显露形状。

  “很久没做过了。”手艺有点勉勉强强。

  我将已经完工的笔筒放在一旁晾干,跑过去准备洗手,发现他正坐在另一面给小孩子的凳子上撑着下巴对着那只已经上好色的小鱼看得津津有味,眼睛很亮。

  见我回来,他问道,“宋先生,这个要不给我吧?”

  我疑惑地看着他,他指了指面前的东西,“身子有点歪,脑袋大了一些,要不你重新做一个给宋稚,这个给我玩几天。”

  我狐疑地打量着那只蜷起尾巴的鲸鱼,发现的确是有一点别扭,大概是太久没做有些手生,只好道,“好吧。”

  有了第一个练手,第二个完成得更快,他叫人包好,又去前台付了钱,神情显得很高兴。

  “第一次有人送我这种玩意儿。”他笑嘻嘻道,将那只盒子郑重其事地小心放在后座,很担心被晃坏了似地,总是从后视镜里去看。

  一件别人不要的东西也这么喜欢。

  姜可嘴里叼着一根没有点燃的香烟,吊儿郎当道,“我怎么就没有你这么个好爸爸呢。”

  我提了提嘴角,对他的身世遭遇不感兴趣。

  他啧了一声,揉了揉不修边幅的头发。

  再穿过一条街便是我的店,平时人都不多,只是今天门口不知为何围了一大群,一个中年男人骂骂咧咧地对店里的一个小姑娘嚷道,“把你们老板叫来,你们就是这样开店的,给客人吃死老鼠?”

  那个叫红燕的女孩是我的员工,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他训得狗血淋头,涨红了脸,几乎要哭出声来,“我......我真的不知道,我们店一直都很干净的......”

  她四处张望着,见了我,顿时像找到了救星,朝我大叫道,“老板......”

  我走过去,姜可原本要调头回去,见状将车停在一旁,也和我一起下了车。

  那个中年男人不太客气,不屑地道,“小伙子,生意不是你这样做的,干这种没良心的事以后小心生儿子没屁眼!”

  姜可听完笑了一声,戏谑地看了我一眼。

  我听了这诅咒,心里不太舒服,但看他泼在地上的东西,里头的确有一只灰溜溜的死耗子,毛发沾着汁水,湿漉漉的,令人作呕。

  周围看热闹的人越积越多,围了一圈,还有人在笑,那个人大喇喇道,“要么给五百块钱私了,要么我就打工商局的电话投诉,你看,这个要是吃了得病怎么办?”

  我看向红燕,红燕朝我摇头,示意她也不清楚。

  “厨师呢?”我问。

  这种事情之前还从没发生过。

  姜可抱着手臂,他个子高,尽管很瘦,可长相邪佞,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冷眼瞧着对方。

  那人大声嚷嚷道,“五百块钱,一分都不能少!”

  那个叫路小正的青年风风火火地从厨房跑了出来,看着地上的死老鼠“啊呀”叫了一声,脚下后退几步。

  我皱眉看他,他不停摇着头,有点紧张,“我不知道,我做事你知道的,老板,这......”

  “少在这儿跟我废话,”那个人不耐烦地嚷嚷道,“要么赔钱,要么我就投诉......”

  我想将他叫进店里去看监控,了解下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却不愿意,钉子似地站在原地,叉着腰死活不肯挪动一分,嗓门还大得出奇。

  开店的确最怕遇上工商局的那些人,到时候要求停业整顿,就不是五百块钱能解决得了的了。

  我在心里想了想,正要递支烟过去,姜可的手却比我伸得更快,用力地搂着那人,推着往里面走,语气亲热,“走,老哥,先进去坐会儿,宋先生,你去泡杯茶过来。”

  那人被他大力地架着走到了里面的座位上。

  红燕飞快地跑去调监控,可那人坐的位置正好被挡住,什么也看不见,急得在原地打转,路小正也垂头丧气,对我期期艾艾道,“最近厨房的卫生我检查得很仔细的,老板,那只耗子......”

  他紧张得不得了,生怕我找他要这笔钱,姜可不知道对那人说了些什么,对方一脸狐疑,不过神情并没有之前那么愤恨了。

  姜可不耐地敲了几下桌子,冲我大笑道,“宋先生,你的茶怎么还没好,太慢了!”

  我端着茶壶走过去给他们倒好,姜可撑着下巴笑道,“宋先生今天得破点小财。”

  那人也望着我。

  姜可用手指勾了勾,叫我拿包烟过来,最后又给了两百块,那人喝干杯子里的茶便揣着烟走了。

  “他不会去找工商局投诉的,”姜可临走前对我道,“不过你还是多注意下,吃一顿饭就要倒赔钱,可挣不到什么钱。”

  他抄着手,朝我笑道,“晚上还要来接你吗?”

