拇指“姑娘” 拇指“姑娘” 第5章

　　萨菲罗斯一直清楚他和常人不同，他更优秀，更强壮，但和身边绝大多数的“人”都存在一层隔阂，这隔阂之深，就连同为 1st 的安吉尔和杰内西斯都无法打破它。

　　手上的资料和宝条写下的记录让他彻底明白了这份不同。

　　他是被制造出来的。

　　宝条想要制造“神”，而他的作品就是萨菲罗斯，一个完美的杰作，就连萨菲罗斯的名字也充分昭示了宝条的野心：神性的流出。

　　萨菲罗斯的心里很平静，他没有怨恨，没有不满，只是简单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不明白为什么在克劳德预知的“未来”中，自己会“疯掉”。他得到的答案的确更新了他对自己的认知，现在，他对未来另有打算，只是他并不认为自己会发疯。

　　他得到的所有资料都写明杰诺瓦是古代种，但通过克劳德称杰诺瓦是“外星人”，且对杰诺瓦并无好感，资料报告上写得十分严谨，杰诺瓦是古代种这一事实似乎天衣无缝，但萨菲罗斯更相信克劳德的看法。

　　或许，是时候去亲眼看看杰诺瓦了。

　　他合上书，准备先把他的小人偶找回来，顺便让克劳德看看他如今神智健全的样子，消除克劳德不必要的担忧。

　　往外迈步，萨菲罗斯想象着克劳德的表情，轻轻地笑了起来。

　　那一定会很有趣的。

　　但突然，神罗将军短暂地停滞在原地，随后以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速度朝神罗公馆的更深处移动。

　　€€€€就在刚刚，他和克劳德之间的联系断开了。

　　稳定的，萨菲罗斯曾认为绝对不会消失的联系没有任何征兆地断掉了。他无法再感知到克劳德的存在，在克劳德出现前他总是感觉到的空虚无聊再次充盈他的脑海。

　　他感觉烦躁，愤怒，有那么一瞬，他甚至冒出了这么一个念头：如果克劳德不在了，那么周围的一切难道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吗？

　　萨菲罗斯从来就不在乎这个世界，他被神罗训练成了一个完美的武器，不关心对错，只在乎执行。因此，他从不对神罗的罪行感到愤怒，也从来不对这个世界感到难过。

　　世界的存在是一个载体，承载着萨菲罗斯和萨菲罗斯的所有物，从前，萨菲罗斯认为自己是人类中的一份子，拥有类似于“友谊”这样的联系。但现在，查明一切的他不再认为自己是人类，不论是古代种还是外星人，都不是人类的一份子，不是吗？

　　那么他为什么还要在乎人类，为什么还要在乎那份本来就薄弱的联系呢？

　　假如萨菲罗斯的所有物不存在了，而萨菲罗斯本身又不需要依托星球承载，那这颗星球对他就没有意义了。

　　它不再是必需品，而是沦为发泄愤怒的对象。

　　就在这一刹那，他明白了为什么在克劳德预知中的未来，他会发疯。

　　是啊，为什么不呢？

　　€€€€€€€€

　　克劳德花了点时间，成功地让文森特忽略自己过于小的身材，并且用露克蕾西娅的下落这条线索得到了帮助。

　　但他没想到的是，萨菲罗斯竟然来得这么快。

　　他还没来得及跨出门槛，实施他的计划，就和一个看上去非常危险的萨菲罗斯碰了面。

　　……他就知道萨菲罗斯会发疯！现在完蛋了。

　　克劳德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萨菲罗斯紧紧地抓在了手里，萨菲罗斯的力气很大，没有逃脱的可能。

　　好吧，克劳德失败了。

　　萨菲罗斯已经熟练地掌握了抓他的办法，而且这个人戴着皮手套，克劳德也无法利用牙齿伤害他。现在他只希望自己找到一个办法逃走，争取在萨菲罗斯火烧村庄之前阻止他。

　　他真的，真的不想让这个村子再次陷入火灾之中，他也绝对不愿意破坏他母亲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

　　他抬头看萨菲罗斯，萨菲罗斯的眼神表现出他疯了。

　　克劳德稍微挣扎了一下，结果萨菲罗斯抓得更紧了，克劳德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一个鸡蛋，他清了清嗓子，假装无事发生：“萨菲罗斯，你怎么下来了，你的资料看完了？”

　　萨菲罗斯转头看向他，并没有说话，那双绿色竖瞳沉沉地压来一眼，克劳德被举高了一点，更加靠近萨菲罗斯的脸。

　　然后他淡淡地微笑了一下€€€€就像克劳德看过很多次的疯掉后的萨菲罗斯的微笑一样。

　　“下午好，克劳德，我相信你的小冒险已经结束了。”萨菲罗斯专注地看了克劳德一会，才把目光聚集到文森特的身上，“那是你新找的伙伴吗？克劳德，认为我疯了，所以寻找他来对付我？”

