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入媚 今日入媚 第27章
作者:戴月回
他眼神晶亮,如洒满星光的湖水,难得见他这样稚气,简直像初坠爱河的男孩。可是我已经见识过他有多坏,伪君子的坏,冷酷无声。
到他的地盘当他的玩物,三年?五年?他早晚会变成下一个赵钺,把我踹进冷宫。
那时候我该怎么办?连体面皮囊都不剩,一个残败中年人罢了。当然,更可能是用不了这么久,不出三个月,一旦牵涉到利益纠纷,他会再把我卖出去,让我连条狗都不如。
“甹悠,我也喜欢你。”我凝神定眸,含着一泓脉脉水意望他:“但是,你是双性恋,你爱过兰玉,你可以爱上女性。”
他欲要辩解,我将食指按在他唇上:“嘘,听我说完。你刚过而立之年,还能够游戏人间,但你等到了三十五呢?你不会娶妻生子吗?你们聂家一定会逼你传宗接代。那时候我该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
甹悠,我不想你左右为难,我不忍心。为了我背叛家族,那绝对不是我想看到的。可是如果你有了妻子儿女,我会伤心欲绝,恨不得死掉,你忍心吗?”
“净净。”聂甹悠低声唤我,他眉头紧锁,似乎呼吸间都带着痛苦。
我站起来,伸出手臂揽住他肩膀,轻轻一个拥抱:“对不起,我们不可能的。”
第50章 45 我暴富了,13亿啊,同志们
抱了一会,足够在他衣襟上留下余温,我起身离开,刚绕过他的高脚凳,手腕猛然被攥住,他在我背后开口道:“这一次网银出售易淘股票,有60亿美元通过可转债面向市场发售,期限三年,我出本金为你买20%,你可以享有它5%的利息。只要你……跟我维持过去的关系。”
我震惊,可转债就是可转换信托债券,持有可转债等于间接持有易淘的股份,不过其中嵌入了看涨期权和看跌期权。
如果他送我20%,就相当于我拿到12亿美元的可转债,我自从留学后每天关注经济新闻,看纽伦港交易所(纽约、伦敦、香港)的开盘、收盘指数,易淘这周的收盘价在75美元上下浮动,按75来算,那我的可转换股票数量=12/75=0.16亿股,相当于我持有淘易的一千六百万只股票。
我在脑中飞快计算着:这笔可转债的期限是三年,每年利息5%,按照溢价17.5%来算,就是88.12元多。
三年后,如果届时的股价低于75美元,网银还会按照75美元收购债券,我不赔不赚。
如果股价在75美元到88.12美元区间,那我可以把所债券可以直接转换成当时的股价获利。
但互联网科技市场潜力巨大,易淘发展势头良好,最大的可能是,三年后股价高于88.12元,债转股后,这笔投资的价值=88.12美元×0.16亿股=14.1亿美元,网银会按照88.12的下限收购债券,那我获得的利润就是14.1亿美元减本金12亿美元,等于2.1亿美元。
2.1亿美元,相当于13亿多人民币,只是聂甹悠把我和易淘的未来紧紧绑住,我承担着一定风险,只有易淘发展好,股票大涨,我才能获利。
不愧是聂甹悠,别的人送小情儿房、车、包,而他给我带上金枷锁,既让我巨富,又把我束缚。
十二亿美元,如果聂甹悠拿来进行商业投资或地产投资,三年后都可以获得丰厚回报。买可转债送给我的话他三年后一文钱不挣,这在资本市场上等于大亏。
所以我很清楚,聂甹悠送我债券绝不只是送礼物,更多是为了利益,出于某种原因,我猜是高层之间的倾轧,他不能直接收购十二亿美元的股份,但也不想让他人占据,所以干脆为自己的情人一掷千金,以另一种方式拥有这些股份。
我能被他选中,成为那个情人,也不会是因为他有多喜爱我,是因为我是陈家人,我与陈钟岳的关系非同一般,未来几年,他要用利益把我们牢牢捆绑在一起。
我摆出微笑模样,眉目里隐藏恰到好处的哀戚,声音放得很轻:“你觉得我可以用钱买,是吗?”
不等他回答,我抄起酒杯一口闷,烈酒灼喉,我痴痴笑着:“真好,真好……”
聂甹悠一把抱住我:“对不起,净净,不然我拿什么留住你?我不要求更多了,我们和过去一样就好。”
演技真他妈好,我觉得恶心,我想笑。
可是我拒绝不了。
自从我为了摆脱赵钺,求他帮我时,我就已经进入资本的游戏,我必定要扮演一个傀儡的角色,在聂甹悠、陈钟岳等各方势力之间斡旋,无法脱身。
更何况自私的讲,富贵险中求,如同火中取栗,我再不爱钱,也爱与之俱来的名利。易淘集团那样的庞然大物,持有其中0.1%的股份就能让人身价倍增。
搂着聂甹悠的背,我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露出讥讽笑容,声调伤感:“让我考虑一下,好吗?”
