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病弱摄政王 攻略病弱摄政王 第191章
作者:茶叶二两
惊觉自己能说出话来了,李临几乎是慌不择言地边咳边说:“咳咳...朕错了...朕...朕不该...咳咳...皇兄...求你...别走...”
裴醉擦不干李临急暴雨似的泪珠,无奈地笑了:“真是,李家祖传的雨量过大。”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枚纹着青竹的帕子,替他一下下地沾着泪,直到李临终于自己拼命地挣扎着张开了双眼。
李临呆呆地用红眼睛红鼻头看着眼前那个日思夜想的人,一时转不开眼。
裴醉用手在他眼前轻轻晃着。
“陛下,看不清吗?”
李临费劲地抬起酸软的双手,一下,又一下地拼命去够那只右手。
够不到。
李临噙着眼泪,又努力地抬了起来。
又无力地落下。
怎么办,他够不到。
是因为他要死了,才产生了幻觉吗?
裴醉看着李临眼底的眷恋与悲切,低叹一声,用力将李临按进了怀里,用大手一下下地拍着李临微微发颤的背。
“陛下,你做得很好。无论是绝境反击,还是安抚民心,亦或是压制崔家,都做得很好,远远超出了臣的意料。”
“叫朕小五。”李临把鼻涕都蹭在了裴醉的前襟上,带着鼻音囔囔地说道,“这天下,只有裴皇兄和梁...”
李临身体颤了一下,没敢再继续说下去。
裴醉揉了揉李临的后脑勺,在他耳边低声安抚道:“他没事。”
李临呼吸顿了一下,双手忽得狠狠抓紧了裴醉的后背,在他的胸膛里放声大哭,哭得浑身发颤,抽泣不止,似乎将所有的害怕和委屈都尽情倾倒在这温暖舒服的怀抱里。
“害怕了?”
“害怕,朕...朕怕得要死了...”李临死死地环着裴醉的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朕知道了,朕以后行事都会慎重多思,绝不再发小脾气了,皇兄,朕错了,朕真的错了...”
“好,臣会把这话转达给他的。”
李临用力地点点头,忽得小心翼翼地问他:“梁皇兄怎么没来,是不是他...还恨朕?”
“他刚从生死关前走了一遭,身体太虚弱,没办法亲自来看陛下。”裴醉却从怀中取出了一张四方折叠的宣纸,搁在了李临枕头底下,“这是他托臣带的信,等陛下睡醒了再拆。”
李临乖巧地点头,松了一口气,倦意便如潮水涌上眼角眉梢,让他连睁眼都费力。
“裴皇兄...你有没有给朕带礼物...”
没能听到裴醉的回答,李临便阖上双眼,难耐困倦地坠入梦乡。
这一梦,很沉很香。
等到他再醒来,已经是三日后的正午了。
他的身体又有了力气,头也不晕了,仿佛前几日那重病缠身的人不是他。
李临只惊喜了片刻,忽得惊慌地四处搜寻。
裴皇兄走了?!
他猛地掀了被子,赤脚踩在冰凉的地砖上,失魂落魄地望着空荡的寝殿陈设。
倏地,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眸光一亮,转头奔回龙床,丢了那金线软绸枕头和被褥,果然看到了一张四方熟宣,还有一把小木刀、九连环和鲁班锁。
李临抖着手指,拆开那宣纸。
是一张书单,上面列了五十三本史书、帝王通鉴和民生杂纪。
果然是梁皇兄的风格。
李临边哭边笑,跟个小傻子一般。
他抹了眼泪,将九连环和鲁班锁搁在书案上,又把小木刀揣在怀里,当做护身符,接着,明亮的眼睛里噙着绚烂的笑意,朝着门外大喊:“朕饿了,要用膳!用完膳,朕要读书!!”
第131章 帝师
周明达在洛桓的提前打点下,成功地带了一壶酒、一碗小炒花生米进了诏狱最底层的死囚牢房。
毕竟曾是当朝首辅,权势通天,天威卫众人怕死刑前再出变故,便将王安和单独关在了潮湿闷腐的铁笼里,只有拳头大小的方寸窗口,能照进些许的阳光。
周明达鼻尖擦过越来越浓厚的酸臭味儿,他不由得掩住了鼻子,骂了一句娘。
要他说,根本就不需要将那老狐狸看守得那么严实。
一个一心求死之人,还能自己蹦跶出去?
再说,那老狐狸那么爱干净,倒是白白让他受这种活罪。
这时候,周明达倒是念起了同门之谊,好心地替他那位大师兄多骂了好几句。
引路的天威卫回头瞅了周老夫子一眼,眼里含着威胁与不屑,周先生立刻换了一张油滑的面皮,用手轻轻地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嘟囔着说:“草民胡说八道,官爷饶命。”
一声轻笑从不远处的铁笼子里传来。
“原来师弟只对着老夫逞凶,真可谓是欺软怕硬。”
“谁软?你软?你当我瞎还是蠢?”