　　克劳德小心地看了萨菲罗斯一眼，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你是萨菲罗斯？”

　　文森特观察了足够久的时间，终于开口参与到谈话里，他望着萨菲罗斯，犹豫地补充道：“你……很像露克蕾西娅。”

　　萨菲罗斯没有理会文森特的问话，一心一意地看着克劳德。

　　克劳德开始在心里唉声叹气，对整个世界心怀不满，他一直都不明白，既然他是来拯救这个盖亚的，那么让他保持这么小的身材究竟有什么好处？方便他被萨菲罗斯€€€€他的死敌，星球毁灭者，控制狂€€€€抓来抓去吗？

　　“我……我只是在做两手准备。”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底气不足，就像他做了什么对不起萨菲罗斯的事情一样，“你现在想干什么？”克劳德追问：“你现在理智吗？”

　　“我认为我现在非常理智。”萨菲罗斯冷静地回答：“好了，克劳德，无论你刚才做了什么，现在，恢复我们之间的联系。我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第二遍，否则我也许会做出一些不太理智的事情。”

　　克劳德的眼睛四处看了看，最终落在了文森特的身上：“文森特，现在没事了，把隐蔽去掉吧。”

　　很快，遮盖住链接的力量消失，它们之间通过 S 细胞维系的联系重新恢复了。

　　联系的恢复似乎让萨菲罗斯放松了一点，他调整了一下握法，虽然克劳德依旧无法挣脱，但比之前舒服了很多。

　　“介意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银发男人似乎重新变得温和起来，克劳德已经习惯了他这一面，下意识放松了警惕，“只是遮盖了一下。”

　　克劳德考虑了一下，这段时间和萨菲罗斯的相处让他对萨菲罗斯大为改观，现在这个萨菲罗斯还不是后来他认识的那个疯狂的萨菲罗斯。他是一个睿智的战略家，一个温和的长官，一个体贴的指挥官，是完美的代名词。克劳德心中的偶像崇拜不知什么时候悄悄抬头，他想试一下，试着相信一下这个萨菲罗斯。

　　萨菲罗斯的握力又放松了一点，这也让克劳德的戒心再度降低。

　　“好吧，我会告诉你。”他垂下头，把下巴压在萨菲罗斯的食指上，闷闷不乐：“我怕你去找杰诺瓦，然后疯掉，所以打算先去消灭她，怕你发现，就遮盖了一下我们的联系，大概能持续一个小时，一个小时遮盖消失了，我也已经把杰诺瓦消灭了，你也来不及阻止我。”

　　克劳德是真的没想到，联系才刚刚被盖住，萨菲罗斯就来了，真是倒霉透顶，他一直就运气不好，真讨厌。

　　“这么讨厌它？”萨菲罗斯似乎恢复了正常，他松开手，让克劳德攀上他的肩，克劳德在他肩甲上坐下，因为计划半路夭折，很不高兴。

　　“因为你一碰到她就会疯掉！”克劳德有点急：“那你现在想知道的也都知道了，让我去把杰诺瓦烧了，我们就回去，怎么样？”

　　萨菲罗斯的嘴唇弯了一下：“你对我的意志力评价很低，克劳德，但我还是希望能亲眼看看它。”

　　克劳德气急败坏，在他耳边喊：“好吧！你去看你亲爱的妈妈，然后变成疯子，之后我就得杀了你，去吧去吧，我一点也不在乎！”

　　文森特被他们的对话弄得有点糊涂，他还没有搞清楚情况，只是试图解释：“萨菲罗斯，你的母亲不是杰诺瓦，是一个叫做露克蕾西娅的女科学家，她……”

　　“她是我生物学上的母亲。”萨菲罗斯打断了文森特，语气非常冷淡：“我见过她，她就在那个水晶洞里，还活着，如果你在意她，就快去吧，如果你晚了，或许她会睡着。”

　　然后他转身往外走，克劳德在他肩上生闷气，故意扯他的头发。

　　“别担心，我不会疯的。”萨菲罗斯安抚克劳德，他的语气是克劳德习惯的温和笃定，克劳德很想相信，但他真的不相信，重重地哼了一声，没有理。心里很难过，和萨菲罗斯相处了这么久，他真的不想杀了萨菲罗斯。

　　萨菲罗斯对他很好，非常好，在此之前，从来没有人对克劳德这么体贴周到过，他很精心地养着克劳德，甚至连出门都会带着克劳德需要的必需品。克劳德真的不想伤害他，但如果萨菲罗斯疯了，那他就不得不这么干，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萨菲罗斯屠村放火，毁灭星球。

