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病弱摄政王 攻略病弱摄政王 第190章
作者:茶叶二两
议事殿的朱门却缓缓打开。
那凛冬寒风猛地灌入如三春温暖的议事殿,吹起了殿内无数白纸,如同白雪翩飞。
在那喧闹的薄宣絮雪中,一人身穿威严的明黄龙袍,手臂被温婉端庄的姑娘扶着,一瘸一拐地自殿内走了出来。
原本圆滚的脸颊宛若被刀削过般瘦弱,可眉眼间竟多了几分令人不敢直视的王霸气魄。
王安和缓缓放下了微绷的长眉。
于无声处,释然一笑。
李临冷眼环视着殿外申行所带的铁甲军,那黑盔在白雪地里映得极为夺目,可他半步都没有退却,反而唇边勾出了一抹从容的笑意。
“时景,到朕身后来。”
崔时景垂下了长长的睫毛,柔顺温软地应了一声‘是’。
李临站在议事殿的高阶上,腰间别长剑,孤身一人,独披风雪。
他的面前是想要造反的皇叔,是袖手旁观的首辅帝师,是压境逼宫的带刀军伍。
可他不怕。
李临手臂缓抬,从袖中取出一枚干净温润的骨瓷茶杯,猛地朝着青石阶边沿一掷。
身穿绿袍的天威卫从宫墙一跃而下,抖落肩上的冰雪,引弓操刀,黄雀在后。
白雪、青阶、碎瓷、朱袍、黑盔、绿服。
可李临身上的明黄龙袍压倒了世间所有的颜色。
他是大庆的皇帝,是天下之主。
第130章 小五
文林王申行逼宫造反,褫夺王位,被囚于文林王府旧宅中,永不得出;
御马监通贼造反,掌印太监钱忠即刻五马分尸;
首辅王安和矫诏通贼,割其首辅大学士官职,十日后问斩。
梁王的莫须有自然是昭雪大白于天下,只是时机已然太晚。由于边关寒疫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一军,梁王也未能幸免。
李临手里握着李昀身死前留给他的厚厚一摞密函。
那端庄雅正的楷书刺痛了李临本就因为疲劳而染上血丝的眼睛。
他不敢看,却又不能不看。
他把自己关在议事殿里一日,从日头高挑看到星沉月升,从手札第一页翻到了最后一页。
全文无一字喊冤,无一句称愤,只是用平静温缓的笔触写下了他对于土地、武举、税制和官考的看法。
就如同往日他温和安静地陪在自己身旁,指导自己批折子一般。
李临忍着心头的害怕和后悔,又从头看了一遍。
没有。
梁皇兄一句话都没有留给自己。
李临颓然倒在龙椅上,抱着李昀留下的绝笔手札,把幼小的身子微微蜷缩成了一小团。
自己的一念之差,被人利用,给梁皇兄戴上了谋逆的罪名。
后来虽非他本意,可梁皇兄和裴皇兄并不知道这承启的祸乱因果。
皇兄们在替他守边关的时候,听到了这样令人心凉的消息,是不是恨死他了?
何况,梁皇兄还...
李临的眼泪掉在了李昀的手札上,晕湿了那团墨黑。
小皇帝惊慌失措地抹掉眼泪,又用小手去擦那墨印,可是越擦越花,最后,竟把那一页字迹都抹得狼狈不清。
李临‘哇’地一声大哭了出来,他手忙脚乱地去扯了一张熟宣,沾了墨,用无力酸软的手腕去誊抄那一页的书文。
想要留下梁皇兄所有的教诲。
不是赎罪。
他只是不舍得梁皇兄走。
李临的视线被眼泪模糊着,他一边吸鼻子,一边努力地抄写着。
只是,当他拿起那一页被泪晕湿的纸时,忽得发现,梁皇兄在‘慎’字上轻轻地点了一个墨点儿,不仔细看却也看不出来。
李临怔了一下,从头又翻看了一遍。
一本手札里,李昀将所有的‘慎’字都点了一个清浅的墨点,共五十三字。
不是仁,不是宽,而是慎重的慎。
君王一念,伏尸千里。
慎之重之。
李临用力地抱紧了手臂,把头埋在臂弯里,小声呜咽地哭出了声。
“梁皇兄...裴皇兄...朕知道了...你们...回来好不好?”