周明达恶声恶气地回了一嘴,被领路的天威卫一脚踹进了那臭烘烘的铁牢。
老夫子捏着鼻子,把手里的酒葫芦扔在了王安和面前。
“送行酒,你徒儿托我带给你的。他病还没好,却非要从河安回承启见你一面,可惜车旅颠簸,现在没办法来。”
王安和噙着淡笑的眼底有一瞬的惊愕,复而,释然。
“大难不死,殿下余生定然一切顺遂。”
周明达挠了挠下巴,不情不愿地盘膝坐在了干草堆上,扯下自己肩上的披风,把王安和手腕脚上的镣铐都遮盖了起来。
“狐狸的眼泪,虚伪。”
“师弟,若你能坦率些,想必能活得更舒心。”
“算了,老夫这辈子算是告别舒心和自在了。”周明达端起那酒葫芦,往自己干裂的唇上一戳,大口咽了高粱酒,“师父,还有你我,算上那两个小子,咱们逍遥门人,都是心困囚笼,难得逍遥。诅咒,真是诅咒。”
王安和看着周明达对着那酒壶大快朵颐。
“师弟,这酒不是殿下送我的?”
“我替你尝尝。”
“拿来。”
“不给。”
两个头发斑白的老夫子为了壶小辈亲手酿的酒,而引经据典、唇枪舌战,不远处门外守着的天威卫偶尔听见那高声论道,不由得头皮发麻,昏昏欲睡,以为这是什么最新的越狱战术,狠狠地掐了自己手臂,努力保持清醒。
最后,还是周先生念着长幼尊卑,不情不愿地递出了手中剩余的半壶酒。
“论酿酒,我徒儿比你徒儿强多了。以后,我让臭小子天天给我酿。”
“恐怕,师弟以后没时间闲散度日了。”王安和摇了摇那酒葫芦,眸光闪过不加遮掩的算计,“小师弟是否答应过我,待我死后,便入阁理事?”
周明达被干呛了一口,刚想反悔,便被王安和堵了回去。
“虽说身有残疾不可入仕,可当今朝堂求贤若渴,陛下也足够圣明,招贤无类,以你之才,入阁理事不算埋没你。”
“谁说我...”
“人无信不立,师弟为人,师兄一清二楚。你虽看着没心少肺,醉倒红尘,不修边幅且...”
“直接说但是。”周明达翻了个白眼。
王安和揣袖而笑。
“但师弟重信守义,胸有经纬,所以,你有能力实现你的承诺,而你也一定会实现对我的承诺。”
“行吧。”
周明达没再多跟他贫嘴。
两人对坐,用筷子夹那一粒粒油炸得光亮的花生米,对酌而饮,没有即将赴死的战战兢兢,只有大事了却的闲适与安然。
“为什么你非要裴小子死?边疆没他守着,以后怎么办?”
“其一,一姓之军,不利于国。其二,如你所说,若侯爷身死,赤凤营谁可接替?大庆武将凋零,朝臣却不以为然,是因为赤凤营不曾战败,他们没有感受到边境敌军压境,才如此稳坐高台。”
“...那崔家呢?为什么放任陛下走先皇的老路?”
“看似同途,实则不同。”王安和问他,“师弟,我仍是那个问题。你可知,为何没人敢重提师父的政令?”
周明达停了一息,轻声说道。
“...国无明君,人亡政息。”
“正是。”
“那你筹谋了这么多年,选出的这位,合你的心意了?”周明达高挑一枚花生米,抛在空中,用嘴接了,响亮地嚼碎了那脆香的果仁。
王安和也捏了一粒,安安静静地嚼着花生米,微微摇了摇头。
“说话啊。”周明达醉眼瞅着他。
王安和又斯文地喝了一口酒,才回答道:“食不言。”
“嘿。”
周明达无话可说,却笑得响亮。
“这朝堂上的人,都被你玩了个遍。裴小子被你折腾得千人恨万人骂,最后只能死遁;梁王殿下就不说了,倒霉的孩子,为了挣出自己的路,连命都快没了;文林王更是凄惨,信了你的鬼话,真以为你是一心一意替他谋划,谁知道,你是瞧上了他的命,准备给咱们这位小皇帝上最后一课。真是,白白瞎了申家那两个好孩子的命。”
王安和慢条斯理地抹了抹唇边的酒渍。
“我说过,我是帝师。”
周明达忽得问他:“你真以为自己全知全能,掌握一切?要是真被申行篡了权,你怎么收场?”
王安和用平静深沉的目光注视着那方寸日光,微微眯了眯狐狸眼睛。
“文林王逼宫时,眼中已无野心。耽于儿女亲情,成不了大事。”
“呸。”周明达斯斯文文地啐了他一句,“马后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