　　那个叫做文森特的男人没有离开。

　　萨菲罗斯能感觉到有人在窥探，缀在他们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

　　得知链接被遮盖的元凶是他之后，萨菲罗斯几乎是立即决定杀了他，他不能容忍任何存在威胁到他对克劳德的所有权。

　　但不是现在，克劳德对他的理智缺乏信心，他不能加重克劳德在这方面的认知，所以他应该忍耐。

　　他一路往山上的魔€€炉前进，克劳德继续做着最后的努力，讲好话，做出承诺，保证如果萨菲罗斯不去看杰诺瓦，他就再也不和他对着干了，他会表现得很好，甚至会克制自己不继续揍杰内西斯和安吉尔。

　　萨菲罗斯能轻易察觉到克劳德的不安和焦虑，但并未出言安抚，他已经对克劳德很了解，知道自己如果不做出“失去理智”的事情，克劳德就不会伤害他，既然如此，克劳德也该接受一点惩罚，作为他私自遮住链接的代价。

　　他并没有忘记，也不是简单地把遮盖链接这件事揭过；去见杰诺瓦，也不是由于好奇，在克劳德的描述中他“疯了”之后能够毁灭整个星球，而那是现在的他无法做到的，显然，他的力量得到了增强，而增强的媒介就是杰诺瓦。

　　萨菲罗斯不会放弃获得更强大的力量的机会，实力能够让他在遭遇任何情况时从容应对，如果他有了能够威胁到整颗星球的力量，那么他理所应当会获得更多的筹码。

　　这也能保证他对克劳德的所有权，只要他足够强大，克劳德就永远是属于他的，即便想要离开，逃跑，萨菲罗斯也能轻而易举地把他抓回来。

　　克劳德说的口干舌燥，萨菲罗斯也不肯改变主意，他被悲伤吞没了，一想到马上就要和萨菲罗斯刀刃相向，他就难过，甚至感觉到了心碎。

　　他不说话了，决定好好珍惜和萨菲罗斯相处的最后时间。

　　“这么不相信我吗？”克劳德情绪越过拐点，萨菲罗斯就恰到好处地发言：“我承诺不会陷入疯狂，克劳德，为什么对我这么没有信心？”

　　“因为以前……”克劳德及时打住，没继续往下说。不过萨菲罗斯已经捕捉到关键信息。

　　以前？

　　只这一个词语，就足够他分析出许多。

　　或许，克劳德并不像他推测的那样，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或许，克劳德真的经历过。

　　那么，从未来回到过去？时间旅行？

　　克劳德还不知道自己的老底已经被掀得差不多了，眼看离魔€€炉越来越近，他难过地开始发表临别赠言：“萨菲罗斯，我不会忘记你的，你这段时间对我真的很好，谢谢你，我不会忘记的，我会想你的……”

　　他看着萨菲罗斯的侧脸，努力记住现在这个还没疯掉的萨菲罗斯，萨菲罗斯的侧脸很完美，表情也正常，看上去就像个活生生的天使，好吧，他永远不会忘记的。

　　真的，他会永远悼念现在这个萨菲罗斯的。

　　萨菲罗斯听着，觉得有些有趣。

　　他对自己刚才的猜测也愈发肯定了，克劳德一定亲身经历过，才会对他即将“发疯”的事如此坚信不疑，如果只是简单的预知未来，不会有这么强烈的悲观情绪。

　　除此之外，克劳德的样子也能佐证，萨菲罗斯此前就一直抱有怀疑，克劳德穿的衣服和一等兵的一样，他的眼睛里也有魔€€的踪迹，萨菲罗斯甚至怀疑过宝条，但他的怀疑随着宝条的死亡而消逝，宝条死亡后无法再造成任何影响，所以去追根究底也没有意义，萨菲罗斯注重实用性。

　　萨菲罗斯走进魔€€炉内部，克劳德的警惕性提到最高。

　　他不会提前下手，但只要征兆一出现，哪怕再难过，他也会毫不犹豫。

　　就像曾经一样，萨菲罗斯发现了培养罐里异化成怪物的人类，但他对此却没有什么反应，没有像曾经一样质疑自己是否是人类。

　　这让克劳德忍不住燃起了一点微小的希望，他很想问，但又怕问题刺激到萨菲罗斯，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杰诺娃被放置在魔€€炉最深处，萨菲罗斯目标明确地向目的地走去，越过金属门后，看见了被放置在巨大培养罐里的杰诺瓦。

　　一股拉力，白噪音般地窃窃私语，甜蜜的许诺。

　　萨菲罗斯靠的越近，私语就越紧密地围绕着他。

　　与此同时，他越过这些，察觉到了来自本源的力量。

　　是的，力量。

　　萨菲罗斯笑了。

　　【母亲愿意为了孩子献出一切吗？】

　　在脑海中，萨菲罗斯对那道声音提问道。

　　立刻地，私语传达着绝对的肯定。

　　【谢谢你，母亲。】

　　萨菲罗斯撕掉遮挡的金属，张开双手拥抱这具冰冷的尸骸。

　　他感觉到了接纳，欢迎，许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