第51章 46 英伦故事
阳光一寸一寸爬上我眼皮,温热,微沉,我伸胳膊撂腿,翻了个身,扫过床头的时钟。
7:10分。
我霍然一声翻身坐起:“苏珊!我不是说过最迟六点半喊我起床吗,苏珊?”
我立刻跳进盥洗室,刷牙,洗脸,剃须。好一会儿,脚步声慢悠悠靠近,洛佩兹抱着双臂靠在门框上:“她还睡着呢!昨晚上喝得烂醉,这样不干活可不行!”
洛佩兹和苏珊是我家里的两个阿姨,前者来自菲律宾,是干了三十多年家政的老菲佣,负责清扫房子、买菜做饭;后者是爱尔兰人,管家式保姆,专门贴身照顾我。
她们的能力都很强,但两个女人一台戏,她们互相看不惯,时常在我面前挖苦讽刺对方,最近矛盾是越演越烈。
“我身体不舒服,腰老疼,但可一点也没耽误干活。喏,早餐在桌上,您趁热吃。”
我在房间内乱转:“我的行李呢,苏珊昨晚没整理好吗?”
洛佩兹撇嘴:“谁知道她。”
天哪,我再次坚定了解雇她们的想法,一个人生活更清静,而且方便我和聂甹悠约会。
这是伦敦的四月中旬,我急着去参加学校和牛津、剑桥合办的市场营销竞赛(marketing case competition),上午在英格兰中南部的科兹沃尔德开幕,下午就要飞意大利罗马。
“拜托你了洛佩兹,帮我去衣帽间拿东西。两套正装,一套是橄榄绿亚麻薄西装,一套是黑白千鸟格纹西装,苏珊前天熨过了,你连着防尘套卷起来,帮我收到箱子里。”
我一边忙着挑选腕表、袖扣、胸针、领带、领针、温莎结等小物件,一边指挥苏珊:“休闲装都在靠窗的柜子里,从底层取一条木炭灰色长裤;第二层拿一件柚红色丝绸衬衫;再拿一件深灰色棉衬衫。鞋子,嗯,就拿那双棕黑色的小羊皮德比鞋,袜子拿两双长筒,两双短筒。”
怕她应付不来,我多问一句:“你一个人可以吗?”
她立刻回我:“没问题!这种活最简单了,谁都能干……”
不听她的唠唠叨叨,我飞快穿上一身海蓝色法兰绒套装,脚蹬牛皮乐福鞋,风风火火窜进餐厅,抹黄油吞面包,大口咽咖啡。
等洛伦兹把行李箱拉出来,我把口中葡萄囫囵个儿咽下,接过拉杆:“谢谢你洛伦兹,我走了,再见!”
冲出家门,我沿着街道一边跑一边叫出租车,最后终于有惊无险地赶上了开幕式。
科兹沃尔德风光优美,是众多古典英剧的选景地,开幕式在一座贵族庄园内举行,听说这位贵族是我们的校友,盖若森男爵。
走进庄园里,我身上弥漫的焦躁气息立时被冲淡了,同学们聚集在别墅前厅和草坪上,都神态放松地聊着天,讲究的男士依旧西装革履,女士们华服美妆,手持小洋伞。
就像莫奈的好画,这是正宗的伦敦社交季。
“陈净!”安云菲一身红骑装,英姿飒爽地坐在马背上:“上来,我们跑一圈。”
“不行,我今天穿的鞋踩不了马镫。”
安云菲恼怒地一撅嘴,甩缰绳纵马奔驰,在我面前扬起灰尘,我捂住口鼻后退,笑她脾气娇纵,不过看得出来,她骑术很好。
我一路溜达到马厩,骑师们都去草坪上照顾宾客了,这里只有马儿,我竟然在其中看见了一匹外形神似Aurora的骏马。
昔年旧事浮上心头,大雨,暴徒,安非他命,那一切都发生在一年零四个月之前。我不会说时光匆匆,如白驹过隙。恰恰相反,此时我感觉到的是无比漫长,广义相对论再次被验证,那一切好像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如今我站在这里,心中有自信,有期待,有志同道合的伙伴,尽管获得这一切的手段不光彩,但我还是从大雨中爬起来了,不再是那个精神恍惚的可怜动物。
我抚摸“Aurora”的鬃毛,它发出低柔的咴鸣声,很明显,与Aurora完全不同,它是一匹雌性温血马。
“嗨,小姐,你想骑斯嘉丽吗?”
这声音带着原汁原味的伦敦腔,我回过头,看见一个穿紫睡袍的男人,他有气势,但衣冠不整,浓密胸毛乱糟糟露在外面。
“为什么不说话?”他盯着我:“你的臀型很翘,适合骑马,我可以教你,宝贝。”
“你冒犯到我了。”我沉声说。
“哦,天哪。”他惊讶:“光看背影,我以为你是一位长发女郎,抱歉,我不该对男士说那种话。”
“对女士更不应该,那不是绅士所为。”
“是的,我很惭愧,刚才宿醉没醒,我没能克制住自己,很抱歉,希望我的行为没有给您的美好一天带来阴影。”他伸出右手:“我是罗伯特-盖若森,您能否原谅我,并施舍一点友谊?”