承启很快便安定了下来。
李临依着杨文睿的意思,着意赏了崔家不少,只是他赐下的都是一些虚职,没有再让崔氏世家子进六部九卿,担任重职,却即刻与崔时景完婚。
本以为筹备仍要个把月,可谁知礼部早就将立后的金冊宝印吉服准备妥当,连吉日都选在了三日后,宛若,早知其行事。
立后的百里红妆驱散了百姓心中对朝野变天的恐惧,安抚了民心。
只是婚后第二日,李临便病倒了。
太医院院判即刻带上药僮进宫请脉,脉象凌乱虚弱,竟是一时束手无策。
崔时景跪在龙床旁,用帕子沾了水,在李临干裂的嘴唇边蘸了些湿气,让他好受一些。
“陛下,你是故意的。”崔时景杏眸转着委屈,“大婚第二日昏倒,外面少不得说臣妾是祸国妖后,你就这样报答臣妾的救命之恩?”
“才没有。”李临虚弱地皱了皱鼻子,“你轻点,朕浑身都疼。”
崔时景哼了一声,却还是听话地放轻了手里的动作。
“臣妾也不傻,知道陛下不喜欢崔家。可既然是陛下先找臣妾合作的,是不是得给出点诚意?”
李临转了转眼珠,望着崔时景水杏眼中的一抹期冀,忽得支起身子,在她脸颊处重重地亲了一口。
“不行了,晕...”
刚亲完的李临捂着额头,脸色苍白地倒回了软枕上。
崔时景被温热的唇蹭得脸颊滚烫。
她绞着帕子,明眸大眼紧张地眨来眨去。
“时景,朕还小,不懂什么是倾慕爱恋,但朕会学,这是朕给你的诚意。满意吗?”
崔时景点点头,用纤细的嗓音轻声说道:“陛下可以唤臣妾十二。”
“好,小十二。”李临忽得板起了脸,小声嘟囔着,“可你不许喊朕小五,朕还是要面子的。”
崔时景心里虽然感动,可望着一本正经的李临,忽得想起了那日自己翻窗钻洞爬进殿里,看见李临那副见了鬼又强撑着威严的颤抖俊脸。
十二姑娘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她死死压着上扬的唇角,垂下眼眸忍着抖肩膀,哪儿还有外人面前那副端庄温婉的大家闺秀模样。
“不许笑!”
“臣妾有罪。”
“你还笑!!”
“臣妾死罪。”
“朕被气晕了,你过来亲亲朕。”
“臣妾...”
“大胆,不许说话,快点过来!”
李临这样的精神没撑过两日,病得越来越重,最后浑身滚烫,昏迷不醒。
他知道是因为那个该死的太监给自己灌下的药。
他时而冷得浑身发颤,时而热得如坠火炉。
他拼命想睁开眼,可浑身没有一块骨头肯配合他的意志。
他不想死。
从前是因为害怕,如今是因为还有想做的事情。
他就在这滩病魔烂泥中辗转挣扎,不知多久,直到瘫软的指尖被一双微凉的大手轻轻握住。
那熟悉的掌纹几乎让李昀一瞬间忘记了该怎么呼吸。
他乌黑细长的软睫毛剧烈地颤抖着,滚烫的眼泪顺着眼尾滑落侧脸,被那双手轻轻抹去,耳畔落了一声熟悉的低沉轻唤。
“张嘴。”
李临张不开嘴,只能松了松下颌的力道,让那双手不必那么用力,就可以掰开自己的上下颚。
一颗粗糙又带着苦味儿的药丸化在了舌尖,李临本在微微打着冷战的身体又剧烈地抖了一下。
“马上就好了。”
令人心安的声音又一次响起,那双有力的手臂绕过李临的脖颈和腰,将他轻轻抱在了身前。
李临嘴一瘪,眼泪更是成串地往下淌。
那只手轻轻地抚着李临急速起伏的胸膛,低声安慰着,如同过去无数次哄他睡觉一般。
李临用发颤的指尖,拼命地勾住了那人的食指。
那人的手顿了一下,似乎想要挣脱,李临心口一慌,带着嘶哑的哭腔,拼死喊出了那个名字。
“裴皇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