  我刚想摇头,他却看向墙壁上那条鱼,现在已经是下午两点了,我们在那个手工陶瓷店里费了不少时间,他应该也饿了。

  “你要吃点什么吗?”我迟疑着问他,毕竟算欠他一个不大不小的人情。

  他挑眉,“你们店里的特色菜是什么?”

  路小正的咖喱饭做得不错,他吃得兴致缺缺,我在旁边给他倒的那四杯茶他却都喝了,我正要给他倒第五杯的时候他摆摆手。

  “这个茶叶你要是喜欢拿一点回去?”我试探着问道,毕竟他也算帮了我忙。

  他擦了擦嘴,“不喜欢,你不要费心了。”

  说罢,心情很好地走了。 。

  生意只能算勉强,一天下来,红燕清闲的时候更多。

  这家店大概真开不了多久了,我喝着被姜可说不喜欢的茶,想着转让门面的事情,要尽快办好,不能再拖下去。

  斜阳幽幽,洒遍街道,树影在马路上轻轻摇晃。

  楽明河这些年变了不少,这座城市的好多地方都和从前不一样了,我还固执地希望它永远像记忆里那样。

  对姜可说不用来接,但他还是来了,车里还有秦澍,他正坐在后面,朝我勾了勾手指。

  真是像极了对宠物做的手势,轻慢得很,我关了店,默默走到街上。

  他看着我,笑着问道,“今天怎样?”

  “还行。”我从另一边上车,发现他正在看房子,有点疑惑。

  “白汇山那边太远了,干什么都不方便,到时候还是在市中心里挑一套。”

  他之前腿不方便,深居简出,更像是避世,现在身体好了,当然要选一个方便的处所,市中心有几个挺不错的小区,价格奢昂,但对他来说应该不算什么大问题。

  我无所谓地点头,心不在焉地想着店里的事情。

  秦澍忽然道,“去逛逛吧。”

  本来什么都不想买,但一想到宋稚,最近天气变凉,他的衣服也都没有拿过去,不知道会不会觉得冷,于是对秦澍道,“小春的厚衣服你爸那边有吗?”

  他看着我担忧的神情,愣了愣,笑道,“你还真是宝贝你那个儿子。”

  “我是他爸爸。”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姜可闻言,也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咧嘴笑了笑。

  “你实在想他过几天就把他接回来吧。”他用手指敲着膝盖,“真是,有时候我简直怀疑他是你自己生的。”

  我才是简直要怀疑他脑子有问题。

  “男人怎么可能生得出。”这是常识问题。

  姜可和秦澍闻言,两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

  给宋稚买了一件毛衣,从商场出来后已经很晚了,于是又找了家餐厅坐下吃饭,秦澍审视着四周的环境,对我道,“你那家店有考虑过换个地方开吗?”

  楽明河畔风景雅致秀丽,但那家店死气沉沉,的确毫无回春的余地,我已和人联系好,其实位置不错,再度转手非常容易。

  我不想再待在这座城市了,似乎这么多年下来都没有给我太多好的回忆。

  我知道不能怪别人,全都是因为我自己。

  晚饭我吃得心不在焉,秦澍见我没什么胃口,在车上时又问我要不要换一家店试试,其实他对食物不算挑剔,好吃的会多尝几口,偶尔遇上难吃的就早点放下筷子。

  我朝他摇摇头,姜可忽然插嘴道,“宋先生之前不是喜欢那家点心铺的糕点吗?”

  我诧异地看向他,他咬着烟笑道,“反正就在这附近,方便得很。”

  我想了想,朝他道,“谢谢。”

  秦澍发话,“那就去那儿吧。”

  他握着我的手腕,温度冰冷的手指不轻不重地在上面摩挲着,我有几次想抽出来,他都悄无声息地制止了。

  其实我对那些甜腻腻的东西兴趣不大,但秦澍很重视,他将盒子放在我膝盖上,撑着下巴看我道,“吃点吧,现在还是热的。”

  我嗯了一声,想到姜可晚上似乎也没吃饭,于是又问道,“姜可你呢,要不要尝点?”

  秦澍的神情顿时微妙起来,眼神移向他。

  姜可原本歪斜地坐在驾驶座上,闻言一下子就挺直了脊背,眼睛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朝我叫嚷道,“宋先生,饶了我吧,我不爱吃这些。”

  说罢,他又从后视镜里紧张地看了眼秦澍。

  秦澍瞥向我,目光里有些许怀疑。

  他忽然笑起来,“宋宋,你这样我要吃醋了。”

  姜可舔了下干涩的嘴唇,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将车子开往另一条路。

  我答道,“今天他帮了点小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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