我不反感他的道歉,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于是我与他握手:“你好,我叫陈净。”
这段小插曲很快过去,九点的时候板球赛开始。我不喜欢这项运动,首先当然是因为我缺乏技巧,我总是不能用球棒的边缘碰击到球,而且打一场要40个over,在太阳底下晒上两个小时,实在太苦了,我宁愿和女士们坐在太阳伞下喝柠檬水。
可我终究不能独善其身,大中午,最炎热的时候,LBS队跟剑桥队打过两场,一输一平,第三场至关重要,剑桥队虽然出局了6人,但已经拿到125分,我们LBS很难追分。
“陈净你上!”同学朝场下嚷嚷,队长丁慕白使劲朝我打手势,让我上去替补外野手,好在是第八名击球手,这个位置算不上主力,但当球飞来时,我一个激灵,身随眼动,“砰!”球板结结实实接触到球,送它在草坪上划出流星的弧线。
我竟然击了个得分最高的界线球!本以为这纯属歪打正着,但后来我屡屡得分,逐渐变换到主力位置,站在丁慕白左边。
场下有小姐女士们克制的欢呼声,身边是与我并肩作战的同学们,我沉浸在板球运动迷人的特质里:文雅而热血,礼仪与竞技并存,就像一战期间,伊顿公学等名校的学生主动奔赴最前线,一代精英为国捐躯。
那是真正的贵族精神、绅士做派,不用物质堆砌,默默为荣誉承担责任,桃李无言,下自成蹊。
第26个over,我们追平了比分,击掌庆贺,话不多说,只从眼神中肯定对方,然后迅速投入比赛。
板球的每一次来球都必须迎击,否则很可能出局,出局的方式有11种,只要球能击中三门柱或者有那个趋势,就立刻被裁判pass掉,出局了。
打到后来只剩我和丁慕白两人,不是他动就是我动,在草坪上来来回回地跑,踢足球都没那么累,第38个over我们已经反超对方25分,稳胜。
最后两回合,同学们围在场外欢呼,喝彩声、摄影声,我和丁慕白俨然成了明星,我们为LBS的荣誉而战,整个世界都慷慨激昂,凯旋归来时,香槟瀑布兜头浇下,带来万丈清凉。
艹,真他妈爽!只可惜要换身衣服了。
我摘掉头盔,扯起啤酒,吹了一整瓶,丁慕白一掌拍在我后背上:“好小子!真有你的!”
我笑着给他一拳:“你也不孬!”他跟我哥俩好的勾肩搭背,坐下喝酒,我看他一举一动豪爽又潇洒,笑起来如烈烈骄阳,处处都透着似曾相识感。
“谁给你取的名字?他是不是特欣赏李安的《卧虎藏龙》,里面那个大侠不是叫‘李慕白‘吗?”
“嘿,我爸取的!他姓丁,我妈姓白,他爱我妈,就叫我丁慕白。”他笑出一口白牙:“总不能叫丁爱白对吧?那多娘炮!”
“你妈妈姓白?”我心中隐约有了猜测,但还未证实,他的女友小晗一声不吭地坐下来掉泪。
“怎么回事?哭什么!”丁慕白着急。
小晗从珍珠手包中掏纸巾,慢慢拭泪,断断续续说出方才的遭遇,简单来讲,是她被盖若森男爵调戏了。
“我艹,我去找他!你别哭了,老子找他决斗去,干死这个龟孙子。”
“别冲动。”我赶忙拽住他,小晗也求他不要去,千万千万不要去。“他碰你哪儿了?”丁慕白相当暴躁。
“手……手背。”
“他摸你手背,冲你淫笑?你该扇他一巴掌!”
“我不敢,当时在藏书室,没有其他人,他要是打我,谁能来救我?”
“男人打女人那还是男人吗?他就一人渣……你为什么去藏书室?”
“我实习要进的酒庄是他们家族产业,他又是校友,我没想怎样,只是递个名片,提前熟悉一下。”
“这种事为什么不跟我说?我能给你办妥,需要你一个女孩子走进他私人空间里?给他递名片?你看其他女孩有这么干的吗?”
“你什么意思?”小晗的泪眼瞬间变得凛冽,整个人像带了刺的白玫瑰:“别的女孩都是二代,家里给铺好了路。我无权无势,我想靠自己就有错吗?”
“你不要歪曲我的话,你明知道我不是这种意思!小晗!小晗……”
小晗已经踩着高跟鞋蹬蹬离开,丁慕白立刻追上去。我摇头苦笑,这些小年轻的爱情啊,吵吵闹闹,只是小晗这个女孩不简单。
休息片刻,我走进更衣室脱下身上湿透的套装,简单淋浴后换上休闲装,上衣选了柚红色那件,那不勒斯瀑布袖,式样高调亮眼,配一枚黑曜石领针压住浮华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