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崽穿到七年后 揣崽穿到七年后 第24章

作者:酒未眠 标签: 穿越重生

  江宜清撑着身子坐起来,腰腿酸痛得好像不是他自己的一般,被褥摩擦到腿根处,疼得他吸了口气,江宜清瞬间一僵,腿根处依旧红肿,虽然已经上了药,但还是火辣辣地疼。

  昨天晚上傅致衍让他腿并拢些,到后面江宜清的腿抖得都快不听使唤,现在他还记得那种火热滚烫在腿根处进出摩擦时留下的触感。

  江宜清动了动,撑在床侧勉强下了床,偏头看见了床头柜上摆着温水和他之前那个穿越时在电梯里被摔坏的手机。

  四分五裂的屏幕完好如初,看上去似乎已经被修好了。

  江宜清喝了口温水润了润干涸沙哑的嗓子,顿了会儿后拿着手机下了楼。

  他从楼梯上下来,正巧看见兰姨从厨房里端了一锅粥出来。

  他还没出声,倒是兰姨先发现了站在楼梯处的江宜清,热切地对他说:“小清,快下来喝粥了。”

  “昨天晚上我睡得早,要不是今天早上瞧见了小衍,我还不知道昨晚你们俩回来了呢。”

  砂锅里的青菜玉米粥熬得软烂,米粒特有的香味飘散在空气中,江宜清这几天都没怎么好好吃过饭,昨天晚上又陪傅致衍度过了易感期,现在确实有些饿了,他在桌前坐下,没见到傅致衍,犹豫了片刻后问兰姨:“小衍不在家吗?”

  “小衍今天一大清早接了个电话,好像是公司里有事要他过去吧,我看他脸上有点红痕,像是用比较粗的金属钢丝箍出来的印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还挺明显的。”兰姨说:“他出门前还问我家里有没有口罩,我给他在家里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后来他就直接出门了。”

  江宜清抿了抿唇,昨天晚上傅致衍让自己给他戴上了止咬器,他脸上的红痕十有八九是因为止咬器而留下的。

  “小衍早上还专门和我说你最近胃口不太好,让我煮一些清淡点的粥给你喝。”兰姨把手上的防烫手套摘下来,用勺子把砂锅里的粥舀到小碗里端到江宜清面前,和蔼地笑着说:“这粥我在灶上熬了许久,小清快尝尝兰姨做的好不好喝。”

  江宜清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小腹,一时有点不知道傅致衍现在是怎么想的。

  他从兰姨手中接过碗,喝过后仰头对兰姨说:“兰姨做的粥最好喝了,好鲜。”

  兰姨听他说好喝笑得眉眼都弯了,连连让他多喝些。

  粥味道很好,米粒软烂,玉米粒清甜,清淡却不失鲜味,但江宜清胃口不怎么好,把碗中的粥喝了大半后便喝不下了。

  兰姨在厨房里收拾碗筷,江宜清吃完后就把电话卡插进了自己的手机。

  开机后手机自动连上了傅宅的无线网络,成百的未接电话和无数条消息在一瞬间蜂拥而至。

  微信上傅致衍的消息出现在联系人的最上方,江宜清点进聊天框,发现傅致衍给他发的消息足有几千条。

  江宜清心口一颤,一条一条地翻看过去。

  一开始是他刚失踪的那段时间,傅致衍发疯似的问他人在哪里,为什么联系不到,为什么不接电话,是不是苏知韵对他说了些什么,如果他再不回来就把他们之间的事情都事无巨细地告诉苏知韵。

  半个月后,可能是发现这样幼稚的威胁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傅致衍放软了语气,他说:

  【哥,你在哪儿,你回来好不好?】

  【求你了,哥,我好想你。】

  依旧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之后傅致衍每天醒来就给他发“早”,他和江宜清说自己去了M国,M国艺术大学好漂亮,那里绿树成荫,有完全不怕人的猫和小松鼠,学校里有一个很大的音乐喷泉,广场上有很多白鸽,常有人在喷泉广场上演奏小提琴,艺术气息浓厚,可是他没在那里找到江宜清。

  傅致衍说妈妈生病了,爸爸要去照顾她,把傅氏交给了他,可是他完全不会管理公司,也根本不想管。

  他在凌晨给江宜清发消息,说管理公司好累啊,董事会都是一些老古董,思想顽固,不愿意改革创新,也不愿意接受新的决策,只知道墨守成规。

  他说,哥,在我的经营管理下,傅氏开了新的分公司,今年的公司年度净利润比去年翻了一番,我是不是很厉害。

  又问,哥,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傅致衍给他拍天上的云,拍在路边遇到的可爱的小狗,和他分享皎洁的月亮和染遍半边天的漂亮晚霞。

  他和江宜清说,哥,我昨天晚上又梦到你了,我真的好想你。

  整整七年的时间里,傅致衍每天都给他发,两千多天,毫无间断,他对着一个根本不会回复的聊天框,自言自语地和江宜清说了成千上万条消息。

  一直到江宜清回来的那一天起,傅致衍才没再给他发消息,到现在有大概四五天。

  最新的两条是今天早上六点多,傅致衍对他说:

  【哥,早,我去公司了。】

  【昨晚我醒来给你的腿根处上过药了,要是还疼的话你可以自己再涂一些,药在床头柜的抽屉里。】

  一如以往七年里的每一天。

  江宜清心尖发颤,眼泪落到了手机屏幕上,屏幕上的字都被染得模糊。

  他颤着手,回复了一个“好”。

  兰姨从厨房里出来看到他在哭,立刻放下手上的东西,忧心地问他这是怎么了。

  江宜清胡乱抹了眼泪,露出个不怎么好看的笑,哑着嗓子说:“我没事,兰姨,您去忙吧。”

  其实江宜清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不受控制地落泪,只觉得对他而言只是一瞬间的穿越,对傅致衍来说却是实打实的七年。

  原来真的会有人在这么长、长到无望的七年里,每一天都惦念着他。

  江宜清眼眶发酸,擦去落在屏幕上的泪水时误触到了手机,屏幕又返回到了微信联系人的界面。

  从他失踪那日起,苏知韵、傅阳平,还有他的朋友、老师,包括周绍渊,都很焦急地问过他人在哪里,怎么打电话联系不到,消息也不回。

  其中许老只给他发了寥寥几条消息,被压在比较下面的位置,江宜清心中莫名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点开了他的头像。

  许丰阳年纪比较大,比起打字,发消息更喜欢用语音,江宜清点开他的语音,许丰阳熟悉的声音中气十足:“小清,你这几天去哪里了,都好几天没来学校了,同学们也都说这几天没见过你,我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急死我了。”

  “我刚刚和你父母联系了,他们说你失踪了,怎么回事啊小清,这眼看着都要到去M国的时间了,你得准时去报道啊,不然会被取消入学资格的。”

  后面几条许丰阳的语气越发焦急,“小清,我帮你争取了延迟一周入学,要是一周后你还不去报道那我真的没办法了,你看到我的消息就赶紧给我打个电话!”

  “赵承越这时候还在给我添乱,天天和我说反正你失踪了,去不成M国,要我把交换生的机会给他,我没同意。”

  最后一条消息,许丰阳给他发了一条长语音,足有五六十秒——

  “小清,你前几天刚画完的那副浮雕油画一直放在画室里,我原本是想让你自己上交给学校的,但这几天你一点消息也没有,我也把这画给忙忘了,结果赵承越这小子不要脸!他居然在你画的画上署了他自己的名,不仅瞒着我把画直接交给了学校,还私自拿着这幅画去参加了全国美术作品展,真是气死我了!”

  “我让他自己去和学校还有全国美术展的组委会说明情况,他要是不肯说那就我去帮他说,他刚刚打电话和我道歉,说他知道错了,等会儿来家里找我,让我帮他想想办法。”许丰阳顿了顿,叹了口气说:“我同意了,赵承越这孩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他本性不坏,可能也就是一时鬼迷心窍,但是小清你放心,这画既然是你画的,那著作权就是属于你的,老师肯定不会让别人占了你的心血,小清,这都快半个月了,你拿到手机一定要给我报个平安,老师真的很担心你。”

  这是最后一条语音,时间是在18年的十月,许丰阳没和他说这件事的后续,并且这是许丰阳给他发的最后一条消息,教授分明如此担心他,但在这之后将近七年的时间里,许丰阳都没再联系过他。

  这太不合常理了。

  他给许丰阳报平安,又翻出通讯录里许丰阳和吴颂月的号码给他们打电话,但无论他打了几个,无一例外的都是无人接听。

  江宜清心脏沉沉地往下坠,他呼吸一窒,越发觉得不安。

  江宜清和兰姨说了一声后就拿着手机往门外跑,他放不下心来。

  他得去许丰阳家里一趟,拖不得了。

第40章 “十月十二日”

  江宜清打的车在去许丰阳家的路上抛锚了,司机看他像是有急事的样子,歉意地和他说不好意思,但车子爆胎,司机也没办法,把车停靠在路边打电话联系了保险公司。

  江宜清只能先下了车,工作日接近晚高峰的时间,A市内环的马路上被车子堵得水泄不通,他下车的地方离许丰阳家大概还有一公里多的距离,江宜清看着被堵在马路上几乎丝毫不动的车,决定还是直接走路去许老家。

  他在人行道上走了没多久就路过了平宣路警察局,江宜清脚步顿在了警察局的门口,平宣路警察局的辖区是包括市立医院的,前两天他在网上看到的那条被其他人上传的陈文达在市立医院闹事的视频末尾,很明显有警笛声。

  如果陈文达当时被警察带走了,那他或许能从警察那里获得一些和陈文达相关的信息。

  有人在接警大厅里吵了起来,有几个警察正在调解,江宜清进去后在一个接警窗口前坐下,对面前的女警说自己想了解一下前几天市立医院陈文达事情的后续。

  这不属于报案,只是单纯的问询案件进展,女警在问了江宜清的身份后非常官方地说:“这件事已经出了案件通报,你可以自己去官方认证的账号或者我们警局的公众号上自行查看。”

  后面报案的人还有不少,江宜清怕耽误他们的时间,便站了起来,正巧有个值班的中年警察方才听到了江宜清和女警的对话,就同他多说了几句:“你说的是那个前几天在市立医院闹事的Beta吧?我们把他带回警察局以后将他的身份信息和信息库中的信息进行比对,发现他失踪了七年,因为失踪的时间太长,他的家属前两年都已经来警局确认他死亡了。”

  “这人当时一口咬定自己坐了医院的电梯就一下子从七年前穿越到了现在,然后发现他妈妈死了所以才在医院闹事的,他当时上了警车情绪还特别激动。”中年警察说:“他在医院闹事,社会影响不太好,但是幸好没有真伤到人,被他拽着质问的宋医生也选择了谅解,所以只对他进行了行政处罚,交了罚款教育了以后就让他走了,这些你在案件的详细通报上都可以看到的。”

  “其实他说的穿越是真的,”江宜清说:“我也是和……”

  “穿越?”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嗤笑打断,中年警察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压着声音对江宜清说:“我们当时都觉得那个Beta精神是不是有些问题,原本是打算将他送到医院去做精神科的检查的,结果他死活不肯去,后来就自己改口了,他都承认了说穿越是自己瞎掰的,就是他妈去世了他才去医院闹事的。”

  江宜清心中一惊,“陈文达说他没有穿越?”

  “是啊,不然你以为这件事怎么能最后定性为医闹的?”中年警察拍拍他的肩,耐着性子说:“什么穿越不穿越的,你们这些小年轻啊,少看点穿越剧多读点书吧。”

  江宜清从警察局走出来时临近傍晚,车子在他面前驶离,行人匆匆而过,他却觉得一阵恍惚,从电梯里出来就穿越到七年后,任凭谁都会觉得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几乎不会有人会相信这件事会真实发生。

  穿越无从作证,所以江宜清知道傅致衍也一直没有相信。

  可如果连和他一起经历这件事的陈文达都否认了穿越,那更没有人能证明了。

  像是一团绕在一起的乱麻,怎么理都理不清楚,江宜清边想着边循着记忆中的路线往许丰阳家里走去,不知不觉中就到了许老家的楼下。

  老式居民楼的墙面历经了几十年的风吹日晒,墙皮早已斑驳脱落,许丰阳在A市美院几乎教了一辈子,当教授的工资并不低,况且许老的每幅画都价值不菲,但他把自己大部分的钱都用来捐助给慈善机构,或是资助偏远穷困地区的孩子,自己吃穿向来十分节俭。

  也一直和妻子吴颂月住在这套上世纪末单位分的老房子里。

  单元楼的防盗门早已锈迹斑斑,锁扣很多年前就坏了,也没有物业来修,纯属是个摆设,江宜清拉开防盗门,走到了四楼,按下许老家的门铃后等了许久却依旧无人应答。

  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江宜清想着这么多年过去,或许许丰阳已经搬了家,可门口贴着的福字和干枯的艾草又不像是长久没有人住的模样。

  江宜清心里焦急,他犹豫着是坐在门口继续等,还是想其他的办法去联系许丰阳或者吴颂月。

  楼里有户人家在装修,建筑垃圾都堆在了过道上,空气中弥漫着油漆味,天气闷热,味道越发刺鼻,江宜清闻着有些头晕反胃,他撑在公共楼梯生锈的扶手上忍不住干呕,捂着胸口缓缓坐在了许丰阳家门前上行的水泥楼梯上。

  缓了许久那股反胃感才渐渐消退了一些,江宜清想着去一趟A市美院,或许能从学校的其他老师那里得到一些和许老相关的消息,他撑着扶手正打算站起来,正巧听到三楼楼梯的拐角处传来了对话声。

  “小刘啊,你不用再送我了,快去幼儿园接孩子吧,不然孩子等妈妈该等急了,就剩这几步楼梯了,我自己还是能走上去的。”吴颂月拍了拍一旁搀着自己的人的手,叹道:“总是让你陪我去医院,我也时常觉得过意不去,而且你一个人带着孩子也不容易……”

  “没事的,吴老师,”小刘提了提肩上滑落的包,搀着她一步一步往上走,“您一个人不方便,再说我也乐意陪着您。”

  她将吴颂月送到了楼梯口,仍有些不放心地叮嘱了吴颂月几句要听医生的话按时吃药,后来在吴颂月的催促下才背着包匆匆地走了。

  吴颂月面向楼梯口站着,一直到楼道间的声音完全听不见了她才转过身来,行动迟缓地往家门口走。

  江宜清心脏猛地一跳,他看见吴颂月手里拿着一根盲杖在地上探路。

  前段时间在画室的时候,江宜清还用许丰阳的手机和吴颂月打视频电话,那时的吴颂月言笑宴宴,精气神也很好,可她现在鬓发已经几乎完全花白,背也微微佝偻着,像是站不直似的。

  她把盲杖靠在一旁的墙上,从布包里拿出钥匙,摸索着对准锁孔,但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把钥匙成功插入。

  “师娘……”江宜清哑着嗓子唤了她一声。

  “小清?”吴颂月一惊,手上的钥匙串掉到了地上,她往江宜清所在的方向转过来,抬起手像是想要去触碰,声音苍老沙哑:“是小清吗?”

  她的眼睛污浊浊的,像是蒙了一层翳,完全不能聚焦。

  江宜清朝她走近了几步,应道:“师娘,是我……”

  “真的是小清,小清回来了,”吴颂月仰着头,干瘪粗糙的手抚上他的脸颊,颤巍巍地说:“当时你失踪以后,我和老许都特别担心你,老许那段时间夜里都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你说你这孩子也是,这么多年都没点消息。”

  “对不起,师娘,我……”江宜清想说自己穿越了,可又想到刚才在警察局时那个中年警察的话,顿了片刻后说:“我让你们担心了。”

  “你人没事就好,”吴颂月去牵他的手,把他往门口带,“我们进屋